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第 11 章
39
回到老宅後,簡以裕本想問候一下叔叔,卻聽管家說簡榮進有事外出,可能晚上才會回來。
簡以裕嗅到了一絲不對勁,後來他經過後院時,想起除夕那天,俞沐陪着女兒在庭院堆了雪人。
會不會是那時候女兒就弄掉了手鏈?
簡以裕想到這種可能性,索性就走到了當時堆放雪人的地方。
積雪早已融化消失,今天的天空放晴,簡以裕望着平坦的草地,不知不覺就彎下了腰,仔細尋覓着。
眼前忽然閃過相似的場景,簡以裕的太陽穴也莫名一陣刺痛,他揉着太陽穴,直覺告訴他,這裏一定藏了什麽東西。
曾經有人在此處埋過東西,那個人是誰?
好像,就是他自己。
簡以裕的思緒早已轉移,他緊盯着腳下的草地,雙手下意識地動了起來,竟開始徒手挖掘着……
大概半小時後,簡以裕挖出了一個帶有幾道裂痕的破舊水晶球,他當即就僵滞在原地。
“爸爸,我找到猴寶寶了。”此時,簡昕楠笑着朝他走來。
簡昕楠在客房的枕頭下面,摸到了這條手鏈,是她之前睡覺時,摘下來後就忘了戴上。
但簡以裕沒有回應她,簡昕楠走了過去,表情從疑惑轉變成了詫異:“爸爸,你……你怎麽了?頭,很痛嗎?”
簡以裕的右手攥握成拳,不斷捶打着自己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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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腦中又漲又痛,像是要爆炸,又似乎快裂開了,太多東西想要一湧而出。
“爸爸,你……你別再打自己的頭了,停……停下嗚嗚……”簡昕楠都急哭了。
簡以裕的反常舉動,也驚動了管家和其他的保姆們,他們紛紛上前想要阻止,簡以裕卻置若罔聞,全然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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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有這個水晶球禮物後,簡以裕曾經也打開底座的開關。頓時,水晶球內的藍色小魚便浮現出光亮,其尾巴上的金環,就是一枚戒指。
如果俞沐不姓俞,不是俞家人該多好!
簡以裕當年還沒搬出去,是和叔叔簡榮進一起住在老宅的。
俞沐的真實身份,是簡榮進告訴他的,還大罵了簡以裕一頓。
簡以裕難以置信,手裏再也拿不住這顆水晶球,像是難以承受的沉重罪惡,便從手裏摔落了。
可他終究舍不得徹底摔碎,他到了家裏的後院,選擇把這個禮物,以及對俞沐的感情徹底埋葬。
在這之前,俞沐帶着簡以裕去爬山,兩人一起看日出。
俞沐望着初升的旭日大喊:“我喜歡你,只喜歡你!我這輩子只愛簡以裕!!”
“如果你敢丢下我,去喜歡別人,我會哭的,我會哭着咬你!”
“用哪裏咬?”
“變……變态!壞狗!”
俞沐後來又說:“其實我很怕疼,可是只要你想,随時都可以,我想生下我們的寶寶,老公。”
他的愛意真摯坦蕩,和他的笑容一樣純粹。
簡以裕原以為那些記憶是痛苦不堪的,沒想到卻是他心底深處最美好,最珍貴的。
不論是女兒的哭喊,還是旁人的勸阻,簡以裕此時都忽視了,全然察覺不到。
他的手機頻頻響起,有助理打來的,還有徐和廉,賀維他們,簡以裕才慢慢回過神。
當徐和廉又一次來電時,簡以裕終于接起。
那頭的徐和廉,語氣分外急切:“簡以裕,你怎麽才接電話!俞沐出了車禍,被送去了第一市立醫院……”
瞬間,簡以裕的腦子裏嗡嗡作響,可他沒法顧及其它,匆忙開車趕往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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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點多,本市的跨江大橋上出了交通事故,是一名貨車司機酒駕,導致多輛汽車追尾,好多車主受傷,俞沐也被禍及了。
事出緊急,大部分傷患都被送進了附近的市立醫院,門口停放了多輛救護車,一時間,這家醫院被塞得滿滿當當。醫護人員們也手忙腳亂,推着擔架車來回跑動着。
而這些傷患家屬們,三五個靠在一起,不是愁容滿面,就是哭鬧不休。
簡以裕的頭還在陣陣作痛,耳邊除了現實裏的哭鬧聲,還夾雜着俞沐的聲音。
回憶裏俞沐,他的一颦一笑,都刻在簡以裕的腦中。
“你不要總板着臉,要多笑笑!你笑起來多帥啊!我更喜歡你笑起來的樣子。”
“簡以裕,你幹脆不要說話,你一張嘴,簡直氣死人了!但是,如果你哄我一句,喊我一聲‘寶貝’,我就既往不咎,還是最喜歡你了。”
“你都這麽累了,為什麽還要拼命工作?明明你心裏很難過,可以哭的。
你在我面前哭,我又不會笑話你,我……心疼你,舍不得你。”
當年俞父不同意他們在一起,不僅故意當着衆人的面,羞辱簡以裕,事後還派了很多人群毆他。
俞沐夜裏偷跑出來看他,可簡以裕不想去醫院,俞沐便哭着給他上藥:“我不想當俞家少爺了,我就想和你結婚!”
“不如我們私奔吧,我帶着你一起跑,你應該擁有自由快樂的人生!”
……
總算到了徐和廉說的那間病房,簡以裕早已滿頭大汗,病床上卻是空的。
護士正在整理被褥,被忽然沖進來的簡以裕吓了一跳:“先生,你……你是?”
“他人呢?俞沐怎麽不在這裏?”随時都快要崩潰的簡以裕,強壓着情緒。
“俞先生嗎?他已經走了。”
走了?!
他走了,是什麽意思!
想到剛才看到的重傷人員,簡以裕的臉色一白,心髒差一點就要停止,幸好徐和廉的聲音此時傳來:“他是出院了。”
簡以裕回頭看到了徐和廉,又問:“他為什麽急着出院?他沒受傷嗎?”
“他沒有大礙,孩……”徐和廉差點說漏,急忙改口道,“還有……還有一些話,他想讓我轉達給你。”
說罷,他就把俞沐事先留下的錄音筆,遞給了簡以裕。
【簡以裕,等過完年,我就認識你八年,我們的女兒也六歲了。
我爸當年毀了你家的事業,逼死了你的爸媽,我的兩個哥哥也對你做了很多過分的事,對不起。
但他們後來都不在了,我也沒有家了,可能你一輩子都沒法原諒我,我又何嘗不是呢。
我不止一次想,如果我不是俞沐,你也不是簡以裕就好了,我們一定會開心地生活,共同照顧我們的孩子。
可惜,我生來就姓俞,就是俞沐,你也沒法改變身份,你要背負太多。
謝謝你三番五次救我,無論是八年前第一次見面,還是現在。我知道我欠你的,這輩子都還不清了,可我早就把最重要的寶貝送給了你。
我從來就不是合格的母親,但希望你可以努力做一個優秀的父親,好好撫養楠楠長大。
如果楠楠問起我,請告訴她,我很愛她,一直都很愛。
我真的走了,別來找我。
既然我之前躲了你五年,就有辦法繼續躲下去,我不會讓你找到的。
簡以裕,其實未來還很長,去過好你的人生。我會忘了你,也請你忘了我,就當我……已經死了吧。
後會無期。】
俞沐的這段告別錄音,簡以裕反反複複聽了無數遍,他的瞳孔裏早已沒了焦距,灰暗完全覆蓋了雙眸。
他二十歲時失去了雙親,叔叔不斷給他施壓,先是讓他複仇,想方設法報複俞家人。
後來他好不容易重振了簡家的繁榮和威望,卻還是被重重枷鎖束縛,他沒有一天是自由的,是為自己而活的。
很多人都讨厭他,他不在意,他不需要愛,這只會加大他的壓力,加深他的痛苦。
可俞沐不一樣,俞沐是這個世上唯一希望他自由快樂,願意無條件包容和愛他的人。
這麽愛他的俞沐,他卻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