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等等就知道了。
喻緣一等就是一上午,但什麽事也沒有發生。
風平浪靜,歲月靜好,喻緣甚至覺得自己可以睡午覺了。
不過,她看向神色恹恹的雪青姝,一下子又清醒了不少。
“你臉色怎麽這麽差?”喻緣跪坐到雪青姝邊上。
雪青姝靠在床板上,瞥喻緣一眼,又兩眼半合,提不上精神道:“想必是因為剛剛牽扯到了小腹上的傷。”
喻緣皺眉:“牽扯到了傷?”
她趕緊掀開雪青姝蓋在身上的棉被,發現對方小腹上,血又染紅一大片。
喻緣:“……”
這哪是牽扯到了傷,這分明是傷口都崩開了!
她竟然都沒有早點察覺不對。
喻緣自責一瞬,然後也顧不得雪青姝推拒的手,連忙把對方身上的衣服半褪,露出小腹處的傷。
“你忍着點。”喻緣同雪青姝說一聲。
随即,她翻手變出昨日的藥,按照步驟,給雪青姝重新上了藥,再拿新的白紗,細細包紮了一番。
做好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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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緣忽然又意識到一個問題:如果她們一直被困在這,藥可能不夠。
藥不夠,雪青姝的傷就很難好。
喻緣琢磨透個中關系,心知這樣逃避下去也不是辦法。
于是,她扶雪青姝躺下後,與對方道:“我打算出去瞧瞧有什麽可以破陣的線索,你就好好待在這,睡一覺,等我回來。”
雪青姝聞言,不贊同:“你一個人不安全。”
喻緣安慰:“你放心,我就在院裏走走。這院子應當是個安全區,不會出事的。”
雪青姝自知拗不過,只能道:“你自己小心些。”
喻緣乖巧點頭,離開了屋子。
屋外,一如昨日。
喻緣望着頭頂懸着的太陽,暗吶:“這回的幻象有太陽,有月亮的,還挺不錯。”
她想着,挪動腳步,在院裏逛了一圈,最後停在與自己青藍峰小院唯一不同的梨樹前。
這棵梨樹開了一樹的花,潔白的花瓣在半空中輕飄飄地旋轉、飛舞,最後落在她的掌心。
這是喻緣在青藍峰二十年,都不曾看到過的景致。
因為,她院裏那棵梨樹是真正的“獨樹一幟”,整整二十年,梨花不開一朵,梨子也不結一個。
她一度懷疑,自己種在院裏的那棵可能不是梨樹,而是一棵只會在每年春天,意思意思,長幾片葉子給她看看的樹。
思及此,喻緣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眼前的梨樹上。
或許,是不是都不重要,眼前這一棵是梨樹就好了。
思緒落地。喻緣踮起腳,折下一株垂在眼前的梨花,打算帶去給雪青姝,讓她也看看這漂亮的梨花。
屋裏很安靜。
喻緣繞過屏風,走到床榻邊上,發現雪青姝睡下了。
她輕輕喊她一聲,對方沒有回應。
于是,她放輕腳步,走到屏風外,将梨花插在桌案上一個空着的花瓶裏。
插好花。喻緣開始百無聊賴地在屋裏亂轉起來。
系統不在,她就看不了小說,也追不了劇。
一下子,除去翻翻書架上幾本幾乎翻爛了的話本,她就只能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看着屋外的假太陽從腦袋頂上,慢慢悠悠往西邊去。
可她又不是屬向日葵的。
一直看太陽,當真無聊得緊。
于是,在發黴一陣後,她就蹑手蹑腳,繞過屏風,在床榻邊上來回走,時不時瞟雪青姝一眼,然後暗暗評價:
養眼極了。
簡直美得慘無人道。
要她說,危皓然就是豬油蒙了心,才一次次利用雪青姝。
換做是她,她怕是連對方皺個眉,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哪裏做得不對。
喻緣感慨着,目光落在梳妝臺上。
梳妝臺上,一面銅鏡靜靜倚靠在牆上,銅鏡邊胭脂水粉之類的沒有,只有一疊黃符。
還有一個梨花木做的木盒。
這個木盒喻緣沒見過。
喻緣在梳妝臺前坐下,好奇地抽開木盒的蓋子。
木盒裏,放了厚厚一沓信,第一封信的信封上寫着:阿緣親啓。
喻緣有些意外:這信是寫給她的?!
她拿起第一封信,發現信被拆過。
她把信紙從信封裏慢慢抽出,打開。
信上面的字歪歪扭扭的,像是剛開始學寫字的孩童才會寫出來的字。
上面寫着:【今日天晴,院裏的梨花開了,很香,你喜歡。】
短短一行字。
喻緣把信紙重新放進信封,又把這封信放到手邊,拿起了第二封。
第二封和第一封一樣,也寫着“阿緣親啓”,也被拆過。
喻緣打開信,上面依舊是只有短短一行字:【今日有雨,雨很大,梨花落了一地,你很傷心。】
喻緣放下信,繼續拆第三封。
第三封信的字就多了些,字也好看不少,依稀間,可以看出,寫信的人是在學楷書。
信上寫道:
【你說信不是這麽寫的,我不明白,你明明說想寫什麽,就可以寫什麽。】
【除了你,別人不中要,不想寫。】
不中要?不重要。
喻緣不知怎麽,就看懂了這個錯別字。
她眉眼間不禁染上幾分笑意,又打開第四封信:【阿緣,你今天不開心,但為什麽扁我,說開心?嗯?】
扁我?喻緣不由失笑,正準備再打開下一封信。
怎料,一只手突然橫在她眼前,把她手裏的信,包括木盒子,通通都拿走了。
“這信你哪來的?”雪青姝站在一邊,冷聲問。
喻緣愣了下,如實回答:“就放在梳妝臺上。”
雪青姝沒說話,沉默盯喻緣一會兒,随後,她把信放進木盒子裏,就抱着木盒走開,繞出了屏風。
屏風裏,喻緣還坐在梳妝臺前。
她望了眼屏風外模糊的身影,垂眸,腳下還有一封掉落在梳妝臺裏面的信。
喻緣:……
她看着那封信許久,接着,鬼使神差彎下腰,将信撿起。
這是一封未拆封的信。
喻緣指尖拂過“阿緣親啓”這四個字,不知怎麽,直覺這裏面有自己要的答案。
有雪青姝以命護她的答案。
她猶豫了會兒,最後,還是把信翻過來,拆開,抽出裏面的信紙。
這張信紙上布滿了墨藍色的點。
它的內容,也只有短短一行字:
【阿緣,我想你了,對不起。】
目光觸及這幾個被藍點渲染開來的字。喻緣的心猛地一陣抽痛。
她連忙把信放進信封,又将信封放進了儲物袋裏。
坐在凳子上緩了半晌,喻緣的心終于回歸平靜。
她從凳子上起來,走出屏風,看向坐在書案後、正不知寫着什麽的雪青姝,心裏浮現出一個大膽的猜測。
或許,這個空間并不屬于她,也不是因她心中憂懼而起。
它真正的主人也許是來自于另一人心中所求,來自于那人對所失去的執念。
喻緣想起雪青姝看自己時的眼神,一種透過她似乎在看另一人的眼神,好像明白了,又不怎麽想明白。
她站在原地糾結了很久,最後,向雪青姝走去。
雪青姝沒察覺喻緣靠近。
她一遍一遍抄背着《清靜經》,但心緒仍是亂得不行。
那些信,不該出現在這的。
雪青姝想起喻緣愕然的眼神,不知道對方有沒有看到那封信。
若是看到了,她又該怎麽辦?
雪青姝不明白,手下的句子也越寫越亂。
她想起身,去和喻緣解釋,怎料,一個擡眸,她就看到喻緣在她對面坐下。
雪青姝:。
她低下頭,選擇了逃避。
而喻緣看着雪青姝那一手簪花小楷,選擇了聲音平靜問對方:“這個幻象是不是你的?”
雪青姝筆下一頓,沒有否定。
喻緣見此,心裏有了答案,“那些信也是你寫給我的。”
雪青姝依舊沉默。
喻緣也不逼她回答自己,而是從對方手邊拿了一張紙,又從筆架上取下一支筆,蘸了蘸墨,寫下雪青姝正在寫的內容。
寫完,兩張紙相反放在桌案上,
果真是像在照鏡子。
“雪青姝,你的字為什麽和我一樣?”喻緣問。
雪青姝将手下的紙往後移了移,不作回答。
喻緣見狀,沉思了會兒,最後還是鼓足勇氣問對方:“我和你之間,是不是發生過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