第40章 人鬼殊途

第40章 人鬼殊途

謝瀾的注意力從做的精致小巧的白瓷鼻煙壺上移開,循着聲音朝左邊看。

只見他左前方五步遠的地方放着張桌子,桌子前面還挂了張黃色的桌布,上面用黑色的毛筆寫着“鐵口直斷”四個大字。

桌面上的東西不多,就一張鋪展開的八卦圖,看着紙張的顏色和折痕,是上了年頭的。

桌子後面坐着個穿着穿着黑色中山裝,頭發花白,蓄着白胡須的老人,看那頭發和面相少說也得有六十歲了。

老人臉上戴着副民國時期的算命先生喜歡戴的,鏡片是正圓形的墨鏡。也不知道是真看不見,還是為了凹造型裝盲人。

謝瀾以為這老神棍是在和別人說話,左右兩邊看了看,想知道是誰認下了這身帶煞氣的倒黴話。

“小友,別看了,老頭子我說的就是你。”那算命先生對謝瀾招了招手。

“我?”謝瀾一臉懵地來到算命攤前坐下,神色複雜地看着算命先生臉上的那副墨鏡,糾結了半晌,還是擡起了手在算命先生眼前晃了晃。

“哈哈,小友不用試了,老頭子我是真瞎。”算命先生捋着白胡子哈哈大笑。

“嗯咳,不好意思哈。”謝瀾被抓了包,臊的臉上浮起了兩團紅雲,尴尬地收回了手,“主要您這眼鏡帶的,和您那話說的,不太相符哈。”

“我這眼睛啊,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東西。”算命先生往前湊了湊,一雙圓鏡片上倒映着兩個小小的謝瀾,“小友你這眉眼間的煞氣都連成片了,可是接觸了什麽陰邪之物了?”

謝瀾本來是将老人當騙錢的老神棍,不過聽他提起陰邪之物,一下子就想到了昨天遇到的綠僵和毛僵,正了神色,道:“最近确實是遇到了點怪事。”

“最近?”算命先生搖頭,“可不是最近,挺久的了。少說也得有個把年頭了。”

幾年?這麽久嗎?怎麽可能?謝瀾明顯不信,只當算命先生看錯了,他是昨天才遇到的僵屍,不準不準。

謝瀾起身想走,就聽算命先生又說,“這煞氣和你的正宮桃花相連,這是桃花煞啊,小友你當真是招惹了個了不得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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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瀾屁股都離開凳子面了,聞言又坐了下來,認真地看着算命先生,問道:“老先生能給我詳細說說我這桃花煞是怎麽回事不?耽誤我以後找對象不?”

沒辦法,有誰能拒絕算命先生說的桃花呢?!

謝瀾不能,他得好好問問他的桃花在哪裏,他可不想在慕容錦這個深坑裏爬不出來。

不就是算個命嗎,他口袋滿滿的,出得起算命錢。

“哎,小友你這桃花煞就是你的桃花緣啊。”算命先生嘆氣,捋了兩把胡須,道:“你也是命苦,招惹了那麽個東西,這以後的伴侶是別想了,保命要緊吧。”

謝瀾聽得目瞪口呆的,照這算命先生的意思就是,他得孤老終生呗?

不是,這同性婚姻法都合法了,他憑啥要孤老終生啊?

他是喜歡同性,那大不了就斷子絕孫呗,又不是什麽大事,這孤老終生算怎麽回事啊。

謝瀾追問:“老先生您這翻來覆去提的那東西,到底是什麽東西?您明着說,我這心裏也好有個底。”

算命先生啧啧稱奇,“真是奇了啊,你自己招惹的東西,你自己居然不知道。”

謝瀾搖頭,再搖頭,“我是真不知道,老先生您就明說了吧。”

算命先生壓低了聲音,似乎頗為忌憚他口中說的東西,“是非人非鬼,死不瞑目,含着口怨氣死的僵屍啊。”

謝瀾一下子就想到這兩天遇到的綠僵和毛僵,後者還好說,除了瘦點,皮膚的顏色深一點,最起碼還能看出來是個人樣。

可是後者那長得也太另類了吧,謝瀾這種顏控只想捂臉爾康手,大呼臣妾做不到。

那算命先生看不到謝瀾哭笑不得的表情,還以為謝瀾是舍不得愛情,苦口婆心地勸道。

“小友啊,都說人鬼殊途,這陽間的人和陰間的鬼怪攪和在一起,沒有好下場的。”

“況且這僵屍啊,既不是陽間的,陰間也不要,可比那鬼怪還可怕,邪性的很啊。你不能為了一時沖昏頭腦的感情,就将命賠進去了,不值當。”

謝瀾也覺得算命先生勸的有理,可他是真不知道這個薛定谔的僵屍戀人是誰,又不能直接和算命先生說他昨天遇到了僵屍了,活蹦亂跳的那種,煞氣是那時候沾染上了。

他只能幹巴巴地笑,附和道:“老先生說的在理。”

算命先生只當是謝瀾還在猶豫,忙添了一把火,“小友要是信的過老頭子,老頭子這裏有一道符,可幫小友除了那害人的僵屍。”

“害人的僵屍?”慕容錦那把鳴金碎玉的聲音驀地在謝瀾的身後響起。

那聲音太冷太邪了,比夜裏的涼風更甚,穿過了衣裳皮肉骨縫,吹進了心窩子裏,讓人打心底裏的打怵。

謝瀾覺得肩上一重,偏過頭看到只漂亮的手落在了自己的肩頭,那股特別的冷香也将自己包裹在其中。

那算命先生擡起了頭,兩片圓溜溜的鏡片上倒映着一張傾國傾城的臉。

只不過這張任誰看了都要臉紅心跳的臉,卻讓算命先生像是見了貓的老鼠,瑟瑟發抖。

“啊,你,你,怎麽。”算命先生“咕咚”吞了口口水,想拔腿就跑。

可一股如泰山般陰寒的威嚴壓在他的身上,讓他手腳發軟,比說跑了,連站起來都費勁。

“鐵口直斷?”慕容錦傾身,下颌懸在謝瀾的發頂,不聽話翹起的短發搔着他的下颌,有些癢,“謝瀾,你什麽時候對算命感興趣了?”

謝瀾小幅度地聳肩,“這老先生還挺準的,他能看出來我遇到僵屍了。不過他好像誤會我和那些僵屍有不正當關系了,哈哈,慕容你說好笑不好笑。”

慕容從善如流地回答,“好笑。”只是他冷冽到了極致的表情,和漆黑冰冷的眼眸都在說明他一點也不覺得好笑,反而非常生氣。

“對了,老先生說他有符可以殺僵屍,要不我們在他這裏買點吧?”謝瀾看向算命先生,天太黑,燈又太暗,他沒有看到算命先生僵硬的臉色,笑着問道。

“老先生手裏的符是什麽符啊?殺傷力大嗎?有多少?貴不貴啊,要不我都包圓了吧。”

謝瀾這一長串的問題砸得算命先生的笑都快挂不住了,他身上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浸濕了,涼風一吹,涼的他直想打哆嗦。

“就是普通的驅邪符。”算命先生幹巴巴地回答,兩只手本能地緊緊捂住口袋。

這術業有專攻,他們金點這一行更甚。他雖然能“看”到很多東西,但其他的是真不擅長,武力值也低的可怕,對付個普通的鬼怪還綽綽有餘。

面前這個他看不出具體是什麽的大僵屍,他是萬萬不敢招惹。

算命先生暗自叫苦,他是看出來這小友身上的煞氣不簡單,可真沒想到居然不簡單到了這種地步啊。

哎,不是他不救人啊,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啊。

謝瀾不知道算命先生心中的百轉千回,他也不知道這驅邪符具體是什麽,能發揮多大作用,只能求助慕容錦。

他仰頭看慕容錦,問:“慕容,你知道這驅邪符是什麽嗎?好用嗎?和瘋道士給的那個比,哪個厲害?”

慕容錦輕飄飄地睨了冷汗直流,輕輕打着擺子的算命先生,掏出了五張粉票子放在了桌子上。

“你兩只口袋裏的符紙,我們全要了。”

“好好。”算命先生連聲應着,從中山裝的口袋裏掏出了十五張疊成三角形的黃符。

這些符紙不單單是驅邪符,還有一張小姻緣符,兩張五雷符,和三張敕火符。

慕容錦挨個檢查了一遍,确認沒有問題後一股腦地扔進了謝瀾的懷裏。謝瀾手忙腳亂地收拾好揣進口袋裏,手還沒等從口袋裏拿出來,就被慕容錦薅着離開。

當然,慕容錦離開前還不忘扔給算命先生一個警告的狠厲眼神。算命先生就跟被箭矢釘在樹上的大雁,一動也不敢動。

等着慕容錦和謝瀾一高一矮兩個人徹底消失在了人群中,算命先生知道自己是挺過了一劫,挺得筆直的肩背瞬間癱軟了下來。

他像是癱爛泥似的趴在桌子上,冷汗噼裏啪啦地掉在了桌面上,洇開一個個小圓圈。

算命先生抖着手摘掉了眼鏡,露出兩只黑窟窿似的眼睛,“怎麽這樣的大僵屍現世了?真是要命了。”

他抹了兩把臉上的冷汗,待心跳平穩了,兩條腿也不抖了,扯下了鐵口直斷的黃布,卷起桌面上的錢和八卦圖。

算命先生戴好眼鏡,拿着盲杖,桌椅板凳也不要了,慌忙擠進了人群中,合着人流,消失不見了。

自那之後,人們發現,鬼市裏算命的瞎子不見了,有和那瞎子有些交情的人說,瞎子金盆洗手不幹了。

至于是真是假,沒人知道,也沒有人真的關心。

【作者有話說】:阿渟:人鬼殊途,人僵也殊途啊,瀾瀾

慕容錦(紅眼,微笑):你說什麽?我沒聽清楚

阿渟:大佬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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