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只這麽一句,易夏就明白了來電之人是誰。

“大叔,你別急,慢點說。”

“好好好。”

雖是答應,可韓旭陽哪能不急。

他昨晚本在一中門口等大師放學,但卻意外接到了醫院的電話,在得知女兒因昏迷而被送往急診室後,只能放棄這邊朝醫院趕去,半宿的等待,最終卻從醫生那裏換來了一紙病危通知書。

病危通知……

他的渺渺昨天還好好的,甚至于半月前還是一個身體健康的姑娘,怎麽就突然病危了?

問醫生女兒究竟得了什麽病,對方支支吾吾不作回答,只說那是現代醫學無法檢測出的疑難雜症,話到最後,竟開口讓他準備女兒的後事,可就在幾天之前,也是這個醫生告訴他——患者身體健康,一切并無大礙。

“去他媽的!”事情雖然已過去一夜,但再次提起時,韓旭陽仍舊難掩怒意。

爆完這句粗口,他才想起自己正在與大師通話,于是又連忙解釋:“對不起大師,我不是在沖您發火,只是……只是……。”

只是了半天,他忽然哽咽:“只是渺渺就是我的命啊,她還那麽年輕,人生的路才剛剛邁了幾步,怎麽能就這麽沒了?我求您來醫院救救她,求求您了啊。”

老人機的聲音較大,易玲雖然站的不近,可也将電話內容聽了個大差不差,對面的聲音帶着股聲嘶力竭,不知不覺間,她的神情漸漸凝重起來。

通話仍在繼續。

中年大叔說的急切,易夏卻因有幾處沒搞懂,并未對他的請求做出應允。

想了想,提問道:“你女兒昨天出門前狀态怎麽樣?”

“吃了一碗粥,兩個包子,飯量比前天大了一點,心情似乎也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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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有和你聊天嗎?”

“有,說她們隔一陣就該考試了,還說下午上完大課就回家等我,讓我……”

口中的話戛然而止,韓旭陽忽然怔住。

昨日事發突然,趕到醫院後,女兒恰在急診室中搶救,他無從顧及其他,心中除了焦急以外便只剩擔憂,此刻回想起來,似乎忽略了許多重要細節。

比如,女兒明明說在家等他,為什麽是從外面被送往醫院的?

又比如,大晚上的,女兒究竟是出去找了誰?

這麽想着,他便将自己的疑惑傾盆說出。

易夏心中漸漸有些明了,“你女兒住在哪家醫院?”

這就是要來的意思了。

緊繃的弦有片刻松開,韓旭陽的語氣難掩喜意,“第二人民醫院,大師你在哪,我現在就去接你。”

“不用了,咱們門口見。”頓了頓,又補充道:“我手中道具不全,因此大概需要一個小時的時間才能到達。”

挂掉電話,易夏将手機遞還給易媽媽,見她正板着一張臉,正打算尋個說法解釋原由,卻聽對面忽然開口:“你去吧。”

“欸?”

易玲嘆了口氣。

十七八歲正是最鮮活的年齡,電話那頭男人的一句‘渺渺就是我的命’觸動了她,內心掙紮許久,她始終無法說出阻止的話,雖然……她仍害怕那算命先生口中所說的報應。

“大道理媽不懂,可我覺得能救人是好事,待會媽媽就去廟裏拜拜,就算老天爺發怒,也不要讓它降在你的頭上。”隐去了半句話未說,但眸中的堅定已出賣了她的想法。

易夏無奈。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未等她開口,就聽對面又再次叮囑:“但你要記住我說的話,如果到了危機自身安全的程度,能跑多遠,就跑多遠,千萬不要逞強。”

“對了,你和媽媽互存一下手機號碼,遇到什麽緊急情況,一定要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

——

從商場而出時,易夏手中的購物袋已然不見,在易媽媽強烈的要求之下,新購入的白裙此刻正穿在她的身上,而原本的那身短袖長褲,則是全部歸于商場內的垃圾桶。

攔住一輛出租車,十分鐘後,她到達了此行的目的地——江漢卿社區醫院。

與前日的門可羅雀不同,此時的診室外排起了長隊。

在幾位花枝招展大媽的白眼中,易夏漸漸朝門邊靠近,也是巧了,剛一抵達門口,就與擡頭扶眼鏡的老大夫對視。

一看到她,江漢卿明顯的一愣,“大師,你怎麽來了?”

易夏沖他輕輕點頭,“在你這借點東西救人。”

華夏語言極富魅力,一樣詞往往有數種解法。

門外患者衆多,本以為這女孩是來插隊,聽到兩人的對話,才反應過來這原來是個‘專家’啊!雖然有些訝異她的年齡,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麽一想,紛紛讓出了道。

快速的給面前病人看完了診,江漢卿歉意的沖衆人開口:“大家請稍等片刻,我跟大師談完,再給大家看病。”

将房門緊閉,再轉身時,江漢卿面上不顯,心裏卻泛起了嘀咕。

他學藝之時師門就已經落敗,在那場浩劫中,祖上傳下的東西,值錢點的被師傅丢進井裏,不值錢的則是放在屋裏等待打砸,緊張形式過後,師徒二人本想進行打撈,可十來年過去,那堆東西早就不知飄到哪去。

師傅故去,唯一留給他的就是那枚沾滿鏽跡的鈴铛,可他學藝不精,只能幾十年将其放在一處落灰,直到前日大師看上,他才做主将那東西送出,此刻仔細想想,他的身上已然沒什麽好東西。

褶皺的臉上漾起一抹疑惑,江漢卿皺眉道:“大師要借什麽東西?”

輕輕指了指那天放置符篆的抽屜,易夏笑笑:“我就借點朱砂與符紙。”

“老爺爺你別緊張,跟我說話随意點就好。”

怔了兩秒,江漢卿啞然失笑。

他其實充滿了矛盾,一方面覺得這小姑娘沒什麽可怕,另一方面又總忍不住想起她的高超手段,秉承着敬而遠之的态度,心中自然有些緊繃。

“好好,我不緊張。”微松了一口氣,他朝診室的隔間走去,半分鐘後,手中抱着一只鐵盒出來,“都在這了,大師,需要我回避嗎?”

将眸光從鐵盒轉移到老大夫的身上,易夏搖頭,“不用的。”

她的手中有三清鈴,之所以選擇來這裏制符,只是為了能使自己多上一重保證,所制符篆較為簡單,即使偷學,也沒什麽太大的意義。

從鐵盒中将朱砂筆拿出,易夏又在其中抽取一張黃紙,未有什麽繁瑣的儀式,就開始擡筆在黃紙上寫畫,一筆落盡,紙間忽然出現一道熒光,三兩秒過後,熒光迅速散去,只留下一張添着朱紅筆跡的定身符。

看到這幅場面,江漢卿眼皮輕跳,雙腳不受控制的向桌前邁去。

他畫符時又是上香,又是請神,事先還要淨身,淨手,淨口,淨筆,且念完咒法開畫之後,連睫毛都不敢動一下,饒是如此,耗費一下午心神,能成功五枚都算是他的運氣。

這小姑娘畫符就跟畫簡筆畫似的,竟然就這麽輕易成功了?

天道不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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