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8、第8章
這是梁珺第一次帶這麽明顯的傷去學校。
梁母那一頓皮帶是鉚足勁打的,梁珺的臉、頭、四肢和背部全是長條狀的印跡,背部和胳膊最多,臉上雖然只有兩條,但因為打到了右耳,直至今日,梁珺的右耳偶爾還會出現耳鳴的情況。
新學期開學,之前跟了三年的老師大換血,班主任姓丁,是四年級的語文老師;數學老師是個五十多歲的老太太,姓鄧;英語老師倒是沒換,還是三年級的女老師,姓陳。
梁珺受傷的事情最先發現的是她那個叫朱正的同桌,他看到梁珺脖子後面的青紫,問她是不是摔傷了。
他很關心梁珺,但梁珺不想理他。
朱正是個很不錯的同學,也是班上為數不多還會關心梁珺的。只是和他做了同桌以後,梁珺發現這小子自理能力約等于沒有,都這麽大了褲子還不會穿,有一次更是沒拉褲子拉鏈就來上學了。
梁珺有弟弟,自然見過那個玩意兒,可她就是覺得惡心,哪怕朱正從沒欺負過她,她還是對朱正有了陰影。
朱正不知道自己的小鳥給梁珺帶來了多大的困擾,見梁珺不理他,他也就不問了。
9月30號最後一堂課結束,收拾書包的梁珺突然感覺有什麽東西從鼻子裏流了出來,她伸手一抹,發現是鼻血。
從書包裏揪了點紙堵住,梁珺就沒再管,誰知紙團很快被鼻血滲透,梁珺怕弄髒衣服,只能仰着頭跑去廁所清洗。
“不能仰頭!”身後有一道聲音傳來,梁珺轉過頭,忽地覺得嗓子眼有些癢,于是沒忍住咳了一聲。
盯着李靜靜粉色短袖上的血點,梁珺驚的不行,她正要道歉,就見李靜靜伸手扶住了自己的腦袋。
“不能仰頭,會窒息。”李靜靜捏住梁珺流血的那一邊,拉着她的手去了廁所,幫梁珺按壓了幾分鐘後,她掏出手帕浸了點水敷在梁珺的鼻子上。
見梁珺呆呆地望着自己,李靜靜咧嘴一笑:“我爸媽都是醫生,這些都是他們教我的。”
梁珺瞪大眼睛:“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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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以後也是要做醫生的,”李靜靜邊說邊領着視線受阻的梁珺回班上,“你知道SARS嗎?就是非典,我父母也參與了防治工作。”
梁珺自然知道非典,非典鬧得最嚴重的時候她感冒了,嚴玉香如臨大敵,讓她無論如何都必須去開個證明。
開證明意味着要去醫院,去醫院就要花錢,因為這事兒,梁珺被父母訓斥過一頓。
“我知道非典,他們很偉大。”
“對病人是很偉大,對我就不……”李靜靜小大人似的嘆嘆氣,然後看了看梁珺的鼻子,“不流血了。”
梁珺摸了摸,發現真的不流了。
“謝謝,你的衣服,對不起……”
李靜靜歪頭:“你謝謝我的衣服幹什麽?”
梁珺的臉一下子紅了:“我是說謝謝你,對不起你的衣服。”
“沒關系啦,”李靜靜無所謂地說,“反正夏天的衣服只穿這一年,回去丢了就好。”
聽到這話的梁珺臉更紅了:“你衣服只穿一年?”
“也不是,其實我不太喜歡這件衣服,一直想找個機會扔掉,但是我奶奶不許,所以我還要謝謝你幫我處理掉呢。”
“那你奶奶不會怪你嗎?”
“我奶奶從前是幫人接生的,也算半個醫生,我只要告訴她救了一個人,她就不會怪我啦,”李靜靜說着拉住梁珺的手蹦了一下,“梁珺,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梁珺從沒被人這麽親昵的對待過,她下意識地點點頭:“你問。”
“你的頭發為什麽總是梳不好?”
梁珺沒想到她會問這個,頓覺羞愧:“我、我不會梳,而且,我也拿不到梳子。”
“那你爸媽也不會梳嗎?”
“會。”
“那他們為什麽不幫你……哦,我知道了,他們是不是也很忙?”
梁珺很想說是,但她不願意騙李靜靜,便沒有開口。
“咱倆還挺像,”李靜靜這回直接抱住了她的胳膊,“這樣吧,以後我幫你梳頭發好不好?”
梁珺愣住:“啊?”
“我可羨慕你的頭發了,又黑又亮的,”李靜靜扯了扯自己的馬尾,“不像我,發黃還少。”
講完見梁珺沒反應,她嘟着嘴撒起嬌來:“你就讓我幫你紮吧,我一定會弄好看的。”
李靜靜聲音嗲嗲的,聽得人耳朵發熱,梁珺莫名感覺驚慌,此刻只想離她遠點,因而說了句放完假再說就跑了。
國慶節放假的最後一天傍晚,梁珺蹲在門口把頭發洗了兩遍,梁母瞧她還要洗第三遍,沒好氣地問:“你頭上沾屎了?肥皂和水不要錢啊?”
梁珺身子一抖,沒敢再洗。
隔天剛進班上,李靜靜就來了,她把口袋裏的小鏡子和小梳子拿給梁珺看,接着牽着她去了操場。
銀家灣小學的操場其實是個荒廢的草地,沒有塑膠跑道,也沒有運動器材,不過有一個一米多高的水泥乒乓球臺。
彼時梁珺和李靜靜的身高相差不多,為了給她編好頭發,李靜靜把小鏡子遞給梁珺,自己爬上了球臺。
梁珺透過小鏡子一會兒看看身後的李靜靜,一會兒看看自己的頭發,心裏高興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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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梁珺的頭發收到了英語老師陳老師的表揚,她誇梁珺的頭發終于不像從前那麽邋遢了。
老師說完以後,梁珺偷偷看了眼李靜靜,發現她也在看自己。
女生的友誼就是這麽突然,從那以後梁珺和李靜靜就變得形影不離起來,兩個人一起打乒乓球,一起踢毽子,一起上廁所。
梁珺學會了梳頭發,又在李靜靜的幫助下,拿到了有史以來第一個英語考試一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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