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苜宿與酒
苜宿與酒
“嗯……也就是說你們組織的二把手叛逃被抓，剛才烏丸先生是帶你們來處決叛徒的對吧，那他人呢？”
海野朔夜在經過短暫的沉默後，就向依舊用見鬼的表情看着他的保镖們——好吧，現在看起來是組織成員們——詢問細節，發現這可能是還真是他知道的那個組織。
躺在地上已經涼透的屍體就是烏丸集團的幕後黑手烏丸蓮耶，這位已經活了一百四十多年的老人窮盡一生想要抵達的目标就是長生不老，甚至已經研發出了試做型的藥物，然後……
就在某個普通的上午被從宇宙來的外星人給吓死了。
沒開玩笑，對這顆星球來說，海野朔夜就是外星幽靈沒錯。
“其實，”看起來在這群人裏地位最高的組織成員回答，“就在你剛才降臨的時候，他趁大家沒注意，跑了。”
“……”
不是，我出現的時候到底有多震撼，你們都光顧着看我壓根不管人了是吧？海野朔夜嘆了口氣，說行吧，那你們組織裏其他管事的人呢？
組織成員：“三把手剛被二把手殺了。”
海野朔夜：“那你們四把手呢？”
組織成員：“呃，我就是組織的四把手，我的代號是梅斯卡爾。”
海野朔夜：“……”
但你長得也不像是梅斯卡爾啊，哦，想起來了，這會兒他認識的梅斯卡爾還在上小學呢，也就是說這位是前代的梅斯卡爾，不知道他會不會唱歌劇。
現在組織的一二三把手都死了，四把手看起來也不是很頂用的樣子，海野朔夜環顧四周，說要不這樣吧，反正組織也完蛋了，咱們合計一下直接報警，我送你們進監獄安享晚年，畢竟我的心願是世界和平。
梅斯卡爾大驚失色，說不要啊，要是組織現在就垮掉的話，肯定會出大問題的！
他把海野朔夜拉到一邊，嘀嘀咕咕，嘀嘀咕咕。
“你剛來地球，可能不太了解我們這個組織，烏丸集團是全球最大的醫藥研發、不是，犯罪組織，人數超過十萬，我們的核心成員裏甚至有政治、經濟、文化、科研等等領域具備相當影響力的人物，要是組織忽然解散，勢必會引起地動山搖！”
“嗯。你繼續說。”
海野朔夜能不知道嗎？他跟組織打過太多交道，梅斯卡爾剛才說的這些都是廢話，不管什麽時候組織完蛋都會引發一系列問題，俗話說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所以今天，你們烏丸集團的末日到了！
“如果只是這樣就罷了，你知道的，外星人先生，我們組織是個犯罪組織，裏面有很多喪心病狂的罪犯！還有些人只有BOSS才能壓得住，一旦BOSS死了，他們失去控制，就會變成到處引發事故、報複社會的瘋狗！這跟您實現世界和平大業的目的根本就是沖突的啊！”
“有點道理。”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梅斯卡爾吸氣，抓住了海野朔夜的肩膀，表情就像是要哭出來一樣，“這個月是三年一度撥款審批的時候，要是現在組織就完蛋了，我們的經費就拿不到了！”
……什麽經費？
海野朔夜看看那邊尚且不明真相的組織成員們，又看看梅斯卡爾，半晌才問：“你為誰工作？”
梅斯卡爾表情痛苦：“我是美國政府派來的間諜，專門從組織裏撈錢，事後跟日本政府三七分賬，還負責帶頭搞毀組織的邪惡計劃，外星人先生你要相信我，我也是熱愛和平的，但是如果沒經費的話我們部門都吃不起飯啊！”
海野朔夜幽幽地說：“可你是負責撈錢的。”
聽到這句話，梅斯卡爾斬釘截鐵地回答：“錢都被上面的大人們分走了，我哪敢放到自己名下，要是真這麽幹的話我早就被老烏丸發現了！”
行吧。
雖然知道這人的話基本上就是在避重就輕，十句話裏能信一兩句就不錯了，但有暫且熟悉組織情況的內鬼在，将烏丸集團這座大廈夷為平地的過程就會變得平穩很多。
所以海野朔夜決定暫且延緩這個過程……雖然這件事本來也就跟他沒有關系，他只是想報警然後把事情推給警察去做而已。
“但是我還有個問題。”
“您請說。”
“二把手是叛徒，三把手是廢物，四把手是間諜，你們組織裏到底還有多少不幹正事的人？”
“呃……”
好問題，其實梅斯卡爾也不知道，他每次做壞事的時候都會恰巧遇到一些同事，經常覺得對方是發現了自己的通敵行徑，結果沒過多久這些人不是自曝卧底身份就叛逃了，而且都沒有把梅斯卡爾的事給供出去。
以他的推斷，這個組織裏的中高層成員……
梅斯卡爾謹慎地說：“底層成員可能甚至不知道組織的名號，所以只說有代號的中高層成員，保守估計……不超過八成。”
海野朔夜：“不保守的呢？”
梅斯卡爾：“……”
海野朔夜：“……”
他忽然開始覺得這個世界的BOSS也就是烏丸先生是真不容易啊，活在這樣一個痛苦的滿是謊言和欺騙的世界裏，或許早點去世對烏丸先生來說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天漸漸黑下來了。
荒郊野外，一群黑衣人，屍體，槍，還有血的痕跡以及滿地的子彈殼，但凡來個人就知道這不會是什麽好事。
要是扛個攝像機還能說是在拍電影，很可惜他們沒有。
海野朔夜嘆氣，說這樣吧，既然組織裏這麽多卧底間諜叛徒，那你們自己商量一下怎麽瓜分組織遺産，我就不摻和了。
梅斯卡爾小心翼翼地問：“那您的遠大理想呢？”
海野朔夜：“……？”
梅斯卡爾：“您要是想以這個組織為跳板，實現您征服世界統治地球的偉大理想，我們烏丸集團願意納首便拜，成為您在這顆星球上的第一個助力！”
海野朔夜：“？？？”
他剛才說過這種話嗎？他不是就說了兩句世界和平嗎？喂、梅斯卡爾，你在幹什麽，為什麽跑到那邊的組織成員裏去做宣傳了，你快住手！其實我是地球人啊！
平行世界的地球人那也是地球人，不能因為在宇宙裏漂流了一段時間就不把地球人當地球人了！
海野朔夜沖出去拽住梅斯卡爾，但就在這個時候，他們身後的叢林裏傳來了洪亮的聲音——
“不許動！放下武器！我們是警察！”
幾分鐘後。
穿着制服的年輕警察給披着毯子的海野朔夜一個裝了熱茶的保溫杯，說沒事了，幸好我們接到你被綁架的消息就及時趕到，我叫黑田，你哥哥海野正人是我的同事，他也很快就要來了，剩下的事交給警察來解決就好。
而那群被警察抓起來的組織成員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幕，梅斯卡爾張大嘴巴半天沒有說話。
“這裏為什麽會有警察？”
“我們接到了綁架、販賣人口和涉及毒品交易的報案……你們犯案後在這裏逗留這麽久，真不怕被警察抓啊。”年輕警察黑田兵衛點了根煙，但是很快就被他身後老練一點的同事給敲了下腦袋。
老練的警察對這個案件知道的更多，也包括組織的事，事實上今天之所以能調來這麽多警察，就是因為他們确切地接收到了情報，這次的案件跟那個組織有關系。
他們來了，也沒想到直接釣到了大魚，抓到了在組織裏號稱“滑不留手的魚”的梅斯卡爾，要知道這人可是最難抓的，每次都被他得到風聲跑了，警察廳一度以為這人是哪裏來的卧底。
現在這位老練的警察看着地上烏丸蓮耶的屍體，蹲下來檢查，發現并沒有明顯的致死外因——但這不能證明什麽，找不到死亡原因的“謀殺”恰巧就是這個組織所擅長的。
他擡起頭來，問那邊的組織成員們：“這是？你們組織還綁架了老人嗎？他是誰殺死的？”
被抓起來的組織成員們面面相觑，一致指向了坐在那邊一臉無辜的海野朔夜。
警察們：？
海野朔夜：“我只是站在那裏，什麽都沒幹。”
組織成員：“對，他什麽都沒幹，但那位先生（BOSS）就是被他吓死的。”
警察們：？？？
老練警察從黑田兵衛那裏要了根煙，點上，他覺得自己剛才應該是聽錯了什麽，所以他決定重新問一遍：“你們剛才說這個老人是誰？”
梅斯卡爾肯定地回答：“你沒聽錯，死者就是組織的BOSS，剛才這位外星來的先生從天而降，渾身散發光芒，猶如神明降臨，甫一落地就将BOSS打倒在地，BOSS不可置信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終于在震驚的心情裏走到了人生的終……”
海野朔夜：“……”
警察們：“……”
經過了幾秒鐘的漫長沉默，海野朔夜轉過頭，誠懇地對這位看起來像是話事者的老練警察說：“我覺得他腦袋有點問題，人怎麽可能在天上飛呢？”
老練警察非常贊同地點頭，他也覺得梅斯卡爾在胡說八道。
梅斯卡爾被拷上了警車，被抓走的時候他還在大喊：“我是卧底！放我出去！我為卧底事業流過血，我為日本政府掙過錢！我是自己人，自己人不打自己人，放我出去！”
“……”
“大總統救我！大總統，你不是要征服地球嗎？！我可以幫你實現征服地球的偉大理想啊！”
“…………”
雖然只是認識了短短的一個小時，但海野朔夜很想說媽的我們就從來不認識，什麽大總統，什麽征服地球，梅斯卡爾你腦子果然不正常吧！
他決定了，再也不跟代號是梅斯卡爾的人鬼混了！哦，以後也沒有組織了，那更好。
警察們把組織成員帶走了。
老練的警察松本和年輕的警察黑田站在一起，呼吸新鮮的空氣，心想，組織的那位先生和梅斯卡爾都被解決，或許，一個好的時代就要來了。
“媽媽快看，我剛才拍到的照片！剛才那個哥哥在天上飛诶！”
一個小孩子舉着攝像機從他們面前跑過，在那張照片裏，飄在半空中發光的海野朔夜就像是一盞明亮的燈。
松本：“……”
黑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