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人生影院
人生影院
福澤清葉往回走的時候隐隐地聽見專屬于少女的竊竊私語聲，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今天早上看到五條悟說是有事沒辦法來學園祭的消息時，本應該是松一口氣的，心裏還是莫名其妙地泛出些許的失落。
搞什麽嘛，明明在列車說過的會來參加學園祭的，現在又臨時放鴿子，這種事情也就只有五條悟能夠做出來了吧！
一群人都圍在那裏，是有什麽新奇的東西嗎……？站在樓下的福澤清葉擡頭仰望連接兩棟教學樓的走廊，通過玻璃窗戶只能模糊地看見密密麻麻的人頭，被人群圍在中心的人則恰恰好地被走廊柱子擋住。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勉強地踮起腳尖，又時不時地在原地調整方位，最終在某個角度目光觸摸到了人群中心的人物的一角。
是五條悟。
後者敏銳地察覺到來自遠處的視線，憑借着身高優勢輕而易舉地轉向她的方向，甚至還能笑着朝她揮手。
什麽啊，早上還說有事的人又為什麽現在突然出現啊。
福澤清葉做賊心虛般地收回目光，有些無措地眨眨眼，手裏還攥着裙擺，露出的一小截小腿被從樹叢裏吹出的微風拂過時還不自覺地打了個顫。
再看了一眼走廊上的畫面後，背過身走向學校主教學樓前的大廣場。為了這次舉辦這次學園祭，學校特意把大廣場整理出來為各個班級攤位的開設提供場地。空氣中漂浮着章魚丸子文字燒還有各類炸物的香味。
被放在小巧手提袋裏的手機一直震動個不停，為避免擋着游人，她找了個人流稀少的清靜地方摸出手機。
出乎意料，但又似乎是在意料之中，來電人是五條悟，她猶豫了下後接通電話，“喂——？”
“今天事情稍微有點棘手，不過還好還是趕上了。”他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有幾分失真，“一起逛逛學園祭嗎？”
他的語調滑過“一起”時，她莫名地心頭一顫，藕粉色低跟皮鞋鞋跟在粗粝的地面上摩擦。
無意義的單音節從她的口中吐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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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後半句話還沒有說出口，自背後傳來的清淺的足音讓她及時打住。
換下初見面時那一身漆黑的裝束後，換上簡約白襯衫外搭黑色西裝褲的五條悟看起來即便被稱為做男子高中生也不為過。
如果沒記錯，前幾分鐘他還在走廊上的吧？
福澤清葉愣了下，手機還傻傻地貼在耳廓處，盡管那頭已經挂斷電話。
“那一起吧。”糟糕，心跳止不住地加速了。
“你們班級學園祭的主題是婚禮嗎？”
有五條悟在身旁開路，倒是不用擔心同行人撞到，但因為不适應腳上的低跟鞋，福澤清葉走起路來還是別別扭扭的。
“啊，是的，不過好像不太适合我。”尤其是那雙不合腳的鞋子。
“看出來了。”
他沒回頭，但就在說話間，寬厚的手掌已經圈着她的手腕。
暖意從兩人接觸的皮膚處互相交換。
——“你剛剛幹什麽去了啊？找你好久了。”
穿着藏青色浴衣的白發少年牽起少女的手，周遭游人如織，但似乎只要被他牽引着，就不會再迷路了。
時空流轉，此時此刻，男人的背影與少年的背影有所重疊，就連手上傳來的溫度都如出一轍。
太奇怪了，就好像把曾經經歷過的事情又重演了一遍。
但主角真的是她嗎？福澤清葉陷入沉思。
在她疑惑的空檔裏，五條悟另一只原本空着的手裏已經多出了不少甜點，包括但不限于各類餡料的大福以及和果子等等。
“要嘗嘗嗎？”他把剛剛做好的棉花糖遞到她的面前。
粉紅色的，如雲朵般蓬松的棉花糖軟軟地懸在半空中，飄出的甜味萦繞在她的鼻尖，甜膩得讓人嗅覺都有些遲鈍了。
本來不喜歡吃甜的福澤清葉在他的注視下鬼使神差般地俯身，咬了一口棉花糖。
不出所料，果然很甜。
“怎麽樣，很甜吧，我特意讓賣家多加了一倍的糖哦。”他洋洋得意地說，順帶把棉花糖塞到福澤清葉手裏。
怪不得這麽甜，甜得牙齒都有點隐隐作痛了。
得虧他還能面色如常地吃下去，耐着性子咬了幾口後她就已經處于半放棄狀态了。
比起福澤清葉，興致勃勃到處亂逛的五條悟才更像是高中生。
“會不會買的東西太多了？”随着時間流逝，她手裏的棉花糖也不複一開始的蓬松，變得軟塌塌的了，看到手裏提滿了東西的五條悟，她嘴角抽了下，“五條……老師是以前沒有參加過學園祭嗎？”
被她這麽一提，拎着大概率是給學生的伴手禮的五條悟沉思幾秒，“學園祭的确是很少參加。”
機會來了，福澤清葉在心中暗道一聲，但表面還是裝作若無其事，“那總應該有去過廟會啊花火大會什麽的吧？”
五條悟很幹脆利落地點頭，又根據福澤清葉的問題來反問，“清葉是對花火大會更感興趣嗎？”
還不太習慣被他直呼其名的福澤清葉有些猝不及防，聲音裏透着點不自然，“還好吧，只是突然想問問而已。”
“噢——”五條悟也沒再追問，有關這個問題的讨論看似是告一段落了。
自太陽高懸于天空正中就開始不斷地往西移動，直到現在的四點半，夕陽逐漸占據半邊的天空，将天空染成漸變的暖橘色。
除了主教學樓前面的攤位，許多班級也在教室內舉行各類活動，例如每年都有的傳統形式的鬼屋，亦或是咖啡廳之類的。
但大多都沒什麽新奇的，一眼掃過便覺得無趣。
“人生影院……？”
不只是福澤清葉，連帶着五條悟都停在這間教室的門口前，臉上挂着好奇的表情。
教室顯然是被改裝過的，為了觀影體驗，原本用于透光的窗戶也全都被遮光性極強的窗簾擋起，除此之外還有前後兩扇門都被特意塗畫為星空的模樣。
入口處擺放着一塊标識牌。
“每次僅限兩人入內。”
福澤清葉：……所以這真的不是私人情侶影院嗎？？
這樣暗示性不會太強了吧？她內心低估個不停，倒是五條悟饒有興致地推開門，裏頭正中央整齊擺放着幾排空座椅，原本是黑板的位置上被挂起塊巨大的熒幕，投影儀被放在不遠處。
這麽巧的嗎？一個觀衆都沒有。
“兩位是來看電影的嗎？”一道聲音突兀地從角落裏傳出，之前因為光線過于黑暗，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有人的存在。
福澤清葉被冷不丁的生意吓了一跳，身體微微一顫。
“人生影院是看人生走馬燈的意思麽？”五條悟環顧四周沒發現什麽有趣的東西後直接問起負責的同學。
“也可以這麽說哦，只不過并不是全部的，只是一部分而已啦。”
說來也奇怪，或許是這個班級的同學為了營造氛圍，就連用來接待的學生都打扮得極為神秘，寬大的帶帽袍子遮去對方的面容，只餘出微微抿出笑意的雙唇。
“那一次要花多少錢呢？”福澤清葉問。
“不需要錢，你們可以先體驗一下哦。”說着，他又敦促兩人坐上座位。
在福澤清葉入座後，她似乎聽到了接待員的聲音，“會很有趣的啊。”
啪嗒一聲，投影儀被打開，柔和的光投映到熒幕上。第一幕是漆黑的長夜，熒幕裏唯一的光亮只有星星點點的路燈，随着鏡頭的轉換，長夜盡頭出現了綿延的燈火。
遙遙地看去就像是廟會。
果然人生影院什麽的只是個噱頭啊，福澤清葉內心嘟哝了一句，目光從平平無奇的幕布轉移到身側五條悟的身上。
投影儀透出的光有些許散在他的臉上，勾勒描繪出他側臉的輪廓。光與影在他面容上交織，明與暗互相糾纏。
為防止偷看被抓，她只偷瞄了一眼就飛快地收回視線，老老實實地看電影。
電影看起來是以主人公的視角展開的，就連鏡頭的運用也都是從主人公的視角。
鼻尖處又飄來一陣幽淡的甜膩香味，福澤清葉正疑心着是不是剛才的棉花糖殘渣蹭到身上了，但在幾秒後又分辨出這并非普通的砂糖甜味。
而是一種難以形容的香味，就像是摻雜了檀香的調和香味。
伴着香味越來越濃，她也只覺眼皮越來越重，從一開始的硬撐着眼皮看電影，到最後地不可遏制地閉上眼眸。
在寡淡香味的牽引下，她的意識似乎是穿越時空的距離，飄至某個不知名的地點。
“又在發什麽呆啊？”話音落下，聲音的主人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頭頂傳來的觸感是如此真切，就好像是……真實存在的一樣。
什麽電影還能做到這麽逼真？
下一秒，福澤清葉從黑暗中醒來，不太适應地眨眨眼，順着對方的手腕看向對面的人。
身前穿着藏青色浴衣的白發少年，分明就是十七、八歲年紀的五條悟。
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