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桃枝挺會自我安慰。
她本人雖然過得很慘，但千年前的浮雲觀掌門人桃枝在玄學界的地位無人可比。
盡管□□在現代社會受盡折磨，但千年前的名聲早已揚名四海。
而且就算小破劍、葉尋比現在的她地位高，但他們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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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枝下午要去道協進行考試的現場認證，采集照片核對基本信息。
這日周六，蕭若不用上班，一大早進廚房給桃枝做早餐，阿姨在一旁打下手，時不時稱贊兩句。
蕭若淡淡一笑。
桃正清滿面春風走進來，悠閑自在地哼哼着古典樂，聲音傳遍整個廚房，蕭若皺眉瞟了他一眼，眼刀子嗖嗖飛向桃正清：“出去。”
正洗碗的阿姨噤若寒蟬，默默往角落挪了兩步，不敢在這對夫妻吵架的時候發出半點聲音。
桃正清也不惱，和顏悅色地開口：“以後總有機會，別因為這事遷怒我。”
蕭若不耐地放下湯勺，還沒等她發火，桃正清識相地走遠，邊走邊說：“我去看桃桃醒了沒有。”
廚房氛圍冷了幾分。
阿姨将銀耳百合放到蕭若手邊，時不時偷偷觀察兩眼，心裏忍不住念叨兩句。
這對夫妻感情一向挺好，不知道發生什麽事讓太太這麽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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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若生氣的理由說出來有些幼稚。
昨晚桃正清一整晚翻來覆去睡不着，蕭若嫌煩踹了他兩腳。
聽了他失眠的理由後，蕭若又惡狠狠補了兩腳。
“桃桃今天喊我爸爸了，我一閉眼腦海裏翻來覆去就是這倆字，興奮開心激動之下，我怎麽可能睡得着。”
凡爾賽。
他一定在凡爾賽。
蕭若氣急敗壞地把桃正清趕出房間，一整晚沒睡好。
腦海裏只有一句話：“桃桃喊爸爸了，卻沒喊我。”
蕭若心情複雜的同時，不免暗自為桃枝開心。
“爸爸”這聲稱呼代表着女兒真正意義上開始接受他們，女兒已經勇敢地跨出了第一步。
蕭若收拾好心情，繼續給桃枝熬小米粥。
小米粥香醇粘稠，味道清甜，桃枝一連喝了兩碗。
其實她不知道一聲簡單的“爸爸”會讓桃正清這麽開心。
她不懂如何跟父母相處。
師父把她拉扯大，算半個父親。但她很少中規中矩喚他師父，一向老頭老頭的喚。
老頭倒不介意，時不時在師叔師伯罵她沒規矩的時候，假意訓斥兩句，轉頭帶着她到大街上買零嘴賠罪。
但她也知道“師父”這個詞的重要性。
每次因為偷懶被師叔罰跪、亦或者碰到解決不了的惡鬼時，喊一聲師父，他準能保她平安無事。
千年前的桃枝沒有父母，只有師父，她把師父當父母對待。
對于她而言，“爸爸媽媽”“師父”這些詞彙代表着一種賣乖，沒有太多的感情價值。
但她知道要對父母好，就像對老頭一樣。
她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地表達着愛意。
讓蕭若用自己的方式解決欺負過女兒的人；住在爸爸姐姐安排的完全不符合她風格的草莓房間裏；每天出門時跟他們說一聲我走啦；吃完蕭若給她夾的所有菜，不喜歡的蘿蔔也皺着小臉吃下。
喝完蕭若熬的小米粥，喝到肚子鼓鼓，實在盛不下才結束。
蕭若輕輕一笑，“喜歡喝下次媽媽再熬。”
桃枝眉眼彎彎，笑得很甜：“好。”
“嘉禾明天回來，明晚還有為你舉辦的歡迎會，禮服我讓小王放到你房間，你挑一挑。”蕭若道。
晚宴之前聽桃正清說過，桃枝有心理準備，只不過姐姐...
“幾點的飛機？”桃枝問。
桃正清插話道：“嘉禾淩晨三點才到，到時候有人去接她。”
桃枝應下，順帶提了要參加道協考試這件事。
蕭若憂愁地抿了口茶。
桃桃喜歡做天師、有人生方向和樂趣是好事，但這份工作着實危險，而她怕鬼，豈不是危上加危。
道協考試分筆試和實戰。
實戰就要在指定地點完成捉厲鬼的任務，難度高，危險大。
蕭若擔憂：“聽說道協考試還有實戰，遇到鬼怎麽辦？”
桃枝毫不在意：“我已經克服了這點。不然我怎麽會想做天師，我又不傻。”
話是這麽說，蕭若、桃正清的憂慮并沒有減少。
下午桃枝去道協，他們倆忙着聯絡各大道觀，尋些能防身的法器、黃符之類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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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協門口排了五條長隊。
桃枝今天出門沒帶小破劍。
桃木劍性子暴躁，遇到李承年那樣的人氣得劍穗變成爆炸頭，沖出來就想給他們兩劍，為了社會和諧，桃枝不得不哄，而且整日背着有些累，幹脆放在家讓她修身養性，改改暴躁脾氣。
按照流程做完一切。
核對信息的工作人員看到她的名字後，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桃枝皺眉：“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沒有。”
桃家将關山觀逼上絕境的做法大部分人都無法認可，而桃枝這種沒什麽能力的弟子竟然報名了道協考試，這說明什麽？
【桃家資本入侵道協考試，沒想到道協也爛透了】的帖子在各玄學群裏廣為傳播。
很多天師憤憤不平，嚷着要道協給他們一個說法。
官方協會很快在app上做了澄清，并且着重強調玄學界崇尚的公平正義。
“古言有雲有公心，必有公道，這是千年來無數道長追求的至上信念。道長葉尋将這七字刻在墓碑上警示後人，我們決不允許違背這個理念的事情出現，道協考試為世間天師而辦，協會考量的是能力而非家世；是道義而非資金。”
看到這段話，天師們心下一松。
沒了家世，毀了關山觀的桃枝怎麽可能通過道協考試。
桃枝不知道這些，知道了也沒空例會。
從道協回來後她關在家裏努力學習，為道協考試做準備。
實戰不用怕，閉着眼睛都能過，筆試就沒這麽簡單。
考試分選擇題、填空題、判斷題、論述題四類。
其中論述題占比50%，有四個大題，最後一個大題難度最大，考驗天師能力，為此道協考試設定過一個規則：只要最後一個論述題答的精深，就算前面的題目沒怎麽得分，筆試也能過。
在這種規則下，很多人把寶押到了最後一題，然後每年考試卻發現，連題目上說的陣法、心法都沒聽說過，答個錘子，乖乖開始背歷史，看教材。
桃枝把近20年道協真題的最後一大題看了遍，眉頭緊鎖，一臉憂愁。
正在窗臺邊修建花枝的桃木劍轉了個身：[桃桃怎麽了？]
桃枝把卷子挪到她身邊，一臉苦澀道：“最後一大題全是近幾百年來的陣法、道術，千年前的一個都沒有，這些陣法我全不認識。”
桃木劍歪頭安慰：[許是如今的人笨，資質差，近幾百年的陣法他們都學不會，更別提千年前的]
說着，飄到桃枝身邊，将阿姨端來的蘋果刷刷刷切了幾道。
[消消氣，吃點水果。]
水果盤裏，排列整齊的蘋果片靜靜躺着。
桃枝看這她行雲流水的切蘋果動作愣了愣，問：“還記得你是神器嗎？”
桃木劍嘆氣:[記得有什麽用。]
[早上你爸爸看我拿着順手，把我帶出去跟人一起舞太極劍。]
桃枝眉毛抖了抖，順手拿起一塊蘋果，靜靜聽桃木劍說。
[舞了一下午，我感覺自己心平氣和了。太極真是平心靜氣的好運動]
桃枝：...
難怪回來就看這小破劍悠閑自在地侍弄花草。
不過...
桃枝頓了頓，掃了眼咬了大半的蘋果問：“你切蘋果之前，洗劍了沒有？”
桃木劍抖了抖劍身，感受到點點污漬混濁在蘋果汁上，僵硬在原地。
桃枝：...
**
深夜三點，機場人影寥寥。
蕭嘉禾和助理快步走出來，身後跟着這次一同去國外拍gg的工作人員。
蕭嘉禾上身黑白橫紋襯衫，下擺打了結凸顯出完美腰身，高腰藍色牛仔褲加上小白鞋，配的随意又複古。
她望着空曠的馬路，半阖眼眸，丹鳳眼裏愁緒流轉。
人長大就開始學會懂事。
理性讓她懂事、關心體諒父母，不要父母接機是她主動說的，但感性在這一刻爬上心頭。
也希望走出機場的一刻，能看到家人在遠處等她。
這種深夜emo情緒消失得很快。
大概她沒聽網易雲吧。
一輛黑色賓利在面前停下，她示意助理和其他工作人員下班。
自己打開車門進去。
車內，公司老板黎遠拍了拍副駕駛上的木箱，睡眼惺忪地道：“東西我帶來了。”
将木箱遞到後邊後迷糊地問：“你要這些法寶幹什麽？”
蕭嘉禾接過木箱細看法寶。
黎遠打了個哈欠，想到了什麽忽然精神百倍：“你難道想退圈做天師？！”
“這不行！”
黎遠祖上跟某大師有些聯系，家裏藏了些高級法寶。
他家祖上都是天師，但他卻對這份職業沒什麽興趣，換了份工作被他爸爸爺爺罵了整整三年，現在過年回家都上不了正席。
卑微得很。
好在黎遠在影視行業發展很好，白手起家把公司經營得井井有條，而蕭嘉禾就是他的財神爺，拍什麽火什麽，賺了大把的錢。
他跟蕭嘉禾年紀相仿，性格卻截然不同。
黎遠視財如命，對蕭嘉禾這尊財神爺更是百依百順，說要法寶立馬把家裏扔給他的那些拿來了。
蕭嘉禾聲音淡淡，“我妹妹要參加道協考試，這些給她防身用。”
黎遠沉默了會小聲問：“你妹妹就是怕鬼的那個？”
蕭嘉禾表情一變，還沒等她翻臉，黎遠忙解釋：“我沒有歧視等貶義意思，單純陳述語氣。”
他長嘆一聲真誠道：“她既然怕鬼，如今回到你們家沒必要再靠捉鬼賺錢。你想想，要搜羅多少法寶靈符才能供她一生不被鬼欺負？”
蕭嘉禾手輕輕撫弄着法器，不語。
“傅家那位是因為事關生死，不得不用法寶靈符驅魔鎮鬼，每分每秒都在花錢，但這是逼不得已的事。但你妹妹完全可以選擇不做天師，這不就皆大歡喜了。”
車外晚風浮動，溶溶月色闖進車內，照亮了木箱裏的法器。
蕭嘉禾迎着月光，清冷的聲音摻雜着月夜的厚重與認真：“因為她喜歡。”
黎遠一愣。
蕭嘉禾看着他，又重複了一遍：“因為妹妹喜歡，這是她的夢想。”
而她能做的，就是守護妹妹的夢想。
遠處一輛出租車在他們車前緩緩停下。
一年輕女孩從車上下來，在原地蹦蹦跳跳。
黎遠回過神，不想讓嘉禾想起她的傷心往事，轉移話題地指着前面道：“你看那傻瓜，大晚上不睡覺，跑這來練操。”
蕭嘉禾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愣了愣，鼻尖微微有些發酸。
而後将後座的抱枕狠狠拍到黎遠的腦門上，惡狠狠地道：“你才是傻瓜，那是我妹妹！”
妹妹來接她了。
竟然來接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