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道歉
道歉。【回憶】
洛烨給吳川打了一通電話，電話撥過去的時候對面似乎還在昏睡。接電話時吳川還帶着一股起床氣：“誰啊，什麽事兒，快點說忙着睡覺呢……”
“吳川。”洛烨的聲音冷冷，繼續道：“醒醒，問點事情。”
洛烨的聲音傳過去後吳川緩了一會兒，他突然意識到這是洛烨，很努力地睜開眼後道：“洛哥，什麽事？”
“昨晚誰送我回來的？”雖然答案已經很明确了，但洛烨依舊打算去問。他先前坐在沙發上回憶的時候，隐約記得好像在誰的背上被送了回來。
吳川剛醒就聽見這麽一句，昨天晚上的懷疑還沒完全消退，這一大清早又接收到對面的消息。
他有些哭笑不得：“你昨兒晚上喝了三杯香槟就倒了，三杯！酒量真爛。其他人還要趕下一場，我看你那個樣估計也去不了第二場，幫你聯系了一下你弟。誰讓你昨天晚上一直在嘀咕什麽‘阿根……’之類的話，拿着手機看了半天電話也撥不出去。我想起來你弟不是叫關艮嗎，就幫你打了電話喊他來了。”
雖然早有預料，但聽見的時候還是讓洛烨心下一緊。他道：“……他，去酒吧門口接的我？”
“那不然呢哥，您當時都睡過去了，要不是我摟着你扶了兩下，您能立馬躺地上您信不信？”吳川的語調變得有些揶揄，帶上點兒朋友間的嘲諷意味。
洛烨也沒接他這話，就繼續道：“……然後呢，還發生了別的事情嗎？”
“別的？好像沒什麽了，他就來了，看上去是跑過來的。那會兒都十一點多了，估計是怕你喝多了有危險吧。”吳川說完一頓，突然想起關艮那雙眼的眼神，背後一寒繼續道：“不是，對了，想起來個事兒。”
“你說。”
“我說……洛哥，那真是你弟嗎？他也不姓洛啊？”吳川話到嘴邊拐了個彎，換了個問法。
洛烨納悶他為什麽問這個：“不是親的。從小一塊兒長大的，玩的比較好。”
吳川在電話那頭‘得’了一聲，又嘀咕了句：“……竹馬竹馬，真是不錯。”
洛烨被他這句話莫名的打趣意味惹得有些不悅，他道：“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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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川在對面停頓幾秒後遲疑着開口，他話語緩緩：“……沒大事，就是總覺得你弟不太對勁……我昨晚站門口扶着你等他的時候，他過來的時候瞪我，可兇了。感覺跟我搶了他老婆似的。”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這話入了洛烨的耳，他心下那些焦躁部分被莫名撫平了。吳川這話雖然說得有些糙，但卻讓洛烨十分滿意。他心情大好，便回道：“…哦，那沒事了。阿艮對外人是比較兇些。好了，那挂了。”
說完便幹脆利索地挂了電話，不由得讓吳川感慨對方打電話過來到底是為了什麽。就為了聽那一句‘像搶了老婆似的’嗎？？
在屋子裏左思右想，直到窗外的陽光從清晨淡薄的光線變為中午的烈日光線，洛烨總算是從關艮的話語裏回過味來了。
他突然意識到，關艮好像對自己口中的‘游戲’很執着，雖然自己當時也是故意為了氣他才說的‘成年人的游戲’，莫非這小孩理解成那種游戲了？所以當時那麽生氣還說自己鬼混……？
洛烨冷靜下來之後把先前的事情整理了一遍，雖然小孩對自己的态度是有點不好，但好歹人家昨晚上把自己給弄回家了，還任勞任怨地一直待到自己睡醒為止。雖然關艮話沖了點，但內容總歸還是關心自己才說出口的。
過去幾年洛烨從未和關艮有過這樣的矛盾，小矛盾大都在當下就被解決了，像如今這樣對方直接摔門走的，可是少之又少。
他嘆了口氣，掌心貼上自己的腦袋，把劉海揉的有些亂。随後餘光突然瞥見了自己的書包。
在高考結束之後，大部分學習的書被洛烨立刻拉出去賣掉了，書包裏剩下的都是當時報考藝術的樂理知識書籍和自己未做完的詞曲。
說到詞曲……記得當時老師要學生們自己作曲的那首曲子，自己還沒有完成。
洛烨的目光放在書包上，盯了一會兒之後，他撈過自己的書包，而後将裏面的曲譜全部翻了出來。又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裏，把自己的吉他也拿了出來。
他的腦子裏自動合成其他樂器的聲音，他盯着自己的曲譜看了很久，口中也跟着哼唱幾聲，似乎是在大腦中進行節奏卡點。
一直卡到最後一個音符落下之後，洛烨抱起吉他，輕輕地撥動了幾下，彈奏出幾個和弦。他試着用自己彈出的和弦繼續寫這個未完成的樂譜。他抿着唇，腦海中都是關艮那張臉。
不知什麽時候，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小朋友長得快和自己一樣高了，上了高中之後的關艮在不斷地竄個子，越來越高，馬上就要能和自己比肩。他的聲音也在變化，沒了以前的稚嫩，但卻依舊青澀。
那張有些憤怒的臉，脖頸氣的發紅，眼眶有些濕潤，裏面的深棕色瞳孔緊緊盯着自己，已經隐約有了小獸的模樣。那雙眼睛的白眼球部分帶着些許紅血絲，但卻沒有可怖之意，似乎是沒休息好，帶着疲憊、困倦，和些許差點被人遺漏的委屈。
想到先前關艮或許并不是真的在對自己發脾氣，而是內心帶上委屈的情緒，洛烨心中除了心疼和後悔之外，又帶上了一絲絲惡趣味。
他突然覺得，好像惹了關艮生氣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對面的小孩氣了也說不出什麽狠話來，只能瞪着自己或者是梗着脖子默不作聲。
他心下愉快幾分，就連彈着的節奏都變得輕快起來。他腦中很快就想到一個全新的旋律，能夠完美接上自己當時在培訓機構寫下的這個樂譜，就連歌詞也隐隐約約在腦中想好了。他的唇角輕輕上揚，視線落在樂譜上，餘光放在桌面的手機上。
“小關、小關，醒了沒有呀？”曲姝華的聲音從房間外傳來。
關艮先前已經小睡了一下，這會兒也已經醒過來了：“媽，醒了。怎麽了？”
曲姝華在門外嘆了口氣，她道：“你呀，快點出來。吃點飯。午餐時間都已經過去了，下午多少吃一些，晚上少吃一些也行的。”
“嗯。”關艮應了一聲而後坐起身，他垂首看了眼放在桌邊的諾基亞，依舊沒有任何消息發送過來，也沒有一通未接來電。
他心中的郁悶愈演愈烈，大有攻城之勢。
關艮走出房門，坐在餐桌上發了會兒呆，醒醒神後才開始吃飯。他的手機就放在一旁，似乎生怕錯過什麽消息。
但每當脖子往手機那邊扭的時候，動作又被強硬地遏制住，死活不肯配合脖子。在這麽來來回回四五次之後，曲姝華先看不下去了。
“小關，你到底是怎麽了？手機上有什麽消息嗎？你要看的話就拿起來看，別那麽一直擰着脖子，你不難受呀？”曲姝華道。
被戳破心事的關艮悶着不說話，他唇瓣繃直成一條直線，看上去心情十分不好。
“和你洛哥哥吵架了？”曲姝華問道。
關艮垂下腦袋：“沒有。”
曲姝華心道：哦，看這個反應，那應該就是了。
但她也沒有戳破自家兒子那點心事，她權當沒有看見關艮的小神态。
突然間，關艮的手機開始發出‘嗡嗡’的聲音，他立刻拿起來看。有一條簡訊。關艮胸中心跳聲漸起。其實他在和洛烨鬧了矛盾回家之後，就後悔了。但卻不知道怎麽解決這件事情，只好在家中悶着。他心中忐忑，按下确認鍵打開簡訊。
是洛烨發來的。
上面的內容是：【阿艮，哥寫了一首新曲，你要來聽聽嗎？】
緊接着消息又發了第二條來：【哦…不好意思，忘了上午還和你鬧了矛盾了，你看這怎麽辦？還要不要來啊？】
關艮唇瓣雖依舊抿着，但卻微微松動些許。他沉默片刻，打字回複過去：【……你真的寫了新歌？不要騙人。】
洛烨的回複發來的很快：【當然，阿艮快來！】
等這條消息發過來之後，關艮放下了手機，沒回複去還是不去。曲姝華覺得自己兒子周圍的氛圍好像變了些，又道：“你洛哥發來的消息？”
關艮吃了最後一口餡餅，皺皺眉：“……他才不是我哥。我不要他當我哥。”
“說什麽傻話呢，人家從你還是個小屁孩時期就帶着你一起玩。現在長大了翻臉不認人了啊？那不要他當你哥，你要他做你什麽人啊？”曲姝華嘀咕兩句，卻讓關艮身子僵在椅子上。
想要洛烨做自己的什麽人，對于關艮而言，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了。
六月的風吹拂過少年的身軀，帶着懶洋洋地散漫之意。從脖頸吹過、從腰側吹過、從發絲吹過。描摹着少年人的鼻尖、唇瓣、胸膛。每一縷清風都帶着屬于自己的情意，吹來時偶爾會落下自己的小情緒。
風掠過關艮的耳側，帶來了一片不知從哪棵樹上落下來的綠葉。三兩下飄落，被關艮接在了手心裏。他一邊走，一邊垂眸看着自己的掌心中的綠葉。過了幾秒，他輕笑兩聲，将這片綠葉留在了自己的口袋裏。
洛烨心中還是多少有些忐忑的，關艮沒有回複反而是一件壞事，哪怕對方直接冷冰冰地來一句【不來】都比這樣直接保持沉默狀态要好。他在家中踱步走了幾圈，垂首看了看放在茶幾上的樂譜。終究還是按耐不住套上外套準備出門。
剛走到玄關處，自家的門就被插進鑰匙扭動，随後關艮的身影出現在他面前。
關艮看上去顯然還是有些不自在，他移開視線沒和洛烨對視，道：“幹什麽去。”
洛烨見人來了，哪裏還敢繼續像上午那樣兇他。面上立刻帶上往常的笑，攬着關艮肩膀道：“……哥錯了，這不是打算給你賠禮道歉呢……”
關艮悶着聲‘嗯’了一下，然後扭頭對上洛烨那雙眼睛。
深淺兩種顏色的眸子對視，兩個人均是呼吸一滞。關艮很快別開了臉，道：“……曲子，讓我看看。”
“咳……嗯，等着，哥給你拿。”洛烨咳嗽一聲，走到了茶幾跟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