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 秘密
第068章 . 秘密
“上次是最後一次。”
祝佳夕低頭穿着鞋,也不知道回什麽才是對的。
這個話題有些尴尬,不過祝佳夕對于周硯池的回應還是很開心,不抽就好了。
她不想在剛到他家的第一個晚上就聊這麽嚴肅的話題。
兩人進了屋,許宜果然沒有到家。
周硯池把冰箱裏許宜提前做好的菜放進了微波爐裏加熱。
“需要我幫忙嗎?”祝佳夕站在他身後問。
周硯池回頭,“冰箱裏有草莓,你現在可以拿出來。”
“哦。”祝佳夕打開冰箱門,裏面的食材并不算多,所以她輕松地找到了一盒草莓。
周硯池接過來,放進水池裏,一個一個去掉葉子。
廚房并不大,祝佳夕不好意思讓他一個人在這裏忙,于是站在他身邊看着,不知道自己還能做點什麽。
周硯池忽地側首看她,半晌,他才問:“現在,還喜歡吃草莓麽?”
祝佳夕看着他點頭,“喜歡的。”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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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宜打來電話說到家會遲,讓他們先吃飯就好,不用等。
兩個人飯吃到一半,大門才有了動靜。
許宜拎着在路上買的稻香村糕點,還有明天要用到的菜,看向屋裏的佳夕,“怎麽樣?飯菜還合胃口嗎?”
祝佳夕連忙點頭,要去給許宜盛飯,周硯池已經起身。
“坐着。”他說。
“硯池,給我裝一半就好。”許宜換上鞋說。
“好。”
這一次,飯桌上的氛圍顯然比上一次要自然輕松許多。
許宜因為下班路上擠地鐵,胸口有些悶,一時半會兒沒有什麽胃口。
許宜最近越發覺得自己的心開始老了,從前她吃飯的時候從不愛講話,但是她現在看着佳夕的臉,總是有很多的話要說。像個老人一樣。
她心裏偶爾也會擔憂,她話說那麽多會招孩子厭煩嗎?
“給你整理的英語題還有用嗎?”許宜問。
祝佳夕昨晚就把那些題目拿回寝室看了,“有用的,而且好多語法都是我經常出錯的。”
許宜聽她這樣說,寬慰地笑笑。
“有幾年沒有拾起老本行了,上一次給學生整理題目還是剛來北京的時候。”許宜極少去回想那段時間。
每一天,心都像被一塊巨石壓着。
錢需要擔心,工作需要擔心,戶口也需要擔心,連做夢都沒辦法松口氣,現在她倒是感到釋懷了。
祝佳夕好奇地問:“來北京的時候?許媽媽你是給人做家教嗎?”
“對,是許媽媽的朋友給介紹的工作。”那時候許宜一邊準備考試,一邊給朋友推薦來的學生補習英語。
許宜久違地想起那個學生,每次布置什麽作業,就做什麽,絕對不會多做一點。
她看向周硯池,“你還記得祁煦嗎?就是他爸爸每次都會送到我們當時租的房子補英語的祁煦?我上次在海關遇見他父親了,他現在好像也和你一個學校?”
周硯池表情沒變地“嗯”了一聲。
祝佳夕聽到這裏,夾菜的動作頓了頓。
“祁煦?”她看向許媽媽,眨了眨眼睛,重複了一下這個名字。
世界真的好小哦。
祝佳夕又看向周硯池,“是我們班的祁煦嗎?”
周硯池還沒回答,許媽媽笑着看向她:“這麽巧?”
“嗯。”
祝佳夕終于知道,為什麽祁煦會和周硯池認識了,原來是因為這樣。
許宜還有話想問,周硯池拿起湯匙問:“媽,還要喝湯嗎?”
“不了,下午喝了很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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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周硯池收拾餐桌,許宜問他們要不要看會兒電視。
“現在有什麽好看的節目或者電視劇嗎?”許宜問。
自從搬到這裏,客廳的電視機幾乎沒怎麽打開過,只除了周硯池看看新聞。
祝佳夕條件反射地搖頭,“現在可能只有新聞 30 分可以看……”
許宜笑了,“那你們先學學習?先把作業做完再說。”
祝佳夕說:“好。”
周硯池一直都是在卧室學習,客廳的書桌是許宜用來看書練字的,因為知道佳夕今天會來,許宜已經提前收拾好。
等佳夕把書放在桌面上,許宜看着她說:“以前你和哥哥兩個人坐在那張桌子上學習,也不擠。現在,都長大了。”
祝佳夕握着書,看到許媽媽拿了本書坐在對面。
“許媽媽坐在你對面看書,陪着你。”
祝佳夕開心地說:“好,那我做英語。”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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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祝佳夕和許宜睡一個屋子。
祝佳夕其實已經不記得,她小時候有沒有和許媽媽睡過一張床了,剛躺上床的時候,她還不太好意思大聲呼吸。
過了一會兒,許媽媽握住她的一只手,給媽媽打了個電話,挂掉電話以後,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天,佳夕被那只柔軟的手握着,只覺得心裏好熨貼踏實,很快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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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睡得特別早,祝佳夕醒來的時候,天還是黑的。
睜開眼,許媽媽已經坐在床邊,手仍然握着她的手,正低着頭注視着她,見她睜開眼,她眼裏的各種情緒化成了笑意。
“怎麽也醒這麽早?是不是睡得不習慣?”
祝佳夕搖頭,“睡得很好的,早睡早起的感覺很好呢。”
她說着話,伸了個懶腰。
許宜看着她精神很好,也感到高興。
客廳傳來很輕的聲響,許宜把佳夕腦袋上翹起的頭發順了順。
“哥哥起來了,你要不要也跟着出門走一走,呼吸呼吸新鮮空氣,附近有個小公園,現在開了花,很美的。”許宜說。
“那我現在就起來。”
“好,轉一圈回來,我正好下樓給你們買早飯。”許宜說。
祝佳夕手拉了拉有些皺的睡衣,打開門,往外走了兩步,屋內一片昏暗,周硯池剛洗漱完,正在玄關換鞋。
他像是沒想到會看到她。
“吵醒你了?”
祝佳夕搖頭,她有點想不通為什麽她早起一次,全世界好像都這麽震驚呢?
“我是自然醒的。”
她看了一眼鐘,竟然才五點多。
“昨晚睡太早了。”她撓了撓頭。
“要下去散散步麽?”周硯池換好鞋後站起來看着她,“去的話,我等你。”
因為剛起床不久,周硯池的聲音比平常還要低沉,眼裏的睡意還沒褪去,看起來沒有那麽不好接近。
“那我刷牙洗臉,很快。”祝佳夕說完就往洗手間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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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佳夕透過樓道的窗口就看到天空依然深邃。
下了樓,路燈仍亮着,天幕上仍挂着幾顆星星,看起來像是夜晚。
祝佳夕身上穿着睡衣,裸露在外的脖頸接觸到淩晨的冷風。
“會冷麽?”周硯池問。
“還挺舒服的,”祝佳夕搖頭,随口問,“我們是要跑過去嗎?”
“你先拉伸一下。”
祝佳夕只好按照他的話扭動腳脖子,“好了。”
“膝蓋也要。”
“好吧。”
祝佳夕拉伸完,兩個人借着路燈的光線往小區附近的公園跑去。
周硯池跑着,一邊回頭看她。
“可以跑麽?”
“我中考八百米及格的,這都不算什麽的。”
周硯池嘴角上揚,“現在這麽厲害。”
祝佳夕想起八百米,本來有些驕傲的心情變得複雜,只是“嗯”了一聲。
兩人跑到公園,祝佳夕已經覺得四周的空氣開始變得稀薄了。
好在,周硯池及時在一棵大樹下站定。
“不跑了。”他看着祝佳夕已經因為運動漲紅了的臉說。
祝佳夕仰着頭,夜與晝似乎在做着最後的交替,天逐漸亮了起來。
公園裏樹木蔥郁,祝佳夕看過去,每一朵枝葉和花瓣都沾着剔透的露水。
祝佳夕吸了一口氣,感覺肺部都被清新的花草香充盈,心情一陣舒暢。
“你還記得嗎?小時候我看童話書,總是很好奇露水會不會很好喝,會不會喝下去我就可以變成仙女了。”她語氣輕快地說。
“嗯,”周硯池聞言牽了牽嘴角,“我怕你趁我不在的時候真的犯傻去喝,騙你說有毒。”
祝佳夕笑了,“現在想想,你好像經常騙我哦。”
說完這句話,兩個人之間有幾秒鐘的沉默。
“好像,是這樣。”周硯池說完,走到另一棵樹下。
祝佳夕咬住嘴唇,看向周硯池,其實她不是那個意思的。
她見到他從口袋裏找出紙,俯身擦了擦那棵樹下的公園椅。
“過來,”周硯池神情自然地對她招手,像是并不介意她剛剛的那句話。
“好。”
祝佳夕坐在周硯池身邊,看到不遠處在健身設備運動的中年男人,他手裏拿着一根煙,口中不斷吐出煙圈。
祝佳夕想起自己剛剛說的話,又想起昨晚兩人斷掉的話題。
她還是忍不住地問:“抽煙真的很好嗎?”
為什麽這麽多人都愛抽煙呢?
“不好。”
“那你,為什麽會抽呢?”祝佳夕轉頭看他。
周硯池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忘了。”
就在祝佳夕眉頭皺起來的時候,才聽到周硯池說:
“以後都不會再抽了。”
祝佳夕是在這個瞬間确定了一件事,她不知道這是好還是壞,那就是雖然周硯池對她失信過,但是她好像還是很輕易地就會選擇相信他。
“這樣才對,抽煙容易得肺癌的,你不要再抽了,以後要是被我發現的話,我就會告訴許媽媽。”
周硯池聽着她煞有其事的聲音,點了點頭。
“可以。”
祝佳夕聽着溫和的風聲,四周靜谧,她有很多話想問,所以問出來了。
“我們像現在這樣坐在這裏,你會覺得別扭嗎?”祝佳夕揪着睡衣的一角,她發覺自己好像很有讓人尴尬的能力,但是她有時候又管不住自己。
“不會。”
“再過半年,我們就有五年沒見了。其實現在,有時候我會覺得自己不是很懂你了。”祝佳夕有些矛盾地望向他。
周硯池沒有看她,“我懂你就行了。”
“你現在還覺得你了解我嗎?”祝佳夕問,“可是我們那麽久沒見面了。”
祝佳夕看着眼前這張早已變得更加冷峻和堅毅的側臉。
“五年很久麽?”周硯池點了點頭,“好像是很久。”
我們在一起的時間更久,他在心裏自嘲地想。
周硯池聽到後面的居民樓似乎有學生在高聲朗讀古詩,笑了一下,看着祝佳夕問道:
“你現在很喜歡學語文?”
祝佳夕摸了摸頭發:“話也不是這麽說,但是,就我現在是語文課代表,如果整天倒數的話,很丢老師的臉的。”
她把自己成為語文課代表的前因後果解釋了一番。
“我現在是騎虎難下。”
周硯池還是微笑,“祝媽媽應該很開心。”
“好像是的,不過你怎麽突然問這個呢?”
“在了解你。”
祝佳夕讷讷地點頭,不知怎麽想起周五放學前跟詠恩談起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和周硯池相處才是對的。
紀詠恩看得出來,在地震演習以後,祝佳夕有些原諒他了。
“你可以試着跟他說說你現在的事情,你從前怎麽對他,現在照舊就好了,沒必要想太多。”這是詠恩對她說的話。
其實從小時候到他們分開,她什麽事情都會告訴周硯池的。
“還有個事情,我想告訴你。”祝佳夕開口的時候,內心有一絲忐忑。秘密是不是真的可以拉近他們呢?
周硯池回頭,才發現天空不知道什麽時候好像往下飄起了小小的雨絲,但是好在有樹蔭遮蔽,并沒有淋到她。
周硯池把身上的薄外套脫下來,蓋在祝佳夕的腿上,再看向祝佳夕,就看到一雙眼睛很亮地看着他。
“什麽事?”他對上她的視線。
“我告訴你,你要答應我不可以跟任何人說,這是秘密。”
“嗯。”
祝佳夕湊到周硯池耳邊,猶豫了很久,才很小聲很小聲地說:“就是,我覺得我好像喜歡上了我們班的一個男生。”
耳畔陣陣熱意,周硯池目光停在空氣中虛空的某處,晨起的風吹拂着他的襯衫,一滴雨絲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周硯池沒有說話,他聽到祝佳夕的聲音還在不斷地繼續着,“你也認識的,你在聽我說嗎?”
周硯池終于再度看向她天真又生動的臉,沉默了片刻,笑了笑。
“我在聽。”周硯池說,“你繼續說。”
天色已亮,路燈盡數熄滅。
“你這麽聰明,應該可以猜到是誰的。”祝佳夕的聲音帶着他不曾知曉的少女的羞澀。
雨水落在樹葉上,發出嗒嗒的聲音。
“猜不到。”
祝佳夕沒想到他會這麽遲鈍,但是她很快就理解過來,因為很多男生都看不出來的。
時隔多年,她像當初托付那只叫花栗鴨的小鴨子一樣将她的秘密托付給他。
“是祁煦啊。”