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趙殉神色淡漠的看着趴倒在桌上的男人,翻倒的酒瓶汩汩的流着酒水。

他看了眼手表,剛好十點三十分。

站在欄杆邊的男人已經驚得呆在了原地。

他看着趙殉虛晃了下身體,緩緩的挺直了腰背。

離開昏暗的卡座,趙殉踏着五彩缤紛的光向男人走近。

他走得很慢,影影綽綽的光線中只能看到他俊朗的輪廓。

男人咽了下口水,注視着趙殉黑不見底的眼睛。

趙殉拿出西裝口袋的筆,慢條斯理的擰開了筆蓋。

他向男人伸出手,默不作聲的看着他。

男人的眼神逐漸變得迷離起來,他将手放進趙殉的手心,只這麽一個簡單的觸碰,他的腿已經軟了。

趙殉低下頭,筆尖劃過手心的觸感酥得男人一個顫栗。

撲面而來的酒氣讓他不得不靠着身後的欄杆才勉強穩住自己癱軟的身體。

直到趙殉已經離開,男人還恍惚的有些出神。

他喘着不穩的呼吸,看着自己的手,上面清晰的寫了一個號碼——120。

“嘭!”

趴在桌上的男人倒了下去,開始輕微的抽搐着身體。

……

趙殉走進廁所,在明亮的白熾燈下,才看清他臉頰上的兩團紅暈,一雙黑眸也有些迷蒙的帶了水汽。

他撐着洗手臺,輕輕地喘了一口氣。

“嘩嘩”的水流在寂靜的廁所內十分清晰。

趙殉低下頭,冰涼的水撫過他滾燙的臉。

“行了,你消停點兒,待會兒別吐我身上。”

身後響起一道有些無奈的聲音,還有一陣陣不清晰的呓語。

想必是哪個醉鬼,趙殉沒有理會。

忽然,他渾身一震,緩緩的回過身。

劉承安有一瞬間的驚訝,随即便是一股難言的喉頭發緊。

趙殉的臉上沾着透明的水滴,淩亂的發絲濕漉漉的垂落在額前,他微眯着眼,哪怕竭力保持着清晰,那雙烏黑的眼睛還是有些迷離。

更別提他泛紅的眼尾和酡紅的臉頰。

只不過現在,他臉上的那點紅正飛快地向脖子蔓延。

“抱歉。”

他咳了一聲,收回摁在趙殉屁股上的手。

“嘿嘿,是不是跟面團兒似得特別軟。”

醉倒的楚意低笑兩聲,在兩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又伸手摸了過去。

劉承安眼疾手快,在楚意的手搭上去之前,他再一次穩穩的摁上趙殉的屁股。

這一次,他十分清晰的感覺到對方抖了一下。

連帶着他掌下富有彈性的那團都顫了起來。

劉承安滑動着喉結。

“趙先生請見諒,楚意他喝醉了,并沒有想要冒犯趙先生的意思。”

說得一本正經的年輕人毫不心虛的摩挲了一下。

“你!”

趙殉的酒醒了大半。

他現在還能感覺到摁在屁股上的力道……和那點熱度。

劉承安收回手時不經意的捏了一把,面色正經又嚴肅。

“別在這給我發酒瘋!”

他一把打落楚意摁在他手背上的手。

趙殉抿着唇,沒說話,只是眼尾紅得更厲害了。

劉承安不動聲色的掃了一眼,微笑着說:“趙先生喝醉了嗎。”

趙殉漲紅着臉,一言不發的瞪着他。

劉承安莫名的看出了對方有一種有氣無處發的羞惱。

“不如我送趙先生回去吧,想必今天趙先生應該不太方便獨自回家。”

劉承安說完就一把揪住楚意的領口,将他拖進了廁所隔間。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

他走回來,面帶微笑的看着趙殉。

“嘭!”

廁所門被人用力的拍了一下。

劉承安笑着說:“請稍等。”

他走過去,毫不客氣的往裏踹了一腳,然後将門死死地關上。

趙殉的眼睛跟着對方的動作轉,已經驚得忘了生氣。

對方自發的搭上他的手臂。

“趙先生還能走嗎。”

他點點頭,眼睛逐漸有些迷蒙。

遲來的醉意侵占了他的大腦。

剛走出一步,整個人就晃了一下,一只手用力的攬住他的腰。

“趙先生,你還好吧。”

耳邊的氣息吹得他有些癢。

他下意識的擡起手摸了摸耳朵。

“呵……”

一聲輕笑貼着他響起。

趙殉蹙了下眉,推開了對方。

“不要。”

他迷糊着說不清晰。

“好,趙先生不要走錯。”

趙殉倔強的挺起背,定定的看着前方,腳步卻一直在打轉。

……

“趙先生,請小心一點。”

“趙先生,要下樓梯了。”

“趙先生,你走錯了。”

身後的聲音耐心又細致。

哪怕在刺耳的音樂中,趙殉也聽得很清晰。

他努力的順着自己定好的直線往前走,混沌的大腦已經越發不清醒,但還是努力的想着那個人是誰,他一定要好好的誇誇對方。

一路不知道走了多久,趙殉忽然停了下來。

此時他們已經站在了一號街的門外。

“趙先生,怎麽了?”

劉承安一直跟在趙殉的身後,見他停住不動,便輕聲詢問了一句。

趙殉沒說話,紅通通的臉有些嚴肅。

過了好一會兒,才見他像小雞啄米一樣的晃了下腦袋,整個人才繼續着別扭的姿勢往前走。

劉承安愣了一下。

所以剛剛……是打了個盹嗎。

他無聲的笑了一下。

“趙先生,你的車呢,我送你回去吧。”

今天趙殉身邊明顯沒有帶司機,他可不能由着人就這麽走回去。

趙殉聽到趙先生三個字頓住了腳步,他直挺挺的轉過身,一雙眼睛漂浮着找那個叫自己的人。

劉承安連忙走過去,還沒等他搭上趙殉的肩,趙殉已經先一步摸上了他的臉。

然後,趙殉捧着他的腦袋,緩緩的湊過來。

近得鼻尖抵上了鼻尖。

他正努力的想要看看,這個一直叫着‘趙先生’的人是誰。

劉承安站在原地沒有動,他注視着趙殉迷蒙的黑色瞳孔,對方的酒氣萦繞在他的鼻尖。

摸着他臉頰的手很暖,還有些幹燥。

他不禁放輕了聲音。

“趙先生,你還認得我嗎。”

趙殉張開了嘴:“劉……”

劉承安,他知道他叫劉承安。

“劉……”

他抿着唇,眼裏泛起了水光。

“劉……”

他明明可以說出對方的名字。

帶着一點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稚氣,他開始自己跟自己較勁。

劉承安看着他努力的樣子,心早就軟了下來。

他甚至想哄哄對方,不記得就算了,他會再一次向他介紹自己。

“劉……劉……劉……”

趙殉開始磕巴起來,眼睛紅得像要哭出來一樣。

“趙先生……”

“閉嘴。”

劉承安愣了一下,輕輕地笑出聲。

好吧。

趙殉捧着對方的臉,仔仔細細的看不清楚,他晃了一下,額頭抵上對方的額頭,兩人呼吸相聞,近的好像要吻上去一樣。

劉承安筆直的站着,不閃不動,唯有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

“劉劉劉……劉承安!”

趙殉磕巴了好半晌,終于說出對方的名字。

他的眼睛閃閃發亮,嘴角揚起一個笑,冷硬的輪廓意外的柔軟下來。

“是,趙先生。”

劉承安應了他一聲,嗓子有些啞。

門口的侍應生拿着車鑰匙不敢往前,實在是兩個大男人如此親密的站在一起讓他沒有打擾的空間。

過了不知道多久,才見那個略瘦一些的青年走過來,而趙殉站在原地,像個不倒翁一樣輕輕的晃來晃去。

侍應生連忙把鑰匙遞給對方。

“多謝。”

青年彎起眉眼笑了一下。

含笑的眼眸閃過一抹多情的光彩。

侍應生微微一愣,随即臉一紅,低着頭退開,卻還是忍不住把視線往青年身上看。

劉承安将趙殉扶進車,從始至終,趙殉都很配合。

想來是他叫出了對方的名字讓他覺得很高興。

不過哪怕是醉得越來越不清醒,趙殉的坐姿依然端正。

如果不是他身上散發着濃郁的酒氣,恐怕沒有人知道他醉的有多厲害。

劉承安側目看了他一眼。

趙殉同時轉頭看向他。

“趙先生,我現在送你回家。”

“嗯。”

他點了下頭,腦袋卻直挺挺的磕向前座。

劉承安将手伸過去,無聲的笑了一下。

趙氏老宅很容易找,畢竟整個h市地界好的就這麽幾處地方。

不過劉承安是第一次來。

想必是因為車牌很熟悉,他一路暢通無阻的開了進去,幽靜的小道,修剪得體的花圃,裏面是一座像舊時代的歐式古宅。

在這靜谧的夜裏有一絲歲月停留的痕跡。

他将車停在門口,烏漆麻黑的宅子沒有燈火,僻靜的就像沒有人居住。

“趙先生。”

他輕喚了一聲。

趙殉沒有回答,像個雕塑一樣神情認真。

劉承安安靜的等了片刻。

然後就見趙殉猛地向前晃了一下。

他伸出手,有些燙的額頭磕上他的手背。

趙殉醒過來,他反正遲鈍的坐了一會兒,然後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開門下車,一氣呵成。

劉承安跟過去,卻見趙殉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他走近一步,才發現趙殉又開始打盹。

“趙先生……”

沒有辦法,他搖了搖頭,熟練的伸出手。

“嘭!”

趙殉醒過來,再次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指望趙殉是不太可能了,他敲了敲門,開始有些擔心這裏面會不會沒有人居住。

只是比他預想不一樣的是很快就有人過來開門。

“咔噠”一聲,門打開了一條縫,明亮的燈光從嚴絲合縫的門縫中透了出來,一個穿着睡衣的少年探出了半個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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