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為期一天的冒險
麻嬸兒擇菜的動作頓住，眼神閃避：“哦。”
家裏吧，唐雪雪看似溫和性軟，最好說話，其實最硬氣，她想做什麽，絕對要做到，誰勸都不好使。
麻嬸兒心底門兒清，唐雪雪絕不可能允許，她給唐辰說一個傻子婆娘。
所以她本打算，等生米煮成熟飯，再告訴唐雪雪，沒想到唐虎那邊洩了密。
唐雪雪：“媽，你給辰子說的那個親，俺不同意。”
她只是輕飄飄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麻嬸兒卻不敢反駁，只哦了一聲。
唐雪雪剛生完孩子，瘦得跟個竹竿兒似的，麻嬸兒怕跟她對着幹，人會被怄氣怄出個好歹。
她還是心疼閨女的。
反正等唐雪雪一走，要咋滴還不是她說了算。
兩人聊天時，唐辰就進屋去給唐雪雪倒水。
一擡頭，視線越過窗口，望見了對面洋氣富麗的小洋樓。
唐辰這才想起跟戚澤的約定，唐雪雪回家他太高興了，差點給忘了。
他有些糾結。
答應了別人，卻又失約，是很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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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大姐姐難得回來一次，他又想跟大姐姐在一塊兒……
唐辰抿了抿唇，心裏有了決斷。
他拿出手機，飛快地給戚澤發消息，說明了緣由，道了歉，這才端着一杯溫水去堂屋。
唐雪雪正說道：“媽，辰子還年輕，讓他去城裏，學一門手藝吧，以後下半輩子也好讨生活，不用在這農村地裏，吃苦一輩子。”
唐辰放杯子的手一頓，心裏頓時動容。
大姐姐自己日子也過得很苦，但還是念着他，為他打算前程。
但麻嬸兒一聽就着急了：“那不行！憑啥啊，他跟俺們也沒有血緣關系，他出去學了手藝，能掙錢了，還能記得住咱？！怕是早就飛走了！”
唐雪雪嘆氣：“辰子不是那樣的人。”
麻嬸兒眼一瞪：“你咋知道他是啥樣的人昂！你看人要是準，就不會嫁了個、嫁了個那種玩意兒！”
她一時間竟想不到什麽歹毒的詞，來咒罵唐雪雪的老公。
麻嬸兒：“再說了，學手藝不要錢？！你咋光為別人考慮呢！”
“你有沒有想過你親弟弟虎子？！他都22了，還沒娶婆娘！手藝也沒有！”
唐雪雪張了張嘴：“辰子學手藝的錢，我出。”
“虎子……他不适合這條路。”
麻嬸兒一口氣沒上來，菜都扔了：“唐雪雪！虎子是你親弟弟，他咋就不适合了？你怎麽能替外人都打算了，卻不給他打算呢！”
門外，突然咚的一聲。
唐虎站在門口，一雙眼泛着紅，瞪得圓溜，難以置信地看着唐雪雪。
屋裏三人沒料到他在，也驚了，一時間面面相觑，滿屋寂靜。
唐虎攥着拳頭，胸膛起伏：“姐，你是俺親姐！怎麽從小到大，你都向着他？！”
“連前途你都給他打算好了，俺呢？！俺算什麽？！”
早上姐姐來了，他興沖沖地跑出去買菜，買完又興沖沖地回來，想着給姐姐補補身體。
結果卻在門口聽到這番話，怎麽不心寒。
唐雪雪正要說什麽，唐虎卻轉身就跑了，完全不聽人說話。
從小到大他都這樣，沖動得很。
唐雪雪無奈地嘆氣：“俺咋沒給他打算，他是俺親弟，俺有點好東西，那還不都得念着他。這孩子，話都不聽人說完……”
唐辰站起身：“我去看看他吧。”
他扭頭出了門，在院兒裏瞧了一圈，沒看着人，就出門去找。
結果在不遠處的小水塘邊兒上，瞅見了唐虎，唐虎渾身的戾氣，正對着一個木樁子猛踢。
他發起脾氣來，是很可怕的，更何況現在處于暴走中。
唐辰卻絲毫不懼，大步過去，在他身邊停住，低着頭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半晌才憋出一句：“大姐姐說，嬸子給我說親的事兒，是你告訴她的，謝謝啊。”
能阻止麻嬸兒的，只有唐雪雪
唐虎願意把這事跟唐雪雪說，可見他是個沒有壞心眼的人，沒想過把唐辰推入火坑，去換取自己娶媳婦的彩禮。
所以唐辰這聲謝謝，說得很真誠。
唐虎卻猛地擡頭，死死瞪着他，随後猝不及防地擡手，直勾勾地給了他一拳。
沖着嘴角打的，力道有點重，登時就青紫了一塊。
唐辰皺着眉，疼得嘴角抽搐了下，但沒還手。
只說：“打我就能消氣，就能解決問題的話，那你打吧。”
唐虎像一頭憤怒的獅子，朝他吼：“別他媽裝好人！俺最煩你這種了！從小到大，就是你故意在姐姐面前裝，讨她歡心，想分走她的好！小人！”
唐辰直視他：“只有大姐姐會對我好，所以我在她面前乖一點，想她多對我好一點，有什麽錯嗎。”
唐虎眼睛都瞪大了，沒想到這人會厚顏無恥地承認。
唐辰：“你在她面前，裝乖都懶得裝，橫行霸道，把她的所有好，都視為理所當然。你就做得很對嗎？”
“就因為她是你親姐，就必須要無條件對你好嗎？那她真倒黴。”
唐虎怔住，随後額角青筋暴起，下嘴唇不住顫抖。
他一把揪住唐辰的領口：“你他媽是個什麽東西！她是我姐姐，是我姐姐！”
本來小時候他們一家幾口，雖然父親去得早，日子艱難，但也過得很溫馨。
姐姐對他很好，也只會對他好，夏天把冰棍都給他吃，冬天會專門為他烤紅薯，連別人分給她的零食，都會專門留給自己。
但自從唐辰來到這個家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唐雪雪好像背上了一個甩不掉的包袱，名為‘責任’，她的在意，被迫分成了兩份，她的關心，也被迫分成了兩份。
唐雪雪說，是她把唐辰撿回來的，她就要對唐辰負責，讓他過上比以前好的日子，不後悔來到這個家。
唐虎其實原先是不介意的，唐辰那麽可憐，他也不是硬心腸。
但壞就壞在，唐雪雪每次都追求絕對的公平，一個餅幹，都一定要掰成大小一樣的兩塊，再分給他們。
夏天的冰棍，唐虎只能擁有半截了，冬天的紅薯，他也只能擁有半塊。
他的特殊性，被剝奪了。
他再也不是姐姐心裏，最愛的那個人了。
有人搶走了他一半的世界，和一半的愛。
唐虎開始怨恨，哪怕姐姐多偏心他一點，不明面上偏袒他，私下裏偏袒他一點也行，他都不會那麽嫉妒。
這份嫉妒，長久以來，被催化成了怨恨，他只能通過對唐辰惡言相向，來表達自己被虧欠的不滿，像是一份無聲的控訴。
唐辰什麽都懂，所以這些年來，心裏常覺虧欠，一直讓着他。
此刻被唐虎這麽揪着，神色卻很平靜：“就因為我，你就連帶怨恨上大姐姐。你覺得值得嗎，你們本來那麽好的。”
唐虎嘴裏牙齒都在打顫，鼻尖粗重的喘氣聲，像是漏風的風箱：“都怪你！要不是你我們怎麽會這樣！”
他氣急了，一把推開唐辰：“你給我滾！滾出我的家！敢回來我就揍死你！”
這種話，在十來歲時，唐虎就對唐辰說過了。
但換來的，是唐雪雪的責罵，和冷言冷語，他受不了姐姐這樣對他，從那後，不管跟唐辰關系再惡劣，他都沒再說過這種話。
時隔多年，唐辰再次聽到，便知道他是真的氣狠了，多年的怨氣爆發了。
唐辰擦了下嘴角的血，頭也不回地朝着跟家相反的方向走了。
路上偶爾遇到幾個叔嬸，他們熱情地跟唐辰打招呼，唐辰勉強地扯出一個笑回應。
等他一個人時，就垂着眼，安靜地像一棵枯樹，連生機都沒有。
唐辰心裏明白，大姐姐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唐虎才是她親弟弟，她一定是想跟唐虎多說說話的。
但只要他在，唐雪雪就一定會分心，唐虎也滿心怨恨，一家人不能和和氣氣。
所以他故意激怒唐虎，借着發洩，說出那些話，實際上是在點撥唐虎，讓他反省。
唐虎雖然沖動，但不是個愚蠢的人，事後肯定能想明白，會跟唐雪雪好好相處的。
唐辰知道，只有自己走了，他們一家人，才能溫馨和諧。
所以哪怕他也很想唐雪雪，想跟她說說話，仍然選擇離開了家。
天色突然陰沉了起來，像是要下雨一般。
唐辰擡頭看了眼，又低下頭繼續往前走。
他腦子裏的負面情緒，像是決堤的河壩，一下炸開了。
這段時間沒一件事順利。
說要找個人結婚，掙脫書中的劇情，但自己是個同性戀，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去推進這件事。
或者說這個目标難度太大，他潛意識在逃避，不想面對，于是就這麽耽擱下來了。
家裏麻嬸兒又逼迫得緊，大姐姐也需要錢……
唐辰頭一回覺得，這麽喘不過氣。
像是被一團霧困住了，他看不清前方，還有很多怪物束縛住了他的四肢，讓他寸步難行。
不知不覺中，走到了村口的候車處。
唐辰回過神一擡頭，卻發覺候車牌下，站了個人。
戚澤戴着耳機，側對着他這邊，嘴巴不停地動，似乎在跟誰講話。
唐辰倏地想起了兩人的約定，快步過去，但怕打擾戚澤，就沒叫他。
戚澤俊氣的眉頭蹙得很緊，說話語氣不緩不急，卻能聽得出他壓抑的怒意。
唐辰還是頭一回，看到他這樣不溫和的一面，像是刺猬豎起了渾身的倒刺。
他突然覺得自己不該過來。
好像在偷聽別人隐私一樣。
但現在要走，又有點奇怪。
于是唐辰在原地躊躇不定。
戚澤突然轉過身，看到他時，眼裏的戾氣都來不及收斂，但很快變成了驚訝。
唐辰尴尬地笑了下。
戚澤飛快地用手擋住嘴，壓低聲對電話裏說了句：“就這樣。”
随後他挂斷了電話。
唐辰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啊，我沒有要偷聽你電話。”
戚澤淡淡道：“沒事。”
又說：“你不是家裏有事，今天來不了嗎。”
他瞥見了唐辰受傷的嘴角，但沒多問。
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藏起來的事兒，就像現在他不希望唐辰問他，在跟誰打電話，為什麽那麽生氣一樣。
唐辰哦了聲：“解決了。但跟虎子吵架，被趕出來了。”
他一臉輕松，還笑了下。
戚澤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像是要穿透他的靈魂。
分明剛才轉身的一剎那，他從唐辰的眼裏，看到了自然流露出的難過和落寞。
戚澤沒有去探究，只邀請道：“那，要跟我一起去城裏，進行為期一天的冒險嗎。”
唐辰也笑：“那正好。”
他喜歡冒險這個說法。
剛好這時，巴士來了，兩人上了車，在後排坐下。
戚澤把耳機遞給他：“要聽嗎。”
唐辰接過，戴上後聽了一會兒，開始不自在。
這是首外語歌，他聽不懂歌詞，但能感覺到那種腔調和音樂氛圍，非常的暧昧。
偶爾還夾雜着一兩聲喘.息，說不出的色.氣。
唐辰聽了一會兒，耳朵發紅，他只能看向窗外，假裝平靜。
想着，等這首歌放完了就好了。
戚澤本來是随手放的歌，他平時聽的音樂，多半帶點色.氣，非常露骨，自己習慣了。
現在看到唐辰這些不自在的小動作，戚澤心情突然開闊許多。
他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唇。
作者有話說：
下午好啊大家，尤其是我QVQ，給大家表演一個托馬斯360°旋轉QVQ感謝在2023-09-01 18:01:13~2023-09-02 17:59:3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真空18瓶；啾咪6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