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第八章
送走少年歌手,宋秋圓在夜市街吃了份宵夜。他捧着一杯關東煮,一邊吃一邊走,一路晃悠着回到司家莊園司蘭清的院子。
這莊園大到他覺得滲得慌,也就司蘭清樓下的一方庭院讓他身心舒坦。
洗過澡,他依舊去廚房摸了一盆水果,端來庭院,坐在躺椅上一晃一晃。
落地燈打開,院子裏就亮起一簇暖黃的光。他借着光去給旁邊花圃裏枯死的花草澆水,然後對着花草嘀嘀咕咕,說出今日的十個美好詞彙。
“陳景嘉酒店的小蛋糕、夏夜的風……關東煮、唱歌好聽的面具歌手。”
想到這位與他有兩面之緣的少年歌手,宋秋圓在心裏祈禱,希望他的歌以後能紅遍大江南北,就跟這個世界的攻3——周時宴一樣。
提到攻3,宋秋圓在腦海裏回顧了一遍原書的時間線。
他記得攻3第一次出場是在開學兩個月後,他作為主角受資助的貧困生插班到神聖帝國貴族商學院就讀。
他臉上有道可怖的疤痕,是明顯的刀傷。所有學生都懼怕他厭惡他,只有主角受不在意他的醜陋皮相和貧窮出身。
于是,攻3愛慕上了主角受。他奮發努力,一路披荊斬棘成為最熱歌手,找準賺錢風口跻身豪門新貴,追求者無數,然而面對主角受時,依舊愛得自卑與狂熱。
标準的神與信徒劇本。
他将主角受視作不可亵渎的神靈,而他是神靈最狂熱的信徒。
現在還沒到攻3出場的時候,距離他出現還有一個多月。
也就是說,還沒到路人甲宋秋圓去攻3那邊打醬油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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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秋圓惬意得很。
他盤腿坐在躺椅上,漫畫書打開放在腿上,然後抓來一個桃子,嗷嗚嗷嗚咬。
吃完桃子,他盯着桃核,忽然來了種植的興致。他立即轉了個身,在身後的花壇裏挖了個坑,随即将桃核埋進去。
“也不知道你能不能長出來,看到來年春天。”他低頭埋土,嘟囔道:“到時候滿院子的花都開了,肯定會很熱鬧。”
宋秋圓仔細埋好泥土,起身拍拍手,離開庭院去自己房間洗手。
樓上,司蘭清的助理自從宋秋圓過來後一直分神盯着他,他時不時就要從工作桌上站起來去窗邊看一眼。
這時,恰好看到宋秋圓在泥土裏埋東西,助理心裏警鈴大作。
“少爺,宋秋圓開始行動了,他好像在院子裏埋了竊聽器!怎麽會有這麽蠢笨的人,在院子裏埋有什麽用,我們怎麽可能在院子裏講機密的事情!”助理緊繃着一張臉,跑到司蘭清面前報告,一臉肅重道:“我這就去把證據找出來!”
司蘭清批文件的手頓了一下,他擡眸,清冷眼眸有幾分失神和意外,過了好幾秒鐘才收回情緒,很冷淡地“嗯”了一聲。
待助理走出書房,司蘭清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那一簇暖光。
他的庭院才點了幾個晚上的燈火,現在很快就又要暗下去了。
助理趁宋秋圓還沒回來,朝宋秋圓剛剛埋土的地方精準下手。他摸到一個硬物,立刻連東西帶泥一起掏出來。時間緊急,他顧不得先看,只能匆忙将那個坑蓋上土,趕緊帶着東西來見司蘭清了。
他當着司蘭清的面扒開泥土,将裏面黑黢黢的東西取出來,一邊搓土一邊憤憤拿着探測儀檢測說:“在花壇裏放竊聽器,以為我們探測不到嗎……咦,這竊聽器的樣子怎麽這麽奇怪?”
司蘭清掃了一眼,又看到庭院裏的水果盆,沉默兩秒,淡聲說:“是桃核。”
助理眼睛都要扒到桃核上了,他擰着眉,眉頭能夾死一只蒼蠅。他想掰開這桃核,看看裏面是不是藏了竊聽器。
宋秋圓肯定是用桃核之形掩蓋竊聽器之實!
“探測儀無反應,裏面沒有東西。這桃核別弄壞了。”司蘭清語氣裏洩出一分笑意,他望着樓下洗完手回來繼續吃瓜看漫畫的宋秋圓,眸光柔軟了下來,他溫聲對助理說:“你找個時間偷偷放回去。”
一個桃核,丢了就丢了,還有必要放回去嗎?
助理不理解,但面對司蘭清的命令,他會聽從。
宋秋圓可真有閑情逸致,還種桃核。司蘭清少爺和他都活在豪門商戰生活裏,就宋秋圓一個人無知無覺地過着種花逗狗的閑散生活。
助理很郁悶,因為他的事業在宋秋圓這裏遭受了滑鐵盧。
助理帶着桃核離開。
司蘭清望着庭院裏的宋秋圓,有些出神。
宋秋圓制服從不規矩地穿好,他也經常穿很柔軟的棉質T恤和衛衣,整個人透着十分溫和包容的氣質。
他看漫畫看得腦袋微晃,激動起來的時候會小聲吱哇亂叫,難過的時候會撇嘴臭罵。
生動真實得讓人心生喜悅。
司蘭清回憶這些年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那些人都是戴了面具的,面具之下的那張臉可能都忘了哭和笑。他第一次在宋秋圓臉上看到,人的表情可以這般生動活潑。
或許,宋秋圓真的只是宋秋圓,而不是別人安插在他身邊的眼線。
——
深夜,聲色犬馬的酒吧。
迷亂的燈光随機投射在各個卡座和角落,微妙的吸允聲和吸氣聲此起彼伏,混雜着公子哥們和小姐們的暧昧調笑。
酒吧一角,昏暗的燈光下,戴銀黑色面具的少年歌手坐在高腳凳上,手拂吉他,面色無波無瀾,歌聲依舊感性蒼涼,渾然不被酒吧的氛圍所擾。
暧昧和色情均與他無關,他只是來這裏兼職賺錢。
街頭賣藝如果不走直播路線的話,賺的錢十分少。想要靠直播賺錢,也需要迎合觀衆的喜好,唱很多沒什麽意義的口水歌。
他做不來那事。
這家酒吧臨時缺歌手,願意讓他唱幾天,薪資對于沒有學歷也沒有任何名氣的歌手來說算很不錯了。
只是,這裏沒有他的聽衆。
這所地下酒吧不只是供人喝酒的,來這裏的人尋的都是更加刺激的樂子,沒有人會認真聽他的歌詞。
他的歌只是給這些豪門少爺小姐們助興的工具。
少年歌手睜開眼,冷眼旁觀周圍混亂暧昧的景象,想起了一個很幹淨的人。
那人聽他歌時,會叼着根狗尾巴草,大喇喇躺在長凳上,跟着他的節奏搖頭晃腦。
少年歌手閉目,想象宋秋圓還在他身邊聽他唱歌,嗓音低低沉沉又含有幾分柔情。
“哎,唱歌的。”
群魔亂舞中,一個貓眼富家女注意到少年歌手身上的冷漠頹喪氣質,她柔柔推開正在照顧她的money boy,纖長手指摘下高跟鞋,不輕不重地朝他扔過去,“你把我的鞋撿回來。”
少年歌手掀眸掃了眼她,繼續低頭唱歌。
“撿我的鞋,”富家女懶洋洋吹着指甲,道:“給你十萬。”
周圍的酒吧打工仔都心動不已,少年歌手卻不為所動。
“二十萬。”富家女加價。
她不是沒有遇到過裝清高為了更高要價的男人,二十萬對她來說不過灑灑水,玩弄一個她看得上的男人很值得。
少年歌手終于站起身。
在富家女期待的目光下,少年歌手收了吉他,看都沒看她一眼,轉身朝出口的方向走。
富家女怒了:“你給我站住!”
剎那間,就有三四位酒吧保镖制住少年歌手,将他押送到富家女面前。
這幾位保镖和之前廣場遇到的彪頭大漢不一樣,少年歌手用力掙紮也逃脫不掉。
“夠清高,我更喜歡了。”富家女攏好衣服站起身,食指調戲似的點了點他的面具:“現在就要看看你的臉配不配得上我的期待了。”
少年歌手眼露驚恐和痛苦,“不、不要摘……”
沒有人聽他。兩個保镖壓住他,富家女擡手摘掉面具。
“什麽鬼東西!”富家女看到他臉上可怖的疤痕,立刻将面具扔他臉上。
堅冷面具邊緣劃破他的臉,他死死咬着牙,面色痛苦不堪。
“惡心死了,快把他扔出去!”富家女嫌棄擺手,随後又怒道:“他掃了我的興致,先拉出去狠狠教訓一番再扔。”
“是!”
酒吧後街,少年歌手被壓在地上,四五個黑衣保镖手持鐵棍,就要打下來,富家女坐在旁邊看好戲。
“等等。”
一個身穿黑色職場西裝的男人走過來,打斷他們,他走到富家女身邊,說了幾句話,富家女就悻悻然帶人走了。
男人想去扶少年歌手,歌手已經爬起來了。
“你為什麽要幫我?”少年歌手後退一步,眼露警惕。
“我家少爺命我幫你來的。”男人禮貌颔首。
少年歌手自認出身草芥,沒有任何富家子的人脈,他冷道:“幫我?我的代價是什麽?”
“不用緊張。”男人走近:“我家少爺只要您一根頭發。”
他伸手在少年歌手頭上真的只拔走一根頭發,随後禮貌道:“希望還有再見的一天。”
少年歌手無所謂這人奇怪的舉動,也不在乎什麽少爺,他捂着臉彎腰,低頭撿起面具戴上。
醜陋的面容被遮擋住,他才感覺到能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