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季赫并不是一個相信一見鐘情的人。
他覺得那可能是視覺沖擊帶來的心跳失常。
如同人在看到澎湃的大海,綻放的煙火,所有能夠觸動到人心的存在,都會讓人心跳加速。
最初見到楊夏燦也是這樣。
那種失控的心動讓季赫最開始覺得是因為自己見到一個非常美麗的人。
任何人見到自己覺得美麗的存在都會為之駐足,甚至無法移開視線。
他心動于她卻對她沒有一絲了解。
最重要地是她的身邊已經有了相愛之人。
可他卻能夠得到她的消息。
因為他與盛喬是同一所大學的。
只是因為大學根據專業不同,分成了東院和南院。
兩個院有些距離,加上專業的差異,學生之間不怎麽來往。
不過,畢竟也屬于同一個大學,所以消息來往很靈通。
盛喬在東院是一個風雲人物。
除了因為他長得帥,還有就是他的生活幾乎都是圍繞着女朋友。
在大學時期,季赫的追求者不少,當時室友還開玩笑說,如果盛喬是單身,他的追求者會少一半。
季赫會下意識地避開盛喬和楊夏燦。
再一次見到楊夏燦,是他前往畫展的路上,那是季赫的畫第一次被正式的展出。
他看到兩個人牽手從畫展的大門口走了出來。
明明他可以從容地上去打一個招呼。
可是,季赫并沒有上前一步。
盛喬的眼中只有楊夏燦,兩個人在開心地說着什麽,楊夏燦也只是看着盛喬。
眼中只有彼此的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不敢上前一步的他。
季赫一直注視着兩個人的背影消失不見,才仿佛一個被啓動的機器慢慢地走向了畫展。
他按照序號找到了自己的畫。
有一位老先生站在畫前注視着他的畫。
大約是因為看到季赫也一直站在這幅畫的前面。
老先生語氣溫和地說:“你也喜歡這幅畫麽?”
季赫回以微笑說:“看來先生是喜歡這幅畫。”
“嗯,我想要購買這幅畫。”
老先生如實以告。
季赫覺得有些驚訝,自然也覺得很高興,他沒有想到自己的畫能夠這麽順利地賣出去。
“先生為什麽喜歡這副畫呢?”
季赫的視線看向自己的作品,“這幅畫的色彩其實有點潦草,你看着這裏邊界的暈染……”
老先生的低笑聲讓季赫的聲音頓住了。
他突然意識到這位老先生不知道他就是這幅畫的作者,可能覺得他是一個在這裏找麻煩的人。
“看來你是一位很專業的畫師,不過我不懂這些畫畫技巧,我喜歡這副畫的意境。”
老先生語氣從容而溫雅,透着歲月沉澱的慈和,“畫師應該很喜歡畫裏的女孩,這些濃郁又失去邊界的色彩,就是他內心的映照。”
季赫一瞬間屏住了呼吸,心髒仿佛被人狠狠錘了一下,失常的跳動起來。
他想要說些什麽,但是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人啊,就算立刻将感情隐藏起來,也會流露出來。”
老先生笑容意味深長地說:“用自己都不知道的方式。”
季赫怔怔地看着自己的畫:“他可能自己都不敢相信這份感情。”
他聽說了很多關于盛喬的事。
很多都是跟她有關的。
兩個人是青梅竹馬。
感情非常的穩定,雙方家裏也都認可了兩個人的關系。
大學畢業就要訂婚,只要她願意,盛喬可以随時都願意結婚。
盛喬與她相知,相愛,已經有了相伴一生的打算。
他算什麽呢?
季赫覺得自己就是一個莫名其妙的存在。
他對她都不算了解。
可這不是對美麗存在的追求,而是真正的心動。
他知道那段感情沒有他可以插手的餘地。
他真的去找到她告白,也會被覺得莫名其妙。
季赫并不是希望這份感情從自己的心中徹底消失。
他的愛情就是一個沒有辦法生長的種子。
除了存在,似乎也沒有任何意義。
沒有開始。
更不會結束。
他除了繼續自己的人生,也沒有什麽辦法。
後來,他遇見了肖一夢。
在肖一夢的身上再一次找到了心動的感覺。
一直到兩個人确認了情侶關系,他都沒有再次心動的感覺。
他喜歡注視着肖一夢的背影。
這種感覺讓他很心慌,他很擔心自己在肖一夢的身上想要看到另一個女孩的存在。
肖一夢跟楊夏燦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一直到有一次,肖一夢問他為什麽總是不畫她的正臉。
季赫回答不上來。
準确地說,他在逃避自己畫着的是誰。
他的眼睛注視地是肖一夢。
可是,他的畫中的女孩卻沒有肖一夢的臉龐。
大約是他沉默的太久了,肖一夢覺得氣氛都變得尴尬起來了。
她笑眯眯地轉移話題說:“前幾天潘潘還問我,能不能把你當成白月光。”
季赫知道潘潘是肖一夢的室友,也知道白月光用來形容自己喜歡卻無法得到的人。
“說真的,季赫,我覺得你很适合白月光這個詞。”
肖一夢目光深邃地看着季赫,“哪怕你是我的男朋友,可我還是覺得你很遙遠。”
季赫笑容溫柔地說:“為什麽會這麽說,我們現在的距離大約只有幾步而已。”
肖一夢走了這幾步的距離。
她來到了他的面前。
她向他伸出手,季赫連忙握住她的手。
肖一夢注視着他問:“那麽你想要吻我嗎?”
兩個人相握的手頓時溫度都改變了。
季赫整個人都因為這個突然話題而僵住了。
他可以親吻她嗎?
理論上是可以的,因為她現在他的女朋友,所以用親吻來表達自己的感情并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兩情相悅,所以才會想要通過吻來傳達自己的愛意。
可是,季赫卻覺得如果自己親吻了肖一夢,是對她的不尊重。
“必須要确保我能讓你幸福才行。”
季赫松開了肖一夢的手說:“不然,我覺得不可以。”
也許,在這一刻就為了兩個人的分開埋下了伏筆。
他以為自己在珍惜肖一夢,他以為自己在慎重地為她考慮。
實際上都是在逃避自己真正的感情。
他很理智。
正是因為如此,他不敢去真正的了解自己喜歡的女孩。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個能讓人幸福的人。
所以不敢站在她的面前,破壞她的幸福。
那不是為了她考慮。
不過是想要滿足自己的欲望。
想要得到她。
他一直将這份渴望壓在心底最深的地方。
可是,偶爾在夜裏放下畫筆,站在窗邊望着向月亮的時候。
他每次注視月亮,它都是殘缺不全的。
如同在提醒着他,他根本無法看到‘月亮’的全貌。
如今,她成為了他的妻子。
季赫手指微微縮緊,感覺到她的手就在自己的掌心之中。
“雖然很對不起肖一夢,但是我對你的心動,一刻都沒有消失過。”
季赫仰頭,他的眼睛注視着她,他曾經望而不可及的月亮。
“我媽反對我和肖一夢,是因為察覺到我根本沒有正視這份感情,肖一夢放棄我,選擇我媽的提議,也因為她沒有感受到愛。”
愛着一個人與只是想要對一個人好是不一樣的。
擁有了愛的人會懂得這種區別。
他其實根本就沒有努力過,只是想要通過肖一夢證明什麽。
他自以為是尊重,考慮,以及無微不至的關懷都是自我滿足。
在他無法愛上肖一夢卻讓對方愛上他的那一刻。
已經傷害了肖一夢。
無論外人怎麽謠傳他這段感情,季赫都不想辯解。
只是他沒有想到自己能夠娶到楊祈。
那些謠言仿佛在報複他的逃避與沉默,最終成為了他與她之間無形的針刺。
只要稍微不注意,就會讓兩個人都覺得刺痛。
楊祈靜靜地注視着季赫。
她能夠感覺到他的指尖在發涼,他說出這一切,同時也是直面自己的內心。
“我在大學畢業之後,曾經拒絕了跟同學一起出門,而是自己背着畫板去了川城,我跟朋友還有家裏人說是想要獨自采風。”
季赫聲音一頓,似乎在整理自己的思緒。
他動了動唇,努力地露出微笑說:“可是我先去地是當地有名許願很靈的寺廟,我從寺廟門口一路拜了過去,跪在佛像前。”
“僧人問我求什麽。”
“我什麽也沒有說。”
季赫目光深深地看向楊祈,他眼底的溫柔帶着深邃的愛意,在那之中似乎又蘊藏着某種近乎瘋狂的執着,低聲說:“我說不出來,但是佛知道我不是別無所求的信徒。”
“那麽失去記憶的我……”
楊祈靠近季赫的眼睛,目光晦暗地問:“你覺得跟你愛上的楊夏燦是一個人嗎?”
“對,你依然是你,喜歡吃魚,對于甜品的甜度有嚴格的要求。”
季赫用自己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手,仿佛是他珍貴又易碎的寶物。
“我很怕失去你,真的很害怕,所以哪怕是逃避,也想與你結婚,成為你的丈夫。”
“可是,我希望你能幸福。”
季赫露出了笑容,一如既往地溫柔,如同天空般悠遠仿佛能包容一切。
“無論你接不接受我,能不能想起盛喬,其實都沒有關系,你不能否定自己的人生。”
愛意讓他的雙眼褪去情緒,只剩下和煦柔軟的溫暖。
“請你接受自己是楊夏燦,也是楊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