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只見寬敞的院子中，站了不少人。這些人大部分蘇糖都認識。

現在，這幫人并沒有發現丢出去的竹椅子差點砸到人。更加沒有發現，虛掩着的院門被人給推開。他們之間的争執幹仗被二十多個孩子看了個正着。

蘇糖瞪大雙眼看着這雙方人馬。一方是蘇潤才一家子。另外一方只有四個中年男人跟一個十多歲的小年輕。四個中年男人中的一員，正是季向發。蘇糖老爸季向華同志的便宜大哥。

“今天這婚你們退也得退，不退也得退。反正我們家是不會要這個兒媳婦的。”

“呸！”剛剛丢了一把椅子的蘇潤才直接吐了口唾沫到地上。

“你們要是敢退婚可以，彩禮我們家是堅決不退的。”

而被退婚的主角蘇大妹，一臉生氣地瞪着對面那個小年輕。

“阿才。你這樣的做法就不對了。這婚結不成，這彩禮肯定要退的。本來這彩禮也沒多少，就五十塊。你也別為了五十塊，把自己的名聲搞臭啊！”

季向發一副和事佬地模樣，拉着要退婚的男方家人。同時，不忘用和緩的語氣勸說怒火中燒的蘇潤才。

“我還沒跟你算賬呢！”蘇潤才看到季向發一如既往的笑臉。忽然覺得渾身發毛。

“這男仔當時是你介紹的。媒人也是你。過幾天都要結婚了，你現在跟我說退婚？別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會同意。你們要再鬧，我就大聲喊，把我們族裏的叔伯兄弟統統喊過來。看到時候誰怕誰。”

蘇糖躲在二哥身後，把蘇潤才的話聽完後，眼角抽了抽。她很想說上一句：村裏的人沒來，村裏的小孩來了。還有一個差點被你給砸到了。

蘇糖不說，但蘇二哥已經跟着其他幾個稍微高壯的小男仔大聲嚷道：“才叔，你要叫嗎？我們幫你叫。順便讓大人們看看你用凳子差點砸到了康仔的妹妹。”

康仔也就是蘇二哥，聽到小夥伴這話，忍不住跟着點頭。要妹妹真的被砸到，他會氣死的。

就這樣，院子裏的人才注意到，不知道什麽時候院子的大門完全敞開。整個院門被孩子們給堵住了。而在孩子們的背後，則是站了不少村裏的大人。即使他們的站位比較靠後。但因為站在前面的孩子身高都矮，這讓圍觀的大人可以很輕易地把院子的情況看了個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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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為這個，大家都聽到了院子裏發生事情的經過。總結起來一句話，那就是蘇大妹的對象，帶着父親叔伯過來退親啦！

而給雙方當中間人的居然是季向華的便宜大哥季向發。

“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有人找這種小混子當媒人。”圍觀的大人中，有好幾個在嘀咕這一句話。

蘇潤才也顧不上丢不丢人，更加不怕村裏人袖手旁觀。族裏的人住在一起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一家有事，族裏會團結一致對外。現在就到了大家要團結一致的時候了。

蘇潤才這樣想着，也是這樣嚷出來的。

站在他對面的季向發，完全沒想到蘇潤才居然混不吝到這個地步。

那幾個準備悄咪咪過來退親的人，見到這樣的陣仗，有點擔心起來。

季向發見狀，立刻安撫這幾個人。要真讓這幾人出事的話，他要讨不了好。這幾個人雖然是其他大隊的。但他們在公社有親戚，正好是季向發千辛萬苦結識到的紅小兵。季向發可不敢真讓紅小兵的親人，在這裏被人給打了。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麽。一旁的蘇潤才直覺村裏人都在外面，什麽都怕。就直接大聲嚷道：“季向發，你個撲街仔。當初這婚是你做媒的。我之所以答應你，是因為你這老小子給我透消息。說我姑婆有錢的。”

蘇潤才想到那天開族會，被族裏的人嘲笑就覺得一肚子火。他一開始沒想那麽多的。就是季向發這老小子，在自己耳邊嘀咕姑婆從羊城回來，手裏肯定有錢。後來，又是他跟自己說季向華一家要從姑婆那裏撈錢。自己才會着急辦了壞事。就連季向華的工作崗位，也是季向發告訴自己的。

這一切的錯都是季向發的錯。自己則是因為耳根子太軟，才會上當。

到了這個地步，蘇潤才還沒覺得自己哪裏做錯了。只認為自己是當了季向發的當。至于季向發這樣做的動機，當然是為了打擊季向華一家子啦！

蘇潤才簡單的腦回路只能想到這個。因此，他也毫不猶豫就吧啦吧啦爆了出來。

本來準備跟着哥哥們後撤的蘇糖：這到底是哪裏來的傻蛋……

蘇糖沒想到都要過年了，居然還能聽到這樣一個勁爆的爆料。

而當事人季向發看向蘇潤才的眼神，已經如同看一個弱智無異了。他自覺聰明一世，哪裏想到找了一個棒槌合作。艹，現在事情給他爆了出來，後面不好收場了。

周圍圍觀的村裏人，本來沒準備說什麽的。畢竟這沖突雙方是未來親家，誰知道會不會這頭勸分了，那頭人家又和好了。哪裏知道，會從蘇潤才口中聽到這樣的爆料。

有些人甚至覺得蘇潤才這樣一來，還挺無辜的。錯的都是季向發這個外村人。

這裏鬧出這樣大的動靜，很快就引起了小隊長蘇潤江的注意。

蘇糖趁着大江伯伯過來的功夫，趕緊拉着哥哥們往家裏跑。這樣勁爆的消息，得趕緊讓父母知道。如果蘇潤才說得是真的話，這季向發的心思可真是惡毒。

蘇糖着急離開，完全沒有注意到，一個小小的身影在人群中瞪大了雙眼。

跟衆人把焦點放在了蘇潤才的爆料不同，那小小的身影因為聽到季向華成為工人後，滿臉不可置信。

家中，外出上山抓兔子的季向華跟蘇大哥已經回來了。兩人正在院子裏，把抓到的三只兔子連繩子一起，丢到雞籠子裏面。

三只灰色的兔子十分大只，肥肥的兔身，看着就讓人流口水。

蘇二哥很聽妹妹的話，一回來顧不上看雞籠裏面的肥兔子，抓着媽媽就叭叭把剛剛聽到的那些東西都說了出來。期間，蘇糖會根據二哥的話，随時補上一些細節。至于蘇三哥、蘇小哥，早被肥兔子引走了。

蘇勝男聽完女兒兒子的話後，只覺得一股火氣上湧。敢情鬧半天，一開始挑撥的人居然是季向發。這簡直是欺負人啊！她家向華已經離開了季家，哪裏還有值得對方算計的道理？蘇勝男暫時想不明白。但不妨礙她對于這件事情生氣的程度。

季向發在院子裏收拾肥兔子，當然也聽到了這些話。眼中不可避免帶上怒意。但他也不是十八小夥，不會馬上抄起家夥去報仇的。

蘇糖對這個事情有點擔心起來。這年頭，她家沒有什麽好東西，為什麽季向發這樣的混子會咬着不放呢？

院子裏的蘇阿公跟蘇阿婆對視一眼，兩人都覺得這個事情肯定有其他緣由！

事情的緣由是什麽，季向發心裏有數。

當他好不容易從蘇潤才家脫身，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退親是成功了，但之前給的50塊彩禮，硬生生被蘇潤才給扣了30塊，只退回了20塊錢。

因為這樁婚事是他做媒的，即使退婚的原因其實是因為男方有了更加好的選擇。但他也不得不咬牙把這30塊的缺口補上。甚至，還笑着把這幾個人送了回去。

等他忙完這一切回到位于二小隊的老季家時，已經是晚上9點多。這個點，對于農村來說已經是睡點了。家裏的老頭老太跟兒子都睡了，就剩他家婆娘在等着。

“阿發，怎麽那麽晚？”一個魁梧的女人從屋裏走出來。

季向發不耐煩地說道：“把吃的拿些出來給我，餓死人了。”

魁梧女人劉草結忙不疊地點頭，急匆匆跑去了廚房。

等熱騰騰的米飯加上菜心炒肥肉上桌後，季向華狠狠咬了幾口呲油的大肥肉，心中那口氣終于順了不少。

劉草結則是在一旁勸着：“多吃點。這大肥肉今天我去公社找我爸要的。”

季向發當然不會客氣。幾口把所有肥肉挑揀吃完了，這才說道：“那蘇潤才真是個沒用的。”

關于季向發做的事情，劉草結知道不少。因為很多信息，其實是靠劉草結的娘家人打聽的。

比如知道蘇梅手裏有錢，是因為她有親戚在郵局上班，看到過蘇梅的彙款單。

比如知道季向華在公社糧站找到個工作崗位，是因為她有鄰居在糧站上班。

當然，平時她跟季向發大部分時候都是呆在公社的。也就是因為快過年了，家裏這老頭老太收了不少糧食。他們這是準備把家裏的糧食拉一些到公社住處。

“那季向華的工作就沒辦法弄掉？”季向發看向劉草結。

劉草結家裏在公社也不是什麽大戶人家。只不過因為是本地人的緣故，占了便宜而已。她搖搖頭：“我爸說他那工作，是糧站站長給安排的，弄不掉。”

季向發聽到這話，生氣地把身邊的長條凳一腳踹飛，發出砰的一聲。讓裏面已經睡着的季老頭、季老太都給吓醒了。兩老對視一眼，但知道發出聲音的是季向發，就不說話了。

“艹，那死仔，怎麽會有這樣的好運氣？”

從小被人叫拖油瓶的季向發，其實并不好惹。他能把這家正經的親生兒子季向華擠出去，除了靠他媽的厲害之外，還靠自己這顆聰明的腦袋。依靠這顆腦袋，他成了老季家的長子。後來，又娶了公社劉屠夫的女兒。

季向發的直覺告訴他，季向華入贅的那家人，裏面有文章可以做。在公社混了那麽幾年，季向發對于這種事情有着敏銳的觸覺。

沒想到這一次稍微利用一下蘇潤才。什麽情況都沒試探出來，倒是把自己給暴露了出來。現在聽到季向華的工作崗位居然是過了糧站站長的手，他直覺事情要朝不好的方向變化了。

“小點聲，兒子在睡覺。”劉草結雖然稀罕季向發，但更加稀罕兒子。兒子以後可是要給她養老送終的。

季向發瞪了這女人一眼，沒再吭聲。他也疼兒子。三十好幾，就這麽一棵獨苗苗，不疼也不行啊！

“明天跟我上公社一趟，找你爸聊聊。”

與此同時，蘇家今晚并沒有受到季向發事情太多的幹擾。一家人吃過飯後，商量好明天做炸煎堆，鹵兔子。接着洗漱過後，就上床睡覺了。

蘇糖照例睡在她的小木床上，耳朵卻是豎起來，聽着父母在那小聲商量着新年回老季家的事情。

她老爸季向華同志，跟原生家庭幾乎已經割裂了關系。至于養老的問題，按照他們當地的标準，只要外嫁的，都沒有強制給娘家父母養老的義務。季向華因為是入贅到蘇家，同樣适用。因此每年也就中秋、春節會給老季家送點東西，就算是維持表面功夫了。

“今年我跟你一起回去一趟。”蘇勝男的話一出，季向華大概明白對方的想法。他也沒有拒絕妻子的好意，而是打定注意回去後，找族裏的人幫忙，直接跟他們掰扯清楚。

蘇糖就這樣聽着父母的談話聲，腦中浮現出今天發生的事情，心中漸漸湧起了穿越以來的第一次憂慮。

她總覺得暗地裏好像有什麽東西，在盯着自家，在盯着自己。但她也鬧不明白。更加不會想到，她生活的這世界，只是由一個預收文案衍生出來的世界。

而知道這個事實的人，已經準備再次改變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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