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英雄篇1
扶風縣,連瑜牽着馬,垂頭喪氣地走在市集上,周圍很喧鬧,酒樓旗幟斜矗,胡姬當垆賣酒,甚至還有街頭耍大刀賣藝的,這是完全陌生的地方,是連瑜向往了很久的外面的世界,可這完全不能提起連瑜的興趣,因為她已經被連日來的種種不适應擊垮了,先是走錯方向,再是水土不服,在客棧裏耽擱了好幾天,花掉了大把銀兩,連瑜暗自慶幸平時有積蓄,然後又開始迷路,兜兜轉轉,好不容易才轉到正道上來,離長安還有兩天路程,如果不再走錯的話。這本應該是件高興的事,可是連瑜心理及生理都已連續低迷了好幾天,想要表現出歡呼雀躍實在有點難度。連瑜擡眼瞥到了前面一家酒樓,看上去裝簧并不豪華,連瑜摸了摸錢袋,嗯,應該還承受得起。
“哎客官,裏面請。”小二迎了上來,接過連瑜手裏的缰繩。
連瑜累得連句“照顧好我的馬”都沒說,徑直進了門,看了眼菜品,叫道,“老板,給我上個豆腐。”
連瑜找了個座位坐下,然後趴下了。
偶有好事之徒瞧上連瑜幾眼。連瑜确實是個長得很好看的姑娘,眉如墨黛,膚若凝脂,像塊價值連城的美玉。此刻雖然滿臉倦容,也仍掩不住她的美麗。只是連瑜的黴運似乎還沒有完全離開,看向連瑜的目光,有那麽一兩道有點不正常,透着貪欲,但是連瑜卻渾然不覺。連瑜聽完後,聽小二說還有房,于是又要了間房,現在她急需要洗澡和睡覺。連瑜第一次覺得,出門真的很辛苦。原本她是打算去西域找大哥和小艾的,但是這一連耽擱下來,連瑜覺得,等自己到了西域,大哥和小艾早不知道又去哪裏了,幹脆去長安等好了,再不行就去求不良帥,告知她大哥的下落。
連瑜腦袋一沾枕頭,立刻睡着了。
連瑜翻了個身,微睜了下眼,本打算繼續睡,卻忽然發現燈亮着,可她好像有吹熄啊,她又不是小綻,怕黑怕得要命,總不肯熄燈睡覺。借着燈光,連瑜看到了房間裏的布置,這一看,連瑜一個激靈,驚坐了起來,這根本不是她要的客房!連瑜探出腦袋,四下觀察了下,根本沒有人在,很安靜,連瑜有點懵,想了會兒,猛然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連瑜頓時痛得眦牙咧嘴,直抽冷氣,“不是我在做夢啊,那這我是夢游到哪裏了?”
連瑜下了床,沒找着鞋子,遂光着腳丫子下了地,地上寒氣由腳底侵入,連瑜冷得一哆嗦。連瑜找到大門,吱呀一聲打了開來,銀白色的月光頓時傾瀉入房間裏。
“出來做什麽,回去。”冷不丁門口響起很不友好的人聲。
連瑜一驚之下,倒退了兩步,待看清是個丫頭後,“籲,”連瑜拍了拍胸口,“原來是個人啊。”
“哼,難道還會是鬼不成。”好兇悍的丫頭!
“這可說不定。”連瑜冷笑了兩聲,長這麽大還沒人敢給她憋吃。連瑜踏過門檻,就外往外走。
丫頭一伸手,橫眉道,“老爺說了,你不能出去。”
連瑜此時有些想明白了,大概是這個不知道哪門子的老爺綁架了她,坐以待斃不是連瑜的風格,所以連瑜很迅速地出手了。單手抓住丫頭伸出來的手,在一記手刀下去,連瑜已經反扭住了丫頭,丫頭吃痛,還沒叫出聲來,已經被連瑜捂住嘴,“噓,最好不要出聲。”
丫頭吓得連連點頭。
能這麽順利其實連瑜也沒有想到,這個丫頭居然不會一點功夫,那個綁架犯老爺也太看不起人了吧!
Advertisement
“老爺是誰?”
“老爺就是,是老爺,陳老爺,”丫頭有點哆嗦。
“什麽亂七八糟的,陳老爺又是誰。”
“陳老爺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家業很大,縣官老爺都得讓着我們陳老爺。”
“那他綁我做什麽。”
丫頭半晌沒說話,連瑜還以為出什麽問題了,丫頭的左手忽然脫控,抓住連瑜的手,重重咬了一口。
下口真狠,可憐連瑜細皮嫩肉的手,頓時被咬得鮮血淋漓。
丫頭趁着連瑜松手的空隙,掙脫了連瑜的鉗制,一邊跑,一邊在喊,“來人啊,來人啊。”
連瑜痛得眼淚都出來了,這丫頭是有多恨她!可眼下又容不得她慢慢調傷,一跺腳,飛奔了起來。
陳老爺低着頭,擡眼看了下上座一直笑意不明的白發男子,心下微沉,“不知六爺深夜莅臨寒舍,有何要事?”
六爺卻不說話,只是饒有興趣地看着陳老爺。
陳老爺旁邊的管家覺得如芒在背,分明不是在盯着他,可他最先受不住了。陳老爺卻仍是一臉嚴肅的樣子,紋絲不動。
六爺終于開口了,“陳老板不是有個兒子嗎,怎麽不叫出來見上一見。”
“犬子前些日子陪她母親回老家了。”
六爺嘴角微彎,“哦,這樣啊,看來我們來得不是時候,不然把你兒子吊起來,再用棍子揍上一頓,想必陳老板會老實得多。”
“撲通”一聲,陳老爺的管家一緊張,吓得跪下了,身體都在發抖。
陳老爺怒從心起,卻不好發作。
六爺嘴角笑意更甚,“看來陳老板雇了個沒什麽骨氣的管家呢。”
陳老爺努力表現平靜,“是屬下無能,回頭定要好好教訓這幫沒用的人。”
六爺往後一靠,“說起來,我也挺無能的,屬下早就生了反叛之心,我竟一無所知。”
“六爺可是聽了小人的胡言亂語,屬下對六爺絕對是忠心耿耿,天地可鑒。”陳老爺說得激動,連口水沫子都噴出來不少。
“是嗎,這兩天我稍稍查看了下,怎麽我覺得你家護衛格外的多啊,我小試了下你家的護衛,身手不錯得很,花了不少錢吧。”
陳老爺有些心不穩了,難道前天夜裏闖進來卻又瞬間不見的人,是六爺?
一個青布衫的人從門外走進來,手中拿着一摞冊子,“六爺,找到了,陳老板私設的帳本應該都在這裏了。”
陳老板見到這人,臉色霎時慘白,“你,你,你竟然是,”
六爺接過冊子,随手翻看,“我說陳老板,你是不是忘記我們的老本行了。”
陳老板慘然笑道,“屬下确實忘記了。”黑石,是負責整個羅生堂的情報刺探工作的,自六爺接手後,才開始花力氣開展商業,用以支持羅生堂的動轉。他自己就是從情報工作轉為陳老板的。身在黑石十多年,陳老板并沒有切身感受到黑石的危險,他的工作不過是賺錢已,他确實很有經商的天賦,他的商鋪賺的錢成為黑石重要的財源,只不過到後來,他漸漸對黑石感到不滿,憑什麽他賺的錢要全部給黑石,一念生成,已然走上黑石的背離面,他開始私藏財富,甚至開始私訓練護衛。可顯然他遠遠低估了黑石,說到底,他也只是一個商人罷了。
陳老板看了眼桌上的茶水,便走了過去,拿起杯子想要倒杯水,可是手好像在發抖一樣,一個不穩,“啪”地一聲,杯子摔了個粉碎。“屬下失禮了。”
陳老板又拿起另一個杯,倒了杯水,慢慢地喝着。
突然一陣箭雨破空而來,正對着大門的三人成了目标,站在六爺身後的兩人立時拔刀,擋箭,六爺卻只是拿着手上的冊子,暗自運力,揮開了箭。陳老板趁着這時亂,悄悄從旁門退了出去。青布衫的人立即發現了,大喝道,“叛徒,哪裏走!”
三人追進大院,陳老板已站到了一排護衛身後,這些護衛俱着銀甲,在月光下反射出冷冷的光。“哈哈哈,叛了又如何,我對黑石仁至義盡,黑石對我呢,今日叫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大院裏火把通明,都可以看到院牆上都埋伏着護衛,強弩滿弓。
“站住!!!”一陣嘈雜聲傳了過來,陳老板一陣皺眉,這是從後院的方向傳過來的,後院起火了不成!但陳老板顧不了那麽多了,手一揮,“放箭”
往前院亂竄的連瑜,連瑜此時根本就不知道前院有多麽危險。
六爺看到身着雪白中衣,披散的頭發飛起,赤足飛奔過來的連瑜,同時一支箭向連瑜射去。
在箭迫近連瑜時,連瑜驀地感覺到危險,可是慣性的力量讓她不能立刻停下來,或者是神一般地剛好摔倒。連瑜連心都漏跳了一拍。
這幾乎是瞬間的事,眼前寒光一閃,箭被擊飛,而自己被一只手牢牢抱住,連瑜再次心髒漏跳,呆呆地看着六爺的側臉,眉目俊朗,弧線秀美。
六爺早放開了連瑜,拍了拍連瑜的臉,“喂,你是傻子?還是不會說話?”
連瑜如夢初醒,“我,我不是傻子,也會說話。”
“你哪裏來的。”
“我是被綁架來的。”
“這樣啊”,六爺看了下場面,出手如風,他把連瑜擊昏了。
六爺撮嘴連連吹哨。
陳老板大驚,不知六爺還帶了什麽人來,陳老板的擔心很快得到驗證,院牆上的護衛被人從背後襲擊了,護衛連連慘叫,掉下院牆,陳老板被裏外圍攻,護衛一個一個地倒下,陳老板的心一寸一寸地寒下去,陳老板抖着手,舉起手中的匕首,閉着眼,眼淚都流了下來,心一狠,朝自己腹部刺去。
主事人已死,戰事很快結束,六爺走近了倒在地上的陳老板,陳老板看到六爺的衣角,努力伸出手去,想要握住,有人看到,上前一腳踢開。
“你還有什麽遺願?”六爺聲音清涼。
陳老板努力笑了笑,“是屬下該死,求,求六爺,不要傷害我妻兒。”
“這個可以答應你。”六爺轉身離開,不再理會陳老板。
“陳信,你去商洛福康錢莊請林穆過來主事,連安接替他的職位。”六爺下完命令,人也就消失在夜裏。
“是”,陳信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