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挂件
挂件。【回憶】
吳川站在校外等人的時候顯得有點兒焦急，他不斷地低頭看着手腕上的手表确認時間，已經是第三次了。洛烨快遲到半小時了。雖說一開始提出早些來調整設備的人是他，但這距離約定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這很難不讓吳川懷疑洛烨要放他鴿子。畢竟洛烨自從在音樂培訓機構的時候，就是一個懶得挪身子的主。
但左思右想片刻，吳川又總覺着打電話過去催好像也不太好。一個是人家已經答應了等下要來，另一個是……自從察覺到洛烨的性取向之後，吳川就覺着跟洛烨打電話好像是有點兒不太自在。
能接受，但心頭別扭的慌。
在他第四次看手腕的表時，随着秒針不斷地走動，周圍也總算是響起了腳步聲。吳川的視線還停留在手表的表盤上，心中暗道終于來了，而後一擡眼，先對上了關艮的視線。
吳川：？
洛烨跟着從關艮身後冒出了頭，他背上背着一個包，外表看不出是吉他還是貝斯。他看上去有些氣喘籲籲的，相反看着關艮，倒是面上好像悠然自得沒什麽太大岔氣的感覺。
吳川沉默片刻，仔仔細細把洛烨說過的那句“關艮高一今年十六”的話在腦子裏放了一遍又一遍，覺得洛烨不至于畜生到那個地步，進展也應該不會這麽神速，強行壓下腦子裏那點兒污穢對着洛烨開了口：“……洛哥，您來的好像是有那麽一點兒晚了，您覺着呢？”
洛烨視線瞥向一旁，又深呼吸平複了一下自己的錯亂喘息，才總算是恢複過來，對着吳川道：“不好意思啊吳川，來的晚了點兒。這是關艮，我……從小看着長大的和我玩的小孩兒。你們應該見過了的。”
吳川本能覺着洛烨的那句介紹後面跟的是‘我弟’，但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被活生生咽了下去換了一種說法。吳川也不去細想，就點了點頭，但再看向關艮的時候，總覺得對面人眼中帶着些不滿的情緒。
其實也不是洛烨想要遲到的，這純屬是一個意外。
在昨天晚上吃完飯之後，關艮一直也沒表現出什麽強烈情緒。甚至讓洛烨忘記了，關艮之前說過不想讓自己和吳川接觸。直到關艮離開為止，洛烨都把這件事情抛到了腦後。
他晚上忙着研究譜子，除了自己的原創曲子，還有一些大家都要彈奏的流行樂還沒定下來，因為沒選好定幾首、定什麽風格的，幹脆将MP3就放在自己跟前，百無聊賴地将裏面的曲子翻來覆去地聽。吳川發短信說了時間，定在明天下午兩點半，洛烨回了一句好。
回複完了後，他突然想起來自己這會兒身上可沒有貝斯。家裏面只有吉他。他明天還得去借一下才行。想到這，他一邊看着樂譜，一邊憑着手上的機械記憶點開短信的快捷鍵。按鍵手機最方便的事情就是只要你操作得當熟悉手機，甚至閉着眼睛都可以解鎖之後玩裏面推箱子的小游戲。
但很顯然，洛烨忘了他下午還在和某個人發短信道歉。他憑着記憶打開短信之後，摁下中間的按鍵便開始打字：【明天三點吧，晚半小時。我要提前去借一下貝斯，現在我家沒有。】
發完之後便把手機一鎖，繼續研究譜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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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于收到短信的關艮甚至疑惑了一瞬，最後在心中思索片刻得出一個結論：洛烨想讓我陪他一起。
他心下偷着樂呵了一晚上。
等到了第二天，中午收拾完自己，準備出門借貝斯的時候。他一開門就發現站在過道裏的關艮。
看姿勢，關艮像是剛準備敲門找自己。洛烨愣了一下開口道：“……阿艮，你怎麽來了？”
關艮也一愣，他眉頭擰着微微歪頭：“不是你喊我來的？”
“我什麽時候喊你了……？”洛烨身子一頓。
關艮掏出手機打開短信道：“你讓我陪你去借貝斯來着，我看你說三點，我就提前來了。”
洛烨面上一頓，他猛地掏出自己的手機，然後暗自把自己那一套神之右手的機械記憶全部從頭到尾批判了個遍。他拍拍關艮讓他跟上自己，而後給吳川回了個電話：“不好意思……我那什麽，出了點狀況，等下就來。”
得到回複後他倉促挂斷了電話。但再扭頭，身後跟着的人看上去悠閑自得。雙手往兜裏一插，面上神情淡淡，唯獨等洛烨挂了電話之後才開口道：“所以你本來打算把短信發給吳川的？”
洛烨有些哭笑不得：“那不是當然的？他前面和我定的時間是兩點半，我說去借貝斯得花點時間，不然讓人家站門口幹等着啊？這下好了……他可算是得等着了。”
關艮聽着心中又開始有些不悅，他嘟囔了句‘那麽關心他做什麽’，但也沒敢大聲說。不過說完這話之後，他面上一愣，突然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麽之後火速閉了嘴。至少現在，他還不想讓洛烨知道他的心思。這心底的些許小秘密，看有沒有合适的時機說出來，無論結果如何，關艮都想要去嘗試一下。哪怕那個機會只有百分之一……
想到這裏，他略微擡眼，看向身前的洛烨。洛烨還是比自己高一些，或許再過兩年，自己能比洛烨長得還要高。到時候，他一只手就能把洛烨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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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件事情，導致吳川在門口多站了半小時，洛烨難得湧上了點兒抱歉的意味。他和吳川說明了情況，最後扯了下背上包的帶子，跟吳川道：“是貝斯，得練練。”
吳川走路的時候盡量跟洛烨保持着距離，原因無他，就是總感覺背後有點涼飕飕的意味。他聽完解釋也沒說多，面上‘嗯’了聲，心裏卻在想“果然如此，都親密到天天發短信了！”。
到了音樂教室後，洛烨開始連接設備，試着查看各項功能是否完好。關艮在一旁也跟着一起檢查音響和麥克風。吳川看見後納悶道：“你弟也學藝術的？”
‘你弟’兩個字落在關艮心裏，聽起來沉甸甸的。他略微不爽地蹙了蹙眉，瞪了眼吳川。
洛烨倒是沒太在意這些情況，便開口道：“不是，不過他對這些很感興趣。之前和我一起玩搖滾的。雖然只有兩個人，不過我的阿艮唱歌很好聽哦。”
‘我的阿艮’四個字又飄進關艮心裏，先前的沉甸甸突然又被順利安撫消失，恢複了平靜。他眸中神色淡淡，又走到一旁去看電吉他的連接情況了。
這幅變臉操作讓吳川啧啧稱奇，但他也不敢跟洛烨直說，幹脆順着話題聊道：“這麽厲害啊？那等下等人都來了，練完休息的時候，幹脆讓你弟也唱兩首怎麽樣？他唱歌那麽好聽，肯定會受歡迎的。到時候多交些朋友，以後如果學了藝術……”
“不行。”洛烨突然道。
關艮動作也一頓，他也有些莫名地看向洛烨。
洛烨看上去嘴比腦子快，他提前把這話說了出來，但自己臉上的表情卻像是完全沒料到自己會說出這種話似地。
“咦，洛哥，為什麽？”吳川納悶道。
為什麽？洛烨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當他意識到的時候，這句話已經從他嘴裏說出去了。但他本人完全不明白脫口而出的原因。順着心中的些許堵塞感不斷地去細想，最終洛烨想到了一個原因。
雖然有些無厘頭，但原因很簡單：他莫名地不想讓關艮唱歌給其他人聽。
這點私心被拎到臺面上來，讓洛烨自己都有些羞愧。他一邊希望關艮能夠越來越好，能夠在這個領域發光發彩。一邊又想為了他的前程考慮，讓他上個好大學去應聘好一點的工作崗位。然而這些彎彎繞繞到了最後，那被藏起來的角落裏卻還有一個原因，名為自私的占有欲。
關艮已經十六歲了，身高快要到一米八了。他這張臉長得好看，唱歌又好聽。如果等下給別人唱了，他人聽見後肯定會願意和他交朋友，巴不得快速把他拉進自己的圈子裏。洛烨舍不得讓別人這麽對關艮。
但洛烨也不會把這些話說出口，他抿着唇瓣看似無意，一邊把貝斯從包裏拿出來道：“阿艮還小，未來還沒定下。別這麽早去打擾他。他這會兒才高一，要不要學藝術這件事情暫時還沒個定論，現在讓那群人都和他交朋友，豈不是有了一個誤導選項？阿艮成績很好的，現在都是排在年級前幾名，到時候等時間到了再說吧。”
偌大的音樂室內反而變得安靜無聲，只有洛烨撥弄貝斯發出的低沉琴音。
關艮也聽見了洛烨的那些話。他不由得想起洛烨之前和他說的前途、未來。他覺得那些似乎都是很遙遠的，畢竟自己才不過十六歲。但這些卻又好像離他那麽近，以至于一伸手就能觸碰到那扇名為‘未來’的門。
其他人也慢慢都來了，只有關艮和大家不認識，做了自我介紹之後也都熟絡起來能說上幾句話。
關艮雖說社交能力不錯，但一次性應付太多人也有些忙不過來，幹脆跟在洛烨身後走來走去了。
洛烨走到哪，關艮跟到哪。洛烨彈曲子，關艮忙着翻頁。洛烨看音響，關艮幫着插線。總而言之兩個人幾乎是綁在一起的。
剛開始還沒什麽，但過了片刻後，正在彈吉他的人中突然有個女孩和身旁的好朋友說了一句：“哎，洛哥和他弟像不像雞媽媽和小雞啊？”
好朋友附和了兩聲，其他人也頻頻點頭表示贊同。
只有看透了一切的吳川在心中默默點了根煙。他扯着嘴角高深莫測地一笑，開口道：“哪兒能呢……這分明是一個會行走的人形挂件挂在洛哥身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