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滿月酒（1）

滿月酒（1）

仲春時節，杏花疏影，桃花正酣，離周其家領養苗苗已經過了一個多月。

苗苗肉眼可見的比先前大了一圈，也不知道是不是每天都有喂她牛奶的緣故，她比村裏其他的孩子都白嫩許多，略湊近些還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奶香，方晴每次喂她喝完奶，都忍不住埋在她的小臉旁深吸一口這香甜的味道。

今天，方晴和周其打算在家請村中關系近些的村民吃頓飯。家裏領養了個孩子的事，沒過幾天村裏人差不多都知道了，他們倆也是真心把苗苗當自己的親女兒看，自是不想少了什麽。

一般來說，家裏的孩子滿月後，家裏都會為孩子辦場滿月酒，這也是家中長輩對孩子的一種祝福。可是當時撿到苗苗時，她看起來已經有兩個月的孩子那麽大了，去縣衙登記時，他們也是登記的是兩個月大，既是過了日子，他們也就不預備着辦酒席，就請親近些的長輩、朋友們吃餐飯就是了。

早上，周其比方晴醒的早些，這段時間是禾苗生長的關鍵時候，這關系着一年的收成，可馬虎不得，他天天得去地裏看着家裏的秧苗，每天天剛蒙蒙亮時就已經起身在院子裏走動了。

他起的早，便先把早食做好，溫在鍋裏頭，待會等方晴和苗苗起來就可以直接吃了。

吃過早食，又把院裏的雞鴨喂好，看了看沒什麽遺漏，周其便背上背簍出門去了。

昨兒半夜苗苗餓醒了兩次，都是方晴起來喂的，晚上沒睡好，早上有些起不來。想着家中的事前兩日都做完了，今兒除了晚上要請客吃飯也沒什麽別的事要忙，方晴幹脆抱着苗苗睡到天大亮才起身。

“啊，啊！”苗苗在床上啃了會自己的手指，感覺到肚子餓了，就叫出了聲。

方晴聽見苗苗的叫聲，猛的睜開眼睛，坐起來後，先抱着苗苗哄了哄，穿好衣襪後，就從竈房裏端了米糊出來，先把她給喂飽了。

鍋裏還熱着幾個宣軟的大饅頭，竈裏溫着些大米粥，方晴又盛了一小碗腌蘿蔔放在桌上。苗苗剛吃完飯，這會子正精神，抱着她不好吃東西，方晴就把她放在床上，又拿了個木頭雕的小玩意放在她手裏，讓她自己捏着玩。

苗苗被自己爹爹放在床上躺着，倒也不哭不鬧，乖乖的抓着手裏的小玩意，倒也玩得開心，還時不時發出“啊，啊”的叫聲。方晴坐在堂屋裏的桌上吃着早飯，擡眼就能看見苗苗躺在床上，聽見她出聲，也會跟着說兩句話，像是在回應苗苗。

吃過飯，把碗筷收拾好，出來時，方晴就看見剛才還玩的開心的苗苗，這會已經一臉哭相，看見方晴，還不住的蹬腿，哭的更厲害了。

“苗苗乖，不哭了，尿濕了難受是不是，爹爹馬上給你換了，不哭了啊！”方晴一看就知道是怎麽了，伸手一摸，果然，尿布濕濕熱熱的。還好尿布墊的厚，床褥還是幹的，方晴利落的把濕尿布脫下來，又給苗苗換了條幹淨的穿好。

身上舒服了，苗苗自然也不哭了，她看着方晴，又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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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苗苗咧着嘴笑的開心，方晴的心裏也軟軟的，他俯下身抱起苗苗，在她肉乎乎的臉蛋上親了一口，笑着說道:“苗苗真乖，爹爹去給你打奶來喝好不好？”

苗苗自是聽不懂他在說什麽，只看着他笑，小手還一抓一抓的，嘴裏咿咿呀呀，不知在說些什麽。方晴豎着抱起苗苗，一手兜住她的屁股，一手從苗苗的護住她的後背和腦袋，肉嘟嘟的小臉就在眼前，方晴忍不住湊近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臉蛋，蹭夠之後，便抱着苗苗出門了。

雖說馬家村也不算遠，但是抱着個孩子去還是有些不方便，更何況苗苗現在還小，覺也多，帶着一起去，走路一颠一颠的她也睡不踏實，方晴幹脆就把他放在劉嬸家呆一會。

劉嬸家的小兒媳，柳姐兒正有孕在身，這會子正是金貴的時候，家裏的活是一點都沒讓她沾，最多是動動針線，繡點帕子什麽的。但針線活做久了又傷眼睛，家裏也就許她一天裏最亮堂的時候動動手。沒什麽別的事可做，幹坐在家中也有些無趣，正好方晴帶着孩子出門不便，劉嬸就讓他把孩子放自己家來，給他行方便的同時，還能讓苗苗陪着柳姐兒玩玩一會。

“哎呀，苗苗來了，快讓奶奶抱抱！”方晴到時，劉嬸正拿着掃帚在院裏掃地，一擡眼就看見了他們爺倆。劉嬸稀罕的接過苗苗，輕輕摸了摸她的臉，苗苗也高興的握緊了小拳頭，嘴裏吐了個口水泡泡。

方晴看着劉嬸抱着苗苗不撒手。笑着說道:“那行，嬸子，苗苗就麻煩你了，我先走了。”

“行，你放心去吧，苗苗我給你看着，路上小心着點。”劉嬸逗着苗苗，頭都沒擡一下。

方晴無奈的笑了下，朝着苗苗擺了擺手，就轉身出去了。

苗苗雖是被被劉嬸抱着，眼睛卻時不時往方晴身上瞟，一看他走遠了，頓時急了起來，啊啊的叫着，還伸出手來朝方晴走的方向抓來抓去，小嘴一撇就想哭了。

劉嬸見狀，趕緊邊搖邊哄，等到了徹底看不見方晴的時候，苗苗的淚珠子就掉下來了。她哭起來也安安靜靜的，只一個勁的流眼淚，看着就惹人疼，劉嬸抱着她往堂屋走去，又哄了幾句，才把她哄好，只是這小臉和鼻子都有些紅了，看着可憐的緊。

“娘，可是小苗苗又哭了？”柳姐兒從竈房裏出來，後頭還跟着李大嫂。

“可不是，”劉嬸用了張帕子把苗苗臉上的眼淚給擦幹淨，“一見晴小子走了，這眼淚馬上就下來了。”

柳姐兒湊上前，手指輕輕刮了下苗苗還有些濕濕的臉蛋，打趣道:“還真是黏着自己爹爹，每回都得哭上兩聲。”

李大嫂也捏了下她的小手，笑道:“雖是黏人倒也好哄，這麽一下就不哭了，小時候小寶可沒這麽好哄，一哭就停不下來，哭的我都頭疼。”

劉家三位女眷都喜歡極了苗苗，苗苗長的好，又乖巧，一點也鬧人，和自家的皮猴子比起來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看多了調皮搗蛋的孩子，突然來了個懂事又乖巧的，怎麽能不叫人喜歡。

圍着苗苗逗了會，劉嬸和李大嫂也有別的事兒要做，便都出去了。屋裏就只剩柳姐兒帶着苗苗。如今柳姐兒肚子裏的孩子也有四個月大了，肚子明顯大了起來，她搬了條凳子坐在床榻邊，手裏拿了個小小的撥浪鼓，在苗苗眼前晃來晃去，逗的她眼睛左右跟着轉悠。

苗苗是在家裏吃過東西來的，剛才又哭了一場，玩了沒多久，就沒什麽精神了。柳姐兒看她眼睛一閉一閉的，便放下了手中的鼓，在她身上輕輕拍着，哄她睡覺。

屋裏安靜，苗苗又實在是困了，沒過多久就睡着了，柳姐兒在榻上拿了條小被，抖開了給她蓋上，自己也坐上床榻，靠在小桌上繡起了帕子。

等到方晴來接苗苗時，苗苗已經醒了，柳姐兒正拿着自己剛繡好的帕子哄她玩，告訴她自己繡的什麽花樣，不妨劉嬸突然進來，她一時有些臉紅。

劉嬸倒是高興，她笑着說道:“，我就說有苗苗陪着比以前好多了，省得你一人在屋裏悶壞了。”

柳姐兒聽了，也顧不上羞，抱起苗苗遞到劉嬸手裏:“我看着苗苗這小小一團的模樣，心裏頭就暖乎乎的，只盼着肚子裏這個有苗苗一半乖巧就好。”

劉嬸笑着捏住苗苗的小手，去碰了下柳姐兒的肚子:“那就多粘粘我們苗苗身上的福氣，也生個乖巧聽話的小娃娃出來！”

“好了，晴小子來了，我們苗苗也要回家了！”摸了下柳姐兒的肚子，劉嬸笑着把苗苗抱出去，交回到方晴手中。

“多謝嬸子了，那我就先回了，晚上要記着來吃飯啊！”方晴抱住開心到亂動的苗苗，和劉嬸告辭。

“好，嬸子記着呢！”

回到家，方晴先給苗苗喂了半碗奶，過了這麽久，也差不多該餓了。把苗苗喂飽後，方晴又把家中的被褥衣物給拿到院子中晾曬，前段時日一直飄着小雨，時間長了，家裏到處都是一股潮味，難得今日出了大太陽，可得好好曬一曬。

曬好被褥，方晴又把昨天摘的山蕨用籃子裝了，到井邊洗幹淨了，再焯遍水，分出大部分用簸箕瀝幹水後放到院裏曬成菜幹。

方晴在做事兒時，苗苗就躺在特意為她做的小床裏，小床用木頭雕成，中間着地，兩頭翹起，小娃娃躺在裏面，自己稍微動一動，小床就能夠搖擺，就像被父母抱在懷裏哄着一樣，而且這床也不重，能夠随意搬動，方晴在哪就把小床搬到哪，一邊做事兒還能看顧着苗苗。

最近正是野蕨菜瘋長的時候，方晴摘了一背簍回來，等到全部收拾完，也是時候做午飯了。既是晚上要請客吃飯，中午就不蒸米飯了。

方晴把蕨菜和肉一起炒了，又揉了面條，中午就用蕨菜炒肉送面吃，怕吃面餓的快，周其下午幹活沒力氣，方晴又烙了一籃子蕨菜餅。

面條一出鍋就得馬上吃，放一會馬上就坨了，方晴幹脆等着周其回來再下面條去煮。這會一時沒事，方晴便端了條凳子，坐在苗苗的小床邊，拿着她的小玩意和她玩了起來。

周其背着背簍從遠處走來，還沒進家門，透過敞開着的大門，就看見方晴正坐在院裏的樹下，陽光透過樹縫照在他的衣角，他的身旁放着苗苗的小床。方晴正笑着趴在苗苗的小床邊，一手拿着個木頭小玩意擡的高高的，逗着苗苗伸手來夠，苗苗現下還小，能伸手也伸不了多高的時候，只能幹看着玩具在眼前卻拿不到，急的她啊啊大叫。

看着他們倆玩鬧的樣子，周其只覺得一上午的疲累瞬間消失了，他加快腳步向家裏走去。也不知道方晴是不是聽見了他急促的腳步聲，他也突然擡頭向門口看來，正對上周其明亮的雙眼。方晴臉上的笑意更盛，眼睛都要彎的看不見了:“其哥，回來了，你來看着會苗苗，我去下面。”

周其微微平複了下自己急促的呼吸，也不自覺的露出點笑的模樣，笑着回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