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蓋棺定論

丁丁拍了拍方克的肩頭,說:“我們陪方哥喝一杯。”方克轉過頭來,紅着眼睛,悲不自勝的說:“不了,我想回家。”丁丁說:“那也好。”方克對身邊的人說:“以後丁丁他們來全免單。海慶,你陪趙哥。趙哥,對不起,改天我再約你。”趙哥說:“你忙,你忙,我沒事。”方克轉身走了。

趙哥說:“死的是方董的女朋友啊?”丁丁說:“是啊,這回方哥受的刺激大了。”趙哥說:“幹脆,咱們一起吧,我愛跟年輕人交朋友,方董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丁丁說:“我們什麽都不懂,你們談。”方克的副總胡海慶說:“這位是洪安有色金屬冶煉有限公司的趙安梁趙總,跟你們師兄方董都是哥們兒,別客氣,人多了吃熱鬧。”趙安梁說:“是啊,我們公事已經談完了,本來是想來這裏輕松輕松,誰知道遇到這麽個事兒。看到你們又讓我想起我的高中時代,真是青澀的年華啊。來吧,一起來。”

丁丁等四人禁不住趙安梁和胡海慶勝情,就跟進去。趙安梁說:“兩位姑娘想吃什麽?”赫雨說:“我們想吃法國套餐,還想各自打包兩份兒回家給爸媽吃。”趙安梁說:“這個得問海慶給不給報了。”胡海慶說:“大世界都是方董的,想吃什麽都給報。”丁丁說:“大世界是方哥的嗎?”胡海慶說:“方董這個人就是低調,要不是他的,他能沒事兒就來光顧這種地方?他好靜,愛的是竹樹書香,鳥語泉清。這裏就是生意,沒辦法不照顧。”赫雨說:“我們以後來吃真的可以全免單嗎?”胡海慶說:“當然了。”赫雨說:“他們要是不認識我們呢?”胡海慶說:“回頭給你們一張貴賓卡,以後來刷卡就行了。”赫雨說:“烏拉,太好了。”

衆人到了法國餐廳,點了餐。趙安梁說:“方克愛的那個女孩兒是個什麽樣的人?”丁丁說:“校花級,典麗超群、品質優異,将來想當記者,放假的時候都在電視臺幫忙,前途無量。”趙安梁說:“怪不得方克那麽傷心。”胡海慶說:“方董的人生就像大海的波濤一樣,激蕩洶湧,沒有一刻安寧。”趙安梁說:“自古英雄多磨難嘛,不然也鍛造不出方克那樣的奇才。”

胡海慶說:“你們是兩對兒嗎?”丁丁說:“看出來了?”胡海慶說:“蠻賞心悅目的。”趙安梁說:“我看到這兩位姑娘,就知道方克一定也是喜歡的,連我都喜歡。天下好姑娘還多的是,方克一定會幸福的。”胡海慶說:“方董那麽重情義,一時半會兒恐怕緩不過來,這時候估計上方瑜家裏問候去了,說不定趁夜去她墳前吊唁,這一夜他是不得安睡了。”趙安梁說:“那女孩兒,叫方瑜啊,真是沒福氣,說不定不跟方克分手,也不會出這種事。人的這個煞氣就是得有個人鎮住,要是離開那個人,煞氣出來,就招禍事了。當然,這是迷信的說法,可是有時候這種事還蠻準的,不由人不信。”胡海慶說:“這種事只有出了,才會引人回味,尤其是當事人,犯上煞星了,該着的,誰勸也勸不動,躲也躲不開。可憐一朵鮮花兒,讓閻王爺掐去戴了。”

赫雨說:“你們方董一定很多人喜歡吧?”胡海慶說:“什麽方董,你這麽叫他,他會不喜歡聽的,就叫他方哥好了。朋友的,又不是我們這樣的部下,上下裏外他都分的很清楚的。”赫雨說:“方哥周圍一定有很多上流名媛做朋友吧?”胡海慶說:“什麽上流名媛呀,就是我們這些大老爺們兒而已,他不喜歡和女人打交道,對不起,我不是對女人不敬,只是他總是盡量避免不必要的糾纏和束縛,所以連助理都是男的。”趙安梁說:“就是,他對女人總是呵護,沒辦法辦事,我們這些爺們兒就直來直去,省事多了。”胡海慶說:“方瑜是因為在電視臺幫忙采訪才認識的我們方董,要不是方瑜死追我們方董,我們方董也不會被她打動。誰知道我們方董真動了情,她又把我們方董一腳踹了。這一踹正中小肚子,可要了命了。”

趙安梁說:“還是咱們方克命硬,反彈了。”胡海慶說:“是啊,就象子彈射中了鋼板,被反彈回去反而傷了放槍的人。”趙安梁說:“這都是命啊,命。”胡海慶說:“現在方瑜是走了,也帶走了方董的一片情,論傷心,死別更勝生離,他心裏會永遠記住她,而且都是她的好,這也不錯。”趙安梁說:“真是一死解恩仇。”胡海慶說:“今夜不知道方董怎麽過的去。”趙安梁說:“傷感的初戀,任誰都會記一輩子的。”

赫雨聽的眼淚汪汪,說:“我不信他沒有別的女人。”趙安梁說:“有幾個女人圍着他轉,但是他總是躲的很徹底很自然,不算他有吧。”胡海慶說:“他天然一種拒人于千裏之外的疏離威嚴氣質,一般二般的女人也不敢近前。之前方瑜就是因為傻純無畏才動得他的心,他知道當時的方瑜是真心愛他的,所以才接受。而別的女人稍有所圖,夾雜着感情之外的東西,怎能逃過他敏銳洞察的眼睛和感性嚴密的心思。”赫雨說:“方哥愛方瑜是因為方瑜愛他?”胡海慶說:“不忍辜負真情。”赫雨說:“後來她既然變了心,就說明之前的不是真情。”

丁丁說:“當時方瑜對方哥一定是真情,也許是這種情況:他愛上了方瑜眼中的他自己,方瑜的眼睛就像是一面美顏的鏡子,後來方瑜離他而去,他又為自己錯認了情而自愧,無地自容。現在方瑜死了,他又後悔讓方瑜就那麽離開,方瑜一定是有原因的,是迫不得已,方瑜一定還愛他,這一切都是他的錯,是他親手打碎了那面美顏的鏡子。所以他自始至終都不愛方瑜,愛上的是一個錯,一個凄婉凄美的錯。”

赫雨說:“這是你的經驗之談嗎?”丁丁說:“是我的推理。”赫雨說:“亂說。”曹蘭黛說:“是個誤會。”赫雨說:“什麽誤會?”曹蘭黛說:“他們并不愛彼此,只是被自己幻想的美麗愛情所蒙敝,在幻想中俊男美女精英會,等到了解了彼此以後,就明白對方不是自己理想中的性情和對象。人都是有承受底線的,當容忍和寬恕都不能解決問題的時候,不得不分手。”赫雨說:“對呀,他們從來就沒有愛過,分手只是遲早的事,只不過因為方瑜的死,扳回一局。”曹蘭黛說:“他們都是好人,所以方哥才那麽傷心和愧疚。”赫雨說:“家裏死了一只狗,還會傷心,何況是個曾經在一起的人啦。”丁丁說:“只因為分手了,曾經的愛就都要推翻嗎?”赫雨說:“那當然了,有很多事情都是結果出來以後才會知道原因。”

丁丁說:“人已經死了,以什麽方式繼續讨論下去都不合适吧。”赫雨說:“這時候就應該蓋棺定論呀。”曹蘭黛說:“讨論一下,弄清楚,正可以警醒後人,埋沒了閉口不談并非明智和仁慈。”赫雨說:“我們也是猜測,既然出現這樣的結果,總要有個說的過去的原因,才好将這種悲傷震撼說不清楚的負面影響埋沒,迅速徹底。”

丁丁說:“方瑜跟你們有什麽關系?你們要這樣抹煞她在人世間的餘溫和影響力?”赫雨說:“正因為沒關系,所以才可能這樣客觀理性的談論,幹淨徹底的掩埋。無論對她的屍體還是精神與靈魂,這都是最好的處理方式。”曹蘭黛說:“別讓她給活人擋路。”赫雨說:“人類的歷史這麽長,每幢房屋、每條路面之下都有屍骨。這是衆生的歷史,就得掩埋。”曹蘭黛說:“對于逝去的一切都應該這樣迅速清理遺忘,尤其人并不能例外。”赫雨說:“懷念都是扯淡,這個世界是生者的舞臺,死者都是生者的肥料。”

丁丁笑道:“你們小女生不是應該連路遇的一只死家雀都要揀起來埋掉,立個碑,落淚祭掃一下嗎?”赫雨說:“你會那樣做嗎?”丁丁說:“我是直接軋過去。”曹蘭黛說:“你自己都不那麽做,憑什麽對我們寄予那樣的理想或者是妄想?”丁丁說:“你們不是善良嗎?”赫雨說:“那不叫善良,那叫假道學,充好人,內心裏都是懦弱、畏懼、狡詐、貪婪。不信,上一盤炸家雀,那個埋家雀的人一定比誰吃的都歡。”丁丁笑道:“服服服。”

胡海慶說:“原來你們是這麽看待這個問題。”趙安梁說:“我還以為你們都是林妹妹,葬個花也要感傷身世呢。”曹蘭黛說:“我們都不喜歡那個軟叉叉的女人,覺得她那樣的女人早死就對了。”赫雨說:“只有賈寶玉那麽娘的人,才會喜歡她,其實最後也沒娶她,跟薛寶釵過的也挺好。而且我們也讨厭賈寶玉,覺得他出家是最好的結局。他那樣的人根本不可能金榜提名,就算高中,也難以入世,當不了官。總之賈寶玉和林黛玉都不是人,只能在書頁裏病恹恹的詩詞唱和。”赫雨說:“哀個春,傷個世,這都什麽年代了,不時興了。”

趙安梁說:“現在的小姑娘真是了不得,比我這個社會油棍更開通。”胡海慶說:“今天要是方董在場,聽到你們的話,不知道會怎麽想。”趙安梁說:“真是出乎預料,他要是知道方瑜也這麽想,就會知道方瑜的離開,是為了她自己的幸福打算,不是什麽迫不得已,方克也就不會那麽傷心和愧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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