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暧昧若有似無
暧昧若有似無
不過我當我還在思考自己的人生和愛情的未來的時候,某個名為堯烨的妖孽在消失了十天後又卷土重來,驚得我的世界雞飛狗跳地動山搖。
帶我們小組畢業論文的導師突發性心髒病進了醫院,堯烨作為客座教授帶我們做論文最後的修改階段。他依然豐神俊朗儒雅溫文,只不過他收起了只有在我面前才有的壞笑,看我的眼神跟別人一樣的淡漠而疏離,似乎我之于他就是一個陌生的路人,弄得我的心一抽一抽的疼,像被捏住了咽喉不能呼吸。
他看過所有人的論文以後,先跟大家讨論了一番,最後我被單獨留了下來,我居然是雀躍的歡喜的。不過很快就一頭冷水澆了下來,讓我徹底清醒了。
“首先聲明,別以為我是死纏爛打故意找機會為難你,我還沒那麽無聊。”他把我的論文草稿扔了過來,上面用紅筆圈出了很多有問題的地方,他冷冷地說,“你好好看看自己寫的都是什麽東西?論點跟論據相悖,無關緊要的話一大堆,你真的有認真的看過這些參考文獻嗎?還想不想畢業了?”他像機關槍似的先把我掃了個體無完膚,等過了半晌又問,“怎麽不說話了?你不是很能說嗎?”他驀地擡起我的下巴,眼睛深處流過一絲愕然,松開手扯開嘴角:“你哭什麽?認真改吧,我在這裏陪着你。”
我這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不是因為他罵我,正如他所說的他沒那麽無聊,所以他真的是關心我才将我的論文看得那麽的仔細,連錯別字都勾了出來,如果我還不清楚他漠然表面下的心意我就真的是豬頭了。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小呆子,我們怎麽會變成這樣?”
我默默垂下頭,當做聽不見。
辦公室裏只剩下翻閱紙張的沙沙聲,我開始認真的理清自己論文的思路,然後把他重點圈出來的部分仔細的過了一遍,有個地方不大明白,我擡起頭問:“堯,呃,堯老師,你這裏有沒有關于……”我說了一半頓住,因為我無意中發現堯烨竟然在偷看我,現在把臉側了過去,還紅紅的一片。
他清咳了兩聲,過了半晌才若無其事的開口:“你有什麽問題就問吧!”
要是往日我肯定是少不得揶揄他一番,然後又被他收拾得連連求饒,可那是我和他沒有分手以前,現在他只是老師,而我是學生。
時間在我一問他一答這種融洽的模式中悄悄流逝,到了五點半,他合上書說:“今天就到此為止吧,你可以回去了。”
我低着頭收拾東西,離開辦公樓的時候才發現他是跟我一起出來的,他忽然拉住我問:“要不要我送你?”可他很快又莫名其妙的反悔,“算了,我不順路,你還是自己走吧。”然後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留下我一個人幹瞪眼。
“黛黛,這邊!”我順着聲音看過去,遠遠的路子墨正倚着車門在夕陽下朝我招手。
我抛開無謂的感傷匆匆跑過去,喘着氣問他:“你今天不是有事嗎?怎麽又來接我了,這一來一回的多辛苦!”
路子墨幫我整了整被風吹亂的衣領,朝我笑得燦爛:“我辦完事就想過來了,沒人看着你肯定又不好好吃飯,泡面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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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挽着他的手磨蹭:“不吃飯正好減肥啊!”又一千零一次的提醒,“你千萬別對我太好了啊,小心我喜歡你賴上你,到時你就哭去吧。”
路子墨摟着我的肩,說得似真似假:“我怕什麽?你要真喜歡上我我就接受你呗。”
這時有輛車經過我們身邊,稍稍停了一會又越走越遠,我認得,那是堯烨的座駕。
終于有一天,我們擦身而過。
如果說今天以前堯烨所做的事我都理解為他是在關心我挽留我,那麽今天以後他做的事就都是折磨我報複我!因為單單是理論分析的第一個自然段他就讓我修改了七八遍,一個留洋回來的ABC居然跟我較真“必須”和“必需”的用詞準确性,我簡直要瘋掉了!
每次當我義正詞嚴的學咆哮馬教主那樣大聲反駁時,他總是不緊不慢地嘲諷:“不想通過答辯了?如果不想,那随便你改不改。”輕輕松松的一句話就噎得我捶胸頓足,可偏偏又拿他沒辦法。
只是照他這樣吹毛求疵精益求精的摧殘,我那篇本來難登大雅之堂的畢業論文也許可以撈個優秀論文也不一定。
接着幾天他總是以折磨我看我瀕臨崩潰為樂,我總告訴自己:忍無可忍,那就重新再忍。
好在很快就到了答辯前一天。依舊是在他的辦公室裏,我覺得今天的堯烨有點奇怪,他沒有再刁難我,只是指出了幾個論文的要點讓我看熟背熟,而我看了一下午了他都沒有讓我離開的意思,我每次跟他說我早背得滾瓜爛熟了他卻讓我再複習一遍,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辦公室的氣氛沉靜得很詭異,我終于忍不住站起身來:“堯老師,我先回去了,我還要收拾行李呢!”
我見他雖然一臉深沉卻絲毫沒有阻止我的意思,我抓緊機會開溜,只是剛旋開門就被後力使勁的關上。
“砰”一聲!我還沒弄明白怎麽回事整個人就被轉了個身禁锢在他的懷裏,兇狠的吻霸道而決絕的落下來,根本不給我一絲喘息的空間,淡淡的煙草味在口腔擴散開來,我拍他打他都不為所動,仿佛要抽走我所有的空氣那樣的犀利狠絕,等他終于松開我,我也只能無力的攀着他的手臂粗喘着大氣。
卻聽見他說,林黛黛,如你所願,我們分手了,我以後再不見你。
原來是一個訣別之吻。
煞那間,我覺得心裏那道牆轟然坍塌。
我跟胡蝶飛說:“好了,我們終于楚河漢界分得清清楚楚,以後各自男婚女嫁互不相幹。”
她靈動的目光似乎看穿了我的心,笑着反諷:“這不正好嗎?之前你就巴不得老死不相往來,現在堯老師決定放手了,你應該高興得放鞭炮慶祝才對啊!”
我大聲嚷嚷:“是啊,我高興得不得了,等明天答辯完我就去尋找第二春,下一個更美好!”
她冷冷哼了一聲,一語雙關道:“下一個再好也不是堯烨,畢竟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堯烨。”
我十分挫敗地瞪着她,心裏五味雜陳,因為我知道她說的都對,我自以為潇灑的放下,其實最放不下的人就是我自己。
畢業前的這個晚上,我輾轉難眠,做了一個夢。
那個不可一世的君王又進了我的夢中,不過他不再是金盔鐵甲,也不再殘忍狠戾,變得溫文儒雅清朗俊逸。他說他早已轉世,只為我而來,因為我們早已有三世情劫。上一輩子是我欠了他的,所以這輩子他要連本帶利的讨回來,我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
答辯的過程很順利,我基本上是照本宣科,教授問的問題跟堯烨跟我說的差不多,我終于畢業了。
我買了最早的機票奔回家,上機前胡蝶飛明知故問:怎麽走得那麽急,你到底怕什麽?
我怕什麽?我怕自己後悔。
回到家以後老媽居然只字不提我跟堯烨的事情,表面看似乎看開了,然後又密鑼緊鼓的跟二姨搗鼓我的第二春。
我爸難得的下海跟她們一起瘋:“記得喲,我未來的女婿一定要俊得可以帶上菜市場顯擺的,比不上阿烨的通通不要!”
老媽摸着下巴沉吟:“老林,你提的這要求難度太大了,還是等下輩子吧!”
我知道他們是變着法戳我的痛處,我裝得若無其事沒心沒肺,任他們魚肉,結果老媽振臂一呼:“你就是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我再不管你了!”本來我還一直想着堯烨的,可我現在恨死他了,明明是他做錯了事情,為什麽大家都表現出一副是我錯了的樣子?這完全是本末倒置了嘛!
好在我還有個鐵杆竹馬,路子墨晚上給我打了個電話,語氣還是一貫的溫溫文文。我逮住機會跟他訴苦,把回到家遭受的種種不人道不科學的待遇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
路子墨笑了:“要不你跟我一起出國?那樣就耳根子清淨了。”
我下意識地咋呼:“那怎麽行?我還是很愛國的,我要為國家為社會貢獻出我所有的智慧和熱情!”
他說:“其實你真要在意那個人的話就去找他吧!東西丢了可以再買,可是人丢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我心裏一個“咯噔”,跟他打着馬虎眼:“俺是俗人,你別跟我打文藝腔哈,我受不了滴。”
這下他又笑了:“受不了也沒關系,反正再過不久我就走了,作為兩肋插刀的青梅的你就勉為其難的忍一忍吧!”
我當即結巴道:“什、什麽?你還要走?走去哪裏?”
他說:“我這次回國發現已經不太适應這裏的生活了,反正要辦的事情都辦完了,我沒什麽牽挂了,所以還是早點回去吧,而且我媽一個人在那邊我不放心。”
我輕輕“哦”了一聲,沒有再說話,粉色的睡衣上暈開一朵又一朵水花。
彼此在電話裏沉寂了好一會,只聽到微弱的電流聲。
他先開口:“小黛黛,你別哭啊!”
我用手背拭去不斷滑下的淚水,吸着鼻音死鴨子嘴硬地嚷嚷:“誰說我哭了?”
他心有餘悸地揶揄我:“沒哭就好,我記得你一哭就水漫金山,怎麽哄也收不住,很恐怖的。”
我淚眼婆娑地望着書桌上的那個小相框,是我跟子墨前些天去爬山的時候新照的,我們分隔五年後的第一張合照,我笑得跟傻瓜似的嘴咧到耳根子後頭,他則是一臉寵溺的攬住我,同樣笑得燦爛,身後陽光明媚。
幫我們照相的人說:“你們兄妹的感情真是好。”
路子墨疑惑地問:“怎麽會猜我們是兄妹?難道不能是情侶嗎?”
那人囧着臉道歉:“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只是直觀的覺得你們不大像情侶,說錯了請別介意。”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路子墨的眼底裏閃過一絲失望,而我選擇裝傻。
從前有一條老街,住着小黛黛和小墨墨,他們是青梅竹馬的好朋友。
小墨墨對小黛黛說,我不會離開你的,我們将會永遠在一起。
成年以後,墨墨又對黛黛說,我們不在一起也沒關系,因為我只要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