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月,楚國使臣入京,除了求和的文書與在楚國國內地位舉足輕重,可拿主意更改文書內容的楚國大皇子,随行的還有一名楚國的公主。

楚皇的意思,是想和大永聯姻。

就是不知,這位楚國公主是會被納入後宮,還是賜給哪位王爺皇子。

既有女眷,招待使團的人裏自然要添加身份足夠的命婦貴女。

長公主毫不意外地被抓了壯丁,因此忙碌了起來。

這一忙碌,對溫七的看管自然也就顧不上了。

這天早晨,伺候溫七的丫鬟們和往常一樣,因為溫七白天的“卧病不起”,她們也不需要起得特別早,起來後打掃院子整理屋子,準備溫七午後醒來要穿的衣服。

在溫七醒來之前,她們都需要保持安靜,且不能進入溫七的屋子。

伺候溫七的人被長公主删減過,人數不多,且身上都穿着與其他丫鬟不同的鵝黃色衣裳。

所以當一個綠色衣裳的丫鬟走進院子,她立馬就成了院內一衆丫鬟們的焦點。

“你是哪處的?”站在廊下修剪花枝的丫鬟壓低聲音問了一句。

綠衣丫鬟:“我是常嬷嬷身邊的,殿下得了陛下賞賜的绫羅,想給七姑娘做幾身新衣裳。常嬷嬷叫我來給七姑娘量身。”

那丫鬟放下剪子,用抹布擦了手:“七姑娘還在睡,不方便吵她,我們這有現成的尺寸,是七姑娘前日量過的,我去拿給你。”說着就要進偏屋去拿。

綠衣丫鬟嘴裏說着:“勞煩姐姐了。”腳下的動作卻沒停,朝着溫七所在的屋子走了幾步,快到門口的時候,她突然就推開門闖了進去。

“你做什麽!”不知哪個丫鬟,拔高了聲音喊了一聲。

院子裏突然就亂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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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衫丫鬟們攔着綠衣丫鬟,可綠衣丫鬟速度極快,闖進屋子沖入裏間,朝着垂下床帳的床鋪就撲了過去,手裏還抓着一把從袖中滑出的匕首,伸進帳子就朝床上的被褥刺了好幾下。

追進來的丫鬟們接連尖叫,最後還是沖進來的兩個婆子制住了這個綠衣丫鬟。

黃衫丫鬟們七手八腳地掀開帳子,手抖得試了好幾次都沒能把帳子掀開,最後好不容易掀開了,這才發現床上只有堆疊的被子枕頭,并沒有人。

七、七姑娘呢?!

黃衫丫鬟和婆子們面面相觑,被制住後不停掙紮的綠衣丫鬟看到此情此景,也滞住了動作。

就在這個時候,書籍掉落在地的聲音突然響起,就見遠遠的貴妃椅上,溫七一臉困倦地睜開眼,看向她們,眼底滿是迷茫。

被吓得哭了好幾個的黃衫丫鬟們見溫七陰差陽錯躲過一劫,腿一軟,差點就跪了。

長公主乍一聽聞溫七院子裏混進了刺客,吓得直接丢下了楚國公主,回了自己的長公主府。

“那些人、那些人好大的膽子!居然連我的府邸都敢闖!”長公主氣極了。

溫七坐在床上,喝着據說是開來給她安神定魂,免得她受了驚吓晚上做噩夢的藥:“他們連我師父都敢刺殺,還有什麽不敢的。”

長公主在溫七屋內來回渡步,最後回身,對溫七道:“明日皇後設宴,招待楚國公主,我不能不去,但我不放心你,你和我一塊去。”

溫七點頭答應了。

長公主在溫七這裏待了一會兒才離開,她離開後,溫七院子裏又加了一批人,且管事嬷嬷也換成了長公主身邊的常嬷嬷。

夏束尋了個沒人的時候告訴溫七:“刺殺你的人死了,自殺。”

并問溫七:“是你五師兄?”

“手法有些拙劣,不像他。”溫七拿着石墨筆在小冊子上随手亂畫:“可能是渾水摸魚的,也可能是沖着讓君晨和長公主反目來的,或者… …”

夏束:“或者?”

溫七:“五師兄真的死了,撺掇我五師兄的人沒了助力,開始慌了。”

夏束:“可能嗎?”

“有可能。”溫七收筆,小冊子的紙上畫着溫七那枚銀簪子的樣式:“但也只是有可能。”

莫硯沒死的可能性太低了,是否真的存在那麽一個影響莫硯,讓莫硯做出這些事的人也不一定。

長公主不知道暗地裏都是監視溫七的人,只覺得君晨知道了溫七院子進刺客的事,會認為她保護不好溫七,告到皇帝那裏去,就主動去和君晨說了這事,請他看在姐弟一場的份上,暫且替她瞞一瞞。

夜間,君晨進來就拉着溫七左看看右看看,末了還問她:“沒吓到吧?”

溫七:“… …你在問誰?”

“問你啊。”君晨理所當然。

可問題是,怎麽會有人在知道了溫七國師弟子的身份後還這樣問溫七?

“你是很厲害,可這不代表你刀槍不入,水火不侵,你是凡人,小七。”君晨提醒。

溫七退開幾步:“那我也不會被這種小事吓到。”

君晨見溫七确實沒受影響,這才在桌邊坐下:“我聽二皇姐說,她明日要帶你赴宴?”

“嗯。”溫七應了一聲

君晨拿出一個小盒子,遞給溫七:“這個給你。”

君晨手中的小盒子樣式有些眼熟,溫七朝梳妝臺看了一眼,記起來這是窈窕閣的口脂盒子。

果然,君晨說道:“我特地叫人,将窈窕閣的口脂都買了來,挑了半天才挑出這一盒,絕對比桃花醉适合你。”

溫七曾在初見君晨時,給君晨甩了一盒胭脂。

君晨因此記得溫七那時的梳妝臺,全是類似的小盒子,就以為溫七喜歡這家的胭脂水粉。加之他總覺得溫七嘴巴上的口脂顏色不适合她,就特地給溫七挑了別的顏色。

溫七接過口脂盒子,有些無奈:“你是有多閑… …”

君晨:“打扮你怎麽能算是閑事。”

溫七打開口脂盒子,只見小盒子裏裝的口脂顏色略有些暗沉,偏棕色,裏頭還摻了金燦燦的粉末。

和桃花醉簡直就是完全相反的極端。

但君晨卻信誓旦旦地說:“很适合你。”

第二天,溫七穿戴上了長公主給她準備的衣服首飾。

重紅色的琵琶袖上襖與藏藍色的馬面裙,雖說紅藍色不好搭配,但在兩者都顏色深沉的情況下,倒是意外的貼合。

步搖耳環璎珞壓裙… …等一一佩戴好,丫鬟們又開始給她上妝。

溫七想起君晨是特地把口脂拿來的,就讓她們拿了君晨昨晚送的那盒口脂。

又是突然出現的東西,但是伺候溫七的丫鬟們卻習以為常,就連專門管溫七梳妝臺的那個丫鬟也不曾多問一句。

撲粉,畫眉,勾花钿… …最後點上口脂。

就像君晨說的,這個顏色的口脂,比桃花醉更适合溫七。

溫七那張用桃花醉時顯得嬌俏可人小家碧玉的臉,頓時就沉靜了下來,帶着令人無法忽視的氣質,搭配上那一雙認真看人時總讓人感到畏懼的眼,透出一股子尊貴無匹的上位者氣息。

溫七的潛在本質暴露無遺。

和她溫家七姑娘的身份可是一點都不搭。

長公主見到溫七是也愣了一下,心中不免可惜,可惜這麽一位國師弟子早早就被她九弟纏上,不然她還可以為自己那個不成器的兒子争取一二。

溫七乘坐長公主的馬車到了皇宮,而後換乘長公主的車輿,從宮門口一路到皇後宴請楚國公主的迎春宮。

路上溫七看到許多只能走路入內的命婦貴女,畢竟是皇宮裏,能坐車輿的也就那幾個,溫七要不是蹭了長公主的車輿,也是要自己徒步走過去的。

不對,如果不是長公主帶她進來,以她如今的身份,根本進不了皇宮。

迎春宮是這個季節最适合拿來宴請的宮殿。

宮殿內溫暖如春,宮殿外栽種這個季節開花綠葉的植株。假山旁的湖泊淺池都是活水,源頭繞在宮殿後頭,有專門的人不停燒水灌入河流,等水流入湖泊已是微溫,能讓湖泊上依舊沒有結冰,甚至湖裏還游着許多品相不俗的錦鯉。

這次皇後設宴招待楚國公主,來的不僅僅有命婦與各家貴女,還有不少文臣武将與皇子王爺。

溫七總覺得,比起招待楚國公主,這更像是一場大型相親宴。

果然是要入春了嗎?

長公主不能時時看着溫七,且皇宮大內絕對比她的長公主府安全,所以沒多久,溫七就抱着小冊子落了單。

溫七樂得清閑,在人多的地方獨自逛着。

過了許久,有宮女來找溫七,說長公主在尋她,讓她過去一下。

溫七點點頭,跟着宮女進了殿。

突然,溫七停下了腳步。

宮女疑惑回頭,看到溫七有些不太好的臉色。

溫七憑着習武之人的耳力,聽見裏頭傳出的聲音,明白自己是無論如何都不能進去了。

裏頭有熟人,還是她在夏國,在夏國皇子身邊以謀士身份見過的,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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