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 86 章

第二天,松田陣平起床的時候房間裏只剩他自己一個人了。

他看着空蕩蕩的房間,茫然地撐起身體,‘嘶’了一聲扭曲了神情。腰間一瞬間的酸疼讓他眉頭緊皺,松田陣平閉上眼睛,吐出一口氣稍微緩了緩,從床上起身,随随便便裹上睡袍,走出卧室。

客廳中同樣空無一人。空氣中的冷意侵襲了身體,松田陣平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膚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汗毛根根豎起。

松田陣平抿起了嘴角,轉身回去洗漱換衣服,要吃早飯的時候在冰箱門上找到了萩原研二的留言。

【抱歉,小陣平,我突然有點事要離開,早餐在冰箱裏,熱一下就可以吃了。】

松田陣平的表情緩和下來,他把那張便簽紙從冰箱門上摘下來,目光落在萩原研二龍飛鳳舞的字跡上,看起來的确很急。

他打消了發消息詢問萩原研二的念頭,把便簽妥帖地收起來,從冰箱裏拿出萩原研二準備好的早餐放進微波爐裏熱了熱,一個人坐在餐桌旁吃早餐。

這是第一次兩個人一起入睡,他醒過來的時候萩原研二卻不在。

那個組織又有什麽事讓hagi這麽着急?應該和諸伏、降谷他們沒關系吧,zero說諸伏的身份他已經處理好了。

萩原研二坐在自己公寓的吧臺旁,目光穿過空曠的客廳看着落地窗外的天空一點一點亮起來,眼中細紅的血絲讓他顯出幾分憔悴,手邊的酒杯是滿的,但旁邊的酒瓶卻空了大半。

淩晨的萩原研二離開松田陣平家的時候堪稱落荒而逃,他将複制完成的手機放回原處,為了不引起太多懷疑還給松田陣平準備了簡單的早飯放在冰箱裏。

頂着星月開車回到自己的公寓,萩原研二坐到吧臺旁,從酒櫃裏随手抽一支酒,拿了一個酒杯放了一個冰球。

淡金色的酒液被注入酒杯,萩原研二端起杯子猛灌了一口,火辣辣的感覺從嗓子一路燒到胃裏。

是琴酒啊……

松田陣平給那個叫做‘萩原研二’的人發的郵件一直浮現在他腦海中。

他記得那個人,在松田陣平的背景資料中提到過,他已經犧牲了七年的好朋友。萩原研二看着電腦屏幕中屬于松田陣平手機的資料。

‘萩原研二’給松田陣平的回複從七年前開始戛然而止,之後全部都是松田陣平單方面的郵件,內容都是生活中的瑣事就如同萩原研二沒有離開一樣,直到兩年前他們認識——

萩原研二看着松田陣平發過去的最後一封郵件。

【我今天見到他了,hagi,你們真的很像。雖然也有不一樣的地方,但我還是覺得就像是你回來了一樣。】

萩原研二端起手旁的酒杯又喝了一大口。

他該慶幸松田陣平跟他交換過聯系方式之後就沒有再給這個‘hagi’發過郵件了嗎?

萩原研二的嘴角勾起嘲諷的笑意。

他不願意相信松田陣平只是把他當作替身,但一切都有跡可循。

為什麽松田陣平會去找他、為什麽松田陣平從一開始就對他這麽好、為什麽松田陣平對他的親密動作完全不推拒卻在聽到告白的時候那麽驚訝、為什麽松田陣平那麽害怕他的離開、甚至為什麽松田陣平在床上的時候更喜歡面對着他做都有了解釋,還有他那個在神奈川的初戀……

以及松田陣平跟他說,他就是他的初戀的原因。

如果松田陣平沒有騙他的話,那麽他和‘萩原研二’這個朋友是真的直到‘萩原研二’死前都是朋友才會在聽到他的告白時那麽吃驚。

萩原研二嗤笑出聲,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看着酒杯中已經小了一圈兒的冰球在酒水中沉浮,突然想起一句話。

——在摯友死後,無論表現出多麽撕心裂肺的傷痛,無人所知的愛情都會成為偉大友誼的明證。

他以為這只是一句傻話,怎麽會有人分不清友情和愛情的區別呢?

現在他知道了,世界上真的有這種人。

松田陣平手機中發送給已逝之人的一條又一條的郵件,身上永遠不變的黑色西裝……這是在給‘朋友’守節嗎?!

他還記得松田陣平看着他時那種炙熱的、珍而重之的、被他認為是他們兩情相悅的眼神。

那的确是松田陣平的愛,只是不知道愛的歸屬者究竟是誰。

萩原研二拿起酒瓶将空了的酒杯蓄滿。

在查到諸伏高明有個幼時分別的弟弟時,他就意識到了蘇格蘭的身份。

警方可以封鎖資料,可以拿走照片,但不能删除記憶。他從諸伏家幼時的鄰居口中得知了兄弟兩人的存在。

而在看到警方派人接觸諸伏高明時,他确認了松田陣平和蘇格蘭之間的聯系。

多可笑,他費盡心思想要保護的人其實并不需要他的保護,他拼命隐藏的秘密在對方眼中也從來都不是秘密。

——那他的感情在對方眼中又是什麽呢?松田陣平眼中看到的究竟是誰?他知道他和波本他們之間的交易嗎?他對他的寬縱是為了‘萩原研二’還是‘三木葉儀’?

葉儀(Hagi)的确是個好名字,松田陣平都不用擔心自己神志不清的時候喊錯人。

酒杯在萩原研二手中搖晃着,裏面的冰球撞擊着杯壁發出脆響,球體上出現了幾條裂痕。

那時他害怕松田陣平是受到警方指使故意接近他,但也抱着一絲希望。他依舊相信松田陣平對他并不是毫無感情。

畢竟他和松田陣平認識的時間這麽久,如果對方想抓他有很多機會,但他都沒有動手,對于他的‘工作’也從不多問,除了蘇格蘭的身份這件事之外也沒有給他的任務造成過任何阻礙。

如果松田陣平真的知道他的身份,卻對他沒有感情的話,應該不會委屈自己和他一個犯罪分子上床吧。

既不想接觸組織,又不跟他套情報,還不設計抓捕他這個犯罪分子,這個世界上哪有這麽做卧底的?

萩原研二那個時候想,也許松田陣平給蘇格蘭通風報信只是顧念和蘇格蘭的舊情,他對他的愛依舊是真的。

現在他找到證據了,松田陣平的确是故意接近他,只是不是為了他的身份,不是想要從他這裏獲得組織的情報,而是為了他的臉。

他的愛也的确是真的。

只是不知道松田陣平答應交往時說的喜歡他,是喜歡他,還是喜歡他的這張臉呢?

萩原研二苦笑着喝下一口酒,他在組織的任務中經常利用外貌達成目的,現在他真心喜歡的人也只是愛這張臉而已,這是他的報應嗎?

萩原研二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松田陣平的那一天。

看到這個男人的那一刻,他就好像從一場朦胧的大夢中蘇醒,破開了包裹着周身的黑色迷霧,終于窺見了世界的真實。

松田陣平的存在就如同破開烏雲的一束耀眼天光,降落在他的世界裏。

萩原研二曾經想過,他何其幸運才能遇到松田陣平,得到他的愛,和他在一起。

現在他知道了,這束光并不是他的。

他的幸運只在于時間。他不是那個對的人,卻在正确的時間遇到了松田陣平,才有幸得到了他。

萩原研二把最後一口酒連同已經融化的差不多的冰球一起吞進口中,鋒利的牙齒将冰球咬得粉碎,發出清脆的‘咔嚓’聲。

萩原研二面無表情地嚼了滿嘴冰渣,眼神比口中的冰更加冷厲。

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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