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二輪占蔔

第二輪占蔔

'今天早晨占蔔占到兩顆星不是沒有原因的。'

在看見眼熟的兩位苦主踏着門口的風鈴聲,漫不經心地走到貨架邊上挑飲料的時候,這句話忽然就從朝倉加奈的腦海裏跳了出來。

她想,她現在明白為什麽占蔔結果顯示她可能會遇上意料之外的麻煩了。

這已經不是努不努力拼搏能夠解決的問題了,這已經是要不要拼命才能扛住的局面了!

他媽的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到底是為什麽!

為什麽他們昨天遇見,今天還能遇見?

所以說……

她到底犯了什麽錯要受到如此懲罰,過馬路沒等紅綠燈嗎?

還有!

日本這個國家難道就這麽小的嗎?

三個陌生人居然能夠連着兩天在不同地方偶遇到,這是什麽命中注定逃不掉的孽緣嗎?!

真是見了鬼了。

她和昨天這兩位受害者又不是什麽磁鐵的南北極,怎麽還帶物理版互相吸引這種奇妙現象的呢?她不理解!

啊啊啊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這次是真的完蛋了……

救命!

為什麽這兩天什麽樣的倒黴事都能被她給碰上。

就問這個世界的世界意識到底對她有多少不滿,一天天的要這麽變着花樣的來背刺她!

看見昨天被自己迫害過,結果現在相隔不過十幾米的兩位警官,朝倉加奈的面部表情都已經失去了高光。雖然她手上整理東西的動作一停未停,但是仔細辨認一下就會發現,她的動作基本上都是無效動作。

而在相隔距離這麽近的情況下,朝倉加奈居然還沒有迅速認出來,只能說她頭上帶着的帽子确實居功至偉。

但很不幸的是,她現在是這家便利店的服務生,所以說就算現在對方還沒有注意到她的長相,沒有認出她來,但是之後他們來付賬的時候,朝倉加奈還是逃不過被兩位現役警察當場抓捕的結果。

評估了一下眼前的這種局面,朝倉加奈的結論是……哈哈不如幹脆殺了她,讓她重開這一局吧。

畢竟這開場實在是太難了,庫洛裏多來了都盤不活這種這該死的局面!

……

“拜托,我沒有再和你開玩笑,小陣平你好歹給我一個回應吧。”

“閉嘴,Hagi。如果你接下來想說的東西,還是那所謂的'命中注定'的話,那麽拳頭就是我給你的回應。”

松田陣平的頭上已經冒出了井號。

“這種答案也未免太無情了吧!我們可是一起長大的幼馴染啊小陣平!”

萩原研二揚了揚眉。

松田陣平冷漠臉:是啊,幼馴染。如果不是因為這樣的話,那麽萩原研二現在少說也已經挨了他一頓打了。

“我早就說過了,占蔔這種東西都是騙人的。這種離譜的東西只有傻瓜才會相信。”

他一邊皺眉一邊道,“Hagi,不要迷信了。昨天那個人十有八九就是在信口開河,那這種借口來敷衍你而已。”

萩原研二見狀幽幽嘆了口氣。

是啊,他一開始也是這樣以為的。但是他後來回去後又仔細複盤了一下。一個人如果能夠飛行的話,那麽她會一些魔法占蔔之類的事情好像也不是什麽令人難以接受的事情。

昨天那件事那些話雖然乍一聽很荒謬,但是慢慢梳理下來,好像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啊。

萩原研二堅信,松田陣平之所以那麽堅定地和他抱有相反的觀點,完全是因為他全盤錯過了昨天那一幕。不得不說,這有一些可惜。嘛,如果能再見到那位小姐——

嘎。。。

“……陣平,這家便利店新來的營業員小姐看起來好像很眼熟的樣子。”

無意間看了看前面,結果卻發現前面不遠處站着的人身影分外眼熟的萩原研二一邊說,一邊伸出手指戳了戳好友的背部。

雖然對方帶着帽子又低着頭,氣勢和着裝都和昨天那位小姐不一樣,但是萩原研二還是在看見對方的第一時間就把她和昨天的那位飛行小姐重合了起來。

這有可能嗎……

有可能這麽巧,昨天偶遇今天又偶遇嗎?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昨天飛行小姐說過的話好像又一次在他的耳朵旁邊響了起來。

“陣平,快擡頭。”

萩原研二幹脆搭着松田陣平的肩膀小動作地搖了好幾下。

明明只想挑瓶飲料,卻一直在被絕贊打擾的松田陣平:怒氣值up。

“Hagi你這家夥最好有事——”

被萩原研二戳得不耐煩了的松田陣平随手拿了瓶飲料然後就怒氣沖沖地擡起頭,朝着收銀臺的方向瞥了一眼,然後……

“……”

然後,萩原研二就看見他這麽直愣愣地走過去了。

他就這麽走過去了……

被扔在身後的萩原研二:???

“陣平?”

好友的反應和聲音并沒有得到松田陣平的關注。

松田陣平的目光早在他擡眼望過去,并剛好撞上朝倉加奈擡頭的時候,就已經凝視在了前方某處。

很奇怪的感覺。

他注視着的那個人明明只是穿着相當普通的工作服,但是松田陣平卻依舊能夠從她的身上感覺到一股無比張揚,與衆不同的沖擊力。

很酷。

松田陣平從前很少見到黑紅色瞳孔的人。他一直認為這樣的瞳色會使人看上去危險又難以接近,但是當他看見朝倉加奈的時候,他卻改變了這一想法。

朝倉加奈并不危險,也并不難以接近。相比起這些,她的瞳色更容易讓松田陣平聯想到暗色之中隐匿着的,象征着不屈地零星火光。

這是一份略微帶有着侵略性的美麗。

無論是她留着的狼尾,還是她帶着的耳釘,又或者是她夾雜着幾縷挑染的黑發都在無形之中帶給了她一份特殊的魅力。

松田陣平很難把自己的注意力從這個在人群之中異常顯眼的女人身上移開。

事實上,在和她視線相撞的那一瞬間,松田陣平腦子裏面原本還存儲着的一些零零碎碎的瑣碎想法,都立刻化為了烏有。奇異地,他甚至覺得整個世界都仿佛在那一刻安靜了下來。

便利店裏面的生人交談聲,塑料包裝被人捏住的沉悶聲,門口風鈴響起的迎客聲,窗外流浪貓偶爾發起的喵叫聲,還有耳畔好友喋喋不休不知道再說什麽的猜測聲……

什麽都聽不到了。

除了收銀臺上隐隐約約傳來的,不用心聽幾乎就聽不見的,那位作為他視線中心的收營員小姐手指正在敲擊的鍵盤聲以外,其他的一切都好像暫時被停止了。

在心底某種聲音的驅使下,穿着一身制服的男人順從了心底的想法,本能地擡腿向前邁去。

老實說,松田陣平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但等他終于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默不作聲地站在了收銀臺的前面,站在了他視線裏的那個人的前面。

……

被自己昨天撞倒的陌生苦主盯上的滋味十分悲傷。尤其是在對方幾乎要把'不好惹'這三個字寫在自己臉上的情況下。相比起另一位看上去很好說話的好好先生,這一位簡直像是個在哪裏收黑錢的黑警,一看就很能打。

是的。

魔法使有時候也是會怕物理攻擊的,特別是像她現在這種手頭上只有兩張庫洛牌可以驅使的情況下。

缺乏實戰經驗的魔法使是打不過武力值比肩大猩猩的警察先生的。

朝倉加奈并沒有和這位警官先生對視太久。

事實上,當松田陣平拎着瓶飲料走過來的時候,她就已經移開了自己一開始打量對方的眼神,以免冒犯到對方,然後引發不必要的沖突。

救救學生吧。

她真的不想留案底。

松田陣平一言不發地站在收銀臺面前。

不得不說,這讓朝倉加奈感覺到了幾分壓力。

她是個對別人的視線相當敏感的人,所以這種時候她很明顯的能感覺到松田陣平的視線一直長久的停留在她的身上。

這種發展趨勢,讓朝倉加奈感覺到了不妙。

這家夥,該不會已經認出她來了吧。

不應該啊,他昨天不是全程暈過去了嗎?

朝倉加奈心裏生出了一些雜七雜八的念頭,但是作為臨時工的守則卻又在提醒她'客人是上帝',所以她現在該為這個'上帝'結賬,以防影響到下一位'上帝'的進度了。

總不能真的就這樣一直玩木頭人的游戲下去。

懷着這樣的想法,朝倉加奈不動聲色地動了動自己站久了有些僵硬的身體,然後盡可能自然地把眼前的人當做陌生人般說道:“這一罐,一百二十日元。”

說話的時候,朝倉加奈并沒有擡頭,反而依舊保持着之前低頭看電腦的舉動。

雖然自知自己不被認出來的概率很低,但是即将迎來審判的朝倉加奈還是忍不住妄圖垂死掙紮一下。

萬一呢……

萬一他們兩個人是臉盲呢?

人到絕境總該有個念想吧。

阿巴阿巴。

“……”

他們果然不是臉盲!

命運女神從不眷顧于她。

庫洛裏多也從不眷顧于她。

朝倉加奈心裏微末的念頭很快就被現實一點不剩的澆滅了。

因為下一秒鐘,萩原研二大步流星地跟着松田陣平走過來了。

松田陣平完全沒認出朝倉加奈來,但是萩原研二顯然和他不一樣。

他一看見朝倉加奈,整個人的眼睛都好像一下子亮了起來。

“是你!昨天的那位飛行小姐!原來你是在這裏工作嗎……”

“真沒想到我們這麽快又遇見了,我本來還在擔心能不能再碰到你呢……”

“你還記得我嗎?我就是昨天和你在巷口遇見的那個人!還有他,他是昨天被你從後面撞暈的那個倒黴苦主……”

一句又一句的話從萩原研二的嘴裏說出來。

他看上去有些興奮。

朝倉加奈看到了他臉上燦爛的笑容。

但是人與人的悲歡并不相通,她此刻只覺得悲傷。

為什麽警官先生要笑得這麽燦爛呢?

是因為看見了她這個行走的三等功嗎?

朝倉加奈木着臉,心裏不免有些蒼涼:果然。想不被認出來是不可能的事情。可以理解。如果她作為一個普通人,有一天見到了個會飛的人最後還挨了對方一下的話,那她也會死死記對方一輩子的。

萩原研二爽朗地和朝倉加奈搭着話。

而這種時刻,松田陣平卻不由放空了一下腦袋。

'原來就是她嗎?昨天的那個人?'

由于昨天從頭暈倒尾,所以根本沒看見朝倉加奈長相的松田陣平一開始完全沒有認出來對方。不過現在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他就算再怎麽遲鈍都不會聯想不到了,更何況松田陣平本身就不是什麽遲鈍的人。

松田陣平試着回想了一下昨天的事情,而趁着這個空檔,萩原研二繼續和朝倉加奈搭話道:“啊,對了,昨天你走得匆忙,沒來得及告知自己的姓名,那麽今天我們可以正式認識一下了嗎?”

他邊笑邊說道:“那麽自我介紹一下,我的姓名是萩原,萩原研二。這是我的朋友,松田陣平。”

萩原研二一邊說,一般還眨了眨眼睛。

被兩個警察堵在收銀臺的朝倉加奈,此刻忍不住用手指摸了摸鍵盤上的按鍵。

老實說,她其實覺得交換名字什麽的,這種時候也沒什麽必要。她相信沒有一位犯人會想要和警官保持良好的關系的。于是有着這樣想法的朝倉加奈,只能努力以微笑來表達自己的善意。

但她的微笑并沒有什麽用。

因為她的衣服上別着的工作牌,清清楚楚地寫明了她的姓名。

“啊。朝倉加奈,這是飛行小姐你的名字嗎……”

萩原研二的觀察力很好,所以看見名牌上的名字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他說話時的口吻語氣相當親切且自來熟,甚至于一雙下垂狗狗眼也好像在隐隐發亮。

這是一個丢在人群之中也會閃閃發亮無法讓人忽視,并且還在此刻對她抱有強烈好奇心的池面。

朝倉加奈再一次确定了這一點。

然而這一點對于朝倉加奈來說,是件很糟糕的事情。因為她一向不是很能夠應付這種類型的人。

熱情的金毛大狗狗雖然能獲得很多人的喜愛,但是過分熱情的金毛大狗狗卻會讓人覺得相當棘手。

萩原研二說了不少的話。

刨除掉裏面大部分用來寒暄熱場,拉近距離的用詞,剩下的基本上都是在談論昨天的事情了。

朝倉加奈相當有耐心地聽完了萩原研二的話。

但是聽完之後,她并沒有接着萩原研二的話題往下說。相反,她若有所思地說起了另一件,聽上去和此刻的話題有些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

“萩原警官。”

朝倉加奈嚴肅地叫了他一聲。

萩原研二一愣:“嗯?”

他似乎不明白,朝倉加奈為什麽忽然變得這麽鄭重起來。當然,他的疑惑并沒有持續太久,因為……

朝倉加奈沉默了一下,忽然開口問道:“如果我現在伏法,警署能從輕發落嗎?”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啊哈?

這句話,朝倉加奈已經斟酌了許久了。

是的,她決定放棄抵抗。

命運的惡意糊了她一臉,既然對抗不了,那她就選擇躺下。

萩原研二被她的不按套路出牌,問地一時有些發蒙。

而他一安靜下來,松田陣平才終于有了介入對話的機會。

“伏法?”

“什麽伏法?”

“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錯過了昨天的交流,只聽過好友删減版敘述的松田陣平現在根本就跟不上他們的節奏。

而就在他剛把話問出口的瞬間,終于意識到朝倉加奈居然還記挂着昨天的事情的萩原研二,實在忍不住微微半捂着臉,悶笑了起來。

松田陣平:?

朝倉加奈:?

思維一直不在一條線上的兩個人,此刻忽然同步陷入了困惑。

'他在笑什麽?'

松田陣平和朝倉加奈彼此看了一眼,并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同樣的疑惑。

萩原研二笑了好一會兒,才終于停下來。

“快說,到底怎麽回事?”

而看在朝倉加奈還在眼前的份上,松田陣平努力克制了一下自己想要暴打不靠譜幼馴染的想法,以防被對方留下一個不佳的印象。甚至更少見的,他這一次只是在好友賣關子的時候,'輕輕'敲擊了一下他的背部。

當然,他所謂的'輕輕敲擊'還是讓萩原研二倒抽一口涼氣就是了。

“其實也沒什麽。”

他一邊說,一邊把幼馴染的手甩了下去,以防自己受到二次襲擊,“我想應該是朝倉小姐在擔心之前襲警的事情吧。”

松田陣平一驚:“襲警?”

萩原研二慢悠悠地點頭:“啊,做個等式轉換。朝倉小姐昨天撞到了小陣平你,而小陣平你又恰好是個警察,這不就是襲警了?”

松田陣平:“……”

哈?這不就是件意外嗎?算哪門子的襲警。她會這麽想,其實根本就是你在吓唬她吧,Hagi。

“沒有這種等式。”

看着朝倉加奈一副神情恹恹的樣子,他冷酷地又給了好友一下肘擊。

“好痛。”

萩原研二半抱怨似的,揉了揉被打擊到的地方。

不過他的抱怨并沒有引起幼馴染一星半點的愧疚。

因為松田陣平此刻又把注意力轉回到了面前的朝倉加奈身上了。

“不用擔心,受害者已經決定原諒你了。”

他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果斷對着朝倉加奈說道。啊,當然。說完後,他還順帶着看了旁邊的萩原研二一眼,然後附贈道:“哦,這一位也一樣,不用管他。”

這個發展看得萩原研二瞠目結舌:“小陣平——”你怎麽回事啊?你昨天不是還堅持說自己會無視肇事人性別,并揚言要把撞暈你的人找到,然後打一頓嗎?為什麽現在變卦變得那麽快??你的不屑一顧呢?!你的桀骜不馴呢?!嗯??嗯嗯嗯???

不知道好友內心所想的松田陣平又扭頭看了他一眼,和善問道:“你沒有意見的對吧,Hagi。”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哈哈,你這幅光速白給的樣子,我能有什麽意見?

“……”

眼看事情發展峰回路轉,朝倉加奈就差沒當場表演一個起死回生了。

什麽什麽什麽!

怎麽一開始沒人告訴她,這位看起來像是混黑的警察先生,其實竟然是個道德感滿級的高光慈善家嗎!

閃閃發光的松田警官啊,謝謝你!

之前以貌取人都是她的錯。

這一百點好感,請你務必收好!

她宣布,從今天開始,你在魔法使這邊的聲望就是友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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