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由于鑽木取火這件事情只有布蘭德有經驗,于是兩蟲在合理分配之後, 便是由駭奇拉去尋找食物, 并且清理衣物。
駭奇拉努了努嘴角,似乎是有點不願意。
布蘭德淡淡道:“鑽木取火這件事情至少需要一個小時。”其實這是布蘭德騙他的, 事實上, 在結合上一次的經驗之後, 他有資格說他可以在十五秒之內鑽出火來, 但是布蘭德有點困了, 所以他想要先休息會。
駭奇拉的确是不知道如何鑽木取火, 料想那種方式大概真的很磨時間, 畢竟, 鑽木诶!還能出火?如果不是布蘭德說他成功過,他真的不相信!
于是,他只得氣哄哄地走出了木屋,然後“砰”地一聲直接關了房門。
布蘭德看着對方已經離開,忍不住滿意地點了點頭。困意瞬間席卷而來,于是他找了個角落,打了個哈氣, 然後就低頭睡了起來。
在外頭看着所有情況的蟲族:……大皇子竟然如此……不知廉恥?
一瞬間, 有什麽東西坍塌了,但是大皇子的腦殘粉卻是覺得大皇子不知廉恥如斯,也是帥氣至極!
時間悠悠過了大概五十九分鐘的時候,布蘭德伸了個懶腰,準時起來了。此時他已經幹勁滿滿, 總之是腰不酸腿不疼了。
他慢悠悠地在木屋之內轉了一圈,然後點了點頭,将魔爪伸向了通向二樓平地的樓梯扶手上。
一個用力,那木質扶手就已經被他掰了下來,而後,他将它放在了地面,尋了個尖銳的石塊,眼中眸光一閃,手下動作快速無比。
十五秒之後,火星滲出,旋即火苗終于湧出。
布蘭德滿意地放下了手中的石塊,然後開始在地面上撿枯枝,很快枯枝足夠了,将那個圓柱體的木質扶手完全堆積起來,緩慢地,火苗漸漸蔓延至全部的枯枝,然後湧出濃烈的火焰。
布蘭德找了個木墩,坐在了上面,然後伸出爪子取暖。
真暖和,他想。
駭奇拉在一小時之後出現在了木屋前,他推開木屋房門,就覺得屋裏相比之前溫暖了許多。定睛一看,果然,布蘭德面前升起了一堆火焰,金燦燦的火焰釋放着它柔和的姿态,火星在“咔嚓”聲中不斷出現,枯木漸漸被火焰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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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了?”布蘭德雖然是這麽說,但是眼睛卻是盯着駭奇拉的前胸。駭奇拉用芭蕉葉包裹着摘來的野果,身上已經濕的不像話了,就連他那濃郁得如同墨般的短促發絲也完全是濕透了。此刻的他哪有什麽皇子的模樣,完全像是穿着華貴服飾虛有其表的落魄皇子。
“只有野果?”布蘭德不滿足。
駭奇拉并不知道布蘭德與他們雄蟲不一樣——布蘭德并不喜食素果,反而更加喜歡肉食,所以他根本沒有發現布蘭德那微微蹙起,但很快便消逝在眉間的不喜之色。
布蘭德也知道偷懶就會得到他必須要接受的結果,所以這是他得出的果,他自然會吃下。駭奇拉走過來,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這木屋裏頭真的是空空如也,除了布蘭德現在坐着的那個大型木墩,還真是找不到另外一個可以供他坐下來的東西。
所以,雖然他并不想和布蘭德那麽親近,他最終還是坐了下來。
布蘭德狹長的眸子瞥了他一眼,最終什麽也沒有說,只是不動聲色地挪了一下自己的屁股。他一點都不喜歡雄蟲的味道,應該說所有蟲族的味道他都沒有喜歡到哪裏去,不過……他細細地思考了一下,這個所有蟲族是不包括他的雌侍斐拉的。
這是個很神奇很不科學的事情,但卻是事實。他對所有蟲族的接近都十分抗拒,唯獨斐拉,他感到安心親近。這也是他覺得自己以前一定是喜歡對方的緣故。
嗯,沒錯,他大概真的很愛他的,不然為什麽不和對方離婚。
“大哥……”耳邊的聲音打破了他的思緒,布蘭德這才回過神,剛剛轉頭,就見駭奇拉将那野果子端到了他的面前。
布蘭德盯着那看起來就很酸的果子看了半晌,最終決定告訴對方。“這個果子沒熟。”
布蘭德親眼看見對方的臉色僵了,那可以稱為澄澈的笑容瞬間失去了光彩。“啊,抱歉,我不知道。”
姑且不去管對方到底知不知道那個果子是沒熟的,畢竟就算對方是知道這個果子不熟才把果子遞給他,那麽也只能說明駭奇拉的手段太小兒科了,簡直幼稚……
懶得思考對方的那點小伎倆,布蘭德直接自己從那堆果子裏頭挑出了熟了能吃的,用自己的手擦拭了一下,然後就咬了下去。
此刻可不是考慮幹不幹淨的問題,能填飽肚子就好了。再說了,不幹不淨,吃了沒病。
駭奇拉見布蘭德似乎沒有與他繼續讨論那個酸果子的問題,總算是松了口氣,他從自己摘取的果子裏頭找了兩顆紅豔豔的果子,也用手掌擦拭了一下,然後忍受着自己的潔癖吃了下去。
既然布蘭德都吃下去了,他怎麽可以退卻。他可也是皇子!怎麽可能比布蘭德差勁!
如果布蘭德知道對方的想法,他真的會很認真的告訴他:沒關系,你既然吃不下也沒有必要忍受着下咽,這跟是否是皇子真的沒什麽關系。
但是很顯然地,布蘭德沒有讀心術,也不會知道對方那幼稚的想法。
在胡亂填飽了自己的肚子之後,兩名蟲族就先将衣服給洗了,其實這件事情對于駭奇拉來說是挺尴尬的一件事情,因為他們是從上到下都已經髒了,就連裏衣也是完全濕了,所以就需要全部脫掉,唯一能夠慶幸的一件事情就是他的光腦空間系統之間存放了衣物。
但等他将身體清理幹淨,然後回到木屋穿好衣服之後,擡頭卻是看見布蘭德就那麽敞着胸,腰間就系着一條之前穿在外頭如今已經清洗幹淨的外袍!
駭奇拉驚訝地牙龈都要掉下來了,他瞬間指着對方,“你怎麽不穿衣服?!這樣成何體統?”
坐在火堆旁邊的布蘭德正在取暖,乍一聽到對方如同質問一般的話語,忍不住就皺了皺眉,“沒幹。”他這樣就算是說明了原因,手指指向了孤零零地晾在二樓扶手上差不多已經被擰幹的衣物。
駭奇拉于風中淩亂了。
翌日,陽光透過木屋中二樓的玻璃窗投射了進來,金燦燦的光彩鋪灑在地面之上,将那黑色泥地石照射的锃亮,反射着耀眼的光。
就是這種光,讓兩只嗜睡的蟲族完全睡不好了。其實照理說,按照平日裏的習慣,布蘭德應該是任誰來叫他都是叫不醒的,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來叫他的一直是斐拉,所以以斐拉那種……情/色的叫醒方式除了讓布蘭德落入溫柔鄉更加想睡之外,沒有其他任何的想法。
而這次,他是處于危險之中,哪能完全睡死過去,于是,在陽光照射進房屋的第一刻,他的眼睛,便倏地睜開了。
所以,當他将那已經幹得差不多的衣服全部套上的時候,駭奇拉才剛剛醒來。
布蘭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口,臉色如常,逆着陽光的時候,那拉長的影子将駭奇拉完全籠罩了起來,那種威懾般的氣勢令駭奇拉通體生寒,惹得他靛青色的眼眸都忍不住收縮了一下。
布蘭德已經系好了自己的冠玉腰帶,他那睥睨衆生般的眼神平靜無波,好似在穿透了年華之後,亘古不變。
沉靜如秋水的眸子俯視着剛剛半坐起來的駭奇拉,輕柔道:“走吧,最後一日了。”
**
已經是最後的時刻,所以那溫馨的表象就好似突然被撕裂出來了一個叫做真實的口子,嚣張跋扈的氣氛在昨日的壓制之後早已躍躍欲試。
兩只蟲族一改昨日一邊行走一邊談天說地的情況,全程都閉嘴不談,在外頭的那些蟲族即便是透着屏幕也覺得感受到了那種劍拔弩張的氛圍。
其實這種情況也是正常,畢竟是攸關下一任國皇的大事,兩位皇子怎麽可能不在意。
而布蘭德,雖然自蘇醒以往從來沒有顯露出争奪太子之位的想法,但坐在外面觀戰的洛斯特卻是明白,布蘭德的從內心深處就渴求着權利與地位,并且為此可以付出全部。
想起從前布蘭德為了太子之位而所做的一系列事情,他都忍不住瑟瑟發抖。
洛斯特從心底深處對布蘭德感到恐懼,因為布蘭德是那種只要有阻礙他的道路的東西出現就必定會全部殲滅的類型,他甚至曾經想過——他到底有沒有心。
答案,永遠是沒有。
他緊緊抓着手邊的沙發布料,忍耐着那從屏幕內的布蘭德所釋放的恐怖氣息。
屏幕內,兩只蟲族已經來到了那莊嚴的宮殿之前。
其實,在這種不适合居住的山巅伫立着一座宮殿已經夠詭異了,更不用說那個宮殿上頭有着兩個閃亮亮的大字——聖物。
也許這是為了避免他們無法取得聖物吧。
不,大概是把他們當成了傻瓜。
布蘭德猶自想。
正午炙熱的光從宮殿的上方直接照射下來,失去了常綠闊葉林的遮蔽,宮殿就那麽暴露在了烈日之下,就連那金漆四方房頂都好似微微散發出飄渺的熱氣,好似那房頂已經被烤熟了一般。
周圍的常葉闊葉樹已經極其稀少,畢竟立于高高山巅之上的樹木本就極難生長,即便是在熱帶雨林森林地帶生命力極其旺盛的常綠闊葉樹也無法幸免。
駭奇拉已經完全處于備戰警惕的狀态,他側身對着布蘭德道:“現在開始,我們之間的戰鬥就要開始了,希望這場戰役的結果是公正的。”這句話的含義就大了去了,也就是說,駭奇拉認為布蘭德會搞小動作?
哇,到底之前是誰在搞小動作啊!
不過布蘭德根本沒有打算理會對方的想法,他只是瞥了眼那緊閉的金漆大門,然後抽了抽嘴角。這種宮殿的樣式完全就是按照皇室裏頭某座宮殿的樣式打造出來的,就連那華麗麗亮金的色澤全然就是那宮殿的翻版,無不昭示着所有蟲族——它很貴、很貴、很貴,就是很貴。
這種俗氣的宮殿到底是誰的喜好,如今布蘭德已經是不得而知了,畢竟書籍上也沒有記載那座宮殿出現的年月。
駭奇拉一本正經地對着布蘭德道:“宮殿很大,到時候我先搜右邊,你搜左邊,誰先搜到那聖物就屬于誰,而那下一屆的太子就是誰做。”
布蘭德明白駭奇拉這麽安排定然是有着什麽小動作,但是他并不擔心,于是他很愉快地點了點頭,然後道:“那麽就兵分兩路。”
“好。”駭奇拉見布蘭德同意了,歡呼雀躍的模樣幾乎有點遮掩不住,好在布蘭德并不打算拆穿他。
金漆大門突然應聲打開,那塵封着的厚重金漆石板自動向裏推動着,慢慢揭開了它內裏的面紗。
面對着大門的,是一條幽深的道路,道路的兩邊是拔地而起直沖殿頂的金漆複古花紋圓柱,它的兩端比較厚實,上頭的紋飾便是星月齊輝的景象,這是西恩皇室的象征,布蘭德的衣物上那些邊邊角角上都隐蔽地刺繡着。
既然在之前就已經分配好了道路,布蘭德自然就按照之前所分配的走去了。駭奇拉本想要再寒暄一番以此來顯示兄弟情深,但顯然布蘭德根本沒有這種想法,駭奇拉的面前早就已經空空如也了。
宮殿裏似乎卷起了一陣冰涼的風。
駭奇拉冷得環着胸瑟縮了一下。
他對着空氣忍耐住龇牙咧嘴的沖動,最終只得一個轉身,按照之前既定的路線走去。他的腳步生風,倒是比昨日還要快了些。
他如今的心情非常愉悅,畢竟任誰穩操勝券都會心情舒暢。
就在這個空蕩蕩的宮殿裏頭,他看向那些通向各個道路的宮殿口,露出了個志在必得的微笑。似乎是早就知曉了路線般的,他假模假式地随便找了兩個宮殿口,然後走了進去搜刮了一番,最後空手而歸,最終,或許是他的戲已經演夠了,他直接走向了右邊第三個宮殿口處,而後,那宮殿口似乎釋放出了一陣耀眼的白光,緊接着,他整個身軀消失不見。
布蘭德雖然說是早就出發,但實際上根本沒有動作。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左邊這裏成功的可能性不大,果然,他躲在角落裏偷偷打量着對方,就見對方快速地搜刮了兩個地方之後,來到了最後一個宮殿口。
後來,發生了什麽事情,他也看得一清二楚。
眼見對方的身體全部消失,布蘭德才從那角落裏頭走了出來。然後,他走到了那個宮殿口,朝裏頭張望。說句實話,裏頭的風景跟他平日裏在皇室那座大宮殿裏頭所見到的全然相似,大概造物者根本不打算動腦筋,就将那宮殿全部複制了過來。
布蘭德又再次仔細地打量了一下,果然發現這個宮殿口也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大概特別的地方就是可以傳遞到另外一個地方吧。
伸出手指,他探索着将手掌貼了上去。
一層透明的薄膜阻擋了他的前進。
果然。
布蘭德斂下眼簾,心裏滿是了然于胸的定論。
之前他便覺得這種空間轉移大概是有開啓的方式的,也許第一次是可以直接進去,但第二次大概就沒有那麽容易了。這與書籍上所描述的空間轉移站的功能相同,沒有一絲的新意。
但即便是這樣,布蘭德也并不慌張,因為他曾經在書籍上看到過,只要通過一定的方式,便可以再次開啓空間轉移站。
這麽想着,布蘭德已經将手掌移到了旁邊,果然,明明是空空蕩蕩的地方,卻是好像有了一層阻力,根本不讓他的手掌繼續推進。
布蘭德閉上眼睛,手掌開始沿着那透明的薄膜不斷的摩挲。
突然,手尖觸碰到了一個很堅硬的按鈕。布蘭德挑眉,心想這應該就是重啓裝置了。重啓裝置一般都非常堅硬,非一般蟲族可以開啓,即便是那些軍隊裏的雌蟲可能也需要花些功夫。
布蘭德斂眉,手心已經控制着旋風以尖銳的形狀撞進了那堅硬的按鈕中央。
“咔擦”一聲,那原本應該堅不可破的按鈕竟然就這麽簡單地裂開了。
布蘭德嘴角勾起,随即指尖輕輕地點向那按鈕碎裂之中露出了的一個光點中。指尖好似細微觸了電,令布蘭德有些微麻,但那種感覺并不是特別強烈,尚在接受範圍之內。
空間轉移站再次開啓,重新通電,一道白光突然四散開來,将站在宮殿口的布蘭德整個身體卷入……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周圍的景象已經全部改變了,就好像是突然換了個地方一樣,此處鳥語花香,到處盛放着嬌豔的花,碧空清澈空闊,置于其中,渺小得如同滄海一粟。
漫山通紅一片,驕陽似火。
而那平坦的山丘上遍地青草,郁郁蔥蔥。
任誰來到這裏,也不會想到那種攸關于太子之位的聖物竟然會存放在這自然天地之間。這片淨土,充滿着溫馨甜美的味道,令布蘭德的身心都開始放松。
布蘭德并沒有先去尋找駭奇拉的位置,畢竟他已經知道聖物絕非他可以拿到,所以與其去浪費力氣,不如等待着駭奇拉雙手奉上。
他慢慢地躺在了草坪上,悠然地閉上了雙眼。舒爽的微風輕輕吹過,将他金色的細密發絲悠悠吹起,那方向那形态倒是與那青草的走勢如出一轍。
一股悠然自得的氣氛萦繞在他的周圍,就連呼吸都好似與清新的青草混雜在一塊,一呼一吸之間滿滿都是清爽的味道。
由于布蘭德本身就嗜睡的特性,所以在這松軟的泥地之中,在這被青草覆蓋的綿軟山丘之上,他舒适地睡着了。
大概等到黃昏之時,太陽西斜,漸漸落在水平線之下。
布蘭德如同設定了鬧鈴一般倏地睜開了眼睛,一汪比海洋還要深邃的眼眸洞悉着一切。
但那一瞬間驚迫般的眼神在下一秒便已經收斂,随即,那面容再度閑适無波。他慢悠悠地從草坪上爬起來,不鹹不淡地拍了拍自己衣服上那沾上的草葉。
旋即,他突然發力,剛剛那慵懶閑适的家夥似乎根本就不是他,一切都像是幻影。他的腳下幾乎快到形似幻象,漸漸有了重影,而他的身影也瞬間從山丘的這頭直接跑向了山丘的那頭。
直到站在了山丘的最高點,布蘭德才慢慢停了下來。
他的視線緊盯着山丘上的某點,深邃的瞳眸微微眯了起來。黃昏暮色已經消失,高空懸挂着的是清淺的月色,銀亮的月光漫天暈染着,似有顆粒物在周圍飄蕩。
布蘭德與駭奇拉遙遙相望。
風吹草動,黑夜彌漫。
駭奇拉手中拿着一個金燦燦的手柄,大概有兩指寬,一個手掌那麽長,它是一個方磚的形狀,但是那上面似乎紋着複雜的紋路。
布蘭德幾乎不用思考,就知道那上面的紋路必定又是那星月齊輝的紋飾。
駭奇拉冷哼一聲,将聖物緊緊握在手中,面色卻是不露半點慌張。“你倒是厲害,竟然找到了這裏。”
布蘭德笑容滿面,和煦得如同朝陽。“正好看見你過來。”
駭奇拉冷笑一聲,“沒有想到大皇子布蘭德也是那種竊取勞動成果的蟲族。”
布蘭德笑,“公平競争,有什麽錯麽?”
駭奇拉神色一僵,他不知道布蘭德這句話到底有何深意,但若是布蘭德知道些什麽的話……
于是,他即刻轉移話題。“可是,全國蟲族都知道你的武力值是碾壓少将級別雌蟲的級別,如果你用武力與我打鬥,豈不是勝之不武。”
布蘭德倒是覺得好笑了。“我有獲勝的能力,怎麽算是勝之不武?”
駭奇拉抓着那聖物,死也不願交出來。這可是他動用了許多心血才獲得的聖物,怎麽可能在這個緊要關頭拱手于布蘭德?!
絕對不行!
“我會贏!”駭奇拉強硬地說。
青草似乎是察覺到了此刻的劍拔弩張的氣氛,一棵棵都萎靡了下去。
布蘭德靜靜地站在不遠處看着說出那話的駭奇拉露出僵死般的面容,明明是拔刀相向的氣氛,但是這個時候,他卻是輕笑了一下,嘴角的笑意透着深深的諷刺。
“可惜,我不想輸,一次都不想。”
話語畢,布蘭德已經一個縱身沖向了駭奇拉,并且在一瞬間來到了他的面前。
那速度,簡直不是正常的蟲族所擁有的,駭奇拉甚至根本沒有看清對方的動作,布蘭德就已經到達了他的面前,駭奇拉的皮膚甚至還能感受到對方噴灑在自己臉頰上的熱氣。
駭奇拉本就不是屬于近身戰的類型,而且他還是只柔弱的雄蟲,所以他根本沒有還手之力。他咬着下唇,努力避過對方的攻擊,一個打滾,直接就從山丘上滾落下去。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今天會如此的狼狽,他本以為是勝券在握的,因為本來在他的計劃之中,布蘭德就根本沒有機會突破那個空間站,只要自己在這裏呆到這次的戰役結束,那麽便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将太子之位奪到手。
然而,千算萬算,動了這麽多手腳,布蘭德竟然依舊來到了這裏!
他恨得直咬牙,但現如今他卻是只能在這草坪之上打滾,盡顯狼狽的模樣。
連滾帶爬地滾下了山丘,他頭也沒有回,就開始向遠處跑。他的動作迅捷而幹淨,在他單手撐住地面穩住自己的身體之後,立刻一腳拔地而起,一個縱身就打算沖向了山丘對面的山林之中。
駭奇拉知道自己近身戰絕對不會是布蘭德的對手,所以與其與他正面交戰,還不如進行游擊戰,這樣說不定還有一點成功的可能。而他最重要的目的是為了拖延時間,現在太陽早就降到了水平線以下,月亮早就爬上了上空,只要撐到午夜十二點,他就可以獲得成功!
他抿着唇,極速地奔跑着,而懷中被他緊緊抱着的聖物如同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被他保護的非常好。
“呼……哈……呼……哈……”噴出的熱氣在冰涼的夜間氤氲成一圈一圈的薄霧,駭奇拉腦袋裏亂哄哄的一片,但卻是知道此刻他的腳步絕對不能停,而他絕對要把胸前的聖物好好守護好。
這是攸關他之後身份的事情,怎麽可以輸?
作為皇子,駭奇拉與生俱來擁有成皇的野心。
他想,布蘭德也是一樣的。
他們在某方面是完全相同的,從布蘭德眼睛裏,駭奇拉就能分辨出來——他的野心,絕對不比他的少。
他的求勝欲,絕對比他多。
就在剛剛那一瞬間,布蘭德說出那句話的時候,說他不會輸的時候,駭奇拉親身感受到了——那種突然好像被挂着鉛球的鐵鏈勒住腳腕的寸步難行的恐懼,若不是他立刻用手指尖狠掐了一下他的手臂,他或許不會那麽快速地逃出來。
“我一定要贏!一定要贏!我怎麽可以輸?!”駭奇拉壓抑着他的嘶吼,睜大的猙獰通紅眼睛好似是充了血,那密密麻麻的紅色血絲橫生,将眼白折騰得沒了原貌。
突然一個趔趄,駭奇拉沒有站穩,直接摔了個跟頭。他疼得龇牙咧嘴,忍着沒有痛哼出聲。他的腳腕不小心被生長在地面上的藤蔓給勒住了,又由于他的跑步速度本就很快,以致于他直接撲騰着向前卧倒,摔得生疼。
若是放在平日,駭奇拉必定要發好一段脾氣,因為這個藤蔓給他丢了面子。但眼下這種情況,他卻是無暇顧及這些,他只是迅速從地面上掙紮着爬了起來,不顧自己蹭破的皮膚,直接扶着自己的膝蓋一個挺身,繼續向那林中深處跑去。
漸漸地,他的雙腳開始變得沉重起來,雙腳好像是在淌着湍急的河水,由于河水的流動的趨勢,令他寸步難行。但是此刻,他依舊還是咬緊牙關,不顧他的皇子風度,抱緊着聖物,繼續慢慢地向前挪。
沒錯,他現在的速度已經不能算作是跑了,只能算作是緩步慢行——這還不是挪麽?
反正在布蘭德看來,這位二皇子完全就是在挪啊。
他剛剛已經看了一下光腦上顯示的時間,已經是十一點十八分了,也就是再過四十二分鐘,這三日之旅就要結束了。
他将光腦關閉,看了下天色,又計算了一下按照對方平均速度應該跑出的距離,又算了一下自己到達那裏的繼續,決定再休息個兩分鐘。
四十分鐘,追上需要半小時,十分鐘就當作預留是時間吧。雖然布蘭德覺得對付那種身上沒有二兩肌肉的雄蟲根本不需要十分鐘,如果使用風系異能甚至只需要幾秒鐘,但是既然風系異能不能使用,他也就只能徒手進行近身戰了。
預留十分鐘,是因為布蘭德不清楚對方是不是還像之前一樣擁有像烈火機一樣的戰鬥用設備,算是有備無患吧。
他敲打着節拍,算作在計算秒數。短短的一百二十下秒數轉瞬即逝,布蘭德伸了個懶腰,然後動了動自己的脖頸算作是放松自己的筋骨,然後閉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再次睜眼,眼中已經沒有懶散之意,認真的神色浸滿了他那如秋水一般亘古不變如同深潭的眼眸。腳下好似生風,他的雙腳已經飛速離開原地。
短短一秒,他已經遠離之前所站在的地方十米。
他的身軀好似只剩一道殘影,在那月色清輝之下,顯得如同鬼魅般神秘。殘影所過之處,只留下草坪之上青草的搖曳以及林中樹葉的攢動,卻是不留下任何的痕跡。
布蘭德依照之前駭奇拉逃跑時所留下來的腳印毫不費勁地行了一半的路程,速度卻是并不如之前的駭奇拉變得緩慢,反而一直保持着勻速,這種一面倒的情況讓在外頭看着屏幕的衆位蟲族都難得的安靜了下來。
洛斯特是根本面色慘白無法言語,而他身邊的亞雌绮也是面色難看,顯然是沒有想過任憑他們給了駭奇拉多少的便利,對于布蘭德來說也根本沒有效果。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布蘭德就是一座巍峨的大山,根本讓他們無法攀越。即便給他設了多少兇險的阻難,在他的面前,都如同毛毛細雨一般不堪一擊。
這種結果令洛斯特與绮無法言語。
而其他蟲族則并不是這種感覺,他們滿滿都是驚嘆。因為這是他們第一次有幸親眼見證布蘭德在戰鬥之中的英姿……嗯,雖然之前的狀态就好像是小蟲崽一般在過家家酒玩得很開心,但你們都看看,在這最重要的時刻,布蘭德依舊還是那麽的有用!
而且,那種力量完全是碾壓式的快感,其他雄蟲根本沒有與他作對的資格。
這怎麽會是驚嘆一詞可以概括的情況?!
若是不在衆蟲面前,他們必定要開始啧啧稱奇,震撼到對着天地大喊嘶叫,以此來宣洩自己內心的不可置信。
然而,此時,虛拟操縱器械模拟出來的虛假世界之中。兩位蟲族正在一個逃跑,一個追逐。
然而,矛盾的是,一位虛弱脫力,而另一位慵懶閑适。這兩種完全相反的狀态,是最詭異的地方。
布蘭德已經聞到對方那汗濕的蟲子味道了,說明對方就在他的前面百米之內,只要在幾個呼吸間,他便可以趕上,而現在,過去了正好二十九分五十一秒。
而當計算好的三十分鐘悄然到達的時候,布蘭德正好來到了對方的身後,并且在一個呼吸之間,趕超并且轉身攔住了對方的去路。
駭奇拉硬生生地停下了挪動的雙腳,一雙靛青色的眼睛滿是恐懼,而他的嘴巴不斷地喘着粗氣,顯然是因為行走的路程太長,使他原本就孱弱的身體很快撐不住了。
布蘭德在淺淡的月色之下,露出了一個難以言明何種意味的微笑,他的薄唇輕輕地張合着,但駭奇拉卻是已經不能聽到對方的說話聲。
但對方那唇形的意思卻是清楚地落在了駭奇拉的眼裏。
——“抓到你了。”
“啊!”駭奇拉向後退了兩步,由于過分的恐懼以及過分的動作,直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這一次,又是那陰魂不散的藤蔓。
駭奇拉已經沒有了逃跑的力氣,于是他抓着地面的藤蔓開始洩憤。“啊!又是你!怎麽又是你!”
布蘭德居高臨下地望着對方幼稚的動作,一言難盡。
但這樣毫無意義的視線,卻是刺穿了駭奇拉那本就脆弱的自尊心。“怎麽,你要嘲笑我不自量力麽?根本沒有與你抗衡的力量還偏偏要拼一把?這樣的我對于你來說很傻對吧?”
他說着,心口猛地一疼,手中的聖物也滾落在了一邊。聖物被遺落在了深褐色的地面之上,變得毫無生氣,就連那耀眼的金色好似也在一瞬間失去了光澤。
駭奇拉自嘲道:“你贏了,你贏了。”他捂着自己的額頭,眼角偷偷地滴落着淚珠。明明是螳臂擋車,他真的是不自量力。明明知道自己永遠不可能贏過那萬民所擁戴的大皇子布蘭德,明明知道自己永遠只會活下對方的影子底下,為何他總是要一次一次地做着虛假的美夢?
明明知道,當那美夢破碎的時候,是錐心之痛。
布蘭德望着這樣的駭奇拉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直到此刻,他才發覺,駭奇拉當真是卑微得可憐。
月色之下,涼風吹拂。布蘭德伸出了手掌,突地将對方拽了起來,嘴角的笑意依舊不變,不過這次卻是多了一層真實。
他說,“你已經做的很棒了。”
然而,下一句卻是。“只是我更棒而已。”
午夜的月色有種濃墨重彩的異國之色。
駭奇拉整只蟲都被拉了起來,但是卻差點無支撐自己的軀體,甚至有點踉跄地向後退了兩步。眼前的布蘭德神色淡淡,好像并未因為勝利而感到愉悅,同樣也沒有對駭奇拉的失敗進行嘲諷。一切一切,都是那般的自然,讓駭奇拉差點以為他們只不過是在玩過家家而已。
他難道不知道這是有關于皇位的争鬥麽?為什麽表現地可以如此的淡定?他現在應該狂喜又或者興奮,到底是不該如此模樣。
布蘭德自然是不會去理會駭奇拉內心的想法,對于他來說,他不過是無法忍受自己失敗這個事實而已,于是,他才會忍不住地贏了這一場鬥争——即便那個束縛他自由的皇位他并不是特別想要。
想到這裏,布蘭德的心情就抑郁了不少。他有點想不明白自己的好勝心怎麽這麽強!現在就作了個死!
駭奇拉正要說些什麽,但就在這個時候,午夜整點到來,新的一日即将開始的這一刻,他們的眼前倏地白光閃現。
不在他們控制之中地,眼前只剩白晝,那白色明亮的如同身處在耀眼的白色房屋之中。
就在那一刻,意識被猛地拉遠,緊接着,眼前一黑,就像是斷了什麽連接,他們整個都被這個虛拟空間用力彈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