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混蛋

第14章 混蛋

熱。

全身都發熱。

梁姍費勁兒的睜開眼,因為剛醒來,眼前的畫面模糊了幾秒後,才變的清晰。

她覺得眼皮很沉,鼻子堵着,呼吸都有些困難。

“張嘴。”她一睜開眼,便聽見男人清淡的聲音說。

梁姍扭頭看向發聲處,下意識順着那聲音張開了嘴。忽的,一個小瓷勺怼進她嘴裏,溫熱的藥汁灌下來,她暫時沒反應過來,喉嚨吞咽。

藥汁溫熱苦澀,讓人反胃。

梁姍瞬間擰緊了眉,小臉皺成一團,被苦得說不出話來,鼻子也一陣發酸。

藥灌進她嘴裏之後,男人又把勺子拿回去,在白色的瓷碗裏攪拌了下,又舀起了一勺藥,遞到梁姍嘴邊。

梁姍抗拒的搖頭,開口時聲音有點啞,情緒卻激烈:“我不喝藥!”說完,腦袋往旁邊一扭,賭氣似的不看他。

像一個怕吃藥的三歲小孩兒,不講道理。

小姑娘臉漲得通紅,被厚厚的棉被捂着,出了一身汗。

沈卿譯板着臉,拿起床頭櫃上的體溫計,傾身,手指捏着梁姍下颚,逼迫她張開嘴,把體溫計塞.進去。

她體溫還是有點燙,咬着溫度計,睜着一雙毫無威脅力的眼睛瞪着沈卿譯。

沈卿譯似乎是沒睡好,臉上有淡淡的疲憊,一張臉拉着,嚴肅又刻薄的模樣,看起來很不好說話,活像是梁姍欠他好幾個億沒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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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松開鉗着梁姍下颚的手,垂眸看了眼左手手腕上的腕表,仍舊沒說話。

過了三分鐘,他把梁姍嘴裏的體溫計抽.出來,仔細看上面的度數。

38.5c。

還是燒。

沈卿譯皺緊了眉。

嘴巴剛獲得自由,梁姍就開始跟他講價還價,小姑娘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委屈巴巴的說:“我不要喝藥。”

“不喝藥就打針。”沈卿譯語氣毫無起伏的說。

梁姍氣鼓鼓的:“我也不要打針!”

沈卿譯甩了兩下溫度計,放回去,又端起了藥碗,跟說繞口令似的:“不打針就喝藥。”

“我不要。”梁姍緊緊閉上眼睛。

沈卿譯放下藥碗,黑眸看着她:“你發燒了。”

梁姍像個不聽大人話的小孩子,蠻橫無理道:“我沒有發燒!”

沈卿譯有些無奈的解釋:“醫生說你晚上吹了風,着涼了。”

“那我也不要喝藥。”梁姍睜開眼睛,小半張臉陷在柔軟的枕頭裏,扭着頭,杏眸水汪汪的望着他,甕聲甕氣的:“我不喜歡喝藥,我多喝點熱水就好了。”

沈卿譯簡直要被她給氣笑了。

誰家姑娘這麽傻的?生了病都不喝藥、不打針,反而是一臉委屈地說,我多喝點兒熱水就好了?

然而聽到小姑娘軟軟的抱怨,他心裏的某一處卻異常的柔軟。

梁姍從小身體就不好,嬌嬌弱弱的,風一吹就容易生病。

每次病了,梁玉菁就得拿雞毛撣子追她一小區,就為了把梁姍抓回去,讓她老老實實吃藥。梁姍又嬌氣,怕苦怕痛的,偏偏性子還跳。每次都記吃不記打,下回被.逼着吃藥時還跑。

沈卿譯低下頭,長睫垂下,笑了下,耐着性子問:“是嗎?”

“是是是!”梁姍像是生怕他不信,拼命地點頭。

男人問:“為什麽不想喝藥?”

梁姍不說話了。

“針也不打?”他又問。

梁姍抿緊唇,濕漉漉的眼睛裏寫滿了拒絕。

沈卿譯伸出手,手掌在她額頭上貼了下,梁姍眼睛眨呀眨,潮紅着一張臉,呼吸聲有點兒重。

“這藥不苦。”沈卿譯探了她體溫之後,端起藥碗喝了一小口,哄她:“甜甜的,像糖。很好喝。”

梁姍才不信。

她鼓着臉頰,嬌嬌的說:“你騙我。”

“不騙你。”沈卿譯舀了一勺藥,“喝了藥就會退燒的。”

“你對我不好,我不信你。”梁姍嘴巴很委屈的一撇,聲音嬌生生的:“我不相信你。”

男人臉上的笑意淡下去:“行,你不相信我。”

他不再哄梁姍,一手端着藥碗,另一只手扶起梁姍肩膀,把碗沿湊到她嘴邊,冷冷的威脅她:“不喝藥就再用鏈子捆着你。”

這句話讓梁姍瞬間想起了之前的所有事情。

梁姍擡眼看他,瞳仁印着男人此刻的模樣。

沈卿譯繃着一張臉,下颚線條鋒利,唇線抿的平直,垂着眼眸,用那種晦暗不明的眼神盯着她,忽然笑了:“還是說,你想讓我用嘴喂你?”

梁姍徹底被他惡心到了。

她又氣又恨,死死掐着手心,眼睛裏生生逼出了淚,伸了伸脖子,嘴巴小心翼翼的含住碗沿。

沈卿譯動作輕柔的灌藥。

梁姍喝了一口藥,艱難的咽下去後,嘴巴和嗓子眼苦澀。

她驟然到起沈卿譯之前喝過這碗藥,她喝的就是沈卿譯的口水!

這個念頭一起,梁姍覺得咽下去的藥讓人反胃,随着男人輕柔的一聲:“真乖。”這種反胃感徹底達到頂峰。

他像是在誇什麽寵物一樣。

這聲音之前還在她耳邊說,姍姍只要聽話就好。

梁姍在此刻,覺得沈卿譯的觸碰都讓人惡心。

她猛然擡起手,用力推開他肩膀,抗拒道:“你滾開!”

沈卿譯手裏還端着那碗藥,沒有防備,所以梁姍雖然力氣不大,可卻還是被推的往後仰。

白瓷碗裏的藥随着他往後仰的動作,出于慣性,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線,從沈卿譯的下颚澆到他白色襯衣上,還有一些濺在了床單上,黑色床品上立刻添了許多深色的小圓點。

沈卿譯跌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下颚上還滴着藥汁,藥汁澆在白襯衣上後,将襯衣染成了深棕色,他喉結和鎖骨上也全是藥汁。

梁姍說:“我才不要和你和一碗藥,你惡心死了!”

男人沉下臉,眼眸微微眯起,眸子裏滿是戾氣,他指骨捏的作響,一揚手,把白瓷碗扔床頭櫃上,碗沒站穩,咕嚕咕嚕的轉了幾圈。

白瓷碗轉動的聲音,是房間裏唯一的響聲。

等這聲音停下來,沈卿譯忽然捏起梁姍的下巴,聲音壓得很低,裏頭還卷着暴躁:“你就這麽厭惡我?”

梁姍下巴被捏的生疼,眼睛睜得大大的,半點也不畏懼的跟他對視,沒有猶豫,顫抖着回答:“是。”

沈卿譯盯着她看了良久。

他狹長眼眸裏染了一層暴戾的情緒,時間長到眼睛都開始泛紅,梁姍幾乎以為他要打她了,男人才冷哼了一聲,磨着牙,語氣微諷:“你就是厭惡我,不還是得乖乖被我關在這兒?”

梁姍的情緒在這一瞬間,被他這句話燃到了頂峰,她拼命推搡他,尖叫起來:“你滾啊!我一點也不想看見你!你讨厭死了!”

沈卿譯收回手,站起來,手背在下颚上抹了把,眼神狠厲,“遲早弄死你。”

他撂下這句話,沉着臉走出房間。

剛上樓的沈皙栀被他的臉色吓了一跳,男人周遭似乎都壓着一股躁郁,眉眼陰森森的,手握成了拳,白襯衣髒兮兮,下巴上還在往下滴棕色的水。

沈皙栀愣了兩秒,才敢打招呼:“哥,怎麽了?”

沈卿譯看都沒看她一眼,帶着渾身的低氣壓下了樓,聲音很兇的喊:“張媽!”

沈皙栀又被他的大嗓門給吓住了,這是怎麽了?

張媽趕緊小跑過來,站在樓梯邊,仰着臉,着急的問:“先生,怎麽了?”

沈皙栀眼睜睜的看着她那被氣的快要升天的、渾身都是戾氣的哥哥,拉長着一張俊臉下了樓,低聲對張媽吩咐道:“梁姍沒喝藥,你等下看着她把藥喝了。”

沈皙栀:“?”

“好的先生。”張媽點頭。

沈皙栀覺得這個世界扭曲了。

直到她哥走了,她都沒能從這種震驚的情緒中抽離。

昨天,她哥公主抱了梁姍,這也就算了,畢竟男人總有把持不住的時候不是?

然而今天。

她哥快被氣死了,都還記着讓張媽看着梁姍喝藥???

沈皙栀警覺起來,同時還有一種隐隐的預感——

她哥可能,這輩子都要栽了。

沈皙栀捂着胸口順了順氣,走到房門口,剛準備敲門,就看見了房間裏面的樣子。

女人抱着膝蓋坐在床中央,海藻般的烏黑長發散下來,露出小半張白皙的臉,臉色潮紅。她咬着唇,垂眸盯着一個虛無的點,眼圈紅紅的。像是被人狠狠欺負了似的。

實在是惹人憐愛。

沈皙栀不由得放輕了腳步,不太敢打擾她,屏着呼吸,小聲問:“梁姍,我能進來嗎?”

梁姍擡眸看向門口,杏眸裏有些茫然。

沈皙栀溫柔笑,“我哥走了,我有點事情想問你。”

“嗯。”她點了下頭,“你問。”

沈皙栀開門見山:“你真的失憶了?什麽都不記得了?”

梁姍困惑的看她一眼,又點了點頭。

“那你,不喜歡我哥吧?”沈皙栀走了進來,比劃着問:“我是說,你對我哥,不是那種女人對男人的喜歡吧?”

“當然不是。”梁姍貝齒咬了下唇,回的利落。

沈皙栀有點不太懂:“你不喜歡他,他為什麽還要抱你?而且,剛剛我哥——”

“我沒有要他抱我!是他自己發瘋!”梁姍聲音尖銳,打斷沈皙栀的話,她嗓子有些啞了,說話聲音像沙子碾過似的:“你哥都有了未婚妻,我為什麽還要喜歡他?是你哥精神有問題,我一醒來就被腳鏈捆在這裏。”

這個沈皙栀并不知道,聞言微微張大了嘴。

梁姍右手擡起,食指指了指腦袋:“你哥哥,這裏有問題,他發瘋,他把我關在這兒,不讓我走,他還說要打斷我的腿!”

“他……”沈皙栀手指顫了顫,張了張嘴,沒能說出話來。她完全想象不出來自己那個斯文矜貴的哥哥,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這不擺明了就是……

強取豪奪嗎?

強迫人家姑娘,還威脅人家。

“他就是個瘋子!他就是個神經病!”梁姍紅着眼睛,低下頭,雙手捂着臉,哽咽着哭起來:“我想家,我想我媽,可是我媽去非洲了,沒人接我回家……”

沈皙栀聽着她的哭聲,莫名覺得感同身受,“對不起呀,梁姍,我之前以為是你纏着他……”

梁姍抽泣聲不停,肩膀也微微顫抖起來。

沈皙栀最怕人哭,焦急道:“你別哭了,我幫你勸我哥,讓他送你回家好不好?”

梁姍沒理她,哭的喘不過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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