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山中情動(5)

“你、你幹嘛?”程矜總算氣若游絲地擠出一點兒聲音。

喻铮手裏攥着毛毯一角,“怎麽受的傷,傷口處理了沒有?你先讓我看一下,簡單包紮完了,送你去醫院。”

這幾乎是他倆相識以來,喻隊連續說的、最長的一段話。

程矜哭笑不得。

要不是腹中有只魔爪在揪扯,她真想表揚喻隊長幾句,溝通能力見長……

她唇無血色,面色無華,冷汗涔涔,而且連話都說不出來——接連幾點都是重傷不治的症狀,喻铮當機立斷地決定不能再拖,說了句“得罪”就要去查看,結果被雙冰涼的小手擋住了。

喻铮:“讓我看一下傷口,我有經驗。”

你能有什麽經驗QAQ來大姨夫的經驗嗎?

“利器、鈍器,傷口不同處理方式也不同,你讓我看一下傷口再說。”

程矜原本毫無血色的臉,一點點浮上不自然的紅暈,從牙縫裏擠出一句,“看、看你個大頭鬼。”

喻铮:“……”血湧上頭。

他有種,不妙的直覺。

程矜松開他的手,扯緊毛毯,順帶把小腳趾也縮回了毯子裏,面色緋紅地輕聲說:“你別管我了,這不是你,嗯……熟悉的傷。”

說完,腹中又是一陣絞痛,她忍不住抱着膝,恨不得滿床打滾。

大概是來坎铎之後,這地方只有冰水,天天喝冷的倒是快活,沒成想,姨媽居然提前來了,而且還疼得驚天地泣鬼神,天還沒亮程矜就被折騰醒了,翻遍行李才發現居然沒帶衛生棉!

于是,她又疼,又不敢亂動,只能團在床上悔不當初,連拍蚊子的力氣都使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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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眼前這男人居然口口聲聲說要查看一下傷口?她是該感謝關懷呢,還是該大吼一聲流氓滾出……

這邊程矜臉色紅一陣白一陣,那邊喻铮已經明白得七七八八。

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雖說營地裏七八年沒見過女人,但高中生理課他還是上過的,有個陌生但早有耳聞的詞——

叫,痛經。

喻铮站起身,走到宿舍門口的櫃子邊,打開門。

一簇白色立刻滑了下來,落在他的靴面上。

纖細的肩帶,柔白的蕾絲……喻铮喉結微動。

他咬了咬後槽牙,面無表情地将蕾絲內衣撿起,放在一邊,拉開抽屜,找出酒精和棉花,返回床邊。

那一幕,程矜自己也看見了,窘得恨不得挖個洞逃走,奈何現在除了腦神經,其他部件都半死不活,只能臊得閉上眼。

過了許久,耳邊溫熱,她察覺到被汗水黏在面頰上的發絲給喻铮輕輕拿開了。

睜開眼,喻铮的面孔近在眼前。

那雙平素銳利而冷淡的眼睛,正專注地看着她,神色倒是冷靜,只耳根洩露了一絲紅。

“別動。”喻铮低聲。

冰涼的觸感貼在耳廓上,程矜不由自主地一縮,這會兒她恨不得抱熱水袋,壓根不想碰這些冷東西,于是歪過脖子就想躲。

大手将她側臉一捂,擋住了退路。

“忍一忍,很快就好。”喻铮不由分說将沁涼的棉花球抵進她的耳朵裏,在外側稍停留了一會,輕輕向裏推入。

程矜打了個激靈,拗不過他只能乖乖地被左右開弓塞上棉球,然後等他退開身的時候可憐巴巴地問,“這是幹嘛啦?”

喻铮的膝蓋離開床面,轉身收拾酒精瓶和棉花球,“一會就不疼了。”

“你試過啊?”

喻铮:“……”

“不……我意思是,”程矜疼得斷了下,“意思你給別人試過?”大老爺們不都是只會“喝點兒水”一招鮮的麽?

喻铮俯身,拾起毛毯蓋住她又溜出來的小腳丫,“疼和氣滞血瘀有關,酒精有助緩解,你躺下休息一會。”

說完,他撿起地上的木塞,拎着熱水瓶出去了。

程矜晃了晃腦袋,棉球被焐熱了,也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确有效果,下腹的絞痛居然隔了許久才發作一下。

過了幾分鐘,喻铮拎着水瓶回來,一眼看見她還抱膝坐着,頓時蹙眉,“躺下休息。”

程矜鼓着腮幫子,搖了搖頭,臉頰極不自然的泛紅,“我不要。”

喻铮覺得她的堅持匪夷所思,将灌上熱水的杯子遞給她,這麽熱的天,她的手指還是冰涼的,明明就體虛得很,不明白為什麽非要坐着。

“我……”程矜手握着杯子,借着那不算燙手的溫度鼓足勇氣,“忘帶東西來,不能躺。”

空氣有一瞬凝滞。

短短一刻鐘,喻铮腦海裏已經煙花爆炸了三次。

對着拿毛毯捂住頭的程矜,他清了下嗓子,“……你等會。”

聽見房門被關上的輕微動靜,程矜把毛毯往下拉了一點,露出半個腦袋,他去哪了?讓她等什麽?該不會……要去,給她買,衛生棉?!

*** ***

“勝力。”

“有。”正在監督隊員們跑山的焦勝力意外接到了隊長的電話。

“附近最近的日用百貨在哪裏買?”

“一般日用品大營的小賣部就有。”

“……大營沒有。”

“不會,昨天剛補貨,”焦勝力一口咬定,“除了女人用的東西,其他什麽都有。”

那邊喻铮頓了一下,用低得不能更低的聲音說:“就是女人用的。”

焦勝力猛地僵在原地,“女人?”

一列打着赤膊的獵牙隊員齊刷刷地回頭,女人?

……

門被推開,吱呀一聲,程矜從迷迷糊糊中醒來,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靠着牆睡着了,小腹雖然還有隐隐的疼,但已完全能hold住。

她摸了摸耳朵,棉球還在。還真神奇……

喻铮從門外走進來,看了她一眼,将視線又撇開了,“好點嗎?”

“嗯,幾乎不疼了,”程矜眨眨眼,“看不出來,喻隊長還懂這個,女性之友啊。”

喻铮眉一挑,“早知道還是該讓你疼着。”

程矜吐出舌尖,“可你不舍得。”

說完,她特意看了眼喻铮的表情,啧,毫無反應。

喻铮将袋子放在床邊桌上,轉身往外走,沒有回頭,“……這瓶東西是店家推薦的,說是清潔效果很好。”說完,咳了下,走了。

程矜側過身,扒開袋子,只見裏面除了四包花花綠綠一看就知道是衛生棉的東西,果然還有只小瓶子,她拿過來凝神一看,英文小字居然是:生理期專用洗衣液。

她看了眼被某人放在椅子上的白色長裙,嗷了一聲,縮回毛毯裏。

這波人丢得有點大QAQ

走廊裏,喻铮聽見了房間裏傳來的嗷聲,腳步一頓,嘴角彎起。不錯,不能只他一個人發窘,有難必須同當:)

“铮哥。”

身邊突然傳來的聲音,令喻铮一驚,才發現焦勝力和翁連夢就在身邊。

“不出聲站在這裏幹什麽?”喻铮收斂笑容。

焦勝力:“平時這麽站着,隔十米铮哥你也能發現。”

“今天居然從我倆面前走過去了。”翁連夢補刀。

喻铮将手抄進褲帶,下巴微擡,“……沒事做了?”

“訓練完了,見你沒回來,所以來看看——”焦勝力沒說完。

翁連夢抻着脖子往走廊盡頭的“禁區”張望,程記者的宿舍可是不允許靠近的呢!隊長,剛剛,居然笑眯眯地從那裏走出來╯^╰

“有什麽可看的,”喻铮一掌拍在翁連夢的後腦勺,帶着人往前走,“報告寫完了?”

翁連夢一聽報告倆字立刻頭大如鬥,哼哼唧唧地求援手,焦勝力則哼着小曲事不關己。

轉彎的時候,喻铮餘光看見一個纖弱的身影從走廊盡頭走向水房,又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冷哼了聲,“是誰說報告由他負責,只求不去大營執勤的?”

“是我……”翁連夢要哭了,“但真的好難寫啊!我到底要怎麽解釋程小姐和南小姐被綁架,為什麽會直接聯系到喻隊你啊!”

“這裏學歷最高的就是你,你不編誰編。”

“我是學編程啊!不是文學!喻隊,要不然我去找程記者‘請教”一下?”

“敢去煩她,”喻铮蹙眉,“今年所有報告全部由你負責。”

“不不不不!我發誓這輩子都不去煩程記者!”

*** ***

自從程矜來營地,三餐都跟隊員們一起用的,這日到了晚餐點,她還遲遲沒來。

翁連夢朝門口看了好幾次,終于忍不住,“隊長,程記者她——”

喻铮擡起眼皮子,涼涼地看了他一眼。

翁連夢立刻舉着筷子,“我沒想去煩她!我只是怕這三頓不吃,別給餓壞了,那麽瘦,沒什麽脂肪能消耗的。”

焦勝力:“觀察得很仔細麽。”

喻铮放下筷子。

翁連夢毛都炸了,“是隊長教我們的!要留心所有細節!”

焦勝力:“但沒讓你留心程記者。”

翁連夢耷拉着眉眼,“勝利哥,你要玩兒死我嗎……哎,隊長,你去哪——”話說了半,被身邊的焦勝力捂住了嘴。

所有人一邊劃拉着碗裏的飯菜,一邊拿餘光偷偷瞟向隊長。

只見喻铮拿了個空餐盤,彎下腰,仔細地在尚未被盛出來的飯菜裏挑揀着瘦肉。

衆人面面相觑,乖覺地都沒有吱聲。

等喻铮端着打好菜的盤子轉過身來,滿意地看見清一色悶頭苦吃的腦袋瓜子。

餐廳門就在這時被推開了,白色體恤、牛仔長褲的程矜紮着馬尾辮,神清氣爽地說了聲“大家好”,然後視線投向端着餐盤的喻铮,眉眼一彎,“給我的呀?謝謝——”

白皙的小手都碰到餐盤邊了,喻铮卻向後一抽手,“我的。”

程矜看了眼他桌上已經吃空的餐盤,“你不是已經吃過了嘛?”

喻铮将餐盤往空盤子上一扣,“還沒飽。”說着,送了筷菜入口。

翁連夢忍不住打了個飽嗝,衆人低笑出聲。

明明就是給她打的菜!死鴨子嘴硬。程矜輕哼,自己又拿了個盤子去盛菜,結束照常接了杯涼水,用于漱口。

誰知,她才剛在喻铮對面落座,杯子就被喻铮拿走,一飲而盡。

“你——”欺負人啊?

喻铮放下杯子,繼續扒拉碗裏的菜,“去喝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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