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都快做到一半的時候,林霧才認真看見了程若晚的臉。
一個多月不見了,她似乎比離開時瘦了一些,黑暗裏那雙眼睛還是亮晶晶地瞧着她。
林霧沒忍住,低頭去吻她。
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多到林霧似乎都忘記了恨程若晚。
以至于再見面時,比起折磨她,玩弄她,更想好好地抱抱她,甚至都忘記了要說些惡心她的話。
這不應該,林霧一邊模糊地想,一邊深切地吻。
翌日自然起晚了,她昨晚睡着已經快五點,眯着眼睛摸過手機給呂教授說晚點上班,手機放到一邊,翻個身去抱程若晚。
“嗯……熱。”程若晚模模糊糊地說。
林霧嗯一聲,她不覺得熱,程若晚身上冰冰涼涼的正合适。
等終于睡夠了醒過來,程若晚已經起床了,似乎洗過了澡,披着浴袍在打電話。
她似乎也很忙。
林霧起了床收拾完,想帶程若晚出去吃飯,她來豫城很多次,知道不少味道還不錯的小店。
程若晚說:“不太方便,有沒有外賣?”
林霧不解:“這有什麽不方便的。”
程若晚露出有些無奈的表情:“老板是不是很久沒關注娛樂新聞了。”
Advertisement
“的确。”沒了一開始躊躇滿志想要整程若晚的興趣,她根本忘記了要涉足這種她毫無興趣的領域。
程若晚:“那沒事了。是我不太想出門。”
林霧沒說什麽,摸出手機找她知道的店點外賣。
吃過飯,她還借着考古隊的車,不能離隊太久,如果請一天以上的假要正式寫假條,于是她跟程若晚說她要歸隊,開車回鎮裏。
“不急着走吧?”林霧問。
程若晚看着她:“按理說,還有兩天假期。”
林霧收拾東西的手頓了下,說:“那我回去寫個假條就回來。”
她又開了三個半小時,剛到地方,下來上個廁所,程若晚就打電話來。
“剛接到通知,我明天就要回錄制基地了。”
林霧皺眉,語氣開始強硬:“不是說還有兩天麽?”
“節目組臨時加了錄制內容。”
“什麽內容,不提前講。不回去了,不慣他們毛病,你不好說我打電話去說。”
程若晚輕嘆口氣。
林霧:“你想回去?”
程若晚:“林霧,這是我的工作。”
林霧呵一聲。
嘲諷的意思沒有刻意掩蓋,順着電流飄到對方的話筒裏。
程若晚把電話挂掉了。
隊長正好看見林霧站在車前打電話,跟她打招呼:“回來了,事情處理完了麽,怎麽看上去臉色不太好?不會是不舒服吧?”
一起來的還有考古隊的那個女孩,正一臉擔心地瞧着林霧。
林霧:“隊長,我現在寫個假條請今天的假可以麽?”
“可以啊,你有什麽事打個電話回來就行嘛。”
“規矩不能壞了,我是真有事。”她一邊說,一邊進了辦公室,抽出筆來快速地填了單子。
呂教授的眼神從鏡片上方看她。
“還用車?”
“還用車,謝謝了,回頭我請大家吃飯。”她說:“您跟我來一趟,正好您幫我看看車有點小問題。”
隊長跟着她走到這輛吉普旁邊,看她從後備箱拿出一個口袋:“回來路上買的,讓您費心了。”
兩條中華。
隊長頓時滿臉笑:“這麽客氣幹什麽。”
呂教授看着林霧出去一會兒又回來,拿了點簡單的物品,就又要走。
“去幹嘛?”
林霧難得在自己老師面前噎了一下,才繼續:“辦點事。”
呂教授的眼神往下一厘米:“對象來了?”
林霧:“沒有。”
呂教授看了她兩秒,才收回目光:“開車慢點,晚上早點睡,這大黑眼圈。”
林霧又上了車,對着後視鏡仔細看看,才看見脖子下面沒遮住的一枚已經有些淺淡的吻痕。
這老太太,不愧是看慣了文物上蛛絲馬跡的泰山級學者,眼睛真毒。
房門被敲響的時候是下午六點,米元正在程若晚房間裏跟她對明後天的行程,聽見敲門聲十分好奇:“你叫外賣了嗎姐。”
“沒有啊。”
米元走到門口往外看,然後表情奇怪地看向程若晚。
林霧今天開了七個小時的車。
程若晚有些無奈:“怎麽又回來了。”
米元欲言又止,還是離開了房間,林霧坐到床上,程若晚走過去,替她揉脖子和肩膀:“還是自己開車來的嗎?有沒有覺得很累?我是不是不應該告訴你啊,讓你來回折騰。”
程若晚站着,林霧坐在床上仰着頭看她,忽然說:
“程若晚,你當我是什麽?”
這話說得毫無緣由,林霧說完就後悔了,她不知道自己想從程若晚的口中聽到什麽。
程若晚替她揉着脖子:“當你是老板。”
哦。
也對。
林霧忽然放松下來,一只手攬住她的腰:“員工這麽敬業麽,老板不找還給錢,自己偷着樂就行了,還非要跑來服務老板。”
“我怕于心不安。”程若晚說。
“呵,你以前甩了我的時候就心安理得麽?”
程若晚沉默片刻,直直地看向她的眼睛:“要聽實話麽?”
林霧的心裏忽然升起一絲害怕。
她很少有這種情緒,林輝出事後躺在ICU是一次,程若晚要走時是第二次。
第一次她求神佛求醫生,第二次,她在雨裏求程若晚。
都沒有應驗過。
她回神,說:“不用了。”
她站起來:“我去洗澡。”
在基地沒能好好洗,來這邊自然要好好洗幹淨些。
洗過之後,程若晚點了外賣來,兩個人吃了,默契地沒有再提之前聊過的話題,只是聊些近況。但這近況又聊不了幾句,林霧不願講自己這邊的事給程若晚,程若晚那邊的事,她也不願意講給林霧聽。
于是很快便沉默。
林霧想,她現在和程若晚難道除了上床就沒有話可講麽?但仔細想想,自重逢以後,她幾乎沒有和程若晚真說過幾句話,見面就上床,急着見面也不過是急着上床。
真就像動物一樣。
程若晚打破沉默,一邊收拾行李,說着她這次來豫城都去了哪裏,張園園邀請她去她親戚家吃了頓飯,她家人都很不錯,對她很好,買了豫城特産黃粉糕,太甜了,不能多吃,最近比較喜歡黑咖啡,以前覺得苦的東西現在都不覺得苦了。
林霧忽然插話:“喜歡的話,我讓肖恩給你弄些豆子,她成天研究這個。”
“不用啦,我也不方便帶咖啡機,帶些速溶或者挂耳就行了。”
說起咖啡,林霧想起程若晚似乎開了家咖啡店,然後便想起那天她和兩個朋友去過的咖啡店,似乎和她看過的程若晚相關資料裏咖啡店的裝潢有些像。
可能就是她的店吧。
她這些年都在幹什麽呢?資料說她當明星不過短短幾年,其他時間她深居簡出,也沒做什麽正經工作,她父母給她留了一些錢,當時林輝讓她住在家裏時,給她存在一張卡裏交給她,這些林霧都知道。
和她分手後,她的日子跟在林家應當天壤之別。在林家的時候,随便出門吃個飯要幾千,幾十萬的衣服鞋包随便添置,房子車子想用哪個用哪個。林霧剛認識她的時候,過個清明節,不知道送什麽,送她一條大牌限量款項鏈,價值近百萬。
程若晚當時看看畫,再看看林霧,問:“能不能換成好吃的?”
林霧的心裏軟乎乎,當下就去預定餐廳。
她恨程若晚,以為她是看見林家忽然遇難風雨飄搖,給不了她錦衣玉食,所以她就那麽跑了,這樣的人就算離開林家,也是要再找富貴人家寄生,或者想辦法去榨幹林家的價值的。
但她沒有。
她在林霧之前,甚至沒有被人包養過,前任也只談了一個普通人。
林霧忽然想問她為什麽在那個時候離開,又一時語塞,問不出口。
似乎有什麽東西會随着她的提問而産生某種巨大的變化,和剛才的害怕一樣,讓她不敢細想。
程若晚行李收拾得差不多時,米元敲門送來了水果,等人走了,林霧終于有了話題:
“她看我像防賊一樣。”
“你可不就是賊,惡劣霸道得很。”程若晚的語氣十分平靜。
等她把箱子收拾好歸置到一邊,才發現林霧今天似乎很是乖順,坐在床上就那樣看着她,沒有說不好聽的話,也沒有像一頭恨不得吃人的禽獸,就很像一個普通人。
程若晚說:“吃水果麽?”
林霧過來了,坐在桌子面前,把盒子的蓋子一個個打開,擺在程若晚面前。
這個動作做完,兩個人都是一愣。
林霧輕咳一聲,又把水果盒子拿到自己面前,叉起一塊菠蘿就吃,顯得很粗魯的模樣。
她已經勸過自己,別總想起以前,顯得她多玩不起似的。但遇到水果盒子就要給人開這種習慣到底是一直跟随着她,還是随着程若晚又覺醒了,她也不清楚。
程若晚坐下看着她吃。
林霧有些生氣:“想吃自己動手,還真等着我給喂到嘴邊?”
“我不吃。”
“幹嘛?減肥?”
程若晚點頭:“女明星是不可以随便吃東西的。”
林霧沒說話,她一個人也吃不了多久,最後還是吃水果的人自己把盒子蓋上。
“不可以随便吃東西,每天練習很累,經常有傷病,需要噴藥吃藥,也賺不了幾個錢,就這麽喜歡當女明星?”
程若晚稍微垂下眼睛:“倒也沒有很喜歡,但既然開始了,幹嘛不做好。”
“那麽多正當行業,偏偏選這個,為了嫁富豪還是傍大款?”
程若晚看她:“傍你。”
這種各自藏着心思的對話便這樣戛然而止,林霧沒有問到她想問的,她自己都不清楚想要問什麽,程若晚在豫城的最後一晚,林霧只是躺在程若晚的身旁躺下,一動不動。
程若晚翻個身面對她:“我可要睡了。”
林霧翻身,用後背對着程若晚:“睡呗,誰不讓你睡了。”
一天之內開了七小時車的小林總不經意間達成蓋着棉被純聊天的隐藏任務,閉着眼睛呼吸沉沉,抛開雜念,逼自己進入夢鄉。
身後的程若晚也翻了個身,許久之後傳來平穩的呼吸。
林霧睜開眼睛,瞧着窗外的月色,想她這是在幹什麽,而程若晚又是在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