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沈星堯這話雖然是在說那些弟子，卻是看向玉清真人的。
他就是要看看玉清真人什麽反應。
果然，玉清真人聽後眉頭皺了一下。
身後弟子謹慎的握住劍，“你是誰？”
他們當中有些人是已經見過沈星堯的，但更多的沒見過，無一例外都想不到沈星堯是什麽人，包括玉清真人。
但若在這件事上僵持下去，場面只會更加混亂。
當務之急，還是先看清楚霓光劍派的狀況。
玉清真人擡手，示意這件事不必再說，“關于白塵師兄的事我另有論斷，楚雉暫時還保持忘情宗弟子的身份，等真相水落石出再做定奪。當務之急，先看看霓光劍派發生了什麽。”
弟子們覺得奇怪，還要什麽真相，難道這還不是真相嗎？
旁邊的賀雲朝附和，“師叔說的是。”
心裏，卻大為震驚，同時意識到事情的不妙。
就是說，玉清真人心裏，有可能是相信楚雉的。
昨晚楚雉被帶回忘情宗後，便被玉清真人帶走了，楚雉對玉清真人說了什麽？
他做過的事楚雉是知道的，如果楚雉都告訴了玉清真人，他就全完了！
賀雲朝放在下面的手已經有些打顫，臉上卻帶着笑，假裝若無其事的看向玉清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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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玉清真人已經知道了，必定能從他的神色中看出點什麽。
可是這時，賀雲朝看到的玉清真人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靜、冷漠，并沒有什麽波動。
也就是說，玉清真人極有可能還不知道，楚雉沒告訴他！
想到這兒，賀雲朝捏緊了的手終于松了松。
他暫時還是安全的，只是楚雉這個後患，他還是要想辦法盡早除掉的好。
少年最後被玉清真人帶走了。
玉清真人猜測到沈星堯也是奔着這個叫姜小凡的少年去的。
沈星堯确實是奔着他來的，只是最後跟誰走，對沈星堯來說并不重要。
反正也是要拜入忘情宗的，他來，只是想确保主角能活着。
他還不知道，玉清真人已經留意并且防備上了他。
玉清真人也沒想到楚雉會來，問是否要跟他一起走，被楚雉拒絕了。
玉清真人也由着他，只是最後，又若有所思的看了沈星堯一眼，像是在思考，這個人是否會對他們帶來威脅。
倒是其他弟子，看不懂玉清真人何意，對楚雉又恨又惱。
等忘情宗一些人走了後，沈星堯看着眼前荒涼的山莊，心中一片寂然。
當初天宮改頭換面，也曾經歷過一場這樣的浩動。
那時候死的人不比這裏少，遍地是血，比這裏還要壯觀。
那是他穿書之後，第一眼見到的場景。
不同的是，那些人或許确實該死，而今天這裏的，卻都是無辜之人，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死。
沈星堯這時候想到了旁邊這個人。
他見到這種場面，會是什麽樣的？
沈星堯轉頭，果然便見到楚雉雙目無神、面帶痛苦的樣子。
“殺他們的，是魔。”
楚雉還看着前面，低沉的聲音發出來。
沈星堯有些意外。
“你知道魔？”
楚雉點頭，“賀雲朝害我師尊能成功，也是因為借助了魔的力量。”
不然僅憑他一人之力，根本不能得手。
沈星堯仔細看着他，這才發現他剛才的痛苦，可能不是因為悲憫這一山莊的人，而是想到了師尊。
當然，悲憫可能也是有的。
不過關于白塵仙人的事，書裏只是一筆帶過，沈星堯也沒知道多少。
“我們進去看看吧。”沈星堯道。
沒準還能看出點別的東西。
莊裏與莊外沒什麽不同，要說唯一有不一樣的，就是越往裏面，地上死去的人越多了。
這些人全都有着一個共同的特征，他們臉上布滿了驚恐，面部抽搐。
有人瞪着眼，死不瞑目，有人張牙舞爪，手指佝偻着，明顯都有過反抗。還有人自殘的，把自己臉上脖子上都抓傷撓花了。
因此，他們死得并不平靜，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樣悄無聲息的去了，而是經歷過一場非常痛苦的掙紮。
但同樣的，魔神殺人于無形，他們并看不到殺死自己的是什麽東西、在哪裏。
卻又誰都逃不掉，看着同伴一個個倒在自己眼前，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輪到自己。
這種心理上的煎熬，比一刀刀将人淩遲還要痛苦。
玉清真人吩咐弟子将山莊上死去的人都擡到一起，把他們葬掉。
霓光劍派是個小門派，人不算多，也就百餘人。
只是弟子們在觸碰到這些素未謀面的可憐人時，心裏無不緊繃着，嘴裏念叨着“莫怪”。
心裏氣得不行，到底是什麽人這麽喪心病狂，屠了人家一整個門的人！
等忙完這一切，有心細的弟子率先發出一個疑問，“對了，賀師兄呢？”
師兄平時都與他們一起的，這次來到霓光劍派，卻從剛才玉清真人吩咐完話，就沒再見到賀雲朝身影。
經這個弟子一提，其他人也發現，紛紛疑惑，“不知道啊，好像很久之前賀師兄就不在了，不會遇到什麽事了吧？”
另一個弟子插嘴，臉上帶着驚恐，“你們還記得楚雉也來了霓光劍派嗎？該不會是……”
有人搖頭，有人張大嘴巴，都覺得這個猜測極有可能。
“如果真這樣，那我們該怎麽辦？他如果真對賀師兄下了手，接下來會不會就是我們？”
“這件事快去告訴玉清真人！”
弟子們去向玉清真人禀告已經将山莊裏的屍首都安放好了的消息，同時把賀雲朝不見了的事也一起告訴他，并将私下讨論過的猜想一并說了出來，等待玉清真人裁決。
玉清真人聽完，皺眉。
說：“我會留意，你們也再去這山莊找找他。”
如果楚雉說的是真的，這件事是賀雲朝所為，他必然會按耐不住。
但是以賀雲朝一個人的實力，想要算計白塵師兄，不太可能。
當時師兄已經閉關，只有他這兩個弟子、還有白漾能見到他。
白漾自然是不可能的，因此，他的這兩個弟子身上的嫌疑是最大的。
眼下看來，無論是誰，這件事背後都不簡單。
另一邊，賀雲朝一個人站在沒人的地方，面露痛苦。
“求求你了，再借給我一次力量吧！”
“我必須殺了楚雉，不然事情遲早會暴露，到時候我就全完了！”
“你就再幫我一次！你不是說我對你有用嗎？你幫了我這次，以後我什麽都聽你的！”
“好。”
賀雲朝等了很久，就在他幾近絕望、以為魔神不會再出現時，頭頂上方傳來一道虛渺的聲音，一片黑色霧狀的人影出現在他面前。
“本君今天心情好，就再幫你一次。只要你能把楚雉帶來這裏，我幫你讓他徹底從這個世界消失。”
聲音傳出來的那一刻，強烈的壓迫感瞬間壓得賀雲朝擡不起頭，費了好大的意志力才沒有跪倒在地上。
咬了咬牙，“好，我一定把他帶過來！”
賀雲朝不懂，魔神為何非要讓他把楚雉帶到這裏，不過他不敢問。
魔神的喜怒無常他是見識過的，若讓魔神不高興了，輕則不再管他，重的，他不敢想象。
他很清楚，現在是他在依附着魔神。
這也是他的秘密，不能被任何人看到。
賀雲朝再出去時，外面的屍首已經被安放好，他的那些同門弟子，這時候似乎又在忙碌別的。
不過賀雲朝這時候沒心思管他們，他現在只想，找到楚雉，把他帶去魔神指定的地方。
“師兄。”
當賀雲朝看到前面只有楚雉一個人時，心中竊喜。
他旁邊那個很厲害的紅色衣服的人，早在不夜城就無時無刻不跟在楚雉身邊，一次次壞他好事，就連這次楚雉被玉清真人帶回忘情宗，他竟然也跟來了。
賀雲朝實在想不出他是什麽人，與楚雉又是什麽關系，但是有他在的地方，自己做什麽總要失敗，因此心中對他自然又恨又煩。
這次既然那個人不在，事情恐怕便沒那麽難做到了！
“師兄。”
賀雲朝臉上帶着愧意，又叫了他一聲，小心翼翼的走過去。
楚雉擡頭，面無表情的看向他。
對于楚雉的平靜，賀雲朝是有些意外的。
畢竟當初師尊那件事上，楚雉是完全知道的，他趁師尊閉關封閉五感時對師尊動手，本來以師尊的修為，就算這時候封閉了感官與體內多處脈絡，他也不是師尊的對手，但是，他那時候身上有魔神的功力。
師尊調氣到一半貿然收手，體內真氣相沖遭到反噬，他再這時候動手，無疑是最好的時機。
師尊閉關時是叫楚雉在外面守着的，因此楚雉很快就會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不過他本意，也沒有要瞞着楚雉。
不然怎麽嫁禍到楚雉身上呢？
賀雲朝快速回想着當初之事，簡直天衣無縫。
唯一的疏漏便是那次沒能殺掉楚雉，導致後來發生了這麽多事。
還有就是，他始終還是對師尊下不去手。
師尊現在，便也就在這霓光劍派之中。
原本他怕夜長夢多，想趁這次霓光劍派的禍亂，徹底絕掉這個後患的，最後發現還是下不了手。
盡管他與楚雉一同拜入師尊門下，師尊眼裏卻永遠都只有楚雉，對他永遠不冷不淡。
他天賦不如楚雉，悟性也沒楚雉好，甚至楚雉一句話都不說就能得到師尊的誇贊，而他去到師尊面前，百般奉承自己，才能得到師尊一句“不錯”。
他甚至分不出來，師尊那句不錯是真的覺得他不錯，還是敷衍他的。
在其他同門弟子面前也是，楚雉分明不愛說話，也不合群，他都不怎麽出現在其他師兄弟面前，可是師兄師弟們就是更加喜歡楚雉，每次提到楚雉，話裏眼裏都是崇拜。
而他，對誰都笑臉相迎，主動去教導怎麽都學不會劍譜的小師弟練劍、幫受罰的外門弟子抄書，甚至自己有時候得到了好東西也會分給他們，才只是能得到同門的一句：“賀師兄你人真好。”
因此，當後來楚雉在同門心中身敗名裂，當同門弟子再提起忘情宗時眼裏只剩他，賀雲朝心裏別提多暢快。
不過，真正讓賀雲朝走上這條不歸路，讓他尋找機會謀害師尊、想殺掉楚雉的，還是因為一場夢。
夢裏，他投靠了魔神，成為修真界人人唾罵的魔物，師尊對他失望，厭他、棄他，最後是楚雉殺了他。
在那場夢的一開始，師尊在教他們新的功法時說了一句話，“我徒，将來必成大器。”
這句話是對楚雉說的。
而就在夢醒的第二天，師尊教完他們劍法後，他連訣竅都還沒記清楚，楚雉馬上就練會了。
師尊就是在那時候一臉欣慰的笑容，做着夢裏做過的動作，說着夢裏說的話，“不錯。”
“我徒，将來必成大器。”
賀雲朝也笑着說出恭賀的話，像以往任何一次一樣。
心裏，卻陣陣抽痛，心如刀絞。
回去後他便大病一場，這也是夢裏有過的。
病重之時，沒有一個人對他說過關心的話，他甚至不敢讓師尊知道他生病了，生怕師尊覺得他不是修道的料、心裏更加不器重他。
只有楚雉不知從哪聽到消息，不冷不淡的對他說了聲，好好休息。
後來他在那場病中魔怔，病到神志混沌、生不如死。
接着他真的被魔氣纏上了，有個聲音對他說，他可以幫他。
一切都跟夢裏的一樣，仿佛在這場夢裏，他已經過完了一生。
賀雲朝猶豫了，也接受了。
他不希望師尊厭惡他，也不希望師兄弟一點點的疏離他、用看異類一樣的眼光看他，更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比楚雉差！
因此他動了殺心，差點殺死師尊，也差點就能殺掉楚雉。
只是，全都差了一點。
賀雲朝向來擅長管理自己臉上的情緒，盡管上一刻還心裏巨浪翻湧、因為沒能成功殺掉楚雉着急，這時候走過來時，臉上又是另一種柔弱與忏悔，“對不起，師兄，我當時真的是被魔物操控了，才做出來這種荒唐事！在那之後我就後悔了，不夜城我第一次再見到你時，心裏真的是開心的，我一直都想找你說清楚，但是我不敢，我知道自己沒有臉面再見你。”
“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但是我還是來了，你恨我或者是想殺了我都好，我這次來是想告訴你，師尊他還活着，就被我藏在這霓光劍派中。你一定也想見到師尊吧，我可以現在就帶你去見師尊，之後我會去找玉清真人認罪，把這一切都告訴他，讓他罰我，你若是覺得還不夠，我也讓你打斷我的腿，或者你想殺了我，我也絕無怨言！”
賀雲朝說得好似真情實意，臉上的委屈與懊惱淋漓盡致，一擡頭卻見楚雉早不知看向了何處，甚至不像有在認真聽他說話。
臉上表情微怔，瞬間好像更委屈了，“師兄……你不相信我？”
風吹亂了賀雲朝的頭發，也吹紅了他的鼻尖。
不過這些，只有賀雲朝自己看得到。
賀雲朝随手撩掉擋在前面的頭發，狀似着急的等着楚雉的回答。
要說他臉上的難過是裝出來的，心裏真實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
就算楚雉見到他後惱怒、恨不得殺了他，他心裏也會舒服一點，至少他把楚雉逼急了。
可是現在這樣子，楚雉一言不發，甚至不看他一眼，反倒他自己像極了個跳梁小醜。
見他說完，楚雉轉身要離開，聲音是他從未見過的冷漠，“說完了就走吧。”
賀雲朝跑過去攔住他，“師兄，你什麽意思？”
楚雉繞開他，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同門十多年，不對他動手，是他最後的底線。
師尊的下落他自會找，這個人說的話，他一句都不會信了。
只是賀雲朝顯然不會放他走。
不然他今天不就白來了。
賀雲朝方才還一番話說得聲情并茂、我見猶憐，轉眼換了另一副面孔，拿起劍冷冷的對着他。
“既然這樣，那就對不起了，師兄。”賀雲朝笑着，臉上閃過一絲冰冷。
楚雉靈根被廢過一次，雖然他很意外竟然能修複好，只是這一身修為只怕也要從頭練起。
如今楚雉在金丹期，他也是金丹期。楚雉前不久受過這麽重的傷，腿也剛好，他卻沒受過傷。
致力一搏，他未必會敗給楚雉。
想到這兒，賀雲朝握住劍的手又近了些，若不是他這劍是上好的玄鐵鍛造，恐怕已經被他捏斷。
為什麽楚雉天賦就是比他要好，他修了十幾年才金丹期，楚雉卻在短短的幾個月就又與他站在相同的地方！
楚雉在他劍指過來時，往側回閃避過，接着擊落他手裏的劍。
“這才是你的目的吧。”
賀雲朝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
以前在他還沒對師尊動手時，師尊經常讓他們兩個比試，那時候他便每次都敗給楚雉。
因為那時候，楚雉修為總是比他高一個階層。
可是現在，他們分明是一樣的，為什麽楚雉還是能輕而易舉的打敗他？
賀雲朝咬了咬牙，吃力的從地上站起來。
這時才發現，楚雉已經走了。
手裏剛撿起來的劍再次被他摔在了地上，劍尖正好插在面前的泥壤中。
如今他已經與楚雉撕破臉皮，看來再想把楚雉帶到魔神指定給他的地方，是不太可能了。
只是，楚雉一日不死，他便一日難安。
這個心頭禍患，他必須除！
想到這兒，賀雲朝重新拔向剛扔掉的劍。
這時，一柄冰涼的扇子擋在了他脖頸前。
賀雲朝一擡頭，便見到他熟悉的紅衣，那個最讓他忌憚的人，笑眯眯的看着他。
一不小心就各種陰謀論，誰敢信我一開始想寫的是感情流emm
不過大的劇情走向是一開始大綱裏就弄好的，我盡力感情劇情一起走qw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