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烏鴉嘴

王子正說:“真早熟。”王子儀說:“我知道我的身體還不成熟,但是思想上已經是成年人了。我,我們可是少兒班的,又叫超常教育實驗班,超常,你的懂?智商和情商當然是匹配着來的。”王子正說:“情商又不是專指男女之情。”王子儀說:“難道不是其中的重頭戲嗎?”王子正說:“談談也可以。”王子儀說:“我才這大一點兒,你以為我會搞出什麽鬼?”

王子儀拿過兄弟貼給王子正看,先拿出溫耀的,打開,裏面有生辰八字,有照片,剪發頭,果然靈秀,象民國時候的才女。再拿出蕭素素的,稍長一點兒的剪發,沒有劉海,象個端莊的大家閨秀。王子儀說:“這兩個哪個好?”王子正說:“都挺好,就是你們遇到的時候太早了,在歲月的長河裏可勁兒的翻騰個十來年之後,搞的好或者搞不好都到不了你手上。”王子儀說:“那也是永遠的兄弟姐妹。”又從第一張翻過去,大哥、二哥……,王子正說:“你們這一班兄弟,跟座次都很搭呀,大哥真有個穩重灑脫的派頭,大爺嵇康;二哥就像傳統二哥秦叔寶;三哥就是印度三哥;五哥就是五哥放羊;七哥鬼馬精靈,九哥九阿哥。”

王子儀又從檔案袋裏拿出一張合影,說:“看,我們弟兄的合影。”王子正一看,九個學生一溜單腿跪在一片青蔥的草地上,拱手當胸,面前一個土堆,插着九根長短不一的樹枝,天很藍,上面還飛着鳥。王子正說:“為什麽是單腿跪?”王子儀說:“我們達成一個共識:雖然結拜為兄弟,但是跟古代那種無原則的同仇敵忾、生死與共的封建拜把子不同,我們是既要相互幫扶,也強調個人自由和意願,所以只能給兄弟一條腿,另一條腿還是自己的。”王子正說:“真是滴水不漏,你們可真行。”

十月五日是王子儀的生日,王子儀拿了自己的積蓄在東坡家宴請了一桌,邀全家和把兄弟們一齊聚,順便認識一下。十二人桌,一個一個的做了自我介紹,就開宴。先上果盤,再上湯,再上主菜,再上甜品,最後巧克力果奶。

溫耀就跟王子正隔着一個九哥,溫耀凝神看了王子正半天,對九哥說:“九哥,跟我換一下。”九哥說:“不要亂了座次。”溫耀說:“我偏要跟你換。”九哥就站起來,說:“真沒辦法。”溫耀一屁股就坐在王子正身邊,還是看着他。王子正就對她點了個頭,接着吃。溫耀說:“子正哥,我好像在夢裏見過你。”王子正說:“我也夢到過陌生的人。”溫耀說:“我覺得你就是我夢到過的人。”王子正說:“有可能。”溫耀說:“那是不是說明,咱們前世是相識的?”王子正說:“有可能。”溫耀說:“我可以去附中找你玩兒嗎?”王子正說:“咱們都挺忙的,還是不要了。”溫耀說:“我可以給你寫信嗎?”王子正看了看她,說:“還是不要了。”

溫耀說:“六哥的哥哥,也是我的哥哥,你不要對我那麽冷淡嘛。”王子正說:“我不是冷淡,我是怕麻煩。”溫耀說:“六哥永遠是我的六哥,你也永遠……。”王子正接下來說:“是你的哥哥。”溫耀說:“那不一定喲。”王子正笑道:“小丫頭,好早熟。”溫耀說:“未來都是不确定的嘛,怎麽就說我早熟,人家明明還小。”王子正說:“是。”看她戴着耳機,就說:“吃飯還聽歌?”溫耀說:“是英語。”王子正說:“一心能兩用啊,好厲害,小心不要嗆到哦。”王子正話剛一落,溫耀就被嗆到,背過身去猛咳了起來,九哥連忙抽出紙巾遞給她,服務員趕忙給倒了一杯水,端來水盂兒,溫耀咳的滿臉脹紅氣竭,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溫耀坐端正了,清了一下嗓子,對王子正說:“烏鴉嘴。”王子正說:“哪有這麽說哥哥的。”溫耀說:“不是你說,我也不會嗆到。”王子正咬住下唇,呲牙笑笑,不吭聲了。溫耀吃了一口菜,就咬着下唇看着王子正,王子正看了她一眼,說:“難道我又說中了什麽?”溫耀說:“沒。”忽然嬌羞起來,低下頭乖乖的吃起來。

每天曹蘭黛和侯傑都是先沖到王子正面前,然後,侯傑跟着王子正,曹蘭黛去找丁丁。過了一個星期,丁丁身邊又加入了赫雨。課間的時候,丁丁對王子正說:“每天在兩個女生的夾擊裏生存真是可悲啊。”王子正說:“左擁右抱不是蠻逍遙嗎?別生在福中不知福了。”丁丁說:“我是生在千丈怨念地獄裏,豆芽兒都發不出來,別說我了。”王子正說:“無非是争奪你的注意力了?”丁丁說:“她們的各種觀念完全對立,一開始此黑彼白,吵着吵着就變成了此白彼黑,還逼着我做判斷。她們出爾反爾就完全不理會,根本不是讨論事情,而是比較氣勢誰壓的過誰,我相信連她們自己都不知道她們在說什麽,只要氣勢勝即是完勝。你說,我是怎麽招這兩個母夜叉上身的?我就那麽有魅力?我就不信,她們愛我會在我面前那麽有失儀态、急扯白臉的争辯,好像狗咬狗?”

王子正說:“她們在因為你嫉恨對方的時候,一心要把對方踹進地獄,暫時顧不得對你的愛?”丁丁說:“我真的那麽可愛嗎?”王子正說:“确實有點兒異常,如果她們是因為我那樣,我倒覺得可以接受。”丁丁說:“哎,等等,我忽然覺得她們的目标就是你。”王子正說:“随便說說,跟我有毛關系?”丁丁說:“女人都善于聲東擊西搞埋伏,想一想真是可疑,赫雨是咱們兩個一起見的,當時我就覺得她的眼角一直在溜你,你走以後,她跟我說話就心不在焉了。曹蘭黛,你不是先于我認識的嗎?我一直沒問過你,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王子正說:“她媽跟我媽是同事,偶然見過。”丁丁說:“咱們去找她的時候,我跟她說話,她一直盯着你,那不是很有問題?後來怎麽像陰魂一樣跟上我了?是不是讓侯傑那小子給方的?改變策略?這樣想來,她們實際上都是愛你,跟我接近,只是為了接近你。”王子正說:“至于那麽繞嗎?”丁丁說:“至于,女生就是什麽都講究策略和表演的動物。”王子正說:“那咱們就坐在高山觀虎鬥,卧在橋頭看水流,她們怎麽做咱們都不吭聲,看她們接下來怎麽辦。”丁丁說:“對,看着。”

十月之後,天氣涼了起來,課間的時候,曹蘭黛在門口一探頭,丁丁就出去了。不一會兒拉着臉回來,對王子正說:“叫你的。”王子正出去了,曹蘭黛把手從背後伸出來,拿着一副深藍白格子毛線手套,說:“我自己織的,送給你。”王子正說:“你織的?”曹蘭黛說:“我讓我媽給織的。”王子正說:“我有一副手套,也是我媽給織的。”曹蘭黛說:“那送給你的朋友吧。”王子正說:“我不要的再給別人也不好,你留着戴吧。”曹蘭黛說:“你也可以換着戴,髒了要洗的。”王子正說:“我有換的,那個,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就這樣。”王子正回了教室,丢下眼含熱淚的曹蘭黛,還倔強的伸着拿着手套的手。丁丁走出來,接過去,說:“給我吧。”曹蘭黛眼睛一眨,眼淚就落下來,轉身走了。

第二天,曹蘭黛就沒出現了,侯傑也随之消失。丁丁戴着曹蘭黛的新手套,一邊磨蹭着推車,一邊等着兩個美女。曹蘭黛不出所料的沒出現,赫雨來了,丁丁也是高興的。但是赫雨直奔了王子正去了,王子正看了看她,說:“嗯?找我嗎?”赫雨從書包裏摸出一副土黃底白花的毛線手套,嚅吶着說:“送給你的。”王子正舉起戴着兩只棕紅毛線手套的手,說:“看,我媽給我織的,我會一直戴到冬天,不用換。”赫雨說:“明年呢?破了呢?不要總是麻煩你媽媽,她省下來的時間可以幹點兒自己感興趣的事,你為什麽總是不遺餘力的麻煩你媽媽?她是你媽媽呀,不要當楊白勞使喚。有人白送,大方接受就是還了人情,不用不好意思,何樂而不為?”王子正說:“我已經拒絕了一個人,對你也應該沒有差別,這樣才公平。”

赫雨說:“這個世界沒有公平,只有各人的緣與分,時與運,因與果。大膽的接受吧,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王子正說:“我命在我,不在天。謝謝你的好意與真心,我不需要。”赫雨倒立起眉毛,咬牙切齒的說:“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拿着。”王子正沒伸手,說:“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就這樣。”王子正一騙腿騎上車走了,赫雨在後面喊:“你個挨千刀的死鬼,以後不要指望我再理你。”當的一腳踢起一塊石頭,正打在走近的丁丁身上,丁丁說:“不如給我吧。”赫雨說:“誰也不給,我自己戴。”丁丁說:“能引起不愉快的回憶的東西,最好不要再看到。”一把從赫雨手裏拽過手套,說:“一副毛線手套就想換人家的真心,也太便宜了。”赫雨說:“你懂什麽,我是把我的真心都編在裏面了。”丁丁說:“他不喜歡你,根本看不到,誰能看到就給誰吧。”把手套往前一遞,說:“要給別的什麽人嗎?”赫雨說:“你留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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