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同病相憐的人
同病相憐的人
宋芝南把行李放回家收拾好後，便下樓開車一路去往父母家。
無意識的看着前方的道路，這讓疲憊本就未消的她有些倦氣，終于到紅綠燈路口的時候，她可以停下來稍作歇息。
宋芝南閉上眼眸，手指揉了揉太陽穴。其實還并沒有去見到，但她已經大概猜到了父母叫她去這一趟的意圖，一些紛亂的思緒湧上心間。
廖紀文。
宋芝南的腦中浮現出一張有些模糊的男人的面容。
他們自從高中畢業之後就再沒見過了，聽說他是已經去國外發展了，不知道這人什麽時候又回來了。
她對廖紀文最大的印象，就是個無休止的學習機器，雖然兩人當時同校不同班，可廖紀文的“學神”傳說，她都一直有些耳聞。
瑣碎的記憶片段閃過宋芝南的腦海，還沒等她多想，一睜眼，綠燈已經到了，她踩下油門，直直前去。
“紀文，你回國也有一段時間了吧？”
宋旻看着面前這個儒雅俊挺的男人，眼裏是藏不住的欣賞和喜愛。
廖紀文微點點頭：“嗯，回來兩周了。”
“好好，哈哈。”宋旻笑笑，這孩子打小他就喜歡。
坐在宋旻旁的林月也面帶微笑，還想跟廖紀文再聊些家常，門鈴就響起了。
林月看了眼，對二人說：“應該是芝南回來了，我去開門。”
宋芝南一進門，看到林月先叫了聲“媽”，随後轉眼便看到了宋旻和廖紀文正坐在大廳的沙發上閑聊，她走過去向兩人打了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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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得正好，快坐。”宋旻向她招招手，示意她坐在自己旁邊。
宋芝南坐過去後，不免下意識地擡眼看了下坐在對面的廖紀文，恰巧廖紀文也在打量着她。
廖紀文似乎壯了些，沒有以前中學那會兒過于清瘦，留着一頭偏韓式的半背頭，戴着眼鏡，儀表堂堂，五官俊逸。
林月看看身邊的宋芝南，又看看一旁的廖紀文，這兩孩子她越看越是般配
其實上次相親的沈町她也覺得不錯，不過後來對方聯系說不太适合，她也就沒了想法，正為宋芝南的婚姻愁的時候，廖紀文就回國了。
她很是開心對着宋旻道：“哎，當初還是兩個孩子，現在都長得那麽大了。”
宋旻也笑笑，欣慰道：“是啊，紀文，還記得以前你跟芝南從小就一起上的補習班，你爸爸跟我說，有次去接你們倆，你那時候還沒芝南高，沒想到後面是越長越高大了。”
廖紀文禮貌地笑了笑。
看着廖紀文和父母聊得開心，宋芝南不知插些什麽話，她也本就不是喜愛言語的人，不過倒是回憶起些舊事來。
因宋旻和廖父都經商且是合作關系，兩人的兄弟情誼也一直很交好，所以宋芝南和廖紀文的接觸也并不少，父母一直都給兩人安排的一個補習班，說是想互相向對方學習，也有個照顧。
記得第一次遇見廖紀文在她七歲，也是她第一天上補習班。
那時的她雖然乖巧懂事，但依舊有着孩子的本性，到了中途休息就從小書包裏拿出圖畫本，其他小朋友也各玩各的，但轉眼看向廖紀文，他卻正在寫着四年級的習題。
宋芝南有些好奇，問道：“你會寫四年級的題？”
畢竟那會兒他們才剛從幼升小，雖然目前這些題目宋芝南可以游刃有餘，但跨年級的知識她卻還沒接觸。
廖紀文停下了筆，朝她點點頭。
“爸媽說這個補習班只是讓我鞏固現在的知識，但我還要不斷學習新知識，才能越來越優秀。”
宋芝南聽完有些呆愣，在那個年紀聽到這樣一番不似同齡人的言語，她的內心還是又被小小的震撼到。
不過，現實也的确如廖紀文所想的那樣發展了。
初高中兩人都考上了景城最好的中學，所以自然能進去的都算得上人才，在強者之間的競争裏，宋芝南只能維持在中上行列，可廖紀文卻一直是蟬聯第一的存在，市獎、省獎也永不缺他的提名。
學校裏的所有人，都知道有廖紀文這麽一個“神”的存在。
直到高三，其實廖紀文已經被提前錄取了，可依舊會去上補習班，從未停下學習。
有時宋芝南遇到些難題問完他後，也會不禁感嘆：“沒見過像你這麽愛學習的。”
廖紀文愣住，彼時還有些瘦削的臉龐朝她笑了笑，他說：
“除了愛學習，我也沒有別的選擇項。”
宋芝南當時還未聽懂，廖紀文話裏的含義，可随着歲數的增長，偶爾想起他這句話時，不免覺得兩個人的處境都很相像，同病相憐。
他們都是沒有選擇的人，只有無盡的被計劃。
思緒翻轉，宋芝南也有些感慨，宋旻見她一直垂眸沉默，便有意想讓她和廖紀文聊聊。
“紀文，我聽你爸說，你現在還是一個人，怎麽沒找個女朋友呢？”
廖紀文聞言，溫笑道：“噢.....我一直忙工作，沒什麽時間顧及這些。
一旁的林月跟着宋旻附和：“事業是重要，家庭也同樣重要，你也該到成家的年紀了。”
“你看我們芝南跟你年紀也相仿，也認識不短時間了，我就在這明說了，我跟芝南她爸對你都很滿意，所以有機會我也希望你們倆能多交流一下。”
宋芝南雖然她早就猜到父母叫她來這一趟的意思，可見母親不顧自己還在場，就這麽直白地說了出來，便不免有些尴尬：“媽.....”
廖紀文看她的模樣，也知她處境為難，解圍道：“叔叔阿姨，感情的事強求不來的。”
又見宋旻和林月有些失望，便又補充道：“但有機會我也會跟芝南多聊聊的。”
宋芝南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廖紀文接收到她的目光，微微一笑。
“好好，那我們也就不多說了，你們看着來。”宋旻一副慈容。
半響，廖紀文看了看腕表，擡頭略帶歉意的跟三人說道：“不好意思，我有些工作還得處理，可能得先走了。”
林月點頭，又看向宋芝南說：“芝南，你去送送紀文吧。”
宋芝南聞言起身，看着高了她一頭的廖紀文道：“走吧。”
兩人一同下了電梯，但都默不作聲，還是宋芝南先開了口：“你怎麽突然回來了？”
她記得當初他說以後很想去國外發展。
他垂眸，低笑了下：“爸媽想我了。”
不用再多的言語，宋芝南已經懂了他的身不由己。
廖紀文微偏頭看向一旁又開始沉默的宋芝南，眼眸深沉，帶着些深意道：“你看起來，好像和我也差不多。”
“什麽？”
“沒什麽。”
廖紀文走到停車場，用車鑰匙開了車鎖後，打開車門坐進後，仰頭看着正站在原地的宋芝南，笑了笑：“你放心，剛剛叔叔阿姨說的那些.....我跟着應和了兩句場面話，不用太放在心上。”
“如果以後他們還是提起，我會再去講明一下，這件事上.....我盡我所能吧。”
宋芝南知他指的是什麽事，便淡笑了下：“好，謝謝。”
“不客氣，那我先走了，再見。”
“再見。”宋芝南看着廖紀文開着車，揚長而去。
有時候看到廖紀文，他确實優秀得讓宋芝南都覺得敬賞，可深藏在其中的孤寂感，就像是另一個自己。
這場名為人生旅途的各個方向，好像他們都沒有操控權，或許只是個有血有肉，但沒有靈魂的提線木偶。
宋芝南回家後難得睡了個好覺起來，已經到了晚上，沒什麽胃口，便泡了杯茶走到窗臺，她被心緒所煩擾的時候就喜歡這樣，喝着茶吹風，思考問題。
還沒能等她思索出個結果，林月又給她打來了電話。
“媽？”
“芝南，吃飯了嗎？”
“嗯.....剛吃。”
林月在電話那頭嘆了口氣，有些語重心長地講：“芝南，你年紀也不小了，這些年你媽我，和你爸，也沒怎麽問過你感情的事。”
“之前那個沈町，媽還挺滿意的，可惜後來人家說不合适，今天紀文回來，爸媽也是一時着急，就說了那些話。”
林月說：“不過爸媽也是為了你好，廖家的家庭氛圍好，才能培育出紀文這樣優秀的孩子，錢財這些就不說了，紀文的其他各個方面都很出衆，你們倆要是能成，也是很好一樁美事。”
“我知道了媽.....”宋芝南聽着這些話，忽覺得心生煩躁。
“對了，媽還沒問過你，你現在有沒有已經看中的人？”
這個問題一出，宋芝南的腦海中立馬浮現出那女孩的面容，心跳頓時多了一拍，沉默幾秒，還是道：“沒有。”
林月放下心來：“那就行，剛好你跟紀文多接觸和交流，就算是有中意的，你相信爸媽的眼光，不會有人選比紀文還好的，行了，媽也不說那麽多了，你心裏有數就行。”
“好.....”宋芝南挂掉了電話。
沉重的無力感瞬間來襲，一股酸楚湧上心頭，像一把锉刀一下又一下的割在她的心上，手指不自覺的蜷握着，心累，更是心痛。
就算宋芝南再不想承認，可她也無法否認對沈一琳已動了心的事實。
想見，卻又刻意隐藏起思念，期待，卻只能小心翼翼地去觸碰。
那人有時孩子氣的神情會讓宋芝南想發笑，她的體貼、她的關心、她的溫柔，無一不讓宋芝南沉淪，可每當意識到這一點，內心的道德就會給予宋芝南無盡的淩遲。
她自我譴責，自我愧疚，可她卻無法再自我欺騙下去......
宋芝南坐在床上，低着頭，手緊緊抓着被褥，直至指甲都泛白，她咬着唇，可卻依舊抑制不住的渾身顫抖，心間窒息的痛就快要把她淹沒。
終于，她似放棄了掙紮般，閉上了眼，一滴淚水從眼角滑落......
她沒有選擇，在這個封閉的黑屋子裏呆久了，她已經習慣了，現在卻因為陽光的入侵，撕開了條裂縫，但她恐懼着未知，也沒有勇氣去作出逃離的選擇。
作者：希望父母別把自以為的愛，變成對孩子無盡的要求，也許這樣的孩子并不會感受得到幸福，反而是會把自己封閉起來的壓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