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看誰敢 阿彌陀佛,菩薩慈悲
第18章 我看誰敢 阿彌陀佛,菩薩慈悲
永知還未說什麽,闌珊卻是人已近乎崩潰,她眼見着将軍沒有勸住公主,心裏一急又別無他法,人便重重磕跪伏在地上,一雙眼睛紅着求她三思。
這處的動靜已經鬧到了附近的禪房裏,齊孔兩家的老太太皆蹒跚的出了屋門,孔許氏她面色蒼白,剎那間像是老了許多,一張本就皺紋橫生的面上此刻布滿了急切。
靜和的目光錯不及防的與老夫人的目光對上,見她慈和目光中的哀求與勸服,靜和有幾分不解亦有幾分不忍,卻是在最後倉皇的別開了眼睛。
寬袖下的小手緊緊握了握,深吸一口氣,催促一旁的永知大師道:“永知師父,您是能還是不能,您若不能,靜和可自己來。”
她本一雙秋水溫柔的眸子,此刻盛滿的是前所未有的決絕與堅毅,永知聞言人有幾分局促的看了眼屋裏頭沉默不語的孔冶,見他也不發話,梗在嗓子裏要勸的話,到底是沒敢說。
他不剃,她便要再自己來,索性還是他來吧,多少還能再拖些時間。
永知穩了穩心神,模樣沉穩的對着靜和道:“那請公主殿下挪步主廟堂下。”
“勞煩帶路。”她肅着一張小臉冷然道。
直到她人踏出了院子,老夫人已經撐不住要倒,她人被齊老夫人扶着,掃了眼屋裏頭垂首不語的孔冶,氣悶不已,拐杖用力的敲擊這地面,吼道:“快去!咳!快去攔着啊!你,咳咳咳.....你不去,那,那我這老....不死的....咳咳....去。”
她邊咳嗽着邊拖着一副蹒跚身軀要追趕靜和,在她看來,公主殿下會想不開要出家,全是因着她這孫兒,雖然知道他冷心冷肺,倒是沒想到不過半個月就真的凍死了公主的癡心。
“咯噔”一聲,是拐杖摔地的身影,原來是孔許氏不過走了兩步,就撐不住要倒下,手中的拐杖杵空了地滑落發出的聲音,要不是齊老夫人扶的穩,孔許氏此刻已經面朝地摔了個結結實實。
也是這一聲,讓垂首不語的孔冶有了幾分動容,他似才從夢中驚醒,忙閃身去扶住老夫人,見她喘息過速伸手撫了撫她的背,只是剛拍了兩下,就叫老夫人一把推開:“莫管我,快去,咳咳,快去攔着公主。”
老夫人已經脫力,人虛弱着雙手撐着膝蓋,将将穩住身形,孔冶看着眼前一人,抿了抿唇道,知道現在與她說什麽都沒用處,只是對着扶着她的齊老夫人道:“勞煩您照看好我祖母,公主那處我去攔着。”
齊老夫人忙點了點頭:“快去吧,你祖母處這有我呢,放心就是。”
孔冶聞言,沖着她行了一感激大禮,才匆匆擡步朝着外頭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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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廊之下,老夫人氣喘夯夯的聲音漸漸平息,走廊盡頭的暗處此刻才傳出動靜,原是有兩道纖細身影掩在裏頭,恰此時一陣清風佛來,将吹的枝葉輕晃,陽光若隐若現下的是抹梨花繡裙,小丫頭看了眼自己主子,小聲問她:“姑娘,咱可要去幫幫忙?奴婢瞧着老夫人怪可憐的。”
王雨燕朱唇勾起,她仔細的理了理自己的裙擺道,漫不經心道:“是要去的,但不是現在,總也要等公主殿下正剃了度才是。”
小丫頭雖不明所,但卻是聽話的點了點頭,依着姑娘的心思走,總也是不會出錯的,畢竟她可是曾讓公主殿下吃過個大虧的,随後主仆兩人腳步輕緩的回到了自己的禪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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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冶到時,主廟廊下人已清退,此刻唯有寺廟的幾個和尚在,便無旁的看熱鬧的閑人在。
一尊觀音佛像下,少女綢緞似的墨發已經披散至腰間,她背脊挺拔的跪拜在地,廟中有香塵悠悠拂起,陽光下的廟宇似有佛光籠罩,她在廊下沐浴在陽下就跪在那處,像尊玉蓮菩薩。
孔冶站在灼熱的陽光下,久久不動,唯有映着她的背影的瞳孔振動。
只有到此刻,他才驚覺,公主殿下是真的死心了要出家入佛門,并非恫吓威脅他的手段。
永知此刻人正躊躇,手在淨盆裏洗了又洗,直到旁邊站着的小和尚看不過去,催促他道:“師父,剃刀都備好一炷香了,你這手還未淨完?在晚,就要錯過及時了!”
那小和尚又不識什麽公主殿下,一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樣子,一雙亮晶晶的眸子在那光禿圓亮的腦袋上顯得格外無辜,就這麽看着永知提醒道。
他是真的覺得這回剃度的女弟子,實在是太耽誤功夫了。
他邊說着便将磨得蹭亮的剃刀,遞給了永知。
永知看着遞過來的剃刀,又看了眼真誠催促的小徒弟,又轉頭瞧了眼緊閉的殿門,見救星還未到,頗為難過重重的嘆了口氣,雙手合十心念了聲“阿彌陀佛,菩薩慈悲。”
靜和見一旁的永知久久不動,睜開眼睛轉頭看他:“永知師父,吉時可到了?”
永知叫她催的一怔,嘆了氣伸手就要接過剃刀,雖然是點了點頭,心裏卻是無奈嘆氣。
“我看誰敢!”手還未碰到剃刀,就叫人一把奪下,廟宇內是孔冶沉沉發怒的聲音,但到底是佛家聖地,他多少收斂着脾氣。
他手握着刀,面色陰郁轉而看着靜和。
靜和深吸一口氣,她朝着菩薩一拜,默默道盡歉意,她沒想到,不過是剃度歸家這樣的事兒,也會給佛祖添這樣的鬧劇,清靜的佛門,因着她的事成了鬧劇,只是她今日所犯戒律太多,也不外乎在多一條,她靜默跪拜默念,待剃度成了,她在三拜九叩像菩薩請罪,還望菩薩恕罪。
她募自起身,走到孔冶身側,卻似目中無他一般,徑自略過了他,她不再似方才一般怒火滔天,只是冷着一張小臉,看不清神色,伸手又問那小和尚要了一把備用的剃刀:“我自己也可,方才勞煩大師了。”
孔冶還要在奪,靜和卻是快他一步,閃退到了佛像前,她睫毛纖長垂落,顫顫動了下,抓起一縷發絲就是一刀。
“公主!”闌珊聲落,那縷發絲已然斷落,飄飄悠悠灑落在地。
她伸手極快,旁人都未反應過來,那發絲已經叫刀揮斷,孔冶眼神複雜的看了她一眼,那刀太利,他若是強硬奪下,怕是會傷到她。
可,若是不奪......
見她要接着在揮第二刀,孔冶狠了狠心便要上前奪下,卻聽到此刻門口出發出“嘭”的一聲,廟門被人猛烈踢開。
孔冶見此空擋忙上前奪下剃刀,恰此刻傳來一聲利吼聲“要死了,我看你這丫頭是真的想死了!”
靜和聞聲皺眉,心裏卻是無奈,今日當真不是個好日子?怎剃個度,也瑣事繁多成這樣。
她轉頭看去,見一群人風塵仆仆來此,靜和一眼便掃到了走在最後頭,笑着一張臉的魏王,她只看了一眼,便又看向沖在最前頭的是個臉已經黑的鐵青的男子
待那人走近時,靜和一頓,這人,她印象很深,只一眼她便認出他是這原身的同父同母的兄長,是這大宴國的帝王。
他們怎也來了?
靜和正詫異,就見孟嘉熙已經火急火燎的到了她跟前,見她發絲尚在,終于松了口氣,還好,還好趕上了。
只是他未瞧見地上的斷發。
魏王手搖着扇子跟在皇帝身後,慢他兩步才到廟內,他本很是悠哉的四下看了眼,剛要開口調侃下又在作戲的靜和,忽而眼尖的瞥見地上散落的發絲。
“啪”的一聲,發出一聲脆利聲響,是扇子叫他募自合上。
孟嘉熙聞聲看去,就見魏王眼睛正一順不順的盯着某處,尋着他的目光看去,額頭青筋一跳,果然就見魏王本還噙着笑意的臉募的一沉,轉而陰測測看向一旁的永知,指了指靜和問他“她的頭發是你剃的?”
永知還未來得及答,就見他嘴角一勾舔了舔紅唇危險道“你也敢啊!”
永知迎着他的目光,心膽都顫,忙擺了擺空無一物的手,示意不是自己動的手。
魏王見此,眼神便向衆人手上掃去,在看到孔冶手上的兩把刀時,眼睛一眯,捏了捏自己的拳頭,俨然是以為銥誮 這頭發是他斷的。
“很好!我孟家人,你也敢動!”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就要上前,孟嘉熙忙上前一把攔住了他。
他比來之前要冷靜些,與現在怒發沖冠的魏王相比,簡直像是在途中被調換了一般。
本來想來看戲的,沒想到入了戲,恰如此刻的魏王。
“皇兄!你冷靜些。”孟嘉熙攔着魏王勸道。
魏王此刻卻是火冒三丈,孟嘉熙那副書生弱骨哪裏攔得住他那副高大身軀,只聽他道“孟嘉熙,她都要成姑子了,你還要我冷靜?”
孟嘉熙聽他這麽叫自己,只覺得頭疼,卻是仍然攔着他。
“不是他,是我自己剃的。”争吵間,就聽到一直靜默不語的靜和,清清冷冷說了一句。
場面募自一滞,尤其是魏王身型一僵,而後不可置信的轉頭看向靜和:“你有膽子再說一遍!”
靜和:“………”
她莫名的看了他一眼,眨了眨眼睛略有幾分趕人的意思道:“佛門重地,請清淨肅穆,若要争吵,煩請挪步廟外。”
她是真的覺得好吵,心裏實在覺得對不住菩薩。
她正要再說話,就見一個小和尚從被踢爛的門口匆忙奔來,他一眼見到永知,眼裏頭便泛光,像是見到了救星,這一眼便知外頭約莫是出事了。
靜和嘆了口氣,轉頭看向那尊玉面菩薩,心道:菩薩,這便是您與弟子要受的磨難?弟子省得,弟子必謙虛渡難,習得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