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女孩是“六爻”的常客,是林霧衆多“前女友”中的一個,和楊嶼也熟識。
于是楊嶼很快就知道了,林霧今天不行。
于是在關系不錯的10人小群裏,楊嶼把事情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結論就是林霧不行。
咩:“早就說了她這樣早晚腱鞘炎,她還要跟我顯擺說她們女同不走腎她身體好着,果然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黑皮體育生:“!原來女同那啥過度也會不行!”
平淡如水:“謝小林總給寡王機會呗。”
咩:“你一個直女受衆和我們林教授又不重合。”
平淡如水:“老楊重合,老楊看好誰可以上了。”
老楊:“再說一遍我只是長得像t,其實我無性戀不喜歡談戀愛靴靴。”
……
林霧看見了,太陽穴突突地跳,又不想跟她們在群裏瞎扯皮,于是選擇裝沒看見。
誰說她不行,她當然不是不行。
她一個個眼刀往楊嶼那邊飛,楊嶼躲了,跟泥鳅一樣。
她只是在女孩吻過來的時候,忽然覺得不對。大腿的手感不對,女孩壓過來的身體不對,女孩味道也不對。
明明是有過親密關系的人,倒莫名地生出抗拒,大腦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倒是拒絕了個幹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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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霧覺得很煩躁,于是開始喝酒,看見群裏的瞎扯時,她自己已經喝完了半瓶單一麥芽威士忌,楊嶼又躲得快,她更覺得無聊。
于是她又開始抽煙。
老楊在群裏繼續:“又抽又喝的,看上去可憐得很,小林總是真的不行了朋友們。”
林霧把煙撚滅在煙灰缸裏,一聲不吭地走掉。
外面又下起了雨,明明是北方的春天,又不是什麽梅雨季,幹嘛天天下雨。
看見開到她面前的車,林霧板着一張臉一言不發地拉開車門上了車。
“小姐。”開車女人穿着規矩古板的套裝,禮貌地打招呼。
林宜從很久之前就是林母派給林霧的司機兼助理,但林霧一直不太喜歡她。她總覺得林宜那副誰都看不透的冰山臉下,隐藏着不知道給誰告狀的小心思。
雖然如今林氏集團已經沒有了什麽阻礙且發展良好。從小受母親恩惠的林宜總不至于胳膊肘再往別的地方拐,而林霧也不再是需要被保護得很好的小公主,她不必再躲着什麽人。
但林霧還是不喜歡她,所以能不叫她便不叫她,需要人開車的時候,寧可去叫肖恩或者叫代駕。
但她最近總是覺得諸事煩躁,林宜畢竟随叫随到且處理事情很妥當不用她多操心,于是她打電話叫了人來,這段時間暫時繼續由林宜照顧她的起居和需求。
仔細想想,大概從遇到程若晚的那天起,林霧便開始覺得哪哪兒都不順心。
她倚靠在後座上閉着眼睛,被一路平穩地送回來家。林宜陪她上樓,順便檢查了每天來收拾衛生的保潔幹活質量,把空調調到林霧喜歡的溫度,然後站在玄關門口對林霧道:
“您讓我打聽的事情已經有結論了,您需要電子版還是紙質版?”
林霧莫名覺得這個問法帶着些嘲諷,雖然從林宜像ai一樣的語氣裏怎麽聽也聽不出所謂嘲諷的語調。
她倚近椅子裏:“電子版回頭發我,你先說給我聽。”
***
寧大歷史系專業課的課堂上,慣常坐滿了的教室人滿為患。
教室門被推開,即使見了很多遍,整個教室的學生們還是哇哦出了聲。
林教授今天依舊貢獻了滿分的美貌。
深色的薄開衫,裏面是深色吊帶,脖子上一跟項鏈,長發披散,淺淺化了淡妝,瞳仁淺淺看了學生們一眼,女生們就小聲姬叫起來:
“林老師的腿好長,比我的命還長,嗚嗚嗚。”
“林老師既然喜歡女人為什麽不可以喜歡我!”
“林老師不談學生的。”
“你怎麽知道?”
“都知道啊,林老師不談學生是她定下的規矩,要不然你覺得咱們學校的學生跑去找她告白的得有多少。”
“林老師好看歸好看,就是太花心了,我遠觀一下就行了哈哈哈。”
“雖然但是林老師也看不上咱們吧,上次來學校找她那個女朋友那麽好看她都跟人家分手了。”
“啧,倒是。”
“看來我注定是林老師得不到的女人。”
“我就不一樣了,我特別想看她談戀愛。”
“我也我也我也!我想吃她的和另一個美女姐姐的狗糧!林老師可不可以直播談戀愛。”
“最好直播再幹點別的哈哈哈。”
“你有毒,我不過我也想。”
林霧手裏的激光筆敲敲桌子,學生們終于噤聲,不再大放厥詞,好好聽課。
一堂課上完,又有很多學生跑來問她問題,等下節課上課鈴都快響起她才脫身,拎着包離開了教室。
今天她沒有回辦公室寫論文,而是一路去停車場,開車出了學校。
京城的路永遠那麽堵,林霧的手指不耐煩地敲着方向盤。
她最近的耐心越來越小。
她讓林宜先去老宅了,去學校上課還要配司機這種事她不習慣。
車子終于駛入一片有些年頭的別墅區,在一棟維護得很好的別墅門口停好。林霧下車,從後備箱取出一大捧花來。
院子一直由園林工人設計維護,如今正是郁郁蔥蔥的嫩綠色時節,林霧沿着石板路走到大廳,早有管家笑着打招呼。
她的母親穿着手工旗袍,頭發一絲不茍地盤起,正端坐在西向的書房,畫一幅水墨畫。
母親的容顏依舊美麗,氣質更是卓越,比較起來,林霧比母親多了一絲野蠻生長直來直去的脾氣,而母親的老家在南方,骨子裏就帶着溫婉清冷。
林霧把花送到母親面前,揚起笑臉:“生日快樂,蘇小姐。”
蘇小婉嗔怪地看她一眼,眼底的喜色藏不住,接過花深嗅一下:“無根的花朵,美則美矣,還是不若盆栽有生機。”
林霧無所謂地道:“種院子裏不就行了。”
蘇小婉叫來園丁,園丁選出一捧最鮮豔漂亮的插在花瓶中,擺在客廳最顯眼的位置,其他的拿出去,真就準備種到院子裏。
林霧又拿出一個盒子,是找來的玉石大家親自打造的帝王綠簪子,她親手幫母親插到發髻裏。
一切整理妥當,蘇小婉說:
“去看看你爸爸吧。”
林霧抱了抱母親,便走上二樓。
林宜站在院子中間看着林霧的背影,不喜不怒像一尊雕塑。
二樓陽光最好也最大的那間屋子,住着她爸爸。
林霧敲敲門,然後推開,房間裏的護工剛給林爸爸翻過身擦洗過,見她進來,喊了聲小姐,便收拾東西出去了。
父親林輝躺在大床上,記憶中一米八多儒雅英俊的人已經小了好幾圈,躺在床上能看見全身的骨骼,皮膚松弛着挂在身上,身上插着好幾根管子,儀器的聲音有節奏地響着,顯示他還存在的生命。
林霧坐到床邊,拿過他皮膚松垮的手蓋在自己的手上。
過了半小時,林霧下樓來,樓下變得有些熱鬧,蘇小婉的密友基本都來了,正熱熱鬧鬧地在廳裏說着話,見到她不免一陣恭維誇贊,林霧乖巧地聽了,看見她媽媽去廚房,抽空趕緊跟過去。
“這麽大了還這點出息。”蘇小婉笑着說她。
林霧趁着沒人,便肆意地用嬌氣的語氣:“你那些姐妹居然還想介紹女兒給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親媽。”
蘇小婉佯怒:“怎麽了,我女兒漂亮又優秀,不就是多談了幾個,對她們來講算個什麽事兒,她們和她們閨女兒把你當香饽饽,你自己倒是不當自己是盤菜。”
林霧點頭:“是盤菜,皮蛋豆腐。”
蘇小婉捏她的臉:“那哪兒行,起碼得是大閘蟹這樣的硬菜吧。”
“确實挺硬的,咬一口能咯壞了牙。”
“你小時候第一次見螃蟹,就不管不顧地張嘴咬,把剛長出來的小門牙蹦掉一半,從那以後你就讨厭螃蟹,你爸爸為了讓你吃到蟹肉,給你用蟹八件一點點地剝,管家上手他都不讓。”
話題到這兒,林霧便沉默了。
蘇小婉倒是已經習慣,語氣也十分平靜,見她這樣,摸摸她的臉:“好啦,你長得這樣好,你爸會放心的。”
林霧又跟母親黏糊了一陣,便開席了。
席間林霧聽見的贊揚的話就跟她吃下去的飯菜一樣多,飯後姐妹們又去園子裏喝茶聊天,林霧在一旁吃着水果陪着,年輕好看又懂禮貌,真就是阿姨們的心頭愛。
林宜端坐在桌前,行雲流水地給太太們布茶,她師承茶藝大師,手藝一直很好,又是林家的舊人,太太們便也聊起她來。
“小宜來林家也有十年了吧。”
林宜道:“十二年了。”
“也三十了,你剛來的時候就透露着一股機靈勁,你阿姨很喜歡你。”
“他們家人都好,一個小宜,還有一個……”
話到口邊生生停住,說話的太太意識到說錯話的時機有些晚,于是略微尴尬地拿起茶杯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