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站在陸嘉言那套的高級公寓門廳處，夏薔顯得有些局促。她很不自在，仿佛自己是只等待被人收留的，無家可歸的流浪貓。
陸嘉言往屋裏走了幾步，看見夏薔沒有跟上來。他轉過臉，問道：“怎麽了？”
夏薔看着光潔如鏡的地板，低着頭說道：“我的腳……”她赤着腳從着了火的樓房裏跑出來，整個腳全是黑的，踩在潔白的地板上，肯定一走一個黑腳印。
聽到夏薔這麽說，陸嘉言一怔，說道：“哦，我忘了給你拿拖鞋。”
他在鞋櫃裏翻了半天，只找出一雙男式拖鞋。他遞給夏薔腳邊，說道：“我明天再去給你買女式的，你先将就着穿。”
“謝謝。”夏薔把拖鞋穿上。這鞋子實在太大了，感覺只要輕輕一甩，鞋子就要被甩飛。
陸嘉言看着夏薔穿着不合腳的拖鞋，小心翼翼地挪動着自己的雙腳，那模樣既讓人好笑，又讓人心疼。他走上去，牽着她的手，輕聲說道：“別怕，我牽着你，就不會摔着了。”
“謝謝你，陸嘉言。”她仰起臉來，對他綻出一個好看的微笑。
他微微笑了笑，把她牽到沙發邊上，說道：“你先坐下，我去給你倒杯水。”
“嗯。”她拍了拍自己的裙子，确定不會把沙發弄髒，才坐了下去。
“喝點水吧。”他把玻璃杯放在她的手邊。
“謝謝。”她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是溫熱的。
他坐到了她的身邊。
她此時心裏已經平靜了下來，擡頭打量着陸嘉言的家。雖然是很簡潔的黑白灰三色，卻隐隐透着奢華。她感覺自己坐在這裏，是顯得那麽的格格不入。
今天晚上，她是找到落腳的地方了。可明天呢？她要怎麽辦？她應該去哪裏？她瞅了瞅身旁的陸嘉言。現在，她好像也只有他可以求助了。她已經一無所有了。到了這個時候，她也顧不得什麽臉面了。而且，對着陸嘉言開口，總比對着其他人開口要好一點吧。
Advertisement
她深吸了一口氣，對着陸嘉言說道：“陸嘉言，你，你可以借我一點錢嗎？我明天想去租個房子。”
聽了她的話，他一怔，說道：“你租什麽房子？我這裏這麽大，還住不下你？”
“你今天能收留我，我已經很感激了。不過，我不可能一直呆在你這裏啊。萬一郭小姐知道了，她會不高興的。”
“你提她做什麽？”陸嘉言皺了皺眉，“你住在我這裏，關她什麽事？”
“你們現在不是正在交往嗎？”她擡起頭，望着他。一雙又黑又亮的眸子望着他，像一泓深潭。
他把身子靠在靠背上，歪着頭望了她半晌，才說道：“夏薔，你覺得，我是那種人？”
“嗯？”她不解地望着他。
“如果我真的再跟郭欣瑤交往，那天我還會對你做出那樣的事？這不僅是對她不尊重，更是對你不尊重。”
“那你跟郭小姐……”夏薔有些欲言又止。
他頓了頓，說道：“在意瀾軒那天，我出來找你之前，已經跟她說清楚了。我跟她只是普通朋友，沒有繼續發展的必要。”
“為什麽？”夏薔有些驚訝，“你不是說，她跟你很合适嗎？”
“嗯……”陸嘉言自然不可能對夏薔說出郭欣瑤對自己做的那些龌龊之事。他斟酌了一下，說道：“我發現她對我耍心眼。我不喜歡太有心機的女人。”
聽到這話，夏薔一愣。她突然想到那個夏夜，兩個人剛剛親熱完，她就提出讓他幫忙給她媽出諒解書的事。當時他看她的眼神冷到了極致。他那個時候，也認為自己對他耍心眼吧？
她低下頭，輕聲問道：“那你會不會認為，我也是一個有心機的女人？”
“你？”陸嘉言一愣，随即按着她的頭，讓她靠到自己懷裏，“我倒希望你有心機一點，不要那麽傻乎乎的，讓人一點都不放心。”
夏薔咬了咬唇，說道：“那，我們……第一次的時候，我叫你幫忙給我媽出諒解書，你不會認為我在算計你嗎？”
聽到夏薔的話，陸嘉言一怔，然後慢慢地說道：“是，你剛提出來的時候，我确實覺得你是有目的地來接近我，心裏有點生氣。不過，我聽到你關門離開的聲音，我心就慌了，我趕快把頭上的洗發水沖掉，穿上衣服就追出來找你，想向你道歉。不過，等我找到你的時候，你已經跟你同學在一起了。”
她沉默了片刻，說道：“你後來發了短信來道歉了。”
“嗯。”他應了一聲，“我覺得，我當時的态度就已經很明确了。”
“可是，我還是叫你幫我媽出諒解書，你一直沒再回我。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有心機，所以不想再理我了？”
“不是。”他嘆了一口氣，“我沒回你，是我不知道怎麽回你。我當時不知道你換了號碼。過了幾天，我給你發了短信，想約你見面，可你沒回。後來，我又打了電話，但你一直關機。我就知道，你應該換了號了。但我不敢再來找你，特別是我知道，你媽二審也判了死刑，我更不敢來找你。我想，你心裏肯定很恨我……”
“陸嘉言，我不恨你。”她搖了搖頭，然後拭去自己眼角的淚水，說道，“這件事，其實我們都沒錯，只是立場不同。”
“夏薔。”他低頭，在她額頭上輕輕吻了吻，“我們錯過太久了。以後，我們再也不分開了，好不好？”
“嗯？”她怔怔地望着他，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她和他，就算再相愛，怎麽可能在一起？別人會怎麽看他們？還有，他的父親，他的姐姐，也是絕對不會同意他們在一起的。他們怎麽可能再也不分開？
“我們可以嗎？”她顫抖着問出這句話。
“夏薔。”他捧着她的臉，深深凝視着她，“今天晚上，我在來找你之前，聽到收音機裏說，董家巷着火了，救出一個年輕女孩，可惜已經去世了。你知不知道，我好怕那個人會是你。如果那個人真是你，我真的不知道怎麽辦了。那個時候，我才知道，你對我有多重要。我在心裏對自己說，如果老天肯把你好端端地還給我，我什麽也不管了，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
說到這裏，他傾過頭，在她唇上深深一吻，然後又說道：“夏薔，你願意嗎？”
她垂下眼，說道：“我，我不知道。”畢竟，她和他之間，隔着那麽大的鴻溝，她不敢輕易答應，她怕一個不小心，自己又會粉身碎骨。而且，他是那個女人的兒子，她跟他在一起，媽媽知道了，一定會很失望吧？
“可我知道，我一定要跟你在一起。”他擡起她的臉，讓她望着自己，“夏薔，你願意陪我一起走下去嗎？相信我，我一定會讓你過得幸福的。”
“你一定要過得幸福！”
母親臨死前的話，突然在她耳邊響起。如果沒有陸嘉言，她會幸福嗎？不會的。她愛陸嘉言，很愛很愛他。只有跟他在一起，她覺得，自己才有可能幸福。
媽媽，如果，只有他能帶給我幸福。你會祝福女兒的吧？
“陸嘉言。”她擡起淚眼，叫着他的名字，“你愛我嗎？是全心全意愛我嗎？除了我，心中是否再無別人？”這是母親臨死前，給她設定的條件。
“夏薔。”他捧着她的臉，一字一句地說道，“在我十五歲時的那一天，我喜歡上你之後，我的心中，除了你，就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人了。我愛你，一直就愛你。除了你，我再沒有愛過別人。”
“陸嘉言。”夏薔心頭激動不已，等他話音一落，就迫不及待地吻了上去。
他一怔，随即深深地回吻着她。
十年來，所有的愛戀，所有的思念，所有的心酸，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等待，都融入到了這個吻中。
良久，他才放開她。
“陸嘉言。”她微笑着望着他，回答着他先前的問話，“我願意，我願意陪着你一起走下去。不管前面是刀山，還是火海，我都願意陪着你一起走下去。”
“好，我們一起走下去。”陸嘉言把她揉進了自己懷裏，緊緊相擁着。
良久，陸嘉言才放開她：“好啦，時間不早了，我們早點洗漱睡覺。”
“好。”夏薔從他懷裏擡起頭，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裙子，說道， “我沒有換洗衣服，怎麽辦？”她身上的睡裙這麽髒，不可能穿着它睡吧？
“家裏就我跟你，不用穿衣服。”他笑着捏她的腰。。
“別開玩笑了！”夏薔推了他一把，似笑非笑地問道，“你這裏沒有适合我穿衣服嗎？”
陸嘉言當然知道她想什麽，在她額頭上輕輕一敲，說道：“我這裏除了你之外，沒有其他女人來過！”
夏薔心裏高興，嘴唇卻輕輕嘟着：“那我不是找不到衣服穿了？”
他想了想，說道：“我去給你找找看，看看有沒有什麽可以給你穿的。”
“好。”她乖巧地點了點頭。
他進到卧室，在衣櫃裏翻了翻，找出一件白色T恤，出來遞給她，說道：“你先穿這個吧。你個子小，這件T恤穿在你身上，就跟連衣裙差不多了。”
“你的意思是，嫌我矮？”夏薔睨着他。
“不矮，不矮。”陸嘉言趕緊摟着她哄道，“配我正合适。”
見陸嘉言的求生欲這麽強，夏薔也就不跟他計較了，從他手上拿過T恤，準備進浴室，突然，她又想到一個問題：“對了，沒有內褲怎麽辦？”
陸嘉言嘿嘿笑道：“用不着穿內褲，省得我一會兒還要脫。”
夏薔臉一紅，瞪了他一眼：“流氓！”然後趕緊逃進了浴室。
事實證明，這件寬大的T恤真的很便于開展工作，陸總只要一掀，一提，就把夏薔給剝了出來。而夏薔也深深領會了高級公寓的好處，随便怎麽鬧騰，也不怕聲音傳到外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