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這學校食堂連周景離以前學校食堂的一半都比不上,總共就一排米飯菜,面在單獨的一個小窗口,買的還是清淡湯面。

聞炎跑去打了飯菜,周景離繞了一圈沒看到想吃的菜,去面條窗口勉強買了一份湯面。

“有辣椒嗎?”周景離問聞炎。

“有,我給你拿去。”他起身去了靠角落的一個窗口,從裏面拿了一灌紅油辣椒。

周景離笑着接過去,“謝謝。”

聞炎說不客氣,低頭繼續往嘴裏塞米飯,中間擡眼瞄了一下。

“大哥你直接喝辣椒水算了。”聞炎吓的米都在噴。

周景離一勺一勺的往面條裏放辣椒,硬是把湯面嚯嚯成了辣椒拌面。

“你這辣椒沒有一點辣味。”周景離還在放,辣椒堆得像山。

“你再這樣放就要單獨收費了。”聞炎偷摸朝阿姨那邊望了一眼。

人家正好看着他,估計也是吓壞了。

周景離毫不在意的用筷子攪了兩下,低頭吸了一口,“好多了。”

聞炎看着嘴角都抽筋,不敢相信的用筷子夾了周景離碗裏的一口面,放在嘴裏嗦了一口。

直接把辣椒水濺到嗓子眼裏了。

一個勁兒瘋狂的咳嗽,咳的肺都要出來,眼淚水使勁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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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至于吧。”周景離把手邊的水遞過去。

“不辣。”聞炎仰頭使勁兒灌,嗓子說話聲兒啞了,“我就是嗆着了。”

腦門上全是汗珠,眼睛也紅了,看着怪可憐,使勁喘了兩口氣。

周景離看着他,笑得開心。

“你的水啊?”聞炎看着手上的水瓶。

周景離一愣,剛才都忘了,随手拿的。

聞炎沒什麽反應,低頭嘶着氣兒往嘴裏塞了兩口米飯。

周景離那碗面吃下去沒什麽感覺,過了幾分鐘,胃裏火燒燒的燙。

辣椒還是挺辣。

之前的學校下課加上晚自習起碼得到晚上十點以後。

這學校下午上完課就放了,太陽還沒落山,教室裏板凳桌子就開始吱啦響,提溜着書包,全跑了。

周景離戳了旁邊還在睡覺的聞炎。

“啊?”聞炎睡了一個下午,眼睛眯着睜不開,臉上一大片紅印子。

周景離覺得這人跟個大傻子似的。

“放學了。”周景離把桌上的書往摞好擺整齊,“他們說要打球,先下去了。”

“我還要打掃衛生。”聞炎擡手伸了個懶腰,“你先去,我今兒就不去了。”

周景離手底下動作頓了兩秒,站在桌邊低頭看了一眼聞炎,“好。”

他也沒書包,早晨空着手過來,這會兒又空着手回去,大閑人一個。

籃球場上那群人已經聚好了,還是中午那幾個,約好了放學在打會兒球。

周景離在運動場上不怕生,怎麽樣都行。

一群不太熟的小夥子在一起,沒幾分鐘也就熟了。

周景離中場休息喝水的時候擡頭望了一眼教學樓。

教室門窗是關的,估計聞炎已經回去了。

“周離!”

球場上有人喊了一聲他,周景離沒多想,轉身跑了過去。

這場球一直到到太陽落山,外頭的路燈在某一時刻突然亮了。

該吃飯的時間段。

球場上一群人騎着單車在燈光下穿梭,路口四處散開。

周景離俯腰騎着那輛老舊單車在夜晚的街道上奔馳,渾身的汗液在晚風中蒸發,吹散,渾身舒坦。

嘟——————

兜裏的手機響了。

周景離放慢速度,單手扶着車把手,接了電話。

外婆打的,說店裏有把院子倉庫的鑰匙忘拿回來了,讓周景離幫忙拿一下。

“我沒有店裏的鑰匙。”周景離把車停了,站在燈光底下,“店還沒關嗎?”

“應該是沒有關吧,小炎過去了,但那小子每次回來的晚。”外婆小聲琢磨,“現在好像還沒回來。”

“我去看看。”周景離回。

店的位置他大概知道,但一直沒去過。

是一家唱片店,很複古老式的裝潢,開在一個巷子口的角落裏,外頭的牆壁上是正面的爬山虎和牽牛花,木門上挂了生鏽的鈴铛,門上貼了很早之前的那種花玻璃。

那附近流浪貓多。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人喂,這邊的野貓一個個都很肥,像家養的似的,圓乎乎一點兒不像沒家的樣子。

周景離把車停在店門外,靠着那面牆,擡頭朝裏望了兩眼。

裏面燈還開着。

估計聞炎還在,沒走。

“喵————”

角落裏突然竄出來一直貍貓,很肥很親人,猛地跳出來湊到周景離腳下蹭了好幾下。

周景離又蹲地上逗了會兒貓。

進門的時候腳不小心踢到了門口的貓糧盆,那盆子估計是外婆放的,周景離也沒問過,瞎猜的。

木門吱啦一聲響。

叮鈴——————

很清脆的聲音。

周景離腳步放的很輕,不知道怎麽回事,心裏面總怕會打擾到什麽。

他沒出聲,輕着腳步慢慢朝裏面走。

進門是一個櫃臺,桌子後面擺了一個複古架子,上面擺放銷量比較好的一些唱片。

右手邊是整整兩排高大的木架,密密麻麻的磁帶和唱片集。

周景離穿過兩排木架,繼續往後走。

他看見了最角落靠窗的地方放着一個老人搖椅。

柔軟的薄毯快拖到了地上。

上面躺着一個閉着眼熟睡的男生,像一只貓咪,輕輕蜷着些身子,很平靜。

手邊的老式播音機裏放着歌。

是首舒緩的鋼琴曲。

周景裏站在那裏沒敢動,靜靜的盯着,眼前的一切都很平靜,進入了溫柔鄉,美好的不舍打破,透着窗外那點兒昏黃的燈光,聞炎的面容帶着溫柔暖意,睫毛在微光底下輕輕動了一下。

周景離邁開步子站在椅子邊,輕蹲下去,趴在椅子扶手上盯着聞炎看。

屋裏的鐘表滴答滴答響。

他盯着那人的眉眼,這才發現聞炎的睫毛那麽長,鼻梁高挺,近乎與筆直完美的線條,嘴唇柔軟,輕輕吐着灼熱的氣,脖頸上漲了一顆小痘,有點兒發紅,估計是天天出汗長的。

周景離不自覺毫無意識的擡起了手指,食指輕輕在聞炎的睫毛上碰了碰,輕柔小心,手指都有點顫抖。

聞炎輕輕抖了下睫毛,喉結上下一滾,咂嘴又睡了過去。

“懶死了。”周景離小聲在邊上笑。

屋子裏太熱,聞炎轉了下腦袋,臉側過來,徹底面對着周景離,脖頸的喊從頭發流向了鎖骨。

周景離盯着那滴汗,伸手輕輕用拇指給他蹭了。

聞炎的嘴裏吐着氣息,全部噴在了周景離的臉上,一股薄荷糖的味兒。

某一瞬間心動下,人的動作不受控制。

周景離那會兒腦子發暈,血直往上湧,盯着聞炎柔軟的嘴唇和近在咫尺,平靜,稱得上勾人的臉。

他就那麽緩慢的将臉湊了上去。

想幹什麽,自己也不知道,就是想去蹭一蹭對方柔軟的溫度。

周景離心提到了嗓子眼,心髒發了瘋的跳動,鬓角滲出汗液,他感受到了面前灼熱的呼吸,慢慢靠近,和嘴唇的溫度越來越近。

在最後那一厘米的距離快要消失的時候。

聞炎突然打了個噴嚏。

噗的一聲。

周景離被吓得一個哆嗦,整個人直接往後靠了過去。

哐————————

後背撞到了櫃子,身後小櫃子上的彈力球啪的掉落,砸在地板上,哐哐的響了好幾聲兒。

聞炎這會兒被徹底吓醒了。

魚跳騰似的從椅子上原地坐着蹦了一下,一臉驚恐的看着旁邊站着的同樣被吓到的周景離。

“你....什麽時候來的?”聞炎聲音是啞的。

“剛,剛,剛進來。”周景離說話都說不利索。

他心虛,他這會兒清醒過來,知道自己剛才要幹什麽。

他想親聞炎,就差那麽一點就親了上去。

一個指甲蓋的距離。

“我不小心睡着了。”聞炎支起身子揉眼睛,“幾點了?”

“十點。”周景離長吸了一口氣,把眼睛挪開,挪到了窗戶外面。

對上了夜晚窗戶上的倒影,緊盯着自己的臉。

他是那樣的驚慌,像幹了什麽天大的壞事。

周景離的胸口因為呼吸上下起伏,在自責的第五秒,他的肩膀被聞炎的手搭了一把。

“我餓了。”聞炎突然站在身後出聲。

“好。”周景離猛地把神兒回過來,轉身低頭沒看聞炎,裝作自然的去前臺櫃子裏拿外婆倉庫的鑰匙,“回去吃吧。”

“好。”聞炎把椅子上的毯子疊好,笑着小跑着跟出門,沒事兒人似的。

周景離在裏面關好了燈,出來鎖門的時候,聞炎正蹲在門口喂貓。

手裏颠着一大袋貓糧。

“你買的?”周景離低頭看着他。

“嗯。”聞炎擡頭,笑了下繼續低頭喂,“剛好有零用錢,就買了。”

周景離把鎖卡好,笑着轉頭說:“我說怎麽都長這麽胖。”

“長胖點兒好。”聞炎笑,蹲地上看貓吃東西,沒動。

周景離低頭盯着他後腦勺,心一軟,又幹了件不該幹的事兒。

他伸手用手掌蓋在了聞炎頭上,輕輕揉了兩下,手指尖夾着柔軟的發絲,輕撚了下。

很細很順的發絲。

聞炎突然擡頭瞪着眼看他,“我頭上有東西?蟲嗎?”

周景離手一松,随便答了一句,“嗯。”

“我靠,還有嗎?”聞炎把腦袋湊到周景離面前。

“沒了。”周景離把頭撇開,擡腳跨上車。

聞炎還在把他腦袋往周景離胸前蹭,“你看看,是不是還有。”

周景離被他煩死,臉上笑着,攬了一把聞炎的脖子,用臂彎夾着勾到了自己胸前。

聞炎被他勾的時候沒站穩,臉和下巴磕在了周景離胸膛上,仰頭看人。

前胸貼着前胸,一片滾燙,周景離盯着靠在自己身上的人,盯着聞炎那雙眼睛。

這人的眼睛裏反着路燈的光,映着周景離那張臉,透着滿滿的笑意。

他看東西眼睛裏總是帶着笑。

周景離心往下忽然一沉,喉結上下滾了一圈,不經意咽了口水,心髒越跳越快,緊張的渾身透着薄汗。

聞炎肚子突然一叫,咕的一聲兒。

周景離沒忍住,噗嗤一下就笑了,聞炎也在笑,胸膛和肩膀顫抖,輕輕摩擦碰撞。

路燈底下繞滿了一圈又一圈的小飛蟲,那條街上安靜的沒有半點兒聲音,只有單車上倆人壓着憋着的笑聲。

心動有時候說不清道不明,可能就那麽幾秒。

周景離後來想想自己是什麽時候喜歡聞炎,大概是第一次看到他那雙眼睛的時候,真誠不虛假又滿含笑意,把周景離萬年沒開過的花給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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