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抛妻棄子陳榮寧(二)

抛妻棄子陳榮寧(二)

“豈有此理!”林湘湘再也站不住了,她怒極反笑,捏了捏秀氣的拳頭,“我見過的渣滓不少,這麽下作的倒是罕見!我今兒還就想知道,他的骨頭有沒有其他渣滓硬!”

“你別跟着瞎裹亂!”大夫人看這外表乖巧可人,實則炮仗一樣一下就着的侄女屬實頭疼,想方設法把她注意力拉回薛蓮身上,“你說他高中了便不認你這妻子,莫非是打着另攀高枝的主意,又要去攀附別家的姑娘了?”

薛蓮滿面淚痕地仰起臉來,哽咽道:“姨母明鑒!我在上京多方打聽,才知道他在會試裏取了好名次,又得了永寧侯府顧侯爺的青眼,等殿試之後便要迎娶顧家小姐為妻!我氣不過,上門找他理論,誰知他翻臉不認人不說,竟然還聯合大興縣丞,說我誣告士子,斥令我三日之內離開上京,否則就把我拘進大牢……”

林湘湘氣得七竅生煙,竟然漸漸冷靜下來,沒再喊打喊殺,而是對着難掩怒容的大夫人行了一禮:“大伯母,這縣丞本是一方主官,如今卻與姓陳的小人沆瀣一氣,蓮兒姐姐上訴無門,我們卻能給他一個教訓!我去尋大伯父,請他跟順天府的大人提一提,好好查查這縣丞!”

大夫人将信将疑,見侄女一派沉靜從容的樣子,她還是不放心又叮囑一遍:“你這才将将回京,萬不可惹是生非,這等事情,告訴你大伯父去,他自有決斷。至于顧家……我遞帖子給顧夫人便是。”

薛蓮還呆愣愣的,林湘湘已然歡歡喜喜地拉着薛蓮站起來:“快謝謝大伯母呀,大伯母要幫你這個忙啦!”

薛蓮忙跟着道謝,又被林湘湘挽着手臂半拖着走了出去。

直到接觸到暖意融融的春光,她還有些難以置信:“這……這就解決了?”

林湘湘笑眼彎彎,滿臉都是理所當然:“解決了呀!蓮兒姐姐,你這幾天就好好休息,等我們的好消息就是了。別說姓陳的只是個普通學子,就算點了庶吉士、外放了做官又如何?撐死不過七品官,我們林家擡擡手指就捏死了。”

薛蓮怔然。

她想到幾年的煎熬和無望的等待,一時間心情複雜極了,臉上露出一個又哭又笑的表情:“我原本想着,熬到女兒長大……我便是被磋磨至死,也瞑目了。可那曾想,他連女兒都不願意承認……原來,原來竟是這麽容易的一件事。”

這話說得颠三倒四,可林湘湘卻聽得分明,她心中對薛蓮充滿了憐惜,安慰到:“蓮兒姐姐,你從前是沒想着要找娘家人求助,才覺得千難萬難。現在你曉得了,我們都是一家人,不會不管落難的親戚,誰還沒個困難的時候不是?好了好了,你別想那麽多,去休息吧。”

林湘湘送走薛蓮,出了林家大門,在馬車上就吩咐幾個丫鬟分頭叫人:“你們去把家裏的人帶幾個來,教訓個窮舉子,也要不了多少人。”

系統的聲音适時響起:【給宿主發布的任務,正好就是教訓渣男陳榮寧呢!】

林湘湘還沒回應系統,就聽圓臉的小丫頭怯生生問:“小姐,您出門的時候不還說是去找林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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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湘湘笑了一笑,說不出的乖巧可愛:“沒錯呀,崇文館那邊的翠玉糕做得最好,我去買了送給大伯,順便教訓個渣滓。”

“可崇文館那邊住的都是年輕舉子,您在那邊打人,他們會說閑話的……”

林湘湘笑臉一收,瞪圓了杏眼,氣狠狠道:“等我扒下這渣滓的假面皮,他們就不敢說我的閑話了!”

一行人到了崇文館樓下,林湘湘派了圓臉的小丫頭去買翠玉糕,帶着剛剛趕到的六個健仆氣勢洶洶往樓上走。

這會兒日頭未歇,崇文館最外圍的茶樓裏滿是賓客,年輕的舉子們三三兩兩閑坐着高談闊論,忽然見了一群人殺進來,難免好奇地都湊過去看。

只見六個身強體壯的健仆踏步上來,身上衣裳一看便不是京城的制式。又有三位衣飾不俗的侍女,簇擁着身量嬌小的少女進來。

那少女四下一打量,素手一擡,身後那幾個健仆就齊聲叫道:“陳榮寧,滾出來!”

聲音之大,幾乎震得人一哆嗦。

這幫人一看就來者不善。

舉子們互相看看,默契地退開半步,一個面皮白淨、五官英俊的年輕舉子就被讓了出來。

他硬着頭皮上前一步,下意識就要露出個風度翩翩的笑容:“在下便是陳榮寧,不知……”

陳榮寧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幹脆利落的一個字。

“打!”

數不清的拳打腳踢頓時落在了陳榮寧身上。他一介書生,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面?沒兩下便慘呼出聲:“在下與小姐素昧平生,小姐為何下如此重手……這可是上京!要講……王法!”

“停。”

陳榮寧聽到對方叫停,落在身上的拳腳瞬間消失,他心裏松一口氣,慶幸一句王法就唬住了對方,便整了整衣衫坐起身來,準備再說點什麽時,忽地聽到這氣焰嚣張的貴女冷笑一聲——

“你也配說王法!”

林湘湘伸手從腰間摘下鞭子,手臂一揮,長鞭瞬間直襲那僞君子的面門:“我打爛你這張嘴,看你以後還怎麽騙人!”

這長鞭不知什麽材料制成,看着烏光沉沉,竟有一絲泛紅的暗色。

這一鞭若是打實,陳榮寧引以為傲的那張臉肯定是要廢了的。

旁人光是看着就已膽寒,紛紛避到邊上。

然而偏偏有人攔住了這兇險的一鞭。

青袍貴公子徒手攥住了鞭子,聲音微沉,豔色氤氲的眉眼卻似乎帶了一絲漫不經心:“得饒人處且饒人,小姐未免也太不講理了些!”

林湘湘使勁拽了拽,沒拽動。她打量着眼前這看似文文弱弱的公子哥,一時間沒認出來他是誰,聽聞他的話,林湘湘氣樂了:“這位公子在指責我之前,不妨先問問姓陳的做了什麽好事!”

比女郎還豔麗的公子卻沒什麽反應。

陳榮寧不顧周身疼痛,搶先說道:“小侯爺,她一定是我仇家找來為難我的,你可千萬別被她的一面之詞騙了!”

“我是一面之詞?”

林湘湘懶得理會空長了一張漂亮臉蛋的家夥,手腕微旋,抽回了自己的鞭子,她随手将武器丢給侍女,自己施施然上前兩步,看到陳榮寧瑟縮之态,她嗤笑一聲:“你不會真以為找了個靠山我就動不了你吧?”

她言笑晏晏,語脆聲甜,卻吓得陳榮寧面白如紙。

顧十安本能覺得有些不對,忽地見這姑娘刷一下擡頭,一雙極黒極亮的眼眸從飄起的幕籬中一閃而過。

“你是顧家的小侯爺?”林湘湘并不怕什麽侯府,卻不願給大伯父一家添麻煩,故而強壓火氣,慢慢道,“此人經不起推敲的,我勸小侯爺交友應當謹慎些。”

林湘湘說完這些,也不願再與陳榮寧這等貨色掰扯,轉身就走。

她一離開,看客們重又活躍起來,陳榮寧被人扶起,還要忍痛辯解:“小侯爺,我早前就跟您說過,我得罪的人或許會找人來教訓我。現在看來,這位小姐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如此……”

顧十安面色一沉,道:“你先去醫館看看傷勢,有事晚點再說。”

他發了話,便有小厮左右圍住陳榮寧,裹着他去醫館。

“你們去查一下,剛才那姑娘是誰家的,跟陳榮寧有什麽恩怨。”

顧十安低頭掩去目中寒芒:雖然陳榮寧身上的東西已經被他挖得差不多了,但今日他人在場,不可能不管這事……他所圖之事極為兇險,萬不能節外生枝。

******

禮部衙門外,林朗一眼就看見了那招眼得不得了的車駕。

六匹油光水滑的高頭大馬立在車前,車身上下懸挂的玉石在風聲中作響,就連車輪都以銀葉裝飾。

——得,自家侄女肯定又有什麽麻煩事找他來了。

林朗跟同僚告別,上了自家馬車,命小厮驅車回林府。

華麗招眼的馬車專程等着他,待到林府馬車駛到旁邊,那車簾“唰”的一下被拉開,露出個大笑着的林湘湘:“大伯!”

林朗一臉無奈,也拉開車簾:“你跋涉半年,今日才剛從苗疆回京,怎的這麽快就有事要求我了?苗兵們可都安置好了?這回又是要幫哪家的忙?”

“都安置好了!”林湘湘做了個鬼臉,又賣乖地笑:“大伯,這回是咱自家的!我跟你說……”

她噼裏啪啦說了一通,最後繞回來下結論:“大伯,你跟順天府那邊提一嘴就成,那什麽大興縣丞能被姓陳的貨色收買,肯定手下還有別的事兒,費不得什麽勁兒。”

“确實是件小事,”林朗聽得點頭,又審視一回侄女,“只是你把我堵在衙門,是要我現在就去知會順天府?”

林湘湘清楚去崇文館教訓陳榮寧的事瞞不了多久,卻不想這麽快就被伯父知曉,便打個哈哈混過去:“我買了翠玉糕給您,可甜啦!您快偷偷吃吧,省得伯母知道了又不準!這事明兒您再跟順天府知會都成。”

也讓那姓陳的多提心吊膽一陣。

小厮接了精致食盒過來,林朗樂了:“還算你有孝心,回吧,你伯母還在家裏等着,給你準備的接風宴都念叨三天了。”

他們閑聊幾句回到林府,卻在外面被人攔住。

“林七小姐請留步,顧十安有事相詢。”清潤的嗓音響起,馬車順勢停住。

林湘湘一撩車簾子,就看見那漂亮公子站在車前,把她的去路擋了個嚴實。

……這是找上門告狀來了?

她鼓鼓臉,這回沒了幕籬遮擋,顧十安清楚地看到林湘湘小幅度地磨了磨後槽牙,而後壓着嗓子擠出笑容:“有事咱們可以私底下談,是不是啊,小侯爺?”

顧十安聽不明白似的,又行了一禮:“我是專程來問陳榮寧的。”

“他還有什麽好問的——”

林湘湘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林朗打斷,林朗下了馬車,板着臉看看形容豔麗的顧十安,緩聲道:“既然如此,咱們還是進去說吧,顧小侯爺。”

顧十安拱手稱是,側過身讓林朗先行,林湘湘也快步從車上下來,仗着林朗沒回頭看,故意在路過顧十安身邊的時候氣鼓鼓地嘀咕一句:“可真行,幾歲了還能上門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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