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武林大會
武林大會
全江湖人最期盼的盛事,莫過于五年一度的武林大會。
對于初出茅廬的菜鳥們來說,或許這還不是他們能夠發光發熱的舞臺,但卻是能見識到江湖上各式高手的最好的場所。
對于已經成名有一定威望的武林名宿來說,武林大會上與年輕人交手,有失身份。但是卻是一個讓門派後生們顯露身手,一較高下的好地方。
最期盼這一盛會的,莫過于那些武功初成,來自各大世家和名門的新秀弟子。武林大會對于他們來說,就是一個名動江湖的最好時機。
但是,對于秦衛堂來說,武林大會卻是最讓他們頭疼的一件事。
五年前,秦衛堂還未曾交到秦善手中,那時候他以下任統領的身份跟随在前統領身邊處理事件。對于武林大會,秦善唯一的印象就是——忙亂。
秦衛堂忙于和江湖門派鬥智鬥勇,幾乎人人分/身乏術。
一邊要應對江湖人的明槍暗箭,以防他們惹是生非。另一邊還要封鎖武林大會附近區域,以免好奇心盛的平民百姓誤闖妄丢性命。連續七天的武林大會,秦衛堂上上下下也就整整七天沒有合眼。
也就是那一次,秦衛堂的侍衛們暗暗給這武林大會起了個別稱——群毆大會。
就像是江湖人給秦衛堂取名為鷹窟一樣,秦衛堂自然也以牙還牙,給對方起了個別致的稱呼。
莫北知道這個消息,還是十四他們在談話時不經意間洩露出來的,這名稱讓江湖出身的他很是無奈。
“沒想到你們也記恨取別號這件事。”
十四理所當然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有什麽不可以嗎?”
“可以,可以。”莫北連連點頭,“所以我們現在就是要去這個群毆大會嗎?”
他望了望周圍,一,二,三……七個人。秦善就帶這些人去?說起來,秦善自己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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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秦統領夜歸以後,莫北就再也沒見到他。
“我們先去,統領和其他人稍後到。”十四看着他。“到了那邊,你可別給統領丢面子。”
莫北舉雙手保證,一定會嚴守紀律,誓死扞衛秦統領的威嚴。
只是一路上他還在想,為何秦善要分兩批人馬行動,明明都正式收到邀請函了,難道還要搞一套暗地裏的人馬嗎?
這個問題,恐怕要等秦善本人來解答了。
洛安城外百裏處的一座山峰,便是此屆武林大會的舉辦地點。
按理來說,應該是越往山裏走越偏僻才是,但是莫北跟着十四幾人一路騎行而來,卻是發現同路的人越來越多。可見,全部都是趕赴武林大會的江湖人。
一行人皆是黑衣黑馬的秦衛堂很是引入注目,自從上山以來,就有很多人對着他們明裏暗裏指指點點,似乎是奇怪他們這群人的着裝打扮。
說是江湖門派,有哪家門派世家會對弟子管教這麽嚴?連一舉一動都是統一的規格。
說是朝廷人馬,又怎會如此光明正大地到江湖人聚集人之地來,而且這一批人身上的氣息,也不像是朝廷的兵馬,更像是暗行的刺客之徒。
唯一沒有穿黑衣的莫北,在一色黑的秦衛堂人馬裏,更顯得異類。
被一路盯着,饒是如莫北,也是有點受不了那些打量的視線。他心中不由想,莫非秦善兵分兩路,就是想拿他們這一路人來當擋箭牌,這樣就可以避免遭到圍觀了?
不管秦善是不是這樣想的,莫北心中就這樣認定了。他心底悄悄計算着,要為這次犧牲多向秦善索要幾只叫花雞才行。說起叫花雞,上次秦善允諾的那幾只一直都沒拿到手啊……
“到了。”
十四突然出聲,迅速翻身下馬。周圍其他幾名黑衣侍衛也已經下馬來,莫北最後一個下來,環顧四周這才發現,原來他們已經不知不覺地行進到山頂。
不遠處已經布置好了擂臺和觀戰的座位,而在入口處,有身着藍色衣衫的門派弟子站立兩側,請入場的俠士們出示邀請函。一名黑衣侍衛走了過去,對一位藍衫弟子說了些什麽,那年輕弟子臉色驟變,連忙喊了附近另一個同伴過來。
那名同伴急匆匆地向場內走去,不一會一名年過四十的中年人跟着他走了出來。
莫北見那與舉辦方交談的黑衣侍衛,正是那天在小院內見到的衛七,可是他現在一點也沒有當初被十四抓包的尴尬神色,而是一臉冷漠,公事公辦地與人議事,宛若兩人。
“衛七這是在說什麽?”莫北緊張地觀察着兩方的神色。“我們不會被趕出去吧?”
十四瞥他一眼。“統領是受邀而來,這些人就算在背地裏有什麽動作,明面上也不會對我們為難。”
莫北聽他這語氣,分明是斷定這些江湖門派一定會在暗中對他們下手,該說是早有預見還是偏見呢?
總之,秦衛堂與江湖門派的分歧,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衛七與對方交談過後,向十四他們這邊走來。
“他們給我們留了座。在統領來之前,我們便先在那邊等着吧。”
十四點點頭,放下手中的缰繩,拍了下馬兒。黑馬像是得到暗示一樣,嘶鳴一聲,大步奔向林子裏,一會就不見了蹤影。再看其他侍衛,皆是這麽做。
十四不解釋什麽,直接就跟着衛七身後進場。
只有莫北把馬交給了舉辦方代管,他望着秦衛堂侍衛的背影暗嘆,戒心這麽大,連馬匹都不願意交給他人啊。
進場之後,才發現什麽是人才濟濟,真的是擠擠!
沒有專座的江湖俠士們人挨人地站着,擂臺前方不大的空地上,連小小的細縫都沒有留。而再看有坐席的幾家,幾位頭發花白的老頭老太,或一臉慈祥的扶着胡須,或慈眉善目地和座下弟子交談着,都好整以暇地端坐着。
差距啊,差距。莫北看看那邊,再看看這邊的人擠人,不由感嘆。不過好歹,他自己也沾了秦善的光,也是有專座的。想到這裏,莫北不由得意起來。
而等他抵達專門為秦衛堂留的坐席區域,才發現這專座也不是那麽好坐的。
幾人一走至這邊,齊刷刷地一排目光就掃過來。有敵意,有打量,有探查,唯獨沒有善意。
無論是端坐高臺的門派大佬們,還是在臺下排排站的江湖小蝦米,都向這邊望來。好像莫北他們身上寫明了異類兩個字一樣。十四幾人面不改色,筆直地站着。
“這就是秦衛堂的人?看起來也沒什麽了不起的嘛。”底下有人竊竊私語。
“果然是傳聞中的一身黑衣的劊子手。”有人冷哼。
“為什麽要邀請他們來,舉辦武林大會的那些大門派究竟在想些什麽,讓這些朝廷狗腿在旁邊看着,我們豈不是不能自在?”
“誰知道呢。”
秦衛堂一行人依舊無動于衷,對于那些流言蜚語毫不在意。若是莫北之前沒有聽見他們暗諷武林大會為群毆大會,估計就會這麽認為了。但是他現在已經有些摸透這些黑衣侍衛門的脾性,他們完全可以一臉面癱,而在心底默默地詛咒對手,在暗中算計設計對方。
莫北對這一點深有體會。
現場的人越聚越多,等到整個會場都快塞滿了,終于不再有人進來。司儀也在這時上臺。
“感謝各位俠士屆臨本屆武林大會。”一名白衣道人站在擂臺上。“五年一度,大家相聚在此以武會友,互相切磋讨教,實乃我江湖中人一大幸事……”
後面那道士又啰啰嗦嗦地說了些什麽,莫北完全沒有聽進去,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貴賓臺一側的一位老光頭,和那光頭身邊的一名白衣劍客吸引過去了。
那穿着袈裟的白眉光頭,如果沒有想錯的話,應該就是少林的主持了心和尚。而他身邊的那白衣人,不正是那天來訪的萬刃山莊莊主萬成軒嗎?他們兩人怎麽會聚在一塊?
也許是莫北打量的目光太過火熱,了心和尚若有所感,擡眸向這邊看來。望見一臉詫異的莫北後,還甚是和藹地微笑示意。至于萬成軒,則是依舊面無表情。
莫北趕忙收回目光,偷窺被正主逮個正着,實在是太尴尬了。
而在這時,他只聽見擂臺那邊傳來一片驚呼,就連萬成軒和了心和尚也向躁動聲來源看去。
莫北循聲望去,只見會場入口處不知何時聚集了一批黑衣人。雖是簡樸的一身黑衣沒有過多裝飾,但是這一行人卻全都體現出不凡的氣度,像是兵臨戰場的戰士,又像是執行任務的殺手。而在這一群黑衣人中間,卻有一人格外耀眼。
那是莫北第一次看見秦善這麽穿。一襲黑色長衫,繡着暗紅色紋樣,別有氣魄。黑發被高高束起,卻仍有幾絲落在額前,嚴謹肅穆之餘顯出一份潇灑恣意。
雙眸若冰封的湖泊,讓人不可避免地一望便陡生寒意。
如果說萬成軒讓人聯想到冬日傲雪,那麽此刻的秦善,便是那黃泉曼珠沙華——彼岸花,永不可企及。
冷峻的眉眼毫不斜視,向着貴賓席這邊望來,一一打量過後,又不甚在意地收回視線。秦善望着擁堵的擂臺前方,皺起眉,通路已經全部被堵塞住了。
周圍的人像是全部看愣了,沒有人想到要讓路。
看清形勢的秦統領低聲對屬下吩咐了什麽,片刻,握緊手中利劍,飛身而起。
宛如大鵬展翅,猶如龍吟天際。那黑色高挑的身影一躍而起,高高飛至衆人頭頂。雙腳在空中淩空一沓,如黑鷹騰飛,瞬時便越過人群,在空中又是幾個潇灑的轉身,直到那翩若驚鴻的身體輕盈地着地,才有人回過神來。
如此驚豔出世的輕功,竟然沒有一人喝彩道好,卻全都靜默下來。
秦善站直,對着高臺一拱手。
“在下秦衛堂秦善,受邀前來觀此武林大會。”
全場啞然,無人做聲。
這是莫北第一次知道,秦善和秦衛堂在江湖上,究竟意味着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