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臨隅聽風

單伯飛來做什麽?

木小樹也很好奇,但轉念一想,這裏本來就是單公子固定的娛樂場所之一,不來才奇怪。

“時間差不多了,今天就散了吧。”戚功昫終于調完了最後一根弦,拍拍手站了起來。

廖靜瞪大眼睛:“就這麽散了?憑什麽把場子讓給Fox?憑什麽單伯飛來了我們就撤?”

戚功昫抓過放在一旁的大包甩上了肩:“今晚本來就是Fox的場,我們是下午場不是麽?”

“可是……”廖靜不死心地掙紮了幾下。

“還有,”戚功昫雙手插兜,一臉無辜地沖廖靜問道:“單伯飛是誰?”

廖靜:“……”

“老K和Joe已經先走了,你想一個人留在這裏嗎?”

“不不不!我馬上走!馬上!”廖靜騰地跳了起來。

木小樹呆了呆,也就是說今晚Wolf并沒有工作?所以戚功昫并不想收她進樂隊,趁此機會把她踹了?她連樂隊任何一個人的聯系方式都沒有,如果樂隊要去酒吧駐唱,她根本不可能知道。

戚功昫,太卑鄙了!

木小樹正要發作,卻被一個兜頭砸來的東西吓得分了神。定睛一看,是一個鼓鼓的信封。

她狐疑地擡頭,卻看到了戚功昫滿不在乎的眼。

“今晚收工,先預付你一晚工資,記得明天到我們的大本營報到。”

木小樹打開懷裏的信封,裏頭是幾張現金,以及一張寫了地址的小紙片。

秀水街23號。

所以?她就這麽神奇地拿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份工資,而且還被接納入了Wolf的大本營?

“謝謝,我會努力工作的!老大!”她激動得對戚功昫大大地鞠了一躬,忍不住彎了眉眼。

戚功昫揉了揉鼻子,不置可否,只背着大包,繞過酒吧的人群,往外走去。

廖靜和小羅跟在他身後,瞬間也淹沒在了舞動的人潮中。

舞臺上,Fox的隊員已經在做開場準備。

夜漸深,酒吧裏的氣氛越來越嗨。

今晚就這樣吧,雖然過程比較曲折,但好歹收獲了不錯的結果。木小樹把信封放入挎包,拉上外衣拉鏈,戴上眼鏡,準備離開。

舞池內圍的高腳坐上。

“诶?我們的小二少哪裏去了?”一個戴着彩色大框眼鏡的年輕男人端着一杯酒回到了座位。

“不知道啊,什麽時候偷溜的?”衆人嘩然。

角落裏,一位身着煙灰西裝的高挑女人笑道:“喏,伯飛追着一個小美人出去了。”

彩色大框眼鏡男哀嚎:“我說怎麽好好的把我的接風宴改酒吧來了,感情這小子又有目标了!大小姐,你是不是該管管了?”

一身煙灰西裝的女人聳聳肩,作無奈狀:“阿珉,我可管不了。誰讓我和你都不是美女呢?”

“喂,你什麽意思啊喂?”

“唔?我剛剛說什麽了嗎?”

木小樹走在街邊。微涼的夜風把她臉頰上燥熱的溫度降了下去,大腦也慢慢恢複運行。

身側是一家糕點鋪,櫥窗裏擺着各種形狀可愛的蛋糕。香甜的氣息從橙黃色的暖暖的鋪子裏溢出,勾得木小樹饞蟲大動。

她今天只吃了早飯呢,現在才後知後覺地感到了饑餓。

蛋糕好美味,可惜性價比太低。她掂了掂信封的厚度,決定就近找一家小店吃碗陽春面。

前腳剛擡起,卻聽身後傳來懶洋洋的戲谑聲。

“你喜歡吃蛋糕?”

木小樹條件反射:“不喜歡!”

身後那人笑得不懷好意:“哦?那是誰前前後後在這裏徘徊了不下十次?”

木小樹轉過身瞪着那人:“我在琢磨事情。”話音剛落,肚子卻不聽使喚地咕嚕嚕叫了起來。

那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木小樹怒吼:“單伯飛!”

單伯飛慢慢止住笑聲:“沒吃晚飯嗎?我聽你的肚子叫了一晚上。”

一晚上?木小樹翻了個白眼:“酒吧裏那麽吵,你該有幾對順風耳才能聽到我的肚子在叫?”

“喲,感情你知道我也在啊,”單伯飛挑了挑眉,“明知道我在卻裝作沒看見,一個招呼不打就走了。心寒啊。”

“呵,我哪敢打擾你啊,誰知道你身邊環繞的是三十六號還是三十七號,或者已經排到四十號了?”木小樹促狹地眨眨眼。

單伯飛舉手投降:“姑奶奶,明知道我身邊什麽號都沒有了還這麽打趣我,欺負孤家寡人很有意思?”

“嗤——你還孤家寡人,我可要笑死了。”

“得得得,小姑娘不講理起來哪怕我有一千張嘴也辯不過來了。”

“哼。”

“唔,本來想帶你去吃好吃的……”

“!”

“怎麽?看樣子不太想去啊。”

“咳,去去……也無妨。”

“你這一嘴亂七八糟混淆時空的調調哪裏學來的?”

“文化人的世界你不懂。”

“喲,好厲害一個小姑娘,還有文化。”

……

木小樹原以為,像單伯飛這樣浪蕩不羁的人所選擇的吃飯場所除了酒吧、燒烤吧和其他各種吧再沒別的了,沒想到他的車卻停在了一座古香古色的飯店前。飯店木質的匾額上以瘦金體刻着幾個大字:臨隅聽風。

這家飯店所在的路段極為幽靜,冷清得看不到其他顧客的影子,然而泊車處停着的車子卻彰顯着這裏低調的奢華。

“你确定我們要在這裏吃飯?”木小樹略艱難地開口。她雖沒見過大世面,但和木洛琪以及家中長輩外出就餐時隐隐對各路飯店的格調和檔次有所了解,這裏的消費肯定令人咂舌。

單伯飛泊好車子,問:“怎麽,不喜歡?”

木小樹摸了摸兜裏的信封:“咱能不能随便去個小店吃碗陽春面?”

“姑奶奶,我快餓死了,你忍心看我再開個把鐘頭的車就為了找陽春面?”單伯飛解開安全帶,“再說,你如果實在想吃陽春面,這裏也有。”

三位數一碗的陽春面麽?那她還是不要了……

“咳,最後一個問題。”木小樹有點臉紅,“你帶錢了嗎?”

單伯飛傾身把她的安全帶解開:“吃個飯哪來那麽多廢話。”

聽藕閣在臨隅聽風最高處,帶着一個露天的小陽臺,從這裏可以看到一灣曲曲折折的碧水,以及隔水而望的高樓大廈。一灣水,隔開了此端的深深幽靜與彼端的璀璨都市。

陽臺四角挂着古樸的風鈴,無數個鈴子在夜風中叮叮作響,每一個回聲都仿佛帶着歲月的年輪。

木小樹提筷去夾紅木矮幾上的琉璃酥,因小碟擱的遠,一不留神夾了個空。下一秒,整盤琉璃酥便送到了木小樹面前。

“哎,你把菜都堆在我面前,擺不開了叫我怎麽吃?”木小樹抱怨。

單伯飛盤腿坐在軟墊上,一口一口小啜白盞裏的酒:“誰讓你胳膊那麽短,夾個菜都夾不到。”

“也是,誰叫我不長一雙長臂猿那樣的手臂呢?”

單伯飛失笑:“你平時也這麽尖牙利嘴嗎?第一次見你的時候誤把你當作純良的小羔羊,失敬失敬。”

木小樹垂眸,淡淡道:“你的形容可不好,純良的羔羊往往結局都不好,要麽是替罪羊要麽是犧牲品。還是帶刺的玫瑰好些。”

“可是帶刺的玫瑰不僅傷了敵人還會傷了朋友,況且自己還不能彎腰,一彎腰便會被身上的刺紮傷,你說累不累?”

“起碼能把命保住,累一點苦一點又何妨?”木小樹把最後一口琉璃酥咽了下去。

單伯飛單手托腮,眯着眼看木小樹:“啧,你小小年紀滿嘴‘命’啊‘命’的,你到底生活在什麽樣的環境裏?”

木小樹扯了扯嘴角:“你不是看到了嗎?我生活在瓊榭,家世顯赫衣食無憂。”

“唔,的确家世顯赫衣食無憂,但你卻要打工賺錢,吃一頓飯還要精打細算。你這是要鬧離家出走的戲碼嗎?”單伯飛調笑道。

木小樹輕嗤一聲:“沒有家,哪裏來的離家出走?”

單伯飛驀地嘆了一口氣:“有時候你老成得像一個八十歲的老太太,有時候你又幼稚得像一個不滿十歲的小娃娃,誰跟你在一起,他的生活一定多姿多彩。”

“哪能比得上二少你多姿多彩呀,身邊環繞四十來號美人,啧啧。”木小樹笑得賊兮兮。

單伯飛抖了抖:“又來了,胡安那一多嘴,我這輩子都洗不白了。”

夜風習習,風鈴泠泠,不知不覺中兩人都已酒足飯飽。

木小樹摸着圓滾滾的肚子,滿足地嘆了一口氣:“爽呀。”

躺在陽臺小築上的單伯飛忽然神秘兮兮地湊過來對木小樹道:“诶。”

“咋?”

“我現在來回答你最早提的那個問題。”

“哪個?”

“泊車時你問我帶錢沒。”

“?”

“其實,我沒帶錢呢。”

“卡呢?有卡就行了呗。”

“也沒有卡。”

“……”

“你不是今天剛發工資了嗎,先抵一抵這飯錢吧,算我借你的。”

“我這點錢哪裏夠?”

“肯定夠,放心。”

“天吶單伯飛你就是個災難,早該聽我的去吃陽春面,你個敗家子!”

“我的錯,我的錯。”

出得臨隅聽風,木小樹整張臉都是臭的。預支的工資,一頓飯間就沒有了。

那罪魁禍首似乎看起來心情不錯:“诶,你臉色這麽難看做什麽,不是說算我借你的嗎?”

身邊的人不理他。

“要不帶每天2%的利息?”

身邊的人動了動。

他笑了,傾身為她系上安全帶:“我現在身無分文,就剩下一個人和一輛車,所以,就讓我帶你兜風來賠罪,好不好?”

“去哪裏?”木小樹終于開口了。

單伯飛嘴角揚起痞氣的弧度,他一腳踩下了油門:“去——除了瓊榭以外的任何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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