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沒什麽

第6章 沒什麽

09年十月二號。

距離今天,整整十年。

恰好是一切都沒發生的時候。

沈卿譯把手插.進兜裏,低了低頭,眸光意味不明:“真忘了?”

“嗯。”小姑娘聲音喪喪的。

“你能告訴我現在是什麽時候嗎?這幾年發生了什麽?我為什麽會在這兒?”梁姍仰起頭,杏眼圓圓的看着他,嘴唇紅潤潤的,表情乖巧。

沈卿譯在這一瞬間心軟了一下,像被泡在溫水中,想揉揉梁姍腦袋。

他不自然的移開視線,喉結滾了下,舌尖舔了下唇:“今天是19年十月三號。至于這十年,”頓了下,他垂眸,恰好看見梁姍一雙清亮杏眸。原本想說的話卡住,“其實這十年也沒發生什麽。”

梁姍狐疑的看着他,不大相信的樣子。

沈卿譯擡起手,手臂懸在空中,頓了下,最終還是落在了梁姍腦袋上,輕輕拍了下,男人吐出一口氣:“不早了,你早點休息。”

他說完,也沒等梁姍回答,轉身就出了門。

梁姍揉了揉頭頂被沈卿譯拍過的地方,這十年真的沒發生什麽嗎?為什麽沈卿譯看起來這麽恨她?

沒一會兒張媽上來,把床頭櫃上的餐盤拿走。離開前又囑咐梁姍:“梁小姐,衣櫃裏有換洗的衣物,您晚上要是餓了或是有其他什麽事,就按一按床頭櫃邊的鈴。”

小姑娘抱膝靠在床頭櫃上,天已經黑了,吊燈光線偏暖。她海藻般烏黑的長發鋪了滿背,發尾自然卷翹,肩上也散落着幾绺,襯得一張臉小巧白皙。

“先生今晚不和您睡嗎?”看着這麽個小美人,張媽多嘴問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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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姍歪了歪腦袋,輕聲問:“他為什麽要和我睡?”

張媽奇了怪了,湊近了梁姍,說:“你不是先生養着的情.人嗎?不一塊兒睡覺,算是什麽情人?”

“我不是!我只是他妹妹!”梁姍皺眉反駁。

張媽拉長了語調,怪腔怪調的問:“真的——?”

梁姍肯定點頭,杏眼真誠極了:“當然。”

張媽顯然不信。

她可是看見了梁姍背後的紋身,哪個妹妹會把哥哥的名字紋在身上的?

好不容易送走了張媽,梁姍起身,去衣櫃裏找了套幹淨睡衣,準備進浴室洗澡。視線随意一掃,在衣櫃角落,看見了一件屬于男人的黑色襯衣。

聯想到張媽剛才說的話,梁姍心底一寒。聽着張媽的口氣,像是她本就該和沈卿譯一起睡的。這間房……以前不會是沈卿譯的吧?

洗完澡,推開落地窗,梁姍站在陽臺上,觀察着二樓的高度,思考從這裏跳下去逃走的可能性有多大。

二樓距離一樓高度接近四米,跳下去不死也殘。

梁姍又喪氣的走回了房間。

她沒有錢,而且十年間社會上的變化很大。

如果跑掉了,活下去都成問題。

要是跑不掉,被沈卿譯抓回來了,他說不定真會如他所說,把她的腳給廢了。

躺在床上,梁姍翻來覆去的睡不着。睜開眼,銀白色月光爬進房間,角落裏的腳鏈泛着金屬的冷光。

她一定要離開這裏。

*

另一邊。

沈卿譯靠在花園裏的藤椅上,半躺着看天空。

夜涼如水,漫天星子璀璨,天空像是潑了墨水的畫,微涼的晚風拂過他的臉。

手機鈴聲響起,沈卿譯拿出來看了眼,是齊拈。

“譯哥在幹嘛呢?”電話接通,齊拈就拖長了聲音問。

沈卿譯沒說話。

齊拈笑的有點壞:“是不是打擾了你好事兒啊哥們兒?”

“什麽事?”

“哎喲還真打擾你了?我剛聽沈皙栀說你前兩天帶了個女人回來,怎麽着,兄弟破戒了?”

“你怎麽這麽八卦。”沈卿譯蹙了下眉。

齊拈怕他把電話挂了,忙說:“我就是有點兒好奇!話說,那女的誰啊?”

“梁姍。”

齊拈:“你那個消失了十年的初戀?!”

沈卿譯:“……是。”

“人家回來了?”齊拈語氣十分誇張:“跟你破鏡重圓了?!”

“剛好碰到了。”沈卿譯說,頓了下,他低聲補充了句:“還沒破鏡重圓。”

“哦?那你打算怎麽辦啊?霸王硬上弓?”齊拈更興奮了。

沈卿譯皺眉,“齊拈。”

“啊,在呢。”

“梁姍失憶了。”沈卿譯呼出一口氣,往後仰躺,聲音有些茫然:“她不記得我們以前的事了。”

“什麽?”齊拈問:“你的意思是她現在什麽都不記得?”

沈卿譯又“嗯”了一聲。

“哦吼?”齊拈唯恐天下不亂:“那不正好?她剛好忘了你以前那點兒事兒,你就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随便扯幾個謊,不就行了?”

齊拈認識沈卿譯這些年,沒見過沈卿譯跟哪個女人好。齊三公子人如其名,是個拈花惹草處處留情的風流種子。

他對沈卿譯好奇極了,于是費了老大的勁兒把人給灌醉了,終于打聽出了一個狗血又俗套的強取豪奪的愛情故事。

沈卿譯這次難得沒冷漠打斷他的話,而是順着問:“然後?”

齊拈:“不就是追女人嗎?我有經驗,你就哄她,告訴她你們已經在一起了,你是她老公,先睡再說。”

“齊拈。”男人咬牙。

齊拈笑嘻嘻的不怎麽正經:“怎麽?覺得我說的不錯?那可不是,我是誰啊?我齊三見過的女人比你吃過的飯還多,就沒有我捋不明白的人。”

“沒事兒別給我打電話。”沈卿譯冷漠的說。

挂了電話之後,他把手機扔一邊,手掌抓了抓臉。

他也不知道該用什麽态度,去面對失憶了的梁姍。這個梁姍什麽都沒經歷過,是最單純最美好的年紀。

他和梁姍之間的回憶,對梁姍而言并不算好。

他恨梁姍,可梁姍更加厭惡他。

十年時間,足夠沈卿譯想清楚梁姍于他而言意味着什麽。

他從來都是愛她的,有了愛才有了恨。恨深深紮根于愛之上。

他恨她不辭而別,最恨的是她不愛他。他可以欺騙所有人,讓所有人都覺得他對梁姍只有恨,沒有愛。

然而在看見梁姍笑着和李總說話時,他妒忌的發瘋。

他騙不了自己。

那時沈卿譯想,一定要把梁姍帶走,哪怕像十年前那樣不擇手段的關着她,就算梁姍又哭又鬧,他也決不能讓她離開。

可她醒過來之後,用那樣一雙不谙世事的純真眼眸看着他。

他的那些恨沒了着落。

面對着十六歲天真單純的梁姍,完全找不到發.洩口。

午夜時,沈卿譯和往常許多年一樣失眠。

他起身,從抽屜裏拿出安眠藥,掰了兩顆下來,就着冷水吞下去。窗簾拉了一條縫隙,男人下颚線條被月光襯得淩厲。

從十年前梁姍走後開始他就失眠,怎麽都睡不着,只能借助藥物。

這兩天梁姍回來,他偷偷睡在姑娘身邊,帶着怨恨和心中無盡愛意小心把她抱在懷裏,難得睡了個好覺。

得知梁姍失憶的那一刻,他心裏荒謬的浮現出一個念頭。

這個念頭在聽了齊拈的話之後,在心底深處紮了根。

*

清晨,秋天的霧氣還未散去。

房門被人敲了敲,梁姍揉着眼睛扭着脖子看過去。

迷迷糊糊看見張媽的臉出現在門縫中,“梁小姐,下去吃早餐了。”

梁姍嘟囔了幾句,張媽沒聽清,催促她:“先生和皙栀小姐都在下面了,您快點兒下去吧,別讓先生等急了。”

梁姍猛然清醒,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入眼的是黑色的床單被套,還有房間裏粉色毛絨的地毯。

牆角那個纏在她腳踝上的鐵鏈子沒收起來,就那麽躺在地上,鏈子旁邊還有一堆玩偶。

“您快些,我先下去了。”張媽站在門口,語速很快的說。

梁姍含混應了一聲,揉了把頭發,踩着拖鞋進浴室,浴室的格子裏擺着牙刷牙膏,還有一些梁姍沒見過牌子的洗面奶潤膚乳。

梁姍刷了牙,随手把頭發抓了抓,在衣櫃裏随便挑了件衣服換上,看了眼鏡子裏的自己,她還是不太熟悉自己這個樣子。

又在頭上揉了一把,梁姍慢慢吞吞地下了樓。

餐桌邊坐着兩個人。

一個是沈卿譯,還有另外一個眉眼生動的小姑娘,皮膚白白的,像朵白皙的栀子花兒似的。

沈皙栀坐在餐桌邊,目光直直的打量着從樓梯上走下來的女人。

女人頭發很亂,随便套了條灰色的直筒裙子。然而一張卻臉清純動人,眼睛也漂亮靈動。這樣不走心的打扮,也顯出了幾分随性慵懶。

沈卿譯聽到腳步聲,撩起眼皮,看向她,眉梢微揚,擡手:“過來。”

梁姍沒看他,在離男人最遠的位置坐下來。傭人在她桌前擺好早餐。

沈皙栀笑眯眯的問:“你是梁姍吧?”

“嗯。”梁姍咬了一口糕點,鼓着腮幫子點點頭。

沈皙栀語氣有些不大客氣:“你可算是醒了,那天你被帶回來的時候……”

“沈皙栀,你到底什麽時候走?”話說到一半,被沈卿譯冷聲打斷。

沈皙栀“啊”了聲,扭頭有些茫然,對上沈卿譯的視線時,她反應過來:“國慶完了我就回學校。”

“最好是這樣。”沈卿譯冷冷看她一眼,嗤了一聲。

沈皙栀沒敢跟沈卿譯耍賴,嘟了下嘴,很不高興的表情,是被人精心呵護出來的嬌氣:“哦。”

梁姍邊吃飯邊猜測兩人之間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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