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抛妻棄子陳榮寧（十一）
抛妻棄子陳榮寧（十一）
“阿嚏！阿嚏！”圓臉少女連着打了兩個噴嚏，臉都皺成了一團。
“七小姐可是冷了？要不要老奴給七小姐拿件披風？”邊上的老太監立刻關心地看過來，臉上滿是擔憂。
林湘湘連忙笑着擺擺手：“這可是夏天，哪裏就要用披風了？夏公公，您不用擔心，我身體好着呢！剛剛肯定是家裏的阿泰念叨我，我才打噴嚏了。”
被稱作夏公公的老太監臉上露出一點不贊成的神色，瞅了瞅林湘湘，哼道：“就你這小胳膊小腿兒的，還身體好？當年先帝爺好容易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你這才回去幾年啊，就把自己瘦得只剩臉上有點兒肉了？早跟你說了，白水城日子辛苦，留在京城才是上選……”
林湘湘乖巧地聽着老太監絮絮叨叨，等到他自己住了口，林湘湘方才嘻嘻一笑，舉了舉自己的胳膊：“我就是看着瘦，其實我身上可有肉了！不信，不信您把小路子叫來，他一準兒沒我力氣大！”
夏園臉上那點兒和煦笑意漸漸消失了，他沉沉地嘆了口氣：“沒有小路子了，他去年開罪了貴人，如今已經投胎去了。”
“怎麽會這樣？”林湘湘沒想到會發展到如此情形，她腦海中浮現出一張活潑愛笑的臉，一時間難以置信，“小路子怎麽會輕易得罪人呢？再說了，什麽樣的大罪，竟然要了他的命？！”
看着眼前小姑娘義憤填膺的模樣，夏園心中生出無限感慨：“今時不同往日了，七小姐，如今您也長大了，可不能再像小時候那般任性咯。”
這樣暗含警告的話語令得林湘湘警覺起來，她不動聲色地打量四周，終于後知後覺發現周圍的小太監們都隐秘地圍在四周出入口，視線也始終包繞着她——
這是監視！
她這是闊別京城已久，三年後初次進宮，只顧着高興能和故人見面，卻忘記了皇帝對她的态度，和三年前先帝爺在世的時候截然不同！
林湘湘收回自己的目光，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夏園身上，她看着夏園一下子全白了的頭發，眼睛就是一酸，小心翼翼問：“沒了小路子，那将來誰給您養老？不如，不如我去求陛下，讓陛下放你出宮，你跟我回白水城去，我給你養老！”
夏園看着一臉天真的小姑娘，也是眼眶微濕，他哈哈一笑：“老奴在這宮裏長大，一輩子就在宮裏咯！你也別擔心，陛下對老奴好得很，平時那些活計絕不累着老奴，還怕老奴寂寞，專門撥了個小子給老奴使喚。”
說完，仿佛是怕林湘湘不信似的，他還高聲叫了一句：“小銀子，過來見過七小姐！”
門口的一個小太監立刻小跑着過來，低眉順眼給林湘湘請安，林湘湘打量這人，五官只能說是不磕碜，看起來雖然沒有小路子機靈和善，但大抵也是個老實聽話的，她臉上露出笑容，順手從衣袖裏摸了個裝金瓜子的小荷包塞給他：“小銀子是吧？這是我給你的見面禮，以後你可要好好孝敬夏公公，将來不止陛下有賞，我這邊也照樣有謝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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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銀子果真人如其名，一收了金瓜子，臉上的笑容都殷勤幾分，反倒是邊上的夏園不大樂意，瞪了林湘湘一眼：“你是很有錢嗎？這麽往外灑！”
林湘湘被瞪了個莫名其妙，卻是知道人到了年紀就不講道理，也不跟夏園計較，反而笑嘻嘻說道：“總歸我管了白水城三年，也不會缺錢啊。”
夏園又瞪了林湘湘一眼：“那白水城再有錢，将來也是小王爺的，你呀，要為自己打算才行！”
林湘湘嘻嘻一笑，得意道：“我娘和先帝爺都給我留了好大一筆私房，說不定将來阿泰都沒有我富裕呢！”
夏園簡直對這孩子無語，他眼睛都瞪酸了，也沒見林湘湘知道收斂，只好甩一甩袖子：“行了，知道你富裕了，你愛怎麽花錢就怎麽花錢，只是別來老奴跟前炫耀，這宮裏上下都厲行節儉，還好你不住在宮裏，否則就算是犯了宮規咯！”
這又是一個重要提醒，林湘湘眼中笑意一閃，追問道：“怎麽就要厲行節儉了？而今重孝三年已過，陛下治下又是連年豐收，百姓們安居樂業，我在京城裏閑逛，看到普通百姓日子過的都還不錯，沒道理陛下坐擁天下，還要委屈自己呀！”
夏園才要說話，就聽得外面一陣齊呼：“陛下萬歲！”
原來是皇帝終于忙完了，親自到偏殿過來接見林湘湘。
林湘湘也跟着衆人一道跪下行禮，她跪了一半，忽而聽到皇帝帶着溫和笑意的聲音：“湘妹妹不用如此客氣，平身吧。”
而林湘湘順勢起身之後，皇帝臉上依舊挂着和煦的笑意，對她說道：“朕一來就聽見你在說民間百姓的事，正好，朕沒法親眼見到，你就跟朕好好講講吧。”
“……西街的長短巷子便是如此，我之前在長短巷子買過吃食，味道還真不比大廚做的差，陛下若是有興致，改天我買了帶進宮來，給陛下嘗個新鮮！”林湘湘叽裏咕嚕說了一大串話，臉上始終保持着熱情洋溢的燦爛笑容。
任誰看了林湘湘這麽活力滿滿的樣子，都很難不被影響，皇帝卻是個例外。他臉上的笑容從始至終都保持一致，像是被人焊了一張面具在臉上一般，聽完了林湘湘的話，皇帝點頭：“你有心了，難怪父皇那般疼愛你。”
提及先帝爺，林湘湘臉上的笑容也繃不住了，她低下頭，情緒低落：“先帝爺對我好，可惜我沒能好好孝敬他老人家……”
皇帝盯着林湘湘的腦袋，有厭惡之色飛快閃過，然而他臉上依舊挂着笑容：“父皇臨終之前，不也是你日夜侍奉湯藥？如此盡心盡力，父皇對你也是滿意至極，只可惜父皇去得匆忙，朕依稀記得，父皇曾經在病中說過要給你冊封，只是後來卻沒了下文。”
說到冊封一事，林湘湘精神一振，知道這是說到了正事上，她仰起臉來，對皇帝說道：“臣的冊封乃是小事，今次上京，臣送來了白水城今年的貢品，請陛下笑納。”
皇帝似乎只是随口一提，就順着林湘湘的話接口道：“你們白水城倒确實是個人傑地靈的地方，每年銀礦上能開采出來的銀子不少，父皇當年到底是偏心你，指名道姓說了白水銀礦只屬于你一人，就做你的嫁妝，連阿泰這個小世子都比不過你呢！”
提到銀礦，夏園雙眼猛地睜大，下意識去看皇帝，卻硬生生強迫自己的視線拐了個彎，落回到自己的腳尖上。
林湘湘似乎沒意識到皇帝的試探一般，她吐了吐舌頭，很是親昵地跟皇帝眨了眨眼：“這可是我的私房錢，陛下，您可不能說給旁人聽啊！”
皇帝啞然失笑：“這再不說，過幾年等阿泰接了白水城的權，也該知道了，這麽大一筆錢，瞞的過誰的眼睛？”
這句話裏的信息量不算少，林湘湘腦瓜子轉得飛快，臉上的笑還是甜蜜蜜一如全不知事的小女孩一般：“我不管，反正先帝爺指給我了，就是我的私房錢，我才不給別人呢！”
皇帝聽着小姑娘這樣說話，漆黑眼底閃過一絲不快，還沒等他說話，就見小姑娘湊近些許，悄聲笑道：“不過，先帝爺曾經跟我說了，若是您以後日子艱難，我這財主可不能不幫他最疼的兒子！陛下，我聽說後宮現如今用度節儉，您也不好鋪張浪費，回頭我私下裏派人給你送點銀票來，悄摸兒的，也不張揚，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