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燭火映嬌容

燭火映嬌容

“什麽法子?”雲禾好奇追問,弘歷附耳低語,與她說着悄悄話。

仔細聽罷他的話,愣了好一會兒,她才明白,原來他是打算在最緊要的關頭退出來,如此她便不必再喝藥。

實則她也曾聽過這樣的法子,但這種辦法很冒險,男人必須得有超強的自控力,一旦他失控,而她又沒喝藥,仍有受孕的可能。

與其把自己的命運交給他來決定,她寧願繼續喝藥,但這話不能與他明言,以免他又動怒,眸光微轉,雲禾決定換一種說辭,

“我聽說,男人不能忍,忍得太久對身子不好,次數多了容易傷元氣。”

不至于吧?“你聽誰說的?”

“鄉裏的那些嫂嫂嬸嬸們,沒事兒就愛說個閑話,我偷聽來的,你還是小心些,以免傷了根本。”

雲禾言之鑿鑿,弘歷卻覺此事沒那麽嚴重,無非就是自控罷了!“我無所謂,就怕你傷了身子。”

于雲禾而言,即便有所損傷,也比懷上孩子好得多,“我問過大夫,他說只要不超過一年就沒事。”

一旦不小心有了身孕,她想離開這兒就更難了,未免将來惹出不必要的麻煩,雲禾堅持要喝藥,弘歷拗不過她,只得允她,

“那好,等你做好當母親的準備,我們再要孩子。”

說話間,他的唇自她窄瘦細膩的肩側滑過,緩緩往下,如勤勞的蜜蜂,探尋花圃中的甘甜滋味。

燭火将帳中的兩人映出纏疊悱恻的剪影,朦胧的畫影引人遐思……

把話說開之後,兩人暫無矛盾,雲禾不再對他板着臉,對他尚算溫柔,有時還會與他說笑逗趣,他便以為她已經慢慢的開始接受他,殊不知她的順從只是表象,只是出于一絲愧疚罷了!

轉眼間,已到十月中旬,在婚期到來之前,蘇嘉得先給陳淩怡慶賀生辰之喜。他一向大大咧咧,卻對陳淩怡十分細心,一早就為她準備好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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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去約陳淩怡時,陳掌櫃也沒攔阻,他是想着這兩個孩子很快便要成親,見一面不算什麽,于是十分爽快的答應讓女兒跟他出去轉轉。

兩人來到附近橋邊的柳樹下,蘇嘉很鄭重的将裝着禮物的盒子遞給她,“這是送你的禮物,是我親手做的,除卻舞刀弄槍之外,我只會這門手藝,別的也不會,做的不好,你可別嫌棄。”

陳淩怡這才想起,上個月他就說在給她準備禮物,他為她所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裏,然而心卻始終沒動,無法歡喜回應。

接過之後,她淡聲道了句,“多謝,你費心了。”

送出禮物之後,蘇嘉有些緊張,不曉得她看到會是什麽反應,無措的踢着腳邊的石子,他抿唇笑道:“咱們一家人,無需客氣。”

一家人?聞聽這個詞,陳淩怡才想起來兩人很快要成親了,可她竟還沒有做好準備。

她似乎在走神,卻不知在想些什麽,蘇嘉讓她打開瞧一瞧,陳淩怡正準備打開盒子,身後有人匆匆趕過來,焦急的呼喚着,

“陳姑娘!陳姑娘!周公子他出事了!”

陳淩怡回首一看,才發現是周松廷的鄰居,王秀茹。一看到此女,陳淩怡便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她本不想搭理,可王秀茹方才說她表哥出事了。

自從下定決心跟蘇嘉定親之後,她便沒再見過周松廷,驟聞他的消息,她立馬将那盒子放在草地上,緊張追問,

“表哥他怎麽了?”

瞄見她身邊還有人,王秀茹猜測這位可能是她的未婚夫婿,遂将她拉遠些,低聲道:

“近來周公子一直在喝悶酒,我哥去勸過幾回,他都不聽,昨兒個晌午他又喝多了,一直睡到夜裏,昏迷不醒,我哥擔心他出事,便去請了大夫,大夫說他飲酒過量,傷了胃,必須把酒戒掉,否則極易出事。”

在陳淩怡的印象中,表哥一向自律,甚少飲酒,如今怎會嗜酒呢?她雖擔心,卻又不願多問,故作無謂的道:

“這是你們之間的事,你去勸他即可,他最聽你的話,你跟我說作甚?”

聽出她這話有幾分賭氣的意味,王秀茹忙道:“陳姑娘你誤會了,其實周公子喝酒不是為我,是為你啊!”

黯然垂眸,陳淩怡悶聲道:“跟我有什麽關系?他根本就不在乎我。”

“此事有隐情,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樣,”眼下情況緊急,容不得她多想,王秀茹再不顧忌什麽後果,幹脆把實情告訴她,

“那日你來之前,你爹已經找過周公子,警告他不許再跟你來往。周公子擔心你被李家報複,為了你的安危着想,他只好找我演了那場戲,讓你誤以為他偏袒我,繼而對他死心,其實他心裏是有你的,只是不敢說出來而已。

得知你定親之後,他一直很頹廢,時常喝悶酒,原本這些事我不該多管,可他喝酒傷身,我實在做不到袖手旁觀,這才私自做主将真相告訴你。陳姑娘,你就別再計較那些了,快去勸勸他吧!”

原來是她爹搗的鬼?得知真相後,陳淩怡心下大震,再也按捺不住,疾步跑過去對蘇嘉道:

“我表哥那邊出了點兒意外,我先去瞧瞧。”

道罷未等他應聲,她便急匆匆的往回跑去。

他明明是來陪她過生辰的,她竟然丢下他,甚至連禮物都丢在地上,直奔周松廷而去!

蘇嘉的脾氣不怎麽好,但對陳淩怡一直很包容,可是這一回,他終是做不到無動于衷。

擔憂的陳淩怡一路小跑,慌張趕至周松廷的住處,見他形容憔悴,她便忍不住紅了眼眶。

王秀茹事先把話講明,周松廷再無可隐瞞,索性道出真心話,說他一直都心儀于她,怎奈家道中落,他寄居于此,心生自卑,是以才想着發憤圖強,等考上功名之後再向她提親,孰料中途竟會出現這樣的意外。

這話若是早些說出來,她也不至于如此痛苦,如今她已與蘇嘉定親,再聽到這樣的話,陳淩怡心肺俱焚,異常煎熬,

“你為何不早些說出來?現在我已經跟蘇嘉定親了啊!”

才清醒的周松廷面色蒼白,撐着床鋪艱難的坐起身來,忍着胃痛倚在床框邊,看向陳淩怡的眼中滿含眷戀,

“我本打算把這些話爛在腹中,沒想到王姑娘竟會告訴你。”

難得将他二人拉至一處,王秀茹也不拐彎抹角,把他們不敢說的話統統講了出來,

“你們二人明明兩情相悅,卻因誤會而錯過彼此,周大哥你若是能放下也就罷了,可你還在念着陳姑娘,那就該勇敢的向她表明心意,努力争取在一起的機會啊!”

緊随而來的蘇嘉翻牆進來,立在屋外,聽得一清二楚,他們情投意合,那他呢?橫插一腳?是個多餘的存在?

悲怨與憤慨交織碰撞,燒得他心梗喉堵,他本該上前質問,可他的雙腳卻如縛重石,怎麽也邁不動。他甚至不敢繼續聽下去,生怕聽到那些紮人心的話。

又過了一刻鐘,陳淩怡才出來,黯然神傷的她打開房門,驚見門前的石階上坐着一個人,那人背對着她,但那背影很熟悉,她一眼就認了出來,

“蘇嘉?你怎麽在這兒?你沒回去嗎?”

這一刻鐘于她而言很短暫,于蘇嘉而言卻是漫長的煎熬,坐于石階上的他緩緩擡首,望向她的眼中已被怨忿滿溢,陡然冷了幾分,

“我是來給你慶賀生辰的,你讓我回哪兒?回你家?陳叔問起你的蹤跡,我又該如何回答?”

看他面色沉郁,陳淩怡已然猜到,心虛的她垂目掰着自個兒的手指,試探着問了句,“你都聽見了?”

苦笑一聲,蘇嘉看向旁處,忍痛自嘲,“我倒情願自己沒聽到,這樣我就不會知道你心裏的真實想法,還能自欺欺人。”

“蘇嘉,我……”陳淩怡剛想解釋,卻被蘇嘉給打斷了,他很想忍着,平和的去解決,然而憤怒的火焰一再升騰,他根本壓制不住,起身怒視于她,悲憤控訴,

“淩兒,我從未逼迫過你,當初是你自己答應與我定親,是你親口跟我承諾,說會忘了他。我不在意你的心曾屬于誰,我可以給你時間,但你怎麽可以對他念念不忘,一聽到他的名字便似丢了魂兒似的,撂下我就走,你可曾考慮過我的感受?”

他的雙目一片赤紅,面對蘇嘉的滔天怒意,陳淩怡膽怯又愧疚,“抱歉,我當時聽說他病情嚴重,一時慌了神,才會忽略了你,是我思慮不周。”

蘇嘉也想欺騙自己,可他心如明鏡,實在做不到裝糊塗,

“這不是考慮不周的問題,而是因為你心中根本沒我的位置,一絲一毫都沒有!如今你已經知道他是喜歡你的,所以你打算如何?跟我退婚,跟他在一起?”

被質問的陳淩怡倉皇無措,只因她的心底有太多的情緒在翻湧,“我……我現在心裏很亂,你能不能給我些時日,讓我好好想一想。”

問出那句話時,他多麽期待她可以無比堅定的告訴他,她不會退婚,可她竟然還在猶豫,那就證明她心裏還是有周松廷的,蘇嘉突然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笑話,

“不必再想了,你心中早就有答案了不是嗎?勉強跟自己不喜歡的人在一起肯定很痛苦,別再為難自己,也別再折磨我,我們退婚吧!”

婚期将至,他居然說要退婚?陳淩怡愣怔當場,未等她反應過來,蘇嘉強迫自己收回視線,毅然轉過身去。

“蘇嘉……”陳淩怡想喚住他,他卻頭也不回的離開,一刻也不願多待,不願在此見證他們的情深似海。

他人是走了,可那方盒子卻沒拿。

瞄見石階上擺着的那方盒子,陳淩怡俯身撿起盒子打開一看,才發現裏頭裝着一個高約一尺的女子木雕,容貌服飾與她很相似。

這木雕的線條雖然不夠細致,但貴在有神韻,若非仔細觀察,斷然做不出這樣的效果。

原來這就是蘇嘉親手給她做的禮物,陳淩怡深知,用銀子買東西很容易,但動手做東西很難,蘇嘉有這份心,着實難得。

她何德何能,值得蘇嘉這般待她?他總在為她着想,為她付出,哄她開心,哪怕她時常板着一張臉,他仍舊不氣餒,一如往常的對她好。可她似乎從來都不曾為他做過什麽,承諾過的事也沒有兌現。

這簡簡單單的一個禮物,卻如一把錘子,擊中她心底的某個角落。

當天夜裏,陳淩怡輾轉難眠,借着一抹幽亮的月色看着擺在枕邊的木雕,不禁陷入了沉思,久久難寐……

次日上午,蘇嘉未去參加訓練,而是去往蘭桂苑,向四爺禀明,說是不願成親,要與陳淩怡退婚。

彼時弘歷正在細品《資治通鑒》,聞聽這話,詫異擡眉,“還有五六日便是你們的婚期,婚儀我已給你安排妥當,你居然要退婚?你們兩人又在鬧什麽?可是陳姑娘不願成親?”

默了片刻,蘇嘉才悶聲道:“她沒意見,是我不願娶她。”

“當初是你說喜歡她,現在又否認,你蒙誰呢?你覺得這話誰會相信?”弘歷問他真正的因由到底是什麽,他卻不肯直言,只說是自己的問題。

念在他是雲禾弟弟的份兒上,弘歷強忍着沒對他發火,差人将雲禾請了過來,讓她去問話。

路上雲禾已有耳聞,到場後,她拉着弟弟到一旁去單獨詢問,“嘉兒,究竟發生何事?你怎的突然改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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