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公司裏的人頭一次懷疑今天的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出來了。
因為趙殉遲到了。
這對于他們來說，是足以列入世界幾大奇聞的稀罕事。
眼看着趙殉冷着一張臉走進辦公室，幾個人忍不住聚在一起讨論起來。
“你們發現了嗎！”
“遲到了整整五分鐘。”
“我不是說這個，你們看到趙總的黑眼圈了嗎。”
“一副明顯沒睡好的樣子。”
“不會是……”
幾人的臉上出現了驚駭的神情。
像趙殉這種活得近乎苛刻的人也會有夜生活嗎。
“劉助理。”
恰好這時劉承安路過，有人叫了他一聲。
“劉助理，你天天和趙總待在一起，有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幾個人湊在一起小聲的說着八卦，劉承安笑了一下：“沒有。”
“趙總昨天是不是……”
有人臉上露出了揶揄的神情。
劉承安笑得很溫和：“我想應該沒有，因為昨天直到九點鐘我還和趙先生待在一起。”
等劉承安離開之後，他們已經驚得合不攏嘴。
除了工作，還沒有誰能占據趙殉這麽長的時間。
劉承安推門進去，雖然很細微，但他還是能感覺到那個坐在辦公椅上的人僵硬了一下。
安靜的空間只有他們兩個人，氣氛不知不覺的就變得有些怪異。
趙殉端着一張臉，面無表情的樣子嚴肅的有些吓人。
或許別人就是被他這幅不茍言笑的樣子吓到，從而不敢接近。
可短暫的相處過後，劉承安已經深刻的體會到趙殉冷漠的外表就像輕薄的雞蛋殼，一敲就碎。
“趙先生……”
他走近一步，然後看到對方不由自主的僵直了背。
趙殉明顯是想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臉上竭力做出鎮定的表情。
可越這樣就越像是發生了什麽。
而劉承安當然不會就這樣算了。
“趙先生，我昨天醉得厲害，謝謝你送我回家。”
趙殉握拳在唇邊輕咳一聲，飛快地看了他一眼。
“沒事。”
劉承安輕輕地笑了一下，忍不住湊近了一點。
“昨天應該沒有冒犯到趙先生吧。”
趙殉臉一紅，忍不住想起昨夜在昏暗的光線中，兩人近得呼吸相聞的觸碰。
“沒有。”
他壓下那點心悸，沒有去看那雙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眼睛。
“趙先生，你的臉為什麽這麽紅，如果是我做了什麽不對的地方，趙先生一定要說。”
他別開視線，抿着唇說：“沒有。”
“我很感謝趙先生對我的照顧，只是趙先生對我越好，我越容易愧疚，昨天清醒一些之後，總是睡不着，擔心今天怎麽面對趙先生。”
年輕人臉上有些歉疚有些無辜，那雙濃郁的能将人溺斃的眼睛專注的看着他，随着他輕緩好聽的聲音，就像是帶着某種能蠱惑人心的魔力。
趙殉一直想不明白，怎麽會有一個長相平凡的男人生了這麽一雙勾人的眼睛。
有時候讓他都不敢看過去。
“沒有。”
他動了下唇，只幹巴巴的說了這一句。
“真的嗎，趙先生不要騙我。”
趙殉的臉上有些充血。
“沒有。”
再次說出這兩個字，他的聲音低了不少。
青年隔着辦公桌彎腰看他，輕輕地嘆了口氣。
“可是趙先生你的臉好紅。”
趙殉咬緊牙關，只覺得一口氣從心頭湧上了頭頂。
他忍不住站起來，大喊出聲：“說說說……了沒有……就就就……是沒有！’”
話說出來了，心裏那口氣順了。
可看着對方驚訝過後變深的眼睛，他忍不住用力的捂緊了自己的嘴。
“趙先生是太緊張了嗎。”
他往後退了一步，臉頰紅得能滴出血。
“趙先生，我惹你生氣了嗎。”
年輕人一步一步向他走近，明明是還帶着一些青澀的面孔，甚至臉上還帶着笑，可趙殉就是感覺到了一絲壓迫感。
他搖搖頭，忍不住往後退。
“那趙先生為什麽不告訴我呢，你不說的話，我不知道啊。”
趙殉不止臉紅了，連眼睛都要變紅了。
自己的缺陷徹底袒露在對方面前，這讓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羞恥。
可對方依舊在向他逼近，用那雙深邃的眼睛牢牢的看着他。
“趙先生是要哭了嗎，是我欺負了趙先生嗎，趙先生，請你告訴我。”
對方的身影完全将他籠罩，趙殉捂着嘴搖頭，眼睛紅得不像話。
他終于生起氣來，整個人靠着牆壁蹲坐在地上，用那雙紅得要哭出來的眼睛瞪着他。
“滾蛋！”
聲音啞啞的一點威懾力也沒有。
年輕人蹲在他的面前，手指撫過他額前的碎發。
“趙先生不要生氣。”
他已經生氣了，所以抿緊唇不想和對方說話。
對方若有若無的嘆了口氣，柔和的聲音飄到他的耳邊。
“因為趙先生太溫柔了啊。”
趙殉愣了一下，他怔怔的看着面前的青年，好像不敢相信對方說出的話。
劉承安看着像只小兔子一樣的趙殉，沒忍住笑出了聲。
“趙先生對我太好了，我每次只對趙先生好一點點，趙先生就會放任我做很多冒犯趙先生的事。”
明明只是簡單的下屬與上司。
卻因為他送了胃藥而破例提前下班。
明明只是在吃飯的時候多照顧了一點，對方就會努力的回應給他。
哪怕他超出本分的帶對方去喝酒，對方也會想着多縱容他一點随他去了。
因為一杯牛奶，甚至在不知道的時候，差點把自己賣了。
別人說趙殉不茍言笑，沉默寡言，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那是因為還沒有靠近就已經被吓退了。
明明這個讓所有人都怕的趙先生，那麽好欺負又好騙。
趙殉緊緊地抿着唇，用力的推了對方一把，然後站起來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劉承安跌坐在地上，似笑非笑的搖了搖頭。
對方不會惱羞成怒的終止和楚家的合作吧。
那可不行，他還沒有等到他想要的那一天呢。
而且……結巴的趙先生也太可愛了。
他坐在地上，忍不住笑了又笑，那雙漂亮的眼睛滿是流光溢彩的星輝。
……
趙殉走進廁所，用冷水洗了把臉才降下臉上的溫度。
羞恥有，憤怒有，甚至還有點莫名的緊張。
想到對方的話，他臉上的熱度又忍不住開始上升。
他并不擅長和別人近距離相處，尤其是這種帶着一點撩撥的意味。
對方溫和外表下的攻擊性也是他沒有想到的。
是的，攻擊性。
而這點攻擊性和商場上的掠奪完全不同。
這讓他有些手足無措。
“趙……趙總……”
小便池前扶着鳥的員工戰戰兢兢的看着對着鏡子變幻臉色的趙殉。
只覺得憋着的那點尿意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趙殉已經收拾好了臉上的表情，他目光冷淡的掃了一眼，擡腳走了出去。
對方松了口氣，這才放心的松了那點存貨。
外人口中的趙總果然很可怕。
……
再次回到辦公室的趙殉已經恢複了那副泰然自若的表情，只是松散下來的發絲還帶着一點濕意。
進去前他深呼吸了兩口氣，覺得輸人不能輸陣勢，怎麽也不能讓一個小五歲的年輕人壓得亂了分寸。
可等進去的時候，才發現裏面不止青年一個人。
“趙殉。”
剛回來的中年男人風光滿面。
對方這兩天為了那個大工程出了趟差，這也是為什麽趙殉的身邊沒了幫他傳話的人。
“看樣子你和楚家的合作很順利。”
對方意有所指的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劉承安。
他手裏幫趙殉看着那個大工程，而為了和楚家增進信任度，趙殉放了一個項目和楚家合作。
“嗯。”
他應了一聲，還是一樣的惜字如金。
趙裏知道是怎麽回事，所以他已經習慣了。
而剛剛掌握了小秘密的劉承安，沒忍住多看了趙殉一眼。
趙殉瞬間就感覺到了那道目光，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為什麽，覺得有些難以開口，所以他移開視線，忍不住抿緊了唇。
趙裏已經待在他身邊有七年，自然明白他想要什麽。
“這是目前的進度，你可以看一下，不過開發起來終究有些困難，可能要耗些時間。”
趙裏沒有多說，因為他多少顧忌着劉承安在這裏。
“嗯。”
趙殉應了一聲，暫時沒有看對方的報告，而是張開嘴，猶豫了一下才說：“辛苦。”
趙裏擺了擺手：“不用，過兩天我可能還要再去一趟，你這裏就專心做自己的事，看你什麽時候真的和那位楚家小姐訂婚了，估計就差不多了。”
說完，他哈哈笑了兩聲。
另外兩個人卻同時變了下神色。
劉承安是深藏在眼底的暗色。
趙殉則是莫名的有些不自在。
這讓他皺了下眉。
“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什麽需要的随時給我打電話。”
趙殉點點頭，沒有挽留。
在曾經的很長一段時間裏，他都需要趙裏給他傳達意思，這讓他産生了很濃的依賴性。
在他意識到這點之後，他就強行讓自己克服。
在此之前，他連開口說話都很困難，經過很強的心裏建設，才有了現在的成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