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被挂了電話的李欣玉被氣得心髒疼。
坐在一旁的葉子晴幫她撫着後背, 輕聲安慰道：“媽，別生氣了，我就不該告訴您。”
李欣玉錘着胸口說：“她怎麽變成這樣了？她一直很溫順很懂事的。”
葉子晴嘆了口氣：“自從她知道我得了金牌那天, 就突然間這樣了，早知道，我就把金牌讓給她了。”
李欣玉：“怎麽是你的錯呢, 她自己沒實力, 難不成什麽都要你讓給她？讓一個婚約還不夠嗎？子晴, 媽媽永遠記得你的付出。”
葉子晴剛想抱住李欣玉，手機響了起來。
是系主任打來的電話，她心裏一喜, 是不是又有什麽好事要公布？
躺平系統最近總是聯系不上, 還以為它在休眠。
看來它還在為她積極地吸取成果嘛。
葉子晴喜滋滋地接通了電話，還故意開了外放。
系主任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來。
“子晴, 學校通知我說去年的獎學金發錯了, 但是沒事，老師相信你今年還能獲得, 你有時間把獎學金送到財務部吧，三日內哦。”
同時她又收到了學校財務部的通知。
【江城大學：葉子晴同學，非常抱歉地通知您, 去年的獎學金名單出現了錯誤, 重新核對了一下标準，您不再獲得獎學金的名單裏，請于三日內将一萬元獎學金送至學校財務部，謝謝配合。】
葉子晴渾身都在發抖, 雙拳緊握瞳孔放大，極力控制自己想要怒吼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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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子晴眼眶瞬間紅了, 問道：“主任，會不會弄錯了？怎麽會出故障呢？”
李欣玉也問道：“您好老師，我是葉子晴的媽媽，請問獎學金的事怎麽會弄錯呢？是不是有什麽誤會，麻煩您再給确認一下！”
主任：“子晴媽媽，我非常理解您的心情，但我接到的通知就是這樣的。哦，對了，您女兒葉衾衾才應該是去年獎學金的獲得者，也順便恭喜您哦。”
李欣玉怔了怔，似乎難以置信地問：“衾衾得了一等獎學金？會不會搞錯了啊？”
系主任似乎有點無語，說了句沒有錯，便挂斷了電話，葉子晴抱着李欣玉哭了起來。
李欣玉心疼地說：“肯定是弄錯了，我女兒怎麽可能不是第一名呢？我要投訴學校！”
“媽您投訴誰啊？”
葉武風回來了，把剛剛的對話全部聽到了。
他諷刺地問：“人家說，更正後的一等獎學金是葉衾衾，在你眼裏，衾衾姐不配得第一是嗎？”
李欣玉瞪了他一眼：“你又開始挑撥離間了是不是？”
葉武風氣上心頭，把昨天那一巴掌的委屈全發洩了出來。
葉武風：“您也太偏心了吧，你們總說衾衾姐搶了子晴姐的，要公平，可你們公平嗎？葉衾衾從來沒得過獎學金，好不容易得了你還要投訴。子晴姐得到一切是應該的，衾衾姐就是她欠別人的，我現在終于理解她的心情了！”
李欣玉被她說得臉色青一陣白，氣得站起來碰倒了茶幾上的杯子，碎了一地。
葉子晴趕忙扶住李欣玉，眼泛淚花：“武風，別氣媽媽了，她心髒不好，你心疼心疼媽媽吧。”
之前總聽葉子晴在葉衾衾面前說這種話。
不是當事人的時候他還不覺得什麽，甚至覺得葉子晴好關心人好暖，覺得葉衾衾過分。
可他成為這個當事人後，才發現這種話真的很惡心。
怎麽全世界就她一個人是好人，別人都是不孝子嗎？
而且在媽媽并沒有犯病的前提下，只是跟她正常争吵而已，就拿心髒病說事，跟捂嘴有什麽區別？
純純的道德綁架！
葉武風冷笑了一聲，說道：“上次媽媽心髒病發住院，我記得是葉衾衾沒日沒夜地在病床前伺候吧？”
葉子晴眨掉了眼裏的淚，她理直氣壯地說：“那時我不是有個演出嗎？我也想留下照顧媽媽啊。”
葉武風：“葉衾衾沒有嗎？你們都忘了葉衾衾也是演出者之一嗎？”
葉子晴語塞，心虛地說不出話來。
李欣玉則愣愣地怔在原地，反問道：“衾衾說她沒選上啊。”
葉武風：“她是怕您不讓她留在醫院才故意跟你說謊的，在她心裏，您一直比任何事都重要啊！”
李欣玉懵懵地回憶起住院期間，半夜醒來看見葉衾衾看演出視頻偷偷抹淚的場景。
她當時還以為是羨慕她們能去表演。
她竟是為了照顧自己放棄了表演機會。
葉衾衾從沒說過這件事，面對自己時，她總是笑盈盈的，滿眼都是滿足。
她滿足于能陪伴在媽媽身側，即使失去了那麽真貴的演出機會。
17年的孤兒院生活，她一定很渴望父愛母愛吧。
可自己給了她什麽？
隔閡，嫌棄，不耐煩，還有跟子晴的對比。
葉子晴的聲音此刻像是隔了屏障，聽得真切卻入不了她的心。
葉子晴：“我也很擔心媽媽啊，我回來吃不好睡不着的……”
葉武風：“是啊，暴瘦了三斤嘛，因此便人人稱贊你大孝女了。誰又記得葉衾衾的付出。”
是啊，誰記得？
子晴讓婚約的付出她時時挂在嘴邊，卻理所當然地享受着衾衾的付出。
就因為知道衾衾是自己的親生女兒，認為她永遠不會離開自己，不會抛下自己嗎？
一滴淚從眼角流出，李欣玉點開手機，看着通訊錄裏葉衾衾的電話號碼。
現在看來，她是準備抛下了。
那麽渴望母愛的孩子，該失望成什麽樣才會把她拉進黑名單……
——
外面天色已黑，江霧已經在進行收尾的工作了。
葉衾衾似乎有點累了，手托着腮，手肘杵在桌面上軟趴趴的，但手上的工作卻沒停。
江霧瞥了她一眼，想着帶她去吃完飯，但又怕她多想，以為自己在跟她約會就糟了。
正猶豫着，葉衾衾的電話響了。
她接通了電話，臉上瞬時有了笑意：“元棋？”
江霧的臉色沉了下來，目光落回電腦上，聽着他們講電話。
元棋：“上次說要幫你慶祝，結果沒去成，今天有空嗎？”
葉衾衾笑呵呵說：“有啊，那一會見。”
江霧難以置信地看着她。
剛剛還想跟他結婚呢，現在就明目張膽約別的男人？
挂斷了電話，她嘴角還噙着的笑容被江霧望過來的一張冷臉吓了回去。
江霧：“去哪啊？還沒弄完呢。”
葉衾衾：“元棋約我吃飯，說要幫我慶祝一下獲得金牌。”
江霧本就陰鸷的臉色徒增了一絲不悅。
葉衾衾看出他不高興了，遲疑地問道：“你要不要一起？”
江霧板着一張臉，語氣冷硬：“不去。”
葉衾衾：……
不去就不去，生什麽氣呢？
葉衾衾：“那我吃完晚飯就回來幫你繼續弄。”
江霧：“你如果覺得幫我整理劇本耽誤你約會的時間了，我可以找別人。”
葉衾衾覺得他好苛刻。
她只是正常吃頓晚飯，就要被換？
他自己不吃飯還不讓別人吃啊。
她敢怒不敢言，本來收拾好東西準備走了，聽見他的威脅又坐會了原位。
江霧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也關了電腦。
語氣冷硬但葉衾衾聽出了一絲妥協：“今天就到這裏吧，你走吧。”
葉衾衾見他的臉色好像好一點了，便也沒耽誤時間，收拾好東西，到圖書館門口去等元棋。
她腳傷還沒徹底好，雖然已經不疼了，但平時還是要慢點走路，好好養傷以免影響舞臺表演。
沒想到她還沒走到圖書館門口呢，江霧倒是走在了她的前面。
葉衾衾快走了兩步追上江霧，試探地問道：“江霧，你沒生氣吧？”
江霧冷然地說：“我生什麽氣？”
怎麽看他也不像是沒生氣的樣子，但她也只能說：“沒生氣就好”
“元棋。”
突然傳來徐智慧的聲音。
葉衾衾擡眼，先看見了朝着她走來的元棋，緊接着看見了跟在他身後的徐智慧和葉子晴。
葉衾衾剛要展露的笑容硬生生被憋了回去。
元棋也驚訝地回頭，詢問地眼神看向徐智慧。
徐智慧舉着手機對元棋說：“老師給我們期末作業分組了，我跟你一組，咱們去練練吧。”
表演專業分了兩個班，徐智慧葉子晴跟元棋是一個班的同學。
元棋：“明天吧，我跟葉衾衾約了去吃飯。”
徐智慧：“可是時間有限啊，明天下午就要交了，我定了盒飯，我們去邊作邊吃吧。”
元棋遲疑了。
葉衾衾最不喜歡為難別人，看出來他的為難，葉衾衾勸說道：“元棋，你去吧，等你忙完了我再請你吃飯。”
元棋看着她，清潤的眸中有着不情願：“可今天說好了幫你慶祝。”
徐智慧心直口快，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有什麽好慶祝的，子晴還在傷心呢，她倒是慶祝上了。”
元棋溫潤的神色帶了薄愠：“衾衾應得的名次，憑什麽不能慶祝？”
葉子晴瞥見了站定在一旁的江霧冷然的目光，心裏徒然一緊，紅着眼眶勉強露出笑容，像是受到傷害卻依舊堅強的善良女孩。
葉子晴：“我沒事，衾衾恭喜你啊，你要慶祝嗎？我跟智慧幫你一起慶祝啊？”
葉衾衾這下徹底倒胃口了，沒理她，但笑着對元棋說：“好了，你快去吧，我還要幫江導整理劇本呢，咱們下次約。”
被當成了擋箭牌的江霧很不開心，但是他沒拒絕。
她主動過來抱走劇本，很狗腿地跟在他身邊說：“江導，我們走吧。”
江霧睨着她幾秒，未置一詞，長腿闊步走在前面。
葉衾衾也加快了腳步勉強跟上了他。
江霧率先出了圖書館，葉衾衾以為他不會等自己。
卻沒想到，一出門，江霧正站在臺階上等她。
葉衾衾加快了腳步，走到臺階邊緣，被江霧一把拉住。
他語氣不算好，但葉衾衾聽出了關心：“慢點，沒人催你。”
原來他是怕她腿腳不便，下臺階着急出意外，所以才故意等着她。
葉衾衾回以微笑，慢慢走下了臺階。
臺階很長，還有最後兩階的時候，她看見了迎面走來的葉武風。
葉武風正想着要不要找葉衾衾道歉就遠遠地看見了正在下臺階的她。
他快步走過來，卻發現她身後站着的是傳聞中狠厲的江霧。
這位長得跟□□大佬似的，太吓人。
據說他前兩天還因為個棒棒糖把人給打殘了，太殘暴了。
還是等他走過去後再跟葉衾衾說話吧。
可随着葉衾衾停下腳步，他也停下了。
葉武風都沒敢轉頭，只稍稍移了眼珠看過去，卻被那兇狠的眼神吓了一激靈。
江霧不耐煩地說：“有什麽話痛快說，磨蹭什麽？”
葉武風這才反應過來，這位大佬是跟葉衾衾一起的。
他們兩個什麽時候成了能走在一起的關系了？
葉衾衾開了口，嗓音天生的細軟，不過已經被她肅清的語氣綜合了：“你想說什麽就說吧，江霧也不是外人。”
江霧倏地轉眼看着她，臉色因她這句話由陰轉晴。
不是，外人？
葉武風又悄悄看了江霧一眼，掩飾着心裏的震驚。
葉武風收回了目光，硬着頭皮說道：“我那天不是故意要挑撥你和子晴姐，是她的話讓我誤以為你偷了她的項鏈，我才替她打抱不平的，可誰知道……”
葉衾衾接着他的話說：“誰知道她矢口否認，弄得你裏外不是人是不是？”
葉武風用力點點頭，訴着苦：“我就像個大怨種一樣，今天才發現她為什麽這麽沒有擔當啊？如果是你，你肯定不會把鍋甩我身上。”
的确，葉衾衾為了獲得他們的喜愛，即便自己傷心難過，也還要給足了他們體面。
有鍋她背。
有錯她認。
他們被罵，她都溫言勸慰給足了情緒價值。
不求他們将心比心，最起碼不要太排斥她。
但他們怎麽做的？
把她當大怨種，當背鍋俠，當擋箭牌。
他們不就仗着她渴望親情嗎？
肆無忌憚消費着她的善意和感情。
本以為能像以前得到安慰的葉武風，卻聽見那到溫軟的聲音冷冰冰的，還有絲嘲諷。
“所以，你是指望傷害我之後，還讓我安慰你？”
葉武風愣住。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露出冷笑的葉衾衾，突然覺得陌生。
她曾經那麽溫柔，只要他找她，都是有求必應。
感冒生病，總是她第一個發現的。
難過傷心，她總是變着法子哄他開心。
生日時，他故意寫了許願卡片放在客廳裏，最後卻只有葉衾衾發現，并且花光了積蓄滿足了他。
他曾經以為這些都是理所當然的。
他突然滲出了冷汗，為什麽曾經他會以為這些都是理所當然的呢？
葉衾衾：“葉武風，既然我的愛你們覺得廉價，那我就全部收回，再也不給了。”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離開。
江霧走在她身邊，高大的身影将刺眼的陽光完全遮住，似乎挑好了角度故意幫她遮陽一樣。
葉衾衾曾經也像江霧一樣，替他們遮擋太陽。
可是他們誰也沒有珍惜。
葉武風沖着她的背影大聲喊道：“可你是我姐啊，你難道以後都不認我了嗎？”
葉衾衾仍然沒回頭。
她不會不理他的，她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那麽渴望親情，怎麽可能不認他們。
——
葉衾衾跟在江霧的身後，發現他走的方向不對，不是說要去圖書館整理劇本嗎？
葉衾衾問出了疑惑：“這不是去圖書館的路吧？”
江霧頭也沒回地說：“去吃飯。”
江霧在前面走得筆直，樹蔭下，斑駁的陽光印在他寬大的背影上。
不得不說，跟在他身後很有安全感。
也好，她因為他賺了那麽多錢，也該請他吃頓飯。
她快走了兩步追上他：“好，那我請你吃飯。”
江霧沒說話，讓她等在最近的一個校門的門口，他卻走開了。
等了不到五分鐘，寶藍色的寶馬X3開了過來，停在了她的面前。
所以他剛剛是去取車了，要去很遠的地方吃飯嗎？
他不耐煩地按了按喇叭：“上車。”
車子停在了一家很高檔的餐廳前，看裝修環境就知道很貴。
好在她已經完成五個任務了，已經賺了五十萬了。
刨除還債的30萬，她還有20萬呢，這是上輩子想都不敢想的。
不過最近太忙了，債好像還剩下幾千元沒還。
等吃完飯再還吧。
葉衾衾詢問了江霧的口味，大大方方地點了很多挺貴的菜和自己愛吃的菜。
上輩子她每天都在為別人付出，這輩子要好好犒勞自己。
江霧端起檸檬水：“我開車了，不能喝酒。”
葉衾衾不明所以地也跟着舉杯，沒懂他什麽意思。
江霧聲音不大，卻很清晰：“恭喜。”
愣了幾秒，葉衾衾才恍然反應過來，他是在幫自己慶祝聯校評選第一名。
心裏霎時暖洋洋的。
他肯定是見元棋放她鴿子才想着來幫她慶祝吧？
這個看似兇巴巴的男人，竟然心思這麽細膩。
午餐在和諧的氛圍中結束了，葉衾衾主動去買單。
她拿着銀行卡去了收銀臺，輸了三次密碼都輸錯了，卡被鎖了。
她在學校期間有三張卡，腦殘了一樣三張卡設了三個密碼。
偏偏跟上一世工作時的銀行卡密碼又一起混淆了。
她給蘇黎發信息借錢，蘇黎沒接電話。
而她的所有卡的信用額度都為0，也不能用了，看來只能回去跟江霧借了。
而江霧此時正拿着她落在餐桌上響個不停的手機，發現上面被标記的是“騷擾電話”。
騷擾電話還挺執着，沒人接還一直打。
江霧想把電話挂斷，卻不小心誤觸了接聽鍵，裏面傳出一個男人聲音，叫着葉衾衾的名字。
他眸色一沉，将手機放在耳邊。
男人的聲音不算禮貌，聽起來不像什麽正經人：“葉衾衾，鑒于你最近信用良好，還款及時，債期給你延了三天。”
江霧蹙眉。
還債？
頓了頓，男人的語氣有點好奇：“你真傍上大款了？”
江霧：？
他倏地掀起眼簾，看向收銀臺方向開了口：“傍什麽大款？”
聽見江霧的聲音，電話裏的男人聲音一哆嗦，接着一聲巨響震到了江霧的耳膜
好像是電話沒拿穩，掉了下去。
然後聽見那個男人小聲說道：“我靠，怎麽是個男的接的，他聲音比我适合催債，吓我一跳。”
電話那頭另一個男人說：“是不是葉衾衾金主啊？你別把人家生意攪和黃了。”
電話被驟然挂斷，江霧看着往回走的葉衾衾，将電話放回了桌子上，臉寒如霜。
棒棒糖，捏臉調戲，當衆表白，為他退婚，誇彩虹屁……
回想葉衾衾最近的種種黏人的行為，那個男人口中的“金主”顯然就是自己了。
原來她做這些，只是為了跟他要錢去還債嗎？
他驀然想起梁自躍給她轉賬的一幕。
或許，梁自躍不肯讓她騙了，她才要取消婚約的。
江霧從腳底升起一股寒意，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迎面走來的純淨女孩，眉頭鎖在了一起。
他倒是想看看，她什麽時候開口跟他要錢？
葉衾衾站定在江霧面前，一臉的坦誠：“江霧，借我一千元錢，我卡被鎖了。”
江霧：……還真快。
江霧凝視了她良久，久到葉衾衾以為他不想借，忙開口緩解尴尬：“那個，沒事，我問問別人。”
骨節分明的手掌“啪”地拍在桌面上，水杯都顫了顫，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他垂眸拿起手機，在轉賬金額裏輸入了1000。
她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一會就還你。”
剛結完賬，系統突然發布任務。
系統：【任務四，讓反派喝八杯水，必須你親手倒給他。】
葉衾衾：八杯水是要讓江霧皮膚好嗎？
葉衾衾：發布些人能想出來的任務吧。
系統：【我又不是人】
葉衾衾：……也是。
接受了任務，突然感覺背後傳來森森冷意。
她縮了下脖子，回頭看去，江霧正站在她的身後，目光沉沉地凝視着她。
不知道為什麽，從剛剛跟他借錢起他的眼神就不對勁了。
像是在看着秋後的螞蚱。
感覺自己蹦跶不了幾天了，遲早要被他吃掉一樣。
回去的途中，路過水果超市。
葉衾衾去買了幾個切好的橙子和蜂蜜，又去旁邊的便利店買了四瓶茉莉綠茶和冰塊，還有一個兩升的大水壺，還有一個精致好看的馬克杯。
她一會到了圖書館就開始做飲品，把任務完成。
反正也沒随身帶着身份證，明天再去銀行解鎖吧，也不差這半天了。
跟葉衾衾的渾身輕松不同，一旁開車的江霧一臉的沉重。
小時候的心理防備機制又被觸發了一般，巨大的負面情緒襲來，讓他手腳冰涼。
好久沒有人能讓他有這種體驗了。
葉衾衾，真是好樣的。
他深吸了口氣，準備打起精神來好好看看她到底能做到什麽地步。
——
期末的圖書館裏總是人山人海，去晚了想找個位置比得獎學金還難。
不過跟着江霧就不一樣了。
他只是站在原地觀察了下還有沒有空位，他身旁座位的兩個同學便以光速收拾好東西，起身逃走。
葉衾衾想叫住他們，解釋江霧不是想搶他們位置。
可人早跑沒影了。
葉衾衾有點不好意思地坐在了空位上。
但周圍的同學并沒有投來責怪和鄙視的眼神，因為并沒有人敢看他們。
葉衾衾将水壺和馬克杯清洗了一下，現場做起了飲品。
她戴上一次性手套将切好的橙子果肉掰碎放入水壺中，然後又放入蜂蜜和冰塊，最後将四瓶茉莉綠茶全部倒上，晃勻。
一杯好喝的甜橙果汁就做好了。
聲音不大，沒打擾道旁人，但她做的果汁看起來有點好喝，坐在她隔壁的女生小聲問着，能不能跟她買一杯。
葉衾衾拒絕了：“不好意思哈，這是我給江霧做的，我怕他不夠喝。要不等他喝完如果還能剩下我就送給你好不好。”
女生立即連連擺手，說什麽也不要了。
誰敢跟江霧搶喝的。
葉衾衾把果汁倒在馬克杯裏，推至他面前，殷切地笑着：“江導，專門為你調制的。”
江霧睨着那杯果汁，卻一點欣喜都沒有。
她的任何示好行為，現在落在他的眼裏都成了為了金錢的谄媚之色。
如今看來，她之前做的事全是套路。
算了，趕緊結束這一切的荒唐吧。
喝完這最後一杯果汁，就跟她挑明。
江霧拿起果汁一飲而盡。
酸酸甜甜的味道跟棒棒糖的味道有點像。
他閉了閉眼，将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剛要開口，杯子又被倒滿了。
江霧：？
他擰眉看向抱着大水壺的葉衾衾，端起了杯子，又一飲而盡。
他再次放下杯子打了個嗝的功夫，又被滿上了。
江霧：……
喝果汁突然成了一種圖騰，一個儀式感一樣。
他不明白為什麽非要喝完這杯果汁才能跟她挑明。
他們也沒正式交往，為什麽不能直接斥責她。
就一正言辭地說：以後離我遠一點，想還債去找別的冤大頭吧，我這個大款你傍不上！
江霧閉了閉眼，顱內叫嚣後他情緒好多了。
不那麽憋屈了。
算了，不差這一杯了，喝完就說。
這杯他沒法一飲而盡了，分了三次才喝完。
将水杯放回桌面時，他警惕地捂着杯口，果然看見葉衾衾早就擰開水壺蓋準備好了要給他再倒一杯。
看着她人畜無害，明眸善睐的笑容，江霧張了張嘴，吐出來幾個字：“我去趟衛生間。”
江霧想錘自己。
想及時止損怎麽這麽難？
葉衾衾也很納悶，他怎麽喝果汁喝出來一股悲壯感？
葉衾衾把他的杯又倒滿了。
然後抓緊時間幫他做劇情的思維導圖。
剛好也可以幫他的同時，自己也加深對劇情的理解。
班級群裏來了信息。
期末班裏想集體請老師和導員吃飯，要集資。
每人200元。
葉衾衾嘆了口氣，真是200元難倒英雄漢。
她所有的錢都在那個卡裏，現在一分錢都付不出來，明早的早飯錢都沒有，得去銀行解鎖後才能吃上早飯了。
大家很積極，已經紛紛在轉賬了。
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全班20個同學都轉完了錢，只差她一個了。
班長瘋狂@她，隔了三個座位，就坐着她的同班同學。
同學輕聲喊道：“葉衾衾，你看群消息。”
葉衾衾：……沒法裝看不見了。
正好江霧回來了，葉衾衾只能再次舔着臉跟他借錢。
一回生二回熟，她也不忸怩了，直接湊到他耳邊說：“再借我200呗？”
江霧剛壓下去的火瞬間又竄了上來。
又跟他借錢！
果然拿他當冤大款了！
不過為什麽借200？那麽少她也開得了口。
她難道借的是小額貸款？
小額貸款也犯不上傍大款啊，出去洗一個月盤子2000元還賺不到嗎？
還是說，她只是在用這種小金額放松他的警惕。
等小錢給慣了，她再要大錢。
應該就是這樣。
江霧終于想通了，鐵着一張臉，果斷地說：“不借。”
葉衾衾看着他沉默了半天，還以為他在考慮什麽驚世駭俗的事情。
結果就只是在思考借不借她200元錢嗎？
葉衾衾點點頭。
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不借給她錢，但她也不勉強，誰都有自己的難言之隐。
她只能豁出去臉面了，探頭跟隔了三個座位的同班男同學借。
“方輝，借我200元錢……”
話音還沒落，頭就生生被江霧的大手扭了過來。
他皺着眉頭眼裏滿是嫌棄：“200元你也好意思張口跟別人借？”
葉衾衾眨眨眼，無辜地看着他：“我銀行卡被鎖了啊，全班就我一個人沒交份子錢了，我借不來錢才丢人吧。”
江霧後槽牙都要咬碎了，手指用力地在手機戳着，似乎想把屏幕戳漏。
葉衾衾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生氣，剛想問問他今天到底怎麽了，手機提示江霧給她轉了五百元錢。
葉衾衾登時驚喜地看向他，連聲說：“江霧，謝謝你，你人真好！”
江霧閉了閉眼，強行壓下火氣。
最後一次。
他發誓這是最後一次！
自此跟她一刀兩斷，她再也別想騙他的錢！
他伸手去拿那馬克杯，裏面已經被倒上了果汁。
他洩憤似是，将果汁又一口喝完。
冰冰涼涼的，其實挺好喝的。
第四杯了。
葉衾衾開心地數着。
見江霧不再理她了，葉衾衾把果汁給他倒滿，便繼續做思維導圖。
不知不覺一下午的時間就過去了。
葉衾衾忙碌之餘，也不忘給他倒果汁，到最後水壺裏的冰塊都融化了，可任務竟還差最後一杯。
江霧看完她傳給他的思維導圖，關了電腦，未予置評。
葉衾衾以為他不滿意，問道：“是哪做得不好嗎？你告訴我哪裏不滿意我可以修改的。”
作為卷王，這點工作量她還不在話下。
江霧始終冷着一張臉，讓他整體的氣質看起來更可怕了。
他收好電腦說：“以後你不用幫我梳理劇情了。”
葉衾衾懵了，她手忙腳亂地也收起電腦，拿着水壺和馬克杯追了上去。
葉衾衾：“為什麽啊？我哪裏做得不好你可以說啊。”
江霧徑自往前走着：“我說話你聽不懂嗎？我不用你了，還用給你個理由嗎？”
葉衾衾：“是你不需要人幫你梳理劇情還是單純地不想用我了？”
圖書館離江霧的寝室近，他們已經走到了他的寝室樓下。
江霧頭也不回地進了寝室樓。
葉衾衾在門口大叫着：“江霧，你好歹把最後一杯水喝了啊！”
江霧回到寝室，一股腦将葉衾衾的微信手機號全部删除。
他躺在床上閉上眼，卻莫名出現了那個純白如花苞綻放的笑容。
還有舉着棒棒糖出現在她面前如狡兔一般蹦蹦跳跳的身影。
捏着他臉頰的嫩滑手指，和大街上她那句毫不遲疑地“喜歡啊”。
還有書店裏，餐廳中，副駕上……
所有的所有最後彙成了一張嬌白漂亮的臉。
江霧倏地睜開眼，用力壓住胸口的起伏，難以置信自己竟然在想葉衾衾。
她一個小傻子……
不，現在是漂亮的小騙子，憑什麽能能占據他的腦海？
江霧去浴室沖了個涼水澡冷靜一下。
洗漱完出來，寝室回來人了。
卻全都聚集在露臺上，看着樓下讨論着什麽。
他沒有興趣，打開了電腦，準備再認真地看一遍葉衾衾做的思維導圖。
其實她做得非常好，比他想象的還要完美。
她是一個很認真努力的人。
她的努力就是她的天賦，他相信她能做成任何她想做的事。
但是不包括把他當傻大款傍。
“真是葉衾衾，她是在等梁自躍嗎？”
“你2G網了嗎？她早換目标了。”
“咱們寝的那位啊……”
江霧将目光轉向露臺。
從他們的只言片語中，隐約猜到了什麽。
他直接問道：“說什麽呢？”
幾個室友吓了一跳，轉過身來跟做報告似的乖乖地說：“葉衾衾一直在樓下站着，應該是在等你吧。”
江霧微微擰眉。
她還等在樓下？
江霧的目光落回電腦上，并沒打算去管她。
室友們在露臺上站了一會，見她也不走，感嘆了一句真執着，便也都不再關注了。
過了半個多小時，有人去露臺晾衣服。
驚訝地叫出了聲：“呀，葉衾衾怎麽還在啊？”
江霧眉心微動，卻仍沒起身。
她只不過是在挽留一個能供她索取的金主，沒什麽好同情的。
江霧看了看時間，已經快晚上7點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他點的外賣也到了，他瞟了一眼露臺方向，打開飯盒吃了起來。
外面刮風了，室友去露臺收衣服。
他仔細看着樓下，這次語氣都帶了一絲感慨：“葉衾衾居然還在樓下，都快兩個小時了吧？”
江霧看了一眼時間，晚上八點半了，她還在樓下？
一直沒吃晚飯嗎？
“诶？梁自躍？”
江霧倏地掀起眼，站了起來，走到露臺上，凝眸向下看。
四層樓的高度能清楚地看見葉衾衾坐在花壇的臺階上，梁自躍則站在她面前說着什麽。
江霧将耳朵往下湊了湊也沒聽清他們之間的對話。
他暗罵了一聲，随手扯了件襯衫，下了樓。
到了一樓，站在臺階上，他終于聽清了他們之間的對話。
梁自躍：“你不是等我？那你在等誰”
葉衾衾：“等江霧啊。”
梁自躍：“我知道你當時說喜歡江霧是想氣我……”
葉衾衾：“拜托你別這麽自戀！”
江霧嘴角微微上揚了一瞬，又急速落了下來。
他走下臺階，清了清嗓子，看着葉衾衾雙眸瞬間煥發了光彩的模樣，不知怎麽，先前的陰霾散去了大半。
梁自躍向葉衾衾靠近了一步，轉過身，将她的嬌小身影全部擋在身後。
江霧被挑起了不悅。
可下一刻，卻見葉衾衾自己從梁自躍的身後走了出來，站到了自己的身邊。
她揚起臉，笑得像幹涸的大地迎來一次甘露一般。
笑容裏包含了欣喜，感恩，慶幸的情緒。
若是她演出來的，那他只能說，她日後必定位及影後且無人能敵。
作為一個演技尚且青澀的表演系學生，他覺得這不是她的演技能達到的程度。
另一半陰霾也驅散了。
系統：【倒計時還有4分鐘59秒】
葉衾衾打不通電話，喊不出人，以為這次任務注定要失敗了。
已經做好了扣壽命的準備了，沒想到，江霧竟然肯下來見自己了。
雖然不知道他到底為什麽生氣，但現在已經顧不得問清楚原因了。
葉衾衾将其他沒用的東西全放在地上，迅速打開水壺，将馬克杯倒滿了已經溫熱的果汁。
沒再理會梁自躍，江霧看向她語氣不好問道：“找我幹什麽？”
其實他清楚她來找他的原因。
心裏已經默然了，只給她一萬元的額度，多一分都不會給她的。
他已經掏出了手機，葉衾衾卻雙手捧着果汁，清潤的眸子眨巴眨巴，噙着讨好的笑意。
“能不能把這杯果汁喝了？”
已經準備好轉賬的江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