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記不清的夢
第56章 記不清的夢
謝瀾驟然從夢中驚醒，腰上跟裝了個彈簧似地彈坐了起來。一雙眼眸還帶着惺忪的睡意，無神地看映在帳篷上的，跳動的篝火的影子。
“謝瀾？”慕容錦“唰”地睜開眼，微微偏過頭，看到謝瀾裹在藏藍色的睡袋裏，直挺挺地坐在那裏，就知道謝瀾這是又做夢了。
他雙眼和聲音都太過冷靜，絲毫不像是在睡夢中被吵醒後的樣子。
慕容錦捏了捏眉心，也不急着起身，在睡袋裏翻了個身，臉頰貼在柔軟冰涼的睡袋裏襯，懶洋洋地問：“你大半夜的不睡覺，作什麽妖呢？”
謝瀾還沒有從方才的夢裏完全清醒過來，腦袋裏塞滿了各種各樣的片段，那感覺就像是一部雜亂無序的電影，被快進播放一樣。
這時落在耳邊的聲音和萦繞在腦海中的聲音，隔着時間與空間，奇異地重疊在一起。
謝瀾将身體扭成了根麻花，失焦的星眸落在慕容錦的側臉上，錦瑜兩個字脫口而出。
“！”慕容錦驚地瞳孔一緊，胸腔裏那顆早就不會跳動的心髒猛地震顫了一下。
藏在睡袋裏的手緊張地攥緊又松開，不動聲色地做了個深呼吸，竭力壓下了那不該湧出的期待。
那把鳴金碎玉的嗓子才一如既往的，用恹恹的語氣刺道：“睡懵了？喊誰呢？”
“啊。”謝瀾想說我在叫你啊，可張了張嘴，只發出了個無意義的單音。
慕容錦看着謝瀾一副神游天際的傻樣，知道指望這人自己清醒過來是有些難了。
他拉開了睡袋的拉鏈，從中坐起了神，骨節分明的大手落在了謝瀾的頸間。
只聽“嘩啦”一聲響，謝瀾身上的溫暖被剝離了，沙漠夜晚的寒意360°無死角地包裹住謝瀾，激地他連打了兩個哆嗦，人也跟着清醒了過來。
謝瀾趕忙抓住了落在地上的睡袋披在肩上，幽怨地瞪着慕容錦，“不就是不小心喊錯了你名字嘛，至于這麽報複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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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慕容錦勾着唇角輕嗤，低頭将自己睡袋的拉鏈全拉開，習以為常地問道：“這樣一驚一乍的，是又夢見了什麽？”
“我和你講哦……”謝瀾卡住了，方才還塞得滿滿的腦袋，等他去回憶的時候，只剩下了幾個模糊的片段。
那種感覺就像是在沙灘上畫了幅漂亮的畫，要分享給好友看時，那副畫已經被海水沖刷的只剩下了模糊的輪廓。
這種感覺，謝瀾還是第一次有。說真的，感覺不太好，就像是本該屬于他的記憶被抹去了一樣。
慕容錦等了好一會兒也聽見謝瀾興高采烈地跟他分享那些夢境，奇怪地看過去，就見謝瀾雙眼發直，面色猙獰，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這樣的狀況還是第一次出現，饒是慕容錦再是冷靜，也難免心生驚慌。
他小心翼翼地往謝瀾身邊挪，才挪過去一個身位，發呆的謝瀾猛地動了。
吓得慕容錦生生頓在了原地，以為是謝瀾睡懵了撒癔症，動都不敢動，只一雙眼睛跟着謝瀾轉。
盜墓賊給謝瀾和慕容錦的帳篷不大，也就只夠他們并排躺下的，大熊給他倆裝東西的登山包都是擠在角落裏放着的。
睡覺的時候謝瀾嫌兩個背包太難看，放在頭頂影響睡眠，就都扔給了慕容錦讓他處理，慕容錦順手就放在了他這側頭頂的角落裏。
謝瀾在狹小的帳篷的這一邊，爬到了另一邊，又拿着背包在慕容錦頗為無語的目光中爬回到了他自己的睡袋上。
慕容錦扔給了謝瀾一個白眼，“大晚上的，不夠你折騰的。謝瀾你告訴我，你到底要做什麽。”
謝瀾從背包裏掏出那把慕容錦給他的短劍，又爬到了靠近篝火的那側帳篷邊上，對着印在帆布上的火光仔細地看手中的短劍。
翻了兩面确認了手中的劍鞘和劍柄後，他又将短劍抽了出來，看劍身。
等着慕容錦無聊的都快睡着了的時候，謝瀾才還劍入鞘，對他說：“這回不知道是怎麽了，我記不全我的夢。”
慕容錦眼眸微晃，不過睫羽沒擡，不怎麽走心地說：“那該恭喜你啊，不會再為了那些亂七八糟的夢撒癔症了。要不然，我們現在逃跑？”
“怎麽可能。”謝瀾想都沒想就否決了，他朝慕容錦晃了晃手中的短劍，“雖然記不全，但我記得幾件事情。”
慕容錦不怎麽走心道：“你說。”
“謝将軍和他那王爺老公，早在天水城的時候，關系就不一般了。他還把佩劍給王爺老公用呢。”謝瀾壓低了聲音，小聲地和慕容錦八卦。
“嗯咳。”慕容錦一口氣沒喘勻，嗆了一下，咳了幾聲後，沒好氣地問謝瀾，“你都夢的是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
“哪裏是亂七八糟！”謝瀾不服氣地頂了回去，他聲音拔得有些高，帳篷就薄薄的一層布，不隔音。
其他的帳篷又都是緊挨着他們帳篷放的，謝瀾這一嗓子，其他的帳篷也聽得到，不知道從誰粗着嗓子罵了一句，“大半夜的鬼叫什麽！你不睡覺，老子還要睡覺！”
謝瀾其實剛才說完話就覺得自己聲音太高了，還挺不好意思的，結果聽了這一句罵，恨不得給他唱一曲今夜無人入睡。
謝瀾對着出聲的方向做了個鬼臉，往慕容錦身邊挪了挪，人都快貼在慕容錦身上了，才停下來，還美其名曰“擠擠暖和。”
慕容錦睨了眼謝瀾，心說你挨着我近了才會冷呢。不過這種送上門的小傻瓜，他哪裏舍得親手推開。
畢竟這樣的溫暖，得一次，便少一次。
慕容錦閉了閉眼，故作不耐地問道：“就這些了？”
“當然不是。”謝瀾拽着慕容錦的胳膊，拉着人往自己的方向扯。慕容錦猝不及防間被拽了這麽一下，重心不穩，整個人往謝瀾懷裏摔。
不過沒等慕容錦摔進謝瀾的懷裏，他的腰上又多出只小爪子。那小爪子抓住自己的後腰的衣服，讓他以一個極為別扭的姿勢靠在了謝瀾的肩上。
慕容錦：“？？？”
謝瀾跟只偷了腥的貓兒似的，小爪子揩了把油，笑眯眯地說：“這個高度正好适合說悄悄話。哦對！我和你說啊，那雍王的聲音居然和你一模一樣，你說巧不巧。”
慕容錦眸光微動，心說巧什麽巧，他又不是聲帶受傷，聲音當然不會變了。
“說起來雍王的名字也和你好像。”謝瀾歪頭看慕容錦，嘴裏嘀咕着，“錦瑜，慕容錦瑜，慕容錦，可不就差一個字嘛。”
“那這一次，你總該看清楚他長成什麽樣子了吧？”慕容錦的聲音中是克制的期待。
他在心中告誡自己，遠離才是最正确的選擇。可另一方面，他又貪心地想要得到更多。
可是這一次，慕容錦得到的依舊是否定的答案。
謝瀾失落地搖了搖頭，“我不記得了，每個人的臉，我都不記得了。”他看着慕容錦，目光迷茫而哀傷，仿佛下一瞬就要哭出來一樣。
慕容錦知道這雙眼睛哭出來的時候有多漂亮，那樣的美景，也只有他一個人見識過了。
“慕容，我覺得那些夢不僅僅是夢，而是我的記憶。而現在，我好像正在慢慢的，慢慢的，失去我的記憶。”
謝瀾看着坐直了身體的慕容錦，無意識地攥緊了拳頭，掌心被劍鞘上裝飾的花紋和圖騰咯得生疼。
“慕容你說，我是不是忘記了什麽重要的人啊？”
謝瀾的話就像是他手中握着的那把短劍，用力地戳進了慕容錦的心窩子裏，沒有血，卻疼得痛徹心扉。
他努力克制着将謝瀾抱進懷裏的沖動，冷靜且冷血地說：“我看你是睡覺睡懵了，什麽稀奇古怪的念頭都敢往外冒。如果你的夢是回憶的話，那你是你夢中的誰？謝将軍嗎？”
“怎麽可能？！”謝瀾果斷地搖頭，再搖頭，恨不得搖出殘影來。
自己的偶像是自己的前世？開什麽國際玩笑，這個假設太瘋狂了，他不配啊啊啊啊啊！
“我和你說，絕對沒這個可能。那可是謝将軍诶，多麽傳奇的英雄啊，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慕容錦好笑地看着謝瀾拼命否定的樣子，那點消失了許久的惡趣味突然有了死灰複燃地趨勢。
他真的很期待謝瀾知道一切後的表情，一定會很有趣。
“诶對，還有一件事。”謝瀾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猛地轉過身，雙手往慕容錦盤着的大腿上一拍。
“那楚王怎麽還招安過謝将軍啊？還是在他沒得到大楚實權之前？什麽情況，史書上怎麽沒記載過啊？”
謝瀾忘了自己手裏還攥着把兇器，拍上慕容錦大腿的時候也沒收着裏，拍得又脆又響。
慕容錦疼得眉心一緊，剛要刺謝瀾兩句出去，神色驟然大變，不可置信地扭頭朝身後看。
謝瀾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能讓一向沒有太大情緒的慕容錦這麽大的反應，那必定是發生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他不免也跟着緊張了起來。
“慕容，出什麽事了嗎？”
“謝瀾，等下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要緊跟在我的身邊！”慕容錦面朝着帳篷，回手緊緊握住謝瀾的手，壓低的聲音裏是難得一見的嚴肅。
【作者有話說】：謝瀾瀾這回記不住夢，是因為夢境太長了，問題不大～下章放怪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