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哼,還真是有能耐呢,這麽快就能找到暫時居住的地方了。”芬恩看了看身邊從金色漣漪裏掏出各式各樣華麗麗居家物品的少年,後者拍了拍紅色的床單,“唔……別想了,這個床是給病號睡的哦。”

“……我也沒想跟小小姐搶床睡。”芬恩哼了一聲,扭頭靈體化離開了屋子,因為神社的前殿燒掉了,但是現在櫻跟着香織在一起未免有點太危險,所以被吉爾伽美什以“太危險”的緣故打發芬恩送回了家。

少年在芬恩出了屋子之後看着坐在一邊捂着肚子臉色發白的香織,“你還是去床上躺一會吧,傷口不在了,反而會更疼呢。”那一下也确實是非常狠了,平時最多也就是手指不小心蹭破個口子的女孩子挨了這麽一下,沒有疼的滿地打滾已經是相當了不起了呢。

“……”香織看着他,低下頭,随後又擡起頭來,瞟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的低下頭,咬住了嘴唇。

“想問什麽的話,還是等到傷口不那麽疼了再開口哦。”吉爾君伸手把她拉了起來,“好好在床上躺着睡一會比較好。”

香織蜷縮在了床上,腹部的疼痛還是一波又一波的湧上來,她更加用力的蜷成了一團,以防止自己哭出聲來。

少年看到她這樣,嘆了口氣坐到了床上,伸手摸了摸香織的頭發,“稍微睡一會會比較好,搞不好明天還要繼續逃跑呢。”

“抱歉……”實在是疼的睡不着。

“為什麽要把寶具讓給那個少女呢?真是的,都跟你說了不要摘下來了。”

“……對不起,下意識的就……”

“安啦,也沒有就這個問題刁難你的意思。”吉爾君摸了摸少女的頭發,“還很疼嗎?”他側身躺了下來,用胳膊枕着頭。

“嗯,好一點了。”

“……”又在逞強,但是她這幅逞強的樣子實在是太明顯了,吉爾伽美什連看都不用看就能知道。

香織閉上了眼睛,腹部的疼痛沒有絲毫消減的傾向,一片黑暗裏,她卻聽到了輕輕的哼唱聲,她聽不懂這種語言,但是這是屬于少年的純淨——甚至有些雌雄莫辯的聲音。

像是幼發拉底河夜色中的浪濤搖晃着散落星辰,微風輕撫合攏花瓣的石榴一樣。

少年輕輕撫摸着香織的頭發,低聲的哼唱反而給了人一種安心地感覺,仿佛有魔力一般,香織很快睡着了。

尚且是年幼姿态的賢王湊下臉去,微笑着——

捏了一把她的臉。

嗨呀,還是這種軟綿綿的手感。

他滿意的收回手,從床上麻溜的滾了下來,跑到屋頂去找某個放風人員了。

“怎麽,我還以為你會在裏面陪着她,彰顯一下自己的所有權呢。”男人這種生物其實多少年來都沒有什麽進化可言,芬恩自己也能說出類似的話或者作出類似的事情,但是他看着面前這個少年,心裏想着的卻是他的真名。

是的。

被賦予了這個時代的知識之後,他倒是知道吉爾伽美什是什麽人。

危險的暴君,殘酷的折磨治下的民衆,橫征暴斂,欲壑無窮。

這些詞語都很難同面前這個看上去哪怕是面對情敵也能心平氣和的少年聯系在一起。

“……所以,是成長的過程中遇到了什麽讓人悲痛不已的事情嗎?”芬恩麥庫克就這麽把自己的猜測說出口了。

“……此為大不敬之言哦。”少年的眉毛狠狠抽了兩下,強忍着把面前這個口無遮攔的家夥串成羊肉串的沖動說道。

“那麽,小小的王,請恕我無罪吧,您特地跑上來是想和我交流什麽呢?”芬恩笑了。

“……嗯。來談談接下來的戰略吧。”要說目的的話,就是從那群一知半解的白癡魔術師手上保證這個孩子的安全吧。

一知半解害死人哦。

香織躺在床上,可是此時,她卻像是在一片沙塵中艱難跋涉一樣,拄着木手杖,以頭巾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到底何處?

那能戰勝奪走他友人生命的東西,那名為永生的草藥。

離開故鄉,離開人民,獨自踏上旅途。

跋涉至此,艱難困苦堵塞前路。

——吉爾伽美什啊,不要去追求那虛妄的永生。

回去吧。

盡情的吃喝,盡情的享樂,活在當下,讓你的妻子享受在你的懷抱裏。

有人如是勸說道。

回到故鄉已經是十多年以後了,曾經幼發拉底河畔的明珠蒙上了塵土,不再妍麗如初。

而後的二十年,王帶着他的子民再現了黃金時代的輝煌。

從防禦工事到排水系統,從城市規劃到田地分配,萬能的王幾乎包攬一切。

——若沒有那個孩子,誰來拍着桌子沖他大吼大叫,逼着他一定要離開辦公的王座去睡上一小會呢?

——若沒有那個孩子,誰在他雙手都被泥板占住,無法伸手抓取餐點的時候把食物送到自己嘴邊上呢?

——若沒有那個孩子……他會工作到甚至忘記睡眠和饑餓。

——也不是……什麽壞事。

真是奇怪,這是誰在說話呢?

這是誰的聲音呢?

那是屬于少女的聲音,熟悉又陌生,似乎在什麽地方聽到過,卻又模模糊糊,無跡可尋。

——“同你在一起的歲月,人偶也會幸福到流下眼淚來。”

——“這是我的命運,我從來未曾想要改變什麽,因為……在這命運的彼端,我可以擁抱你……”

——“這靈魂是為‘相遇’而生的,那麽……是時候……把它用在正确的道路上了。”

這感情太過廣袤了,一起湧上的時候,就像是暴風雨掀起的驚濤駭浪一般。

“糟了!”正在同芬恩聊着作戰分析的少年賢王突然一聲慘叫,芬恩被他的過激反應吓了一跳,卻看到少年先行一步靈體化下到了房間裏,香織蜷縮成一團,眼淚沾濕了枕巾。

“她怎麽……?”芬恩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吓了一大跳。

這孩子的神情看上去實在是太痛苦了,好像靈魂都要被撕碎了一樣。

“啪!”實在是無法把少女叫醒的吉爾君,最終選擇了幹脆利落的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臉上,“醒了嗎?”少年的臉上笑容全無,相反的神情十分冰冷。

“……吉爾君?”香織捧着被打的微微有些紅腫的臉,一臉茫然的看着少年。

“還記得自己在夢裏看到了什麽嗎?”少年卻沒有在意她的眼神,只是皺起眉頭問了一句不相幹的話,弄得在一邊的芬恩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喂喂,好歹先跟小小姐道個歉吧。”

“這件事情先放在一邊,你記得你在夢裏看到了什麽嗎?”不能給這個孩子看這些東西,光是情緒的回流就能造成這樣的情況,看來比起那些半吊子,自己也是一樣的危險呢。

他有全部的記憶,正因為如此,所以很多東西是這孩子不能看的。

“……好像是,你的傳說。”香織放下手,想了想,但是發現好像大腦在自我保護一樣,除了跋涉去尋找不死藥的那一部分,她其他的任何內容都想不起來了。

——只有感情殘餘在胸口。

心髒脹大,狂跳着難以平息,眼淚在眼眶裏打滾,一開口就會掉落下來。

又絕望,又驕傲,又幸福,又痛苦。

幾乎要把她撕成碎片。

少年嘆了口氣,坐到床上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真是一刻也不能放松呢。對不起,這麽粗暴的把你叫醒。”

芬恩抱着胳膊一臉不爽的看着這幅場景。

香織的臉漲紅了,“不、不是……沒什麽……”吉爾君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少年吉爾伽美什長長的嘆了口氣。

“但是你再這樣下去的話,為了你的安全,我只能試着切斷和你的契約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芬恩:好啊,切斷切斷,換我當小小姐的serva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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