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吵架

吵架

薄暮看完門診的最後一個病人出來,被一個中年女人攔住了,她有些遲疑的問道:“你是阿光的女朋友吧?”

“你是?”薄暮打量了一下女人,她想了一會也不記得對方是誰。

“我是阿光鄰居,見過你來他家幾次,剛才還一時不敢認,沒想到真是你啊。”女人眼睛一亮,說的眉飛色舞,“他們說你是大醫院的醫生時我還不相信,大醫生誰會看上我們那片的小子?”

“請問你有事嗎?”薄暮下午還有手術,并沒有閑心與她聊下去。

“啊喲沒事,就是想确認一下。”女人的眼珠子在薄暮身上不斷的打轉,然後突然湊近來低聲說道:“姑娘啊,哪怕你是醫生見多識廣,我也要提醒你一聲,看人吶可不能光看臉,得去多打聽打聽。有人是天生的天煞孤星,就是父母親人全無,這種人你一定要離遠點。還有你知道他父母是怎麽沒的嗎?”

薄暮神色淡淡,看着女人的臉略一思索,“我并沒有興趣知道。對了你是小雨點的媽是吧?”

“是啊,你認識小雨點?”女人臉上浮起了自豪之色,“我家小雨點那可是鄰裏之間出了名的能幹,可不是那些窮小子能肖想的。”

難過在薄暮心裏絲絲蔓延,她的臉色沉了下來,“程之光與你家有仇?”

“沒仇啊,能有什麽仇?”女人有些訝異的問道。

“你在背後這麽說他,我以為你們兩家有生死大仇呢。”薄暮無不譏諷的說道。

“我就是怕你不了解各種緣由,怕你被騙了,想好心提醒你一下。”女人臉色尴尬,讪讪的說道。

薄暮冷冷斜了她一眼,轉身就欲離開,卻被她抓住了手。

“哎,我還沒說完呢,你不聽可別後悔。”女人急急的說道。

薄暮斜了一眼抓住自己手臂的手,又看着她的臉,一字一頓神情冷漠,“放開。”

女人被薄暮眼裏的冷意吓了一跳,忙松開了手,見她擡腿走了,才在身後嘀咕道:“真的是被豬油蒙了心竅,殺人犯的兒子也能看上,還巴巴的貼上去。”

Advertisement

聲音傳到薄暮耳朵裏,她頓了一下卻沒有回頭。

下班回到家以後,薄暮去網上搜索了本地的刑事案件,雖然報道用了化名,薄暮還是一眼認出了那是關于程之光父母的案子。

案件報道很詳細,包括對周邊鄰居的訪問,事無巨細的還原了案件當事人生前的事,其實就是一對游手好閑夫妻之間雞毛蒜皮的事。男人愛喝酒,喝酒一上頭就愛打妻子,妻子平時愛打牌,又跟牌友眉來眼去不清不楚,被男人酒後撞到了然後互相厮打起來,妻子被打得受不了拿刀将男人捅死,自己也因硬膜外腦出血沒有救過來,夫妻兩人雙雙沒了。

薄暮越看心裏越悲涼,程之光一夕之間父母雙亡,又接連失去了唯一的親人奶奶,還有共同奮鬥作戰的戰友,要有多大的勇氣與力量,才能經受住這接踵而來的打擊

拿着手機摩挲了很久,點開程之光的微信,她想了半天打了一大段字,看了一會卻又撤銷掉,接着又再打,又再撤銷,然後她看到微信對話框裏提示對方正在輸入。

薄暮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手機,心裏激動期待酸楚各種情緒混合在一起,讓她的心砰砰跳個不停。将手機屏幕打開又關上,各個APP點進去又退出來,忐忑不安等了半天她卻沒有接到對方發過來的消息,從緊張期待到失望,巨大的落差幾乎讓人發狂。

“叮咚。”薄暮像失控的火車頭在屋裏轉圈圈的時候,突然門鈴響起,她驀地停住了,努力平息了一下心情走到門口一看監控,程之光手裏拽着手機正站在門口。

薄暮一下拉開門,程之光似乎被驚了一跳,擡眼看了她一眼,又很快移開了目光,微微不自在的對她勉強笑了笑。

“進來吧。”薄暮說道,然後讓開身,程之光走了進來,不安的四下看了看,擡手摸了摸鼻子,似乎手腳都無處可放。

“坐。”薄暮見程之光如此緊張,突然莫名的平靜了下來,像是招呼一個普通朋友那般,冷靜又疏遠招呼着他。

程之光在沙發上坐下來,見薄暮站在面前淡淡的看着他,喉結動了動嘴張了張,半天才說出了兩個字,“薄暮。”

“我知道我叫薄暮,這是我家,你不用跟我打招呼。”薄暮覺得剛剛的平靜是一種錯覺,因他半天才擠出自己的名字,怒意又一點點從腳底爬了上來。

“對不起。”程之光看着薄暮,定了定神開口道歉。

“對不起,你有什麽對不起我的”薄暮臉上是濃濃的譏諷,語氣更充滿了滿滿的憤怒。

“這些天都沒有聯系你。”程之光頓了一下,老老實實的說道:“因為上次我哭了,覺得丢臉。”

“我在你面前哭過可不止一次,那我的臉豈不是早丢光了?”薄暮輕哼一聲,并不買賬。

“我是男人。”程之光認真的解釋道:“我還是軍人,軍人流血不流淚。”

“哪條法律規定的?”薄暮嗤笑出聲,“你還挺大男子主義的。好既然你這樣想,你今天來做什麽?不怕丢臉了?”

“因為我想你了。”程之光眼睛緊緊盯着薄暮的臉,然後像是慢慢松弛了下來,臉上浮起了疲賴的笑,“反正像你說的那樣,你在我面前哭過可不止一次,我也沒有什麽好丢臉的,再說我哪裏你沒有見過,怕什麽。”

薄暮心裏的怒意突然升騰到頂點,想一巴掌将他那些渾不在意拍飛,氣得一疊聲的說道:“可是我不想再見到你,你以為我是誰?你又以為我家是你來去自如的地方?程之光,你會不會自我感覺太良好?”

程之光慢慢站了起來,渾身上下都充滿了落寞,他苦澀的說道:“也是,我算什麽,我本就配不上你。是我太自以為是,打擾了再見。”

薄暮看着程之光離去的背影,胸口不斷的起伏,喘着粗氣走到大門邊大力打開大門,雙手用力将他一下推了出去,然後重重的甩上了門。

這一番折騰薄暮覺得像是打了一場打仗,雙腿發軟渾身沒了力氣,心裏空蕩蕩的,她靠着門慢慢滑下來坐在地上,頭埋在膝蓋裏半天都不想再動彈。

“叮咚。”門鈴又在響,薄暮不想動也不想去理會,仍舊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門鈴響了一陣後終于停了下來,然後薄暮背後的門開始震動,程之光在外大力拍門,低吼着道:“薄暮,開門。”

薄暮一下翻身爬起來拉開門,沖着他也吼道:“你幹什麽?”

程之光神色晦澀不明,跻身進來然後将門關上,看着她的臉咬牙切齒的說道:“能幹什麽?我反悔了。”

薄暮冷冷一笑,朝他翻了個白眼,“神經病。”

“開始是你先招惹我的,你招惹之前就應該想好,說不定惹上了你就脫不了身。”程之光努力平靜,聲音中卻帶着絲絲的顫意,“我知道我什麽都沒有,家裏關系也一團糟,可是你以前對我說,早就知道我窮,以前你沒有嫌棄我,說不定現在也不會嫌棄我,所以我想給自己一個機會去争取一下。”

薄暮靜靜的看着程之光,見他微微閉了閉眼睛,終于下定了決心般說道:“這幾天我回了原單位,阿舜沒了的時候以前單位的領導恰好在江市出差,也來參加了他的葬禮。我因為家裏的事,對了我還沒有告訴你,我父母.....”

程之光突然停住了,神色充滿了痛苦。

“我知道你父母的事。”薄暮淡淡的說道:“這段你跳過。”

“你不在意?”程之光看着她目光複雜,小心翼翼的問道。

“我不過是一個撿來的孩子,我自己親身父母說不定還不如他們呢,我介意個鬼!”薄暮斜着他冷哼,“我介意的是你的小心眼,以自己的想法去猜測別人的做法。”

程之光讪讪一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咳了咳才正色說道:“因為父母的事我被停職,回到家裏後一直過得很艱難,我懷念以前的日子,艱苦卻充滿了熱血,在單位裏我才覺得自己活着,自己是對這個社會有點用的人。以前的領導說我家的事本來就不關我的事,也不違反原則,只要手續下來了,我就能再回去。”

“薄暮,與你在一起後我很開心,也更加的焦灼,你不僅僅是醫術精湛,醫德也令人佩服,可是看看我,像是一個廢物,我怎麽能配得上你?”程之光走過來,握住薄暮的手一下下的摩挲,“你勇敢堅強善良,帶着我走出了那些陰霾的日子。這幾天我沒有來找你,不是因為哭了不好意思,是我不想讓你為難,我回去了,一出任務就時間不定,危險那些不提,就像我們這段時間一樣失去聯系渺無音訊,你的日子會很辛苦。”

“所以你又替我做了決定,覺得這一切都是為我好,打算不辭而別?”薄暮淡淡的問道。

“我知道說出來後就是在逼你做選擇,以你的善良肯定不會放棄我,可那樣對你來說太不公平。”程之光語氣充滿了愧疚與憐惜,“你是行內的頂尖外科醫生,你想找什麽樣的人找不到,你本無需如此辛苦。”

“那你為什麽又說了出來?”薄暮語氣平靜神色平淡的開口問道。

“因為我還是不肯放棄任何一絲與你在一起的可能。”程之光眼底裏有光在跳躍,“我縱有未酬的壯志,可是我也想我以後完成每一次任務後,都有一個人在等着我歸家,哪怕是回不來,我也不再害怕,我知道你會帶我回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