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清風徐來,纖薄窗紗在細碎的光點之中輕柔飄蕩。

日光透過窗紗,落在了偌大冰冷的宮殿窗臺邊緣,驅散了一點那宮殿內日複一日的冰涼。

塵封已久的宮殿蟲跡罕至,地面清掃得幹淨如新,讓本就空無一物的宮殿顯得愈加得沉寂與凄清。

空蕩、冰冷,好似處處透着沉悶的黴味。

不過一間普通的宮殿,稍微與衆不同的便是它的清冷。

只是詭異的是,空空蕩蕩的宮殿中央,擺放着一具違和的透明靈柩。

是的,一具不該出現在此的靈柩。

透明靈柩的材質應當是特朗德星球最新型的玻璃材質,表面看起來模糊半透,近看根本看不清靈柩裏頭到底是誰,隐隐能夠看清的,除了躺着的那蟲大概的輪廓,根本不甚清晰。

玻璃材質觸感極其細膩,沒有意料之中的粗粝,反而平整而潤滑,如同羊脂玉一般溫潤絲滑。

從側看,能夠看出靈柩表面微微凸出半個指甲蓋的距離,從上面遠看能夠看出是一個半輪彎月,而周圍的雲朵将其掩蓋了一二真身,而在那彎月的周圍隐隐綽綽地閃爍着透明的光點,仔細看能夠看出是一片璀璨的星空。

——那是特朗德星球西恩皇室的象征。

由此可見,透明靈柩之中盛放着的必定是與西恩皇室有血緣關系的蟲族。

而特朗德星球上所有的蟲族都清楚,三年前,西恩皇室的大皇子伊斯蒂爾.西恩.布蘭德——也就是衆望所歸的下一任國皇在新婚之夜被善妒的雌侍下毒,從此處于沉睡之中。

所以,此時出現在這裏的靈柩之中所盛放的尊軀,定是那位西恩皇室的大皇子——布蘭德。

三年,大皇子的尊軀便一直塵封在這透明靈柩之中,動用皇室的財力不斷地療養,但三年過去了,對大皇子重新醒來抱有期待的蟲族的那些微的希望早已被時間沖洗,唯一留下的便是淡淡的惋惜。

如此強大的雄蟲,最有身份成為下一代國皇的大皇子,竟然如此年輕便已經隕落,當真是令聞蟲傷心,聽蟲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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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殿寡淡而毫無活力,只是今日,原本毫無動靜的靈柩卻是有了一絲的動靜……

**

黑暗中,洶湧的壓力自上而下,似乎将他的身體沉落在無盡的深海之中,他企圖向上游去,但那深水的重量卻是不斷将他拉扯回原來的位置。

——“雄主,求您醒來……”

黑暗之中,他總是能夠聽到這句熟悉的話,而就是那熟悉的聲音讓他保持着最後一絲的清明。

——“雄主,您不醒來如何才能責罰我……”

雖然那家夥的話總是讓他覺得很詭異,很奇怪,很不能理解,但是作為唯一的聲音源,他還是很期望聽到那人的話。

只是,就在這幾天,那聲音消失了。

他想要找尋那個聲音,就必須清醒。

只是為了這麽一個簡單的目的,他的意識終于在長久的沉睡之中漸漸地開始聚攏,然而似乎有什麽在阻止着他,不過,對于他來說,那種力量卻并未對他沖擊意識之海有太大的阻礙。

恍惚之中,眼前似有微光聚攏。

布蘭德,終于睜開了眼睛。

就在這一刻,他的腦海之中所有的記憶,包括沉睡之時所聽到的聲音,如同潮水一般遠去,變得一片空白。

這一刻,他已經不記得自己醒來的理由。

由于長久的沉睡,長久沒有動作的腦袋僵硬地左右晃動了兩下,布蘭德不禁思考,這是哪裏?

布蘭德伸手去摸了一下,材質很光滑,只是這種狹窄的空間,令他覺得很不舒服。

他蹙緊了眉頭,繼續細細思考一個問題:這個地方或許是母胎?

但很快,腦海中有一個聲音在否定他的想法。

——這并不是母胎。

輕蹙的眉頭加深,他認真而嚴肅地思考如何将眼前那半模糊的平板給掀開。

似有意識般的,下一刻,狂風襲來,飓風将半透明的平板倏地掀開,強勁的勢頭吹動着他的衣擺、他的發絲。

飓風似乎是他身體的一部分,深入他骨髓的一部分,對他毫無影響。

飓風如他所願,将阻擋物猛然掀起。靈柩的表面“唰”地一下飛出了十米遠,撞到了宮殿的窗戶上,随即撞破了窗戶玻璃,發出了一聲清脆的聲響。靈柩頂被抛向了宮殿之外的走廊,越過了走廊外邊的花園,最後才如同突然失了那股催動它的力量一般,重重地砸落在了這座宮殿的圍牆之外。

至于到底是落在了哪裏,誰在意呢?

此刻的布蘭德,半坐在靈柩之中,如同新生的嬰兒一般打量着這個新奇的世界。

眉頭緊皺,面容嚴肅,發現事情并不簡單!

布蘭德:……所以自己叫什麽?

如果是在地球,新生孩童一般的布蘭德就會知道,這種狗血的情節叫做失憶,之後一定會發生一段狗血的感情。可惜這裏是特朗德星球,是西恩皇室,是蟲族,不會有蟲告訴他這個名詞,而會換成另外一個更加科學性的答案——精神性惡性紊亂症。

那是一種極度危險的病症,理應被關在監獄中,以此保護蟲族的安全。

特朗德星球目前與地球算是盟友關系,外來文化發展地很快,但這種比較娛樂性的詞彙便不是衆蟲皆知了。

大銀河星系中的地球人,與那千年之前的古早地球人全然不同。

這個星系的地球人擁有異能,有人可以上天入地,有人可以操縱水火,有人可以利用自然之力,随便找一位就和各大星球軍士擁有同樣的能力。

——在特朗德星球與地球的聯盟軍隊之中,也有很多地球的訓練官。他們與蟲族高級将領平起平坐,訓練着可以為國家出生入死的軍士。

相較于一開始的僵硬,布蘭德已經可以稍微控制自己的身體。于是,他伸出了雙手。

作為這雙手的主人,他都不禁啧啧稱奇,這雙手柔嫩可口,一看就是個沒有任何戰鬥經歷的家夥。

就在這時,手指尖突然伸長!

原本平滑的手指瘋狂生長,尖細的指甲猙獰又可怕。

布蘭德:……這是什麽鬼?

他盯着那雙手看了好久,心中想着收回、收回,那指甲尖竟然聽話地收了回來。

布蘭德滿意地點了點頭,緩緩地從靈柩中爬了起來。剛剛清醒的他,身上僅僅挂着一件絲綢制成的內衣,就這麽松松垮垮地挂在他的身上。

特朗德星球的氣溫永遠是适宜的,不會有春夏秋冬之分,所以此刻布蘭德穿着絲綢制成的內衣倒也沒有覺得涼,反而覺得清爽又舒服。

他走到被他自己弄碎的窗戶旁,微微閉上了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

空氣間滿滿都是一股青蟲的味道——雖然布蘭德也不知道為什麽他的腦袋裏就突然出現了這個想法。

他擰了擰眉頭,然後有些厭惡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直到輕微适應之後,才開始打量起外頭的世界。

相比于金碧輝煌的宮殿,布蘭德反而覺得外頭的世界對于他來說更有感染力——即便空氣中充滿着惡心的青蟲的味道。

腳下踩過剛剛破碎的玻璃渣,腳底立刻被玻璃劃破,鮮血緩緩地流出,但布蘭德好似一無所覺。

他跳躍上窗檐,随即從二米高的高樓跳了下去。

順利降落!

布蘭德還在暗暗稱奇自己怎麽知道自己絕對可以跳下而不是斷手斷腳,就聽身邊突然傳來一陣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布蘭德:???

那個聲音還在狂叫:“啊啊啊啊啊啊!”

布蘭德:????

那個聲音依舊在狂叫,連綿不絕,聲音尖細而難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布蘭德:……

布蘭德上前把他一手刀劈暈了。

那個唇紅齒白的蟲族“嗝”了一聲,翻了個白眼,暈在了地上,手中的掃把也掉落在一邊。

布蘭德心裏嗤了一聲,随即就聞到了地上躺屍的那家夥身上濃郁的青蟲的味道。他狠狠地打了個噴嚏,壓抑着自己動腳把他踩成肉醬的沖動,決定立刻找個地方避一避。

剛剛這個家夥的尖叫一定已經引來了其他人的注意,在沒有确定這是安全的地方之前,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他剛剛想完,就立刻跑進了一邊的草叢之中,靜靜等着那随着聲音過來的一堆不知是敵是友的家夥。

腳步聲漸漸走近,領頭的蟲族同樣拿着一個掃把,當然,他身後所有的蟲族也都拿着掃把、拖把、抹布等等清潔工具。只是那個領頭的蟲族相比那個唇紅齒白的蟲族,顯得比較冰冷而高大。

但同樣有青蟲的味道。

布蘭德想。

怪不得,在一堆有青蟲味道的環境中,搞得自己也有青蟲的味道了!

那邊的青蟲對原地的情況檢查了一番,這才集結一處。

“這個亞雌暈了。”

“我有眼睛,你有看到是誰把他打暈的嗎?”

“沒有。”

領頭青蟲淡淡颔首:“先将他送回去休息吧,畢竟他懷中還有個蛋。”

“是!”

青蟲回答之後,立刻半蹲下來,将暈過去的亞雌橫抱起來,然後将抹布遞給身邊的青蟲。

布蘭德親眼看到,那個青蟲的後脊之上長出了兩瓣呈細密網狀的翅膀,橫抱着手中被稱作亞雌的家夥飛走了。

飛走了……

走了……

了……

布蘭德:???

這是什麽迷之操作?怎麽還能長翅膀?

冷靜之後,布蘭德決定先重新回憶一下自己剛剛聽到的對話。

首先,他們說了“蛋”這個詞?他們是說那個叫做亞雌的家夥的肚子裏有一顆蛋是嗎?

布蘭德只覺得大腦瞬間死機了。

他神色複雜,若是他沒有看錯,若是他的眼睛沒有出現問題,剛剛那個叫做亞雌的家夥,除了長得唇紅齒白很嬌小之外,是一位男性吧?

他生活在什麽樣的世界裏啊,這個世界觀也太清奇了吧!

原本就已經岌岌可危的三觀在受到接二連三的打擊之後轟然碎了一地。

男性能夠懷蛋?這是什麽神奇操作?!

他差點冷靜不下來。

好在他還存有一絲的理智,明白此刻絕不能被他們發現。

擰了擰自己的太陽穴,布蘭德強行将這種想法摒棄。

眼下,不該為這種不重要的事情震驚,而是躲開那些家夥的眼睛,從這被重重青蟲包圍的地方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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