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季赫擡頭的那一刻，笑容溫柔地說：“沒什麽，你們難得見面，需要預約餐廳麽，還是在家招待曲小姐？”
只有季赫知道自己現在有多麽的不安。
真的很奇怪，不久之前偶遇了肖一夢，如今曲初寧又突然聯系上了楊祈。
“你剛剛大病初愈，我不想你太過于勞累。”
楊祈拿起季赫剛剛泡的茶，語氣溫和地說：“初寧喜歡吃火鍋，我和她去吃火鍋。”
“那我來幫你們安排吧。”
“不用，北城那邊有一家火鍋在西城有連鎖店，初寧特別喜歡那家火鍋，她很戀舊的，總是不願意接受新鮮的事物。”
楊祈微微眯起眸子，她對曲初寧的了解，都是通過跟曲初寧聊天知道的。
楊祈清楚地記得醒來之後見到曲初寧的那段時間。
曲初寧雖然對她說沒有記憶也沒事。
可是曲初寧偶爾還是會用難過的目光看向她。
雖然沒有關于曲初寧的記憶，但楊祈還是覺得她很親切，認為自己能夠和曲初寧成好朋友。
只是曲初寧的态度逐漸地冷淡了下來。
曲初寧似乎顧慮到楊祈對發生的事都不會忘記，所以之後逐漸減少了見面。
季赫與曲初寧只見過一面，就是季赫與楊祈結婚的時候，但是季赫似乎很不擅長面對曲初寧。
季赫在婚禮上對曲初寧那不自然的表情，現在也清晰地在楊祈的記憶裏。
曲初寧是她的朋友，如果季赫覺得跟對方很難相處的話，楊祈覺得獨自去見朋友就好了。
季赫拿起另一杯茶，關心地問：“你們約了哪一天？”
“後天。”楊祈回答，似乎想起了什麽，叮囑季赫說：“如果你有什麽不舒服，記得給我打電話。”
季赫笑起來，搖頭說：“我又不是小孩子，之前陸程聯系我說有新工作，我正好讓他來家裏一趟。”
楊祈問:“後天嗎？”
季赫點頭。
楊祈對季赫那位助手的印象就是行事匆匆的青年。
“這是特意避開了我？”
聽到楊祈的話，季赫低笑起來。
楊祈詫異地看着季赫問：“我的問題有這麽好笑嗎？”
季赫眉眼被笑意襯得格外柔和，他說：“我以為你一定察覺到陸程有些怕你。”
“為什麽？”
楊祈真的沒有注意到陸程害怕自己，只是覺得陸程每次在她的面前都是急匆匆的樣子。
“他說你給人的壓迫感太強了，讓他覺得很緊張，甚至不自覺地想到他小學的班主任。”
楊祈摸了摸自己的臉，她有那麽嚴肅嗎？
人在小時候是最怕老師的，總會覺得老師有種說不出的威嚴。
随着年紀增長，性格與社交的拓展，老師也不再是那麽威嚴可怕的形象。
但是小學時候的班主任，肯定是孩子們心中最威嚴的。
陸程竟然把她比喻成小學的班主任，可見在陸程的眼裏，楊祈真的是充滿了威嚴。
“偶爾沒有笑容的時候，确實會給人一些壓迫感。”
季赫低笑說：“上次我帶着陸程去你的公司找你，離開公司之後，陸程說感覺你坐的不是辦公椅，而是王座。”
楊祈其實經常會露出微笑，只是她的微笑在季赫溫柔的笑意對比下，一看就是社交式笑容，甚至會透着幾分冷淡和疏離。
“看來我當初選錯職業了，應該去當老師試一試？”
楊祈自我調侃着說。
季赫眨了眨眼睛，笑盈盈地說：“那我爸豈不是會很難過，他還是指望着你這個商界的精英來接他的衣缽。”
“那還是接你爸爸的衣缽更重要，畢竟他還挺想要傳給自己的孫輩。”
聽到楊祈提起了孩子的話題，季赫垂下眸子說：“我總是沒有辦法回應父親的期待。”
“不會，你雖然沒有進入公司工作，但是一直都很優秀。”
楊祈吹散茶的熱氣，語氣低柔地說：“媽說你小時候特別乖巧，如果以後孩子像你就好了，一定很可愛。”
季赫注視着喝茶的楊祈，眼中的愛意無比柔軟，同時摸着熱茶的指尖被燙到傳來了疼痛。
可是季赫沒有放開茶杯，希望自己能夠在這疼痛中清醒過來。
“诶，小赫，別這麽緊的握着茶杯，手指都燙紅了。”
楊祈奪過了季赫手裏的茶杯放在桌子。
她眉頭輕輕皺起，似乎很心疼他被燙紅的手指。
手指在她的輕撫下疼痛消失了，沒有疼痛感，季赫覺得幸福的眩暈感上湧。
“我希望是一個女孩，然後長得像你，那樣我陪伴着她長大，就像是我能夠陪伴着你長大。”
楊祈驚訝地看向季赫，她忍不住笑起來問：“你想跟我當青梅竹馬？”
季赫這才意識到自己情不自禁地說了什麽，他反握住楊祈的手說：“我只是想要一直跟你在一起。”
楊祈理解季赫的感情，喜歡上一個人之後，真的會希望對方人生的過去與未來，每一刻自己都能夠陪伴着愛人。
可是她又不是很懂。
如果要說為什麽的話，那就是人生有太多的可能性，能夠有一個相知相愛的人，已經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可以期盼未來，但是執着于過去真的沒有必要。
楊祈開玩笑地說：“我覺得我們相遇的剛剛好，如果太早的話，我可能會忘記你。”
！！！
季赫覺得自己的心髒仿佛被潑上了滾燙的熱水。
炙熱的疼痛讓他吸了一口氣。
“這麽疼麽，我去找一下燙傷膏吧。”
季赫沒有松開楊祈的手，只是擡眸笑着說：“我只是覺得你剛剛的話有點傷感，可是……最愛的人，總會想起來的吧。”
楊祈似乎沒有想到他這麽說。
愣了幾秒之後，忍不住大笑了起來，她上前一步，親了一下他的臉頰說：“我家小赫真的就是多愁善感的藝術家，感情總是這麽細膩，放心吧，我也不能總失憶啊。”
季赫彎起了眼眸，她柔軟的親吻讓他心髒中的炙熱更加地滾燙了。
“我去給你拿藥膏。”
這一次季赫沒有阻止她離開，只是擡手按住心髒。
這種疼痛真的似心髒在燃燒，可是他伸手也觸碰不到自己的心髒，也無法熄滅那越燒越烈的火焰。
季赫看到妻子的身影消失，确認自己的話傳不到她的耳中，低喃着說：“所以說啊，我在問你最愛的人，是不是早晚會想起來。”
別想起來。
後天她要去見曲小姐。
他很害怕。
只要她觸碰跟過去有關聯的人，他就會這樣擔憂不已。
如同一個籠中鳥。
他只能安逸地在籠子陪伴着她。
一旦打開籠子，将他抓出來扔向天空，他只怕自己再也無法回到她的身邊。
******
曲初寧來到跟楊祈約定的火鍋店。
客人不多，楊祈就坐在一樓的用餐區。
服務員帶曲初寧來到了楊祈所在的位置。
“好久不見，初寧。”楊祈露出微笑。
曲初寧回以微笑說：“好久不見，你最近工作還忙嗎？”
“最近還好。”
曲初寧脫下外套說：“我還擔心你沒有時間見我呢。”
“不會，你約我，我總會把時間安排好。”
楊祈将電子菜單放到曲初寧的面前說：“我點了一些你喜歡吃的，還想要吃什麽？”
曲初寧翻了一下電子菜單，看着上面選的菜，都是自己以前告訴過楊祈，她喜歡吃的東西。
“我其實不喜歡吃牛肉。”
聽到曲初寧這麽說，楊祈微怔，她的記憶絕對不會出錯。
當初曲初寧确實說過，她每次來這家火鍋店都會點‘麻辣牛肉’。
“那時候你剛剛失去記憶，我說喜歡吃牛肉是希望你能反駁我，說你記得我不喜歡吃牛肉。”
曲初寧去掉了電子菜單上的牛肉，微笑說：“結果你對我的記憶，還是我跟你說的那些話。”
“抱歉，我什麽也沒有想起來。”
楊祈沉默了一下，對曲初寧露出笑容說：“不過我這一次記住了。”
“沒關系，人類沒有記憶也能活得很好。”
曲初寧說完，看到服務員送來了茶水，在服務員倒了茶水之後，她望向窗外說：“劉姐的生意越來越大了，我們在北城最初去吃她家火鍋的時候，還是一個只有四張桌子的小店。”
“恩，我還記得那個店鋪。”
曲初寧詫異地看向楊祈，摸着茶杯的手指明顯顫了一下。
楊祈喝了一口茶，慢條斯理地說：“我事故醒來之後，你帶我去過，只是那個時候老板不在，那位劉姐在忙着連鎖店的事。”
“……”
曲初寧苦笑，她想起來了，自己确實帶着楊祈去過。
那時候的她……到底想要做什麽啊。
“不過味道是一樣的，我跟季赫來這家店吃過，回北城的時候，那家店我們也嘗過。”
楊祈的話讓曲初寧沉默下來，半響，她笑着說：“我第一次在西城這邊吃，我一會嘗一嘗。”
楊祈點了點頭，她們也許曾經真的是很好的朋友。
可是随着她記憶的消失，現在的她也許跟曲初寧記憶中的朋友有些不一樣。
在無法聊共同回憶的時候。
曲初寧偶爾看向她的眼神就像在看陌生人。
臉上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了，但是曲初寧的眼睛有時候看起來像是快哭了一樣。
“這次你自己來的西城麽，李醫生沒有來嗎？”
李醫生是曲初寧的丈夫。
“他來了，他在這邊有工作，我就是為了陪他才來的西城。”
曲初寧看向冒着熱氣的火鍋說：“味道聞起來真的很像，我剛剛進門的時候，還有種只是同名店鋪的感覺。”
楊祈沒有說話，一直等到服務員說了菜上齊之後。
她對曲初寧說：“嘗一嘗味道怎麽樣？”
曲初寧點頭，夾起肉涮了涮，她沒有蘸料，只是吹了吹就放在了嘴裏。
“味道真的一樣，劉姐看來也有好好關注連鎖店的情況。”
楊祈語氣柔和仿佛要和火鍋冒出的熱霧融為一體：“初寧，只是同名的感覺，不是店鋪給你，而是我吧。”
她對于曲初寧來說，除了名字和長相跟她的朋友一樣，其他的都沒有相似的地方。
“夏……”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曲初寧立刻笑起來說：“吓我一跳，你突然說什麽呢？”
楊祈也跟着笑起來說：“開個玩笑，你難得來一趟，準備留幾天？”
“不知道呢，要看老李的工作什麽時候結束。”
曲初寧知道楊祈會記住她們相處的所有細節，她盡量不讓自己有多餘表情的流露。
“我就是想看一看你現在是不是幸福，畢竟這裏是西城，而不是北城。”
西城和北城距離沒有那麽遠。
楊祈能夠感覺到曲初寧是意有所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