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101章

弗羅斯特利亞的确如路望舒說的那樣像個愛流淚的少女, 呆在這裏一周有餘，空氣中的霧氣始終沒散過。

戚舟渡站在窗前，仰頭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此時的天空就如同她的心情一樣沉悶, 也難怪路望舒會說如果愛一個人的話就來弗羅斯特利亞。

看莊舟夢蝶CP星話中每日新産出的內容也無法讓她輕易的開心起來，她似乎被情緒拉扯着進入一個怪圈, 在來到弗羅斯特利亞的第五天, 她拒絕了路望舒安排的行程, 選擇待在酒店。

嗡嗡——

戚舟渡低頭查看手機。

「路望舒：今天還是不想出去嗎？」

「-：嗯。」

戚舟渡打字回複, 要不是路望舒叫了客房服務每天按時按點将餐食送到她的房間，恐怕她連飯也會忘記吃。

「路望舒：總在房間裏待着不好，如果不想去我安排的地點的話, 可以自己去周邊走走。」

「-：嗯。」

路望舒不确定戚舟渡會不會按照她說的一樣出去轉轉, 但還是加了一句。

「路望舒：有什麽事給我發閱信。」

「-：好。」

路望舒看着戚舟渡言簡意赅的回複, 從前戚舟渡的話也不算多，但現在卻沉默的過分。

是她那天不該問她嗎？還是？

窗戶上有層淺淺的白霧，戚舟渡擡手在上面畫了個圖案，又用衣袖一把抹去。

她看着外面陰沉的天空，試圖做點什麽來緩解胸中的郁氣。

戚舟渡穿上灰藍色薄外套，拿起雨傘，将翻譯器放進兜裏，走出酒店。

雨傘在她的頭頂展開，雨滴敲擊在傘面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不遠處, 一座看上去有些年頭的紅色電話亭靜靜伫立，暖黃色的燈光從內散發出來。

戚舟渡下意識掏兜想掏出個鋼镚來, 卻摸了個空。

她低頭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自嘲的笑笑，不要說這個電話亭打不到國內, 就是能打通她也不會撥通那串數字。

戚舟渡收起雨傘将傘立在外面，還是擡腳走進了那紅色電話亭，她拿起聽筒放在耳邊，手在按鍵上随意按下幾個數字，而後撥通。

她本以為會聽到弗羅斯特利亞語的機械提示聲，比如空號或是別的。

有人接到了她的電話，聽聲音是名年輕的女性，戚舟渡聽不懂她說的話，但勉強能猜到她說的是什麽。

也就是問她是誰，為什麽給她打電話。

弗羅斯特利亞的雨來得很急，“啪啪”的雨聲打在電話亭的玻璃上，幾乎能模糊掉開口說話的聲音。

戚舟渡拿着聽筒，擡手觸碰玻璃剛好與外面滑落的雨水相觸，她的聲音如清風般逸出。

“秦初夢，我好想你。”

大概是接起這通電話的人聽到了聽不懂的話語，那頭的聲音停滞了片刻，而後又繼續響起。

戚舟渡禮貌的用英文同對面說，對不起，是她打錯了電話，而後挂斷。

她拉開電話亭的玻璃門，彎下身子拿着被風雨吹打的倒下的雨傘，重新撐在頭頂。

“滴滴滴——”

距離她二十米的距離有一輛有軌電車徐徐駛來，越是靠近就越能聽到軌道上的電車輪毂發出的嘎吱聲，與雨聲、風聲形成一場別樣的交響曲。

銀白色的電車車身被雨沖洗的幹淨锃亮，車頂上黑色的電線被風吹着舞動。

明亮的白熾光透過雨幕照射進戚舟渡的眼中，她撐着傘走向電車，戴好翻譯器。

電車在她的面前停下，司機看出她是外國面孔，問她要去哪裏。

“坐一圈再回到這裏。”戚舟渡對着翻譯器說，讓司機聽翻譯後的內容。

司機聽後對戚舟渡比出OK的手勢，打量戚舟渡的眼神中透露出不解。

戚舟渡找了個位置坐下，車廂的乘客們有的望着窗外發呆，有的戴着耳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也有的低頭聊天。

車駛入隧道，黃色柔和的燈光順着窗戶照射進來，戚舟渡将頭輕輕靠在玻璃上，一切都慢了下來，有軌電車帶着她穿越城市的夜幕，進入歲月的長河。

在那個小城，公交是戚舟渡最常坐的交通工具。

價格便宜，熟悉的晃悠和有軌電車如出一轍。

爸媽死後她時常會拿出一枚硬幣，從離家最近的那一站坐到終點站，再坐回來，這是那時候的她能想到最好的放松方式。

公交會停很多站，每一站都有人會下車，又會有人上來。

有的人打着電話嗓門賊大，也有剛放學的孩童拿着剛從小賣部買到的辣條和朋友分享，還有拎着公文包滿臉倦容，人生百态盡顯。

戚舟渡那時候想，離開那座小城就會好了，離開四叔一家一切都會好起來。

可老天沒能善待她。

電車駛離隧道，從繁忙的中心區域穿過，一幢幢建築物被雨水洗去塵埃，穿着雨衣、打着傘或沒帶傘的人匆匆行走在雨中。

戚舟渡仿佛又找到了那時坐上公交排解情緒的狀态。

巍峨的拓裏鐘屹立在弗羅斯特利亞的議會大廈上，如守護者一般，守護着這裏的時光，閃着紅藍相間光芒的摩天輪矗立在瓦爾蘭河河畔轉動着，在戚舟渡的眸中映出顏色。

電車駛過瓦爾蘭河，街道兩旁的燈光在雨幕中明明滅滅，像陸地上的星星，雨中途徑的所有建築物都像被籠罩在一層輕紗之下。

戚舟渡猜測燈火通明的窗戶內有可能是幸福的一家人，也可能是相愛的一對情侶。

電車重新駛回戚舟渡上車的站點，司機不忘提醒戚舟渡。

戚舟渡友好的沖司機笑笑揮手後拿着傘走回酒店。

洗漱過後，戚舟渡拿着手機給路望舒發閱信。

「-：我想離開弗羅斯特利亞。」

「路望舒：為什麽？」

因為這裏會放大她的情緒。

待在這裏會讓她所有建立好的心理防線逐漸崩塌，被窗外連綿的細雨一點點侵蝕。

待得越久，她越能意識到心髒最深處傳出的情感。

當這情感不被允許時，就滋生出了痛苦。

「-：想。我們後面去哪？」

路望舒知道此時的戚舟渡并不想她尋根問底。

「路望舒：喀撒布蘭。」

「-：那裏陽光多嗎？」

「路望舒：多，那裏一個月都不下一次雨。」

「-：好，那就去那吧。」

-

《西江月》的定妝照雖出了，但正式進組還要兩個月。

秦初夢靠在沙發上翻看着莊舟夢蝶的CP星話，每當看完CP星話再看和戚舟渡的聊天界面，她總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反差。

當在CP星話中的時候，各類分析帖和截圖讓她無比确信戚舟渡喜歡她。但當她點開和戚舟渡的聊天界面時，她又會覺得戚舟渡對她根本沒有情誼，就像過往度過的那些時光都是假的。

一想就覺得頭疼。

秦初夢幹脆點進用戶71的賬號，試圖放松放松精神，卻發現用戶71在抵達弗羅斯特利亞之後，只發了一張雨景圖就再沒發過其他內容，連彩虹屁都不吹了。

爬牆了？還是心情不好？

這些時日，用戶71時常會給她分享一些CP星話中的優質內容，邀請她一起磕CP，她有空的時候也會選上幾條不錯的內容進行回複，但這樣有來有往的交流也在用戶71到達弗羅斯特利亞消失。

秦初夢看着用戶71個人簡介上的倒計時331天，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倒計時的數字倒是一直在更換。

秦初夢覺得自己在這位鐵粉的身上汲取到了不少力量，或許也能讓她心情好些，她點進用戶71的賬號私聊。

「莊舟夢蝶：你最近好嗎？」

收到莊舟夢蝶消息的時候，戚舟渡剛抵達路望舒在喀撒布蘭訂的酒店。

她沐浴着陽光，身上的水汽都被蒸發了幾分。

「用戶71:一般般。」

「莊舟夢蝶：一般般，那就是不好喽？」

戚舟渡收回目光打字。

「用戶71:前面是不大好，但後面應該會好。」

因為莊舟夢蝶是一起磕CP認識的網友，戚舟渡難得坦誠。

這麽多年她已習慣自己消化自己的情緒，可工作上、生活上的情緒又和這次的不大一樣。

「莊舟夢蝶：為什麽不大好？」

「用戶71:弗羅斯特利亞老下雨。」

秦初夢忍俊不禁。

「莊舟夢蝶：這和下雨有什麽關系？」

「用戶71:下雨了心情就容易不好。」

秦初夢想起許久之前送戚舟渡離開時的那場雨，心上也細細密密的落上了幾滴。

「莊舟夢蝶：總要有個誘因吧，為生活、工作？還是為情所困？」

陽光照射在戚舟渡的身上泛起暖意，讓她難得想多聊上幾句，和陌生的網友說說這無處可說無處能說的心事。

「用戶71:勉強算作為情所困。」

嚯！

秦初夢不算是八卦的人，但心中也湧上幾分好奇來。

從用戶71過往發布的內容來看，她看着是個灑脫的人，四海為家，像天上的飛鳥，這樣的人也會為情所困嗎？

「莊舟夢蝶：你喜歡的人不喜歡你，還是別的什麽原因？」

「用戶71:我不知道她喜不喜歡我，但我不能靠近她。」

看到用戶71發來的回複，秦初夢眉頭微蹙。

什麽叫做不能靠近她？

「莊舟夢蝶：不知道她喜不喜歡你，你可以問啊。不能靠近...是什麽意思？」

「用戶71:不問。字面意思。你呢？有為情所困過嗎？」

「莊舟夢蝶：有，我也不知道一個人喜不喜歡我。」

「用戶71:那你怎麽不問？」

「莊舟夢蝶：我怕她說不喜歡。」

「用戶71:那這麽拖着也不是事，你可以直接了當的問她。」

咦。

本來秦初夢是想要開導開導用戶71的卻被反向操作。

「莊舟夢蝶：直接問太不矜持了吧。」

「用戶71:拖着你不就為情所困嗎？」

嗡嗡——

閱信跳出滕雨的消息。

「滕雨：《島上游園趣》邀請你參與一期的拍攝，這是一檔以親情友情為主題的綜藝節目，你有興趣嗎？」

《島上游園趣》是菠蘿視頻的王牌綜藝，采取直播的形式，每一期的話題讨論度都極高，各大公司的當紅小生和當家花旦都想參加這個綜藝。

導演看過《人生旅途》後向秦初夢遞出橄榄枝。

在《島上游園趣》中，嘉賓可以邀請自己的朋友或是家人組隊參與到節目中來，一同上島開啓一段與平時截然不同的生活。

秦初夢看完滕雨發來與《島上游園趣》這個節目相關的文件，忽然想到了什麽，她切換到推推。

「莊舟夢蝶：你覺得戚舟渡喜歡秦初夢嗎？」

「用戶71:喜歡，當然喜歡，喜歡的不得了。」

戚舟渡打這行字的時候甚至不用思索，文字就在她的指尖流淌并被發送出去。

「莊舟夢蝶：真的？」

「用戶71:你看看你的賬號名，不然你為什麽磕CP。」

秦初夢擡眼看了一下自己的名字，不客氣但說的對。

「莊舟夢蝶：你喜歡的也是女生嗎？」

「用戶71:對。」

「莊舟夢蝶：那你幫我分析分析，一個女生見面的時候很照顧我，但是不見面就不說話，也不怎麽聊天，這種她有可能喜歡我嗎？」

戚舟渡看着莊舟夢蝶發來的消息，她感情經歷不怎麽豐富，本着能湊成一對是一對，自己沒辦法得到就讓別人得到的心理。

「用戶71:那你就多跟她見面呀，眼神肯定騙不了人，你多找她見見不就知道她喜不喜歡你了。」

對呀。

秦初夢一拍手覺得用戶71說的對，現在她手邊不就有一個現成的機會嘛。

她打開閱信給滕雨發消息。

「暗：滕姐，《島上游園趣》我有興趣。」

「滕雨：想好邀請誰參加《島上游園趣》了嗎？」

「暗：嗯，戚舟渡。」

滕雨看到戚舟渡的名字出現有一瞬的猶豫，目前網絡上戚舟渡的風評不大好，上這個綜藝對秦初夢來說大有裨益，但對戚舟渡來說就不大好說了。

「滕雨：戚舟渡願意嗎？」

「秦初夢：我問問她。」

秦初夢點開戚舟渡的聊天界面迅速打字。

戚舟渡沒等來莊舟夢蝶的消息。

嗡嗡——

但手機彈出了秦初夢發來的消息。

「暗：《島上游園趣》邀請我參加一期的拍攝，你可以和我一起參加嗎？」

看到秦初夢發來消息的瞬間，戚舟渡心顫了一下，手按在屏幕上打出一段無意義的字符。

她趕忙删掉，腦中的毛線又糾纏在了一起。

「對方正在輸入中......」

秦初夢看着上方的提示等待，不知道戚舟渡到底會不會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