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絕戶贅婿劉楚玉（十）
絕戶贅婿劉楚玉（十）
他們終于第一次進了女眷所在的內院。
顧十安跟林湘湘對視一眼，主動叫住劉楚玉：“劉兄 ，我是男子，不方便進去，就在外面等你們吧。”
劉楚玉對顧十安的态度更好了些，他點點頭：“多謝顧兄弟體諒，那顧兄弟在此稍候片刻，一會兒我們就出來。”
林湘湘和薛蓮兩人跟着劉楚玉進了重重內院，那院子當中有一個池子，只是池水清淺，微風拂過，還能掀起陣陣漣漪。
劉楚玉忽然停下腳步，問道：“林小姐，怎麽了？”
林湘湘一愣，指着那池子笑道：“我看這一方池水幹淨，若是養養花，豈不是添了幾分顏色？”
劉楚玉臉色一變，他猛地扭過頭去：“我就是喜歡看看水，不喜歡看那些個花花草草的。”
林湘湘更覺奇怪：“可我看府上內外，種植的花草樹木也有數十種了，劉公子當真不愛花花草草麽？”
劉楚玉的聲音更加不快：“此處布置乃是，乃是岳丈大人的決定，這些花木都是岳丈大人留下來的，我身為小輩，不好更改。林小姐，不是說好了要為拙荊看病麽，若始終糾結此處，恐怕耽誤時間。”
林湘湘也就不再糾結這個問題，跟着他往裏面走，一進院子林湘湘就覺得氛圍看起來不太對。
這門口守着兩個精壯的婆子，裏面一共三道門，每道門都守着一個小丫頭，其中第三道門處守着的丫頭坐在外面打盹兒，劉楚玉這個向來好脾氣的東家竟然發了火：“誰準你坐在這裏睡覺的？你自去領罰吧，以後不用來這裏了！”
劉楚玉發完火，又轉過來對着林湘湘勉強露出一點兒笑意：“林小姐不要見怪，我這人最讨厭的就是做事不認真的人，別的都能忍，唯有此事是絕不能忍的。”
林湘湘煞有介事地點頭：“劉公子做的對，就是要這樣的！要不然，像劉公子這樣面善心軟的，他們還以為你好欺負，底下人跟着學，都會逮着機會偷懶的！”
見林湘湘附和自己，劉楚玉反而有點兒不太習慣，愕然點點頭，而後進了最裏面的一重院子，這院子門窗緊閉，唯有一座三層高的繡樓在中間，那繡樓裏面也是空無一人。
見林湘湘擡頭望着繡樓，劉楚玉便問道：“林小姐家中沒有繡樓麽？”
林湘湘回過神來，搖搖頭說：“家裏人多，要是我有繡樓，姐姐妹妹都要吵起來的，我從不跟家裏提這個。真是羨慕木小姐，木小姐是木老爺的獨女，又有劉公子這樣豐神俊朗的夫婿，想來是這平涼城裏最幸福的女人了。”
被人當面這麽誇獎，劉楚玉好像有些害羞似的，他背着臉不讓林湘湘看見，帶人上了繡樓後方道：“就在裏面了，我帶你們進去。”
兩扇門被輕輕推開，林湘湘懷着警惕和好奇的心情，率先邁出了第一步。
才一踏入這一處房間，林湘湘就猛地皺眉，屋子裏面傳來濃重的香氣，香得她鼻子癢癢，只想打噴嚏。
她揉一揉鼻子，沒有做聲，只是四下打量，看着昏暗的房間，緊閉的門窗，眼底滿是驚訝之色。劉楚玉似乎發現了林湘湘的驚訝，主動開口解釋：“之前的醫者都說了，拙荊得的是怪病，要好生靜養，不得吹風，也不得見光，讓她多多睡着才是好事，所以才沒有點燈。”
林湘湘點點頭，有些好奇地問：“那不點燈的話，你平時過來不會看不見路嗎？萬一摔跤了怎麽辦？我看這裏服侍的丫頭也沒幾個，你一個大男人，要是真的摔倒了，難道她們這幾個小丫頭還能扶得起來你嗎？”
劉楚玉聞言就是一頓，他也沒想到這林小姐的問題如此……奇怪，一時間沒想到怎麽回答。好在林湘湘只是随口一問，并不打算刨根究底，她跟着劉楚玉進到了屏風後面，看見床上蓋着厚重錦被，被子下面露出一張蒼白的臉來。
就算只有昏暗的燭光照着，這女子蒼白的臉色也一覽無餘。
赫然就是木朵兒！
林湘湘見過木朵兒神采飛揚、豔麗無邊的模樣，此時此刻，見了這麽個病殃殃的女子，哪裏還有跟夢中所見有半點兒相似的？她面露驚訝之色，忍不住低聲驚呼，引來劉楚玉側目。
劉楚玉卻不疑有他，神情悲傷地伸手拂過木朵兒臉邊的長發，嘆氣道：“拙荊生病已久，難免有些……吓到林小姐你了。”
林湘湘沒有解釋，而是強笑道：“嗯，我也失态了，沒想到夫人竟然病得這麽重。女醫，麻煩你了。”
她推了一下薛蓮，同時對劉楚玉道：“劉兄，你先讓讓。”
薛蓮硬着頭皮過去，先是從被子底下挪出木朵兒的手腕，手指搭在上面給她診脈，而後又是掀開木朵兒的眼皮子，仔細看了看她的眼睛。
薛蓮看了一會兒，皺眉不語。
林湘湘會意，催促劉楚玉：“這燈光這麽暗淡，怎麽看的清楚呢？一會兒還要看舌象，更是要點蠟燭了，劉公子，你快去點蠟燭！”
劉楚玉不太高興：“拙荊正在睡着……”
“哎呀劉公子，你怎麽這麽死板呢？”林湘湘打斷了劉楚玉的話，頗有些無可奈何，“你夫人是為了養病才睡着，可現在不一樣啊，我們是要先看病，把病看好了，之後再休息，你可不能本末倒置了！快快快，點燈去吧，你看看，你旁邊的丫頭個子不夠，那個燈罩子她都夠不着呢！”
林湘湘一邊嘴上催促，手上動作也不停，幹脆就把劉楚玉推出去，讓他和丫頭一起點蠟燭。借這個機會，薛蓮的手上飛速使了勁，在木朵兒身上的穴位用力一掐！
木朵兒蒼白的臉上終于有了一點兒神色波動，她的眼皮子抖了抖，緩緩睜開來。
“你醒了！”林湘湘誇張地叫了一聲，把聞訊趕過來的劉楚玉擋在身後，對薛蓮道，“快快，這時候正好可以看舌象了！木小姐，你把嘴巴張開，吐舌頭，別害羞，這是為你治病呢！”
劉楚玉被林湘湘擋住，空間狹小，他沒有辦法從旁邊擠過來，只能站在後面看着木朵兒。木朵兒目光有些渙散，卻還是聽話地張開嘴，薛蓮看了片刻，點點頭，林湘湘作為薛蓮的傳話筒，說道：“好了，你可以閉上嘴了，現在要不要喝點水？”
木朵兒艱難地點點頭，林湘湘見了，更是毫不客氣地指揮起劉楚玉來：“你夫人要喝水呢，你快些去倒水吧！”
劉楚玉一怔，身邊的丫頭便笑道：“還是奴婢來吧，哪有讓老爺親自動手的道理？”
“這你就不懂了，你們夫人和老爺伉俪情深，老爺倒水才是正道呢，是不是呀，劉老爺？”林湘湘用力推了劉楚玉一把，還沖他笑嘻嘻擠眉弄眼，“機會我可給你了啊！”
劉楚玉被推得一個踉跄，他完全沒想到這個看起來瘦瘦小小的小丫頭竟然能有這樣的力氣，他站在桌邊，看了林湘湘幾眼，方才咬着牙笑道：“林小姐說得對，這水合該是我來倒！”
劉楚玉站在一邊倒水，一邊眼珠子都不錯一下地盯着這邊，而林湘湘好似渾然未覺，依舊滿臉高興地圍着木朵兒問個不停：“夫人你覺得怎麽樣，到底是哪裏不舒服？是不是一直都犯困，沒有精神？吃飯也不香”
林湘湘一口氣問了那麽多，而木朵兒只能躺在榻上，張了張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劉楚玉飛快地端着茶盞過來，這回終于光明正大地能夠讓林湘湘讓開了，他走上前來，溫和地對木朵兒道：“夫人，來喝口水吧。”
木朵兒被劉楚玉喂下去一杯水，幹涸的嘴唇終于舒展開來，她面上也露出一點兒笑意，滿是信賴地望着劉楚玉，斷斷續續說了第一句話：“相公，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劉楚玉神情微動，伸手撫摸着木朵兒的臉，一雙溫柔多情的眼睛緊緊地盯着木朵兒，柔聲道：“怎麽會呢？你只是生病了，很快會好的，我還等着你給我生個孩子，我們一家三口，幸福地過日子呢。”
木朵兒凝視着劉楚玉，有眼淚從她漂亮的眼睛裏掉下來：“可是，可是我，我之後怕是不成了……”
劉楚玉溫柔地為木朵兒擦去眼淚，輕聲道：“我不許你胡思亂想，你看，我為你找了新的女醫，一定能夠治好你的，到時候，咱們就出去賞花，好不好？”
木朵兒看起來虛弱得很，說了幾句話就累得直閉眼睛，她臉上還挂着幸福的笑意：“嗯，好……”
正說着話，木朵兒就毫無征兆地閉上眼睛，昏迷過去。林湘湘一驚：“木夫人！”
劉楚玉轉過臉來，臉上的神情充滿溫柔悲憫：“小姐不必驚慌，拙荊只是太累了，這才睡着了，我們先出去吧，讓她好好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