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季赫再一次接受了檢查之後，确認了輔助的治療沒有給他留下什麽後遺症，他就恢複了正常的生活。
楊祈住院觀察了一周之後，雖然不用繼續留院觀察，但是定期檢查還是需要的。
不過因為楊祈現在生活在西城，考慮到複診的頻率，周醫生幫她聯系了西城的心理治療中心，這樣以後她在西城就可以直接去複診。
對于楊祈出院的事，季赫還是有些擔憂，實際上希望她還能繼續在這邊多做幾次檢查。
畢竟楊祈一直都在這邊的治療中心接受的治療。
不過楊祈想要出院，并且主動找周醫生交談了好幾次。
她之前因為記憶混亂，所以耽誤了不少工作，她現在想要盡快回到西城。
雖然也能上線辦工，但很多工作沒有辦法遠程進行，所以她很想立刻返回公司。
周醫生最終同意了楊祈出院，但是周醫生提議楊祈在北城先生活幾天，然後進行一次複診，如果沒有問題就可以返回西城。
周醫生沒有直說，但是楊祈知道周醫生是想要看徹底恢複了全部記憶的她，精神狀态是不是穩定的。
曲初寧曾經說過，她是一個很棘手的病人，并不是因為她本身擁有超憶症，而是因為她在患病的時候都一套很清晰的邏輯。
如今楊祈恢複了記憶，周醫生想要看她是不是在裝作正常，想要先脫離醫院。
楊祈也知道就算自己對周醫生說，我的情緒已經很穩定了，也沒有尋死的想法。
周醫生也不會認可，然後就讓她出院。
今天楊祈獨自在病房裏。
季赫因為有一些工作需要确認，所以去見陸程了。
楊祈看完蔣助理發來的文件，想要出去散一散步。
她剛剛關上筆記本電腦，聽到病房門口傳來敲門聲。
楊祈開口說：“門沒鎖，請進。”
門立刻就打開了。
楊祈驚訝地看着一臉慌張的姑姑，她剛剛想要開口，姑姑已經快步走到她的面前說：“住院怎麽也沒有告訴我，如果不是我想去西城見你，都不知道你在這裏住院。”
“馬上就要出院了，我和小赫準備出院之後就去見你。”
楊祈露出微笑。
楊姑姑上下打量着楊祈，捧着她的臉說：“瘦了，不過看起精神不錯。”
楊祈低笑，她姑姑每次見到她都這個評價。
“姑姑，你去西城出差了嗎？”
楊姑姑坐到了楊祈的椅子上說：“路過西城，我想着去見你，上次見面還是過年的時候，聯系不上你，我只能給你媽打電話，才知道你在這邊住院。”
“我媽？”
楊祈愣了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說：“你是說盛喬的媽媽吧。”
楊祈的父母在她沒有成年之前，還會聯系姑姑給撫養費。
楊祈成年之後，在法律上沒有撫養義務了，別說是錢了，她的父母都不願意再有任何聯系。
楊姑姑對兩個人的态度很生氣，甚至去找過楊祈的父親，但是除了發脾氣，什麽也改變不了。
楊祈的父母已經很久沒有聯系過她了。
如今楊姑姑說母親，她就知道應該指的是盛喬的母親，而不是她的親生母親。
楊姑姑來探望楊祈之前，已經聽盛母說了楊祈如今已經恢複記憶了。
在楊祈沒有恢複記憶之前，她一直将盛喬的母親當做了自己的母親，所以一直喊都是媽媽。
如今恢複了稱呼，讓楊姑姑有了楊祈已經恢複記憶的實感。
楊姑姑沉默了片刻，目光透着長輩的慈和說：“一切都想起來了嗎？”
楊祈露出微笑：“想起來了，我也再一次見到他了。”
楊姑姑知道所謂的見到盛喬都是精神世界虛構的。
如今她想起盛喬都會覺得難過又惋惜，更不要說現在還清清楚楚記着與盛喬所有時光的楊祈。
大約是看到姑姑的表情變得有些消沉，楊祈露出微笑說：“姑姑，我準備出去散步，我們一起去吧。”
楊姑姑應聲，她來的時候就注意楊祈似乎想要起身往外走。
她原本以為是準備給自己開門，原來是想要去外面散步。
心理治療中心的中庭和後院面積都非常大，綠化也很用心，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小公園。
主要是這邊的病人都是各種心理問題，而優美的風景總是會給人一種治愈感，所以心理治療中心內部所有的景觀都非常的用心。
楊祈跟姑姑來到了中庭，有病人和醫護也在裏面散步，但是人并不多。
心理疾病分很多種，所以這個心理治療中心也分好幾個病區。
楊祈現在住的病區，都是留院觀察的病人。
“一直都沒見到小季，他呢？”
聽到姑姑這麽問，楊祈露出笑容說：“有工作去見他的助理了，他因為我住院，推了好多工作，但有一個繪本的工作需要完成。”
楊祈沒有聽到姑姑的回應，轉頭發現姑姑正在盯着自己。
“姑姑，怎麽了？”
楊祈疑惑地問，順便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難道是自己的臉色不好讓姑姑很憂心嗎？
“我聽尹姐說你想起了一切，第一個想法就是，你這段婚姻是否能夠維持下去。”
姑姑口中的尹姐是盛喬的母親，她跟盛喬成為戀人之前，盛喬的家人就很照顧她。
因為有盛家人在，所以姑姑後來有工作時才會放心的出差。
姑姑跟盛喬的母親不止有聯系，兩個人還經常見面，一起逛街。
楊祈輕輕呼了一口氣，秋風那一絲涼意仿佛滲入體內讓大腦更加清晰。
“姑姑，我最開始不想要過去的記憶，我覺得沒有必要。”
楊祈語氣平靜地說：“我一直覺得時間是前進的，人總是回顧過去的人生有什麽用，沒有過去的我也生活的很好，很幸福。”
楊姑姑什麽也沒有說。
在楊夏燦生病的那段時間，不止是楊夏燦無法好好生活，盛家的人還有她每天都提心吊膽。
楊姑姑那段時間甚至放棄了一個升職的機會。
因為楊夏燦不知道什麽就會有自殺的行為，所以她的心思根本無法放在工作上。
盛喬的母親情況要更加嚴重，在失去盛喬的日子裏，楊夏燦成為盛喬母親的精神寄托。
那段時間，楊夏燦知道她不止折磨着自己，也折磨着身邊的人，正是因為這樣，她才願意接受治療。
楊姑姑低嘆說：“我聽尹姐說了，是小季堅持讓你恢複記憶。”
“對，因為人不可能真正的舍棄過去，那是建立現在一切的基礎。”
楊祈看向姑姑，露出微笑說：“我如果真的舍棄曾經的記憶，不止是舍棄了盛喬，也是遺忘了姑姑對我的照顧與付出。”
楊姑姑眼眶微紅，低頭忍不住擦了一下眼角的淚水。
楊祈笑着過去摟住姑姑的肩膀說：“怎麽還把你惹哭了呢。”
楊姑姑輕輕握住楊祈的手，目光柔和地說：“燦燦，謝謝你。”
楊祈微怔，随即感受到心中的酸澀湧上到了眼眶。
她無言地回握住姑姑的手。
她理解姑姑的那句謝謝，不是對現在的她說的。
而是對那個失去了摯愛之人，在悲傷與無力的絕望之中掙紮着活下來的楊夏燦。
因為她努力活下來了。
所以開始新的人生了，也沒有辜負姑姑的養育之恩。
“姑姑，我剛剛去你身邊的時候，很怕自己給你造成負擔。”
楊祈露出微笑說：“結果都已經成年了，卻讓你這麽擔憂，真的是對不起。”
楊姑姑只是用力地握住楊祈的手說：“你在第一次接受治療之前，我跟你說過一些話，你還記得嗎？”
聽到姑姑這麽說，楊祈的記憶一下子就回到了那一天。
當年姑姑雙眼哭的通紅，緊緊抓住她的手臂說：“燦燦，你尋死想要證明什麽，你對盛喬的感情麽？”
姑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可你不是在證明你們之間的感情，不過是逃避痛苦，別扭曲盛喬的存在，燦燦。”
“我記得，姑姑，那時候的我記得卻不理解，不明白為什麽你會說我在扭曲盛喬的存在。”
楊祈擡眸看向天空，目光悠遠，思緒沉浸在回憶裏。
“我很愛他，所以失去他的痛苦将我擊倒了，可是，我依然想要活着。”
她需要活着。
活着報答姑姑的養育之恩，也代替盛喬照顧他的父母。
可是，她又不能只是活着。
她會努力讓自己覺得幸福。
“祈祈，姑姑。”
楊祈轉身看到季赫正向自己和姑姑走過來。
他臉上的笑容帶着一貫的溫柔。
季赫的手裏拎着飯盒，走過來對楊祈說：“我去媽媽那裏一趟，媽媽給你做了甜糕。”
自從楊祈恢複了記憶，也知道那是盛喬父母，但是她依然稱呼盛家父母為爸爸和媽媽。
季赫也沒有換稱呼，在楊祈心中對方是如同父母一般存在，那麽他也會稱呼對方為爸爸和媽媽。
楊祈露出笑容說：“姑姑剛剛還關心你去了哪裏？”
“我不知道姑姑來了，我剛剛去見一下周醫生，詢問了一下出院的事。”
季赫看向楊姑姑說：“姑姑，我跟祈祈本來是想要出院後就去家裏見你的。”
“我有工作，沒在北城，是聽說了祈祈的情況之後，立刻回了北城，一會還要坐飛機走。”
楊姑姑對季赫說：“等我出差結束，估計你們就回西城了，到時候我去西城見你們。”
“好。”
季赫點頭說：“我最近廚藝有進步，能給姑姑做幾個喜歡吃的菜。”
楊姑姑笑眯眯地說：“小季做飯一直都好吃，再進步下去都可以當大廚了。”
看到姑姑的笑臉，楊祈想起自己曾經讓她哭了那麽多次，現在終于讓她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如果有能力讓重要的人幸福，那麽就別讓對方難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